本小说来源于书本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欢迎光临本站下载更多的全本TXT小说 祈少篇(1)   “如果可以选择,我真想和祈兄的身份互换。”——这是好友莫二公子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   每次听到这句话时,我也总是一笑置之。   我知道,相对于自己,好友有多太多的无奈和包袱。   我也知道,虽然我是家中独子,但是相对于一般富贵人家,父亲给了我太多的宠溺和自由,我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及……自己的妻妾。   活至二十二岁,从我的第一任原配夫人开始,拜堂成亲的次数已经不下八十,每一个女人,都是我自己设计命题、自己挑选出来的,至于是否每个女人都能受到我的宠幸……   我掩面而笑,这个问题好友莫二也曾问,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伍敬贤更是对此的好奇程度频临挑战我的极限。   而我总会用同样的回答敷衍,“如果你们成了我的妻妾,自然知晓。”   他们自然没有那个机会与荣幸,可是,不代表他们的亲人也同样没有。   我没有想过,此生唯一一个靠关系嫁给我的女人,竟是一个不算妻妾的妻妾。——御九。   那女人是伍敬贤的妹妹。   可是,我总怀疑,那女人和伍敬贤没有血缘关系。   男人应当重兄弟情义,应当信守男人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也正因为如此,我甘愿入了伍敬贤和莫二的套,甘愿成为他们设置的暂时避留所,当然,避留的,不是他们,而是御九。   说起这个女人,我不是毫无印象,却也没有到那种真心想娶的地步。   就所见的寥寥数次的经验所得,那女人贪财,很贪财,偶尔脑残,但却好命。   好命,是因为她是伍敬贤的妹妹;好命,是因为她和冷文亭有某种难言的关系;好命,还因为她总能无声无息地与好友莫二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至于,如今和我也挂上了钩……   犹记得,初将莫二介绍给敬贤的那夜,我们三个好友把酒言欢,看得出,莫二很高兴,那是因为,在堪称孤立无助的时刻,认识了执掌漠北三省军权的伍敬贤,着实是如同雪中送炭一样的事情。   我们三人投契非常,大有相知甚晚的感觉,而人在兴奋之余往往说出平日不敢说的玩笑,我早知伍二是别有他意的,从他让莫二在御九面前摘下脸谱面具的那刻,我就知晓。   当然,莫二亦然。   酒过三旬时,敬贤忽而笑谈,“相信莫二公子已经知晓我的意思,我自当追随你左右,但是,我也有条件,只有一个条件。”   虽然心里明白,莫二仍是温和笑道,“请讲。”   “我想让御九成为你的妻妾。——至于原因,自然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可是,这也是为了维系我伍家名誉的最可靠的方法。”   那时,我猜测估摸和冷家有所关系。   莫二虽然似懂非懂,但是也愿承诺,“你不求我对她有情,却只是想要一个莫二之妻的头衔,是不?”   敬贤点头,“确是如此。——凤国男子多薄幸,这是本能也是历史使然,而且,以莫二公子的身份,自然是身边不乏美女绝色,御九确实是不值一提,但是,就当做是我帮你的回报,其实,不仅仅是帮我,更是帮助伍家……,我相信,如果爹那边有能力的话,自然也会选择这一条路。可惜……”   可惜?   我隐隐明白,伍家老爷的那方势力的主上,已没有了可以迎娶的名额。   而莫二的家族中,妻妾一旦选定,如非特殊原因,是很难搞死或是休掉的,那是因为,那些妻妾本身就是背景非凡。   当时,莫二只是淡淡一笑,似乎陷入短暂回忆,有些答非所问,“其实,也不尽然……”   敬贤有些不明,“何事不尽然?”   莫二没再说什么,可是我已经明了,那句不尽然,指的是御九……并非不值一提。   莫二言归正传,“我身不由己,娶妻纳妾之事非我人力所为,所以,需要等……,敬贤,你该知道我要等什么,你也该知道,这不是一个很短的期限。”   伍二点头,这事确实无奈,“可是,御九不能等,她已经十七……”   莫二突然不怀好意地看向我,“这个事,只有你能帮忙了。”   其实,早在他们将话题引入御九的时候,我就有此预感了,不是吗?   “烫手山芋,我接可以,但是,你们也知道我这人随性惯了,爱找热闹,既然重担落到我的头上,就要按我的步调走。”   莫二笑笑,“祁兄当然是最值得信任之人,你自然有办法扫除一切障碍,当日在庞三的擂台上,不就已经展现了你的特殊才能了吗?”   呵,那时……那时只是为了给好友一个台阶,一个引荐敬贤的台阶,仅此而已。   就这样,我们达成共识。   而一个很无辜的女人,也被扯入了一场很无良的计划之中……   那日,似乎再无难题的我们开始闲扯,敬贤忽然一脸鬼祟地欺向莫二,“知道吗,御九可是个白虎。”   我勾唇,有些坏笑地看着莫二。   就见他的眸中墨色加深,笑容却依旧柔和,“伍兄看过?”   “哎呦,这说到哪里了,虽然她是妹妹,可是也是女人。——其实,我早在几年前便在她身边安插了人……”   敬贤竟愿意为了一个妹妹做到这个份上……,我知道敬贤是出名地爱家爱名声,他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伍家,更何况,现在想来,御九的长相还是有些抢眼的,尤其是……她和那位淡漠冷文亭有那么一双相似的眸子……   其实,与其这么费心费力地去计划、张罗,何不直接除之后快?   我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敬贤只是摇头,“不是每户人家都对女儿那么不在意的。”   他所指的人家,应该不是伍家,至于这其中的错综复杂,我不愿意深究,男人们有时关心的事情很简单,只是事情关乎自己,仅此而已。于是,莫二有意岔开了往沉重方向发展的话题,“其实,说到白虎,应该是祁兄的最爱。”   敬贤听了,喷笑,“说来也是,我们三人,以祁兄焕妻的速度最为频繁,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我不做没有意义的解释,只不过,白虎一事,确实是一绝好主意,大利三方的绝好主意。   看着好奇的敬贤和淡定的莫二,我只是笑道,“看来,莫兄已经猜出,至于伍兄,后日回去问问你安插的那个人,便可得知。”   既然她注定要走一走我妻妾的流程,那何必拖延太久?   姑且让她……早死早投胎。       命题   街道,无人,朱门,肃穆。   “吱呀——”朱门开启。   一位面无表情的僵尸脸总管默默走出来,默默地把房檐下原本挂着的红色灯笼,换成了白色灯笼。   接着,陆陆续续地走出几个同样是面无表情的僵尸脸丫鬟,默默地卸下门前的石狮子身上的红色布帷,换上了白色的布帷,又默默地将朱门上的鲜红的喜字揭去……   默默地做完这一切,僵尸脸们默默地又退回朱门之内。   “吱呀——”朱门再次关闭。   静寂。   “死人啦,死人啦,听说没,首富祁家的第三十六房小妾昨晚失足落水,淹死啦!”   不知道是谁,在如此无人的街道上破喉咙这么一喊,趁在静寂的街上是那么的刺耳。   刷——   死寂只是一刹那,下一秒,不知道都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数十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街道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吗,消息可靠吗?这么说,又有一个名额了吗?”   “这还有假,你没见朱门上的红色都变白了吗?”   “可是可是,死的是祁老爷的第三十六房小妾,还是祈少爷的第三十六房小妾?”   此问一出,场面顿时又是数秒的静寂。   “应该……是祁老爷的第三十六房小妾吧?”不知道是谁,怯怯地说了句。   沸腾的锅再次炸开。   “嗐,是谁不一样嘛,总之,又有名额啦!”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还是希望是祈少爷的第三十六房小妾死了,谁人不知,祈少爷是我们云城第一美男子啊。”   “别在那花痴了,就算是祈少爷的小妾死了,但是就凭你,那个位子你能抢得到吗?”   “你……”   “再说了,祈少爷可是昨天才迎娶了他的第五十房妾室,哪会这么巧,当晚就……死了一个……”   话说到这里,说话的女人不由地底气变虚了,因为,在凤国这个男少女多的国家,哪天没有听说谁谁家又死了一个妾室呢?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男人实在是……太抢手了。   凤国的男女比例是一比一百,可是男人的妻妾上限是五十位,而且,凤国律法严明,每有嫁娶,必定记录在案,谁想多娶一个都不行;   每有生育,也必凭准生证记录在案,而且凡有新出生的婴儿,也必定记录在案,想要偷偷捏死都不行,因为,敢生不敢养……那是无能!   偏偏,凤国女人爱生女儿,女人们卯足劲生孩子,就是很难生出一个儿子。   如此循环,男人越发的抢手了。据说男人只要一出生(此时还应该叫男孩),很快就被预订下了五十个妻妾……   也因为世代的沿袭,女人们已习惯不惜一切代价地抢个丈夫,哪怕只抢回个第五十房妾室的头衔。   不是她们没有男人就活不了,而是,女人年过二十还嫁不出去,那就是家门耻辱,是无能的象征,与其被人指指点点地鄙视着过一辈子,不如随便找一个男人嫁过去,哪怕嫁过去,承受不了残忍的勾心斗角死去,也好比被唾弃的活着!   想到此,那个底虚的女人又耸起了胸部,“不管是谁的妾室死了,这个位置,我抢定了!”   “呦,你又知道,你肯定能抢得到?论样貌,我在你之上,论家世,我爹官居二品,你凭什么跟我抢?”   “就凭……就凭……我能生出儿子!”女人拿出最具杀伤力的理由。   顿时,时间再一次因为她的话而静止,所有喧嚣的女人们一致看向她。   生儿子?   这三个字和摘月亮具有相同的难度。   所以,在女人们屏息地看了她一秒后,皆爆发出哄笑。   “哎呦,我说御九,你的脸皮果然够厚,可是,你这种谎言显然没人相信,不然,你参加了这么多次的‘征妻’,怎么依旧独身?”   “是啊,我说御九妹妹,这生儿子是要看遗传的,你的娘亲可有生出过儿子?——哎呦呦,我怎么忘了,你娘亲可是生了九个千金呐,不然,你怎么叫御九呢?”   在凤国,女人是没有权利继承父姓的,只有男人才有此权利,女人们总是随着母姓。   御九憋红了一张俏脸,“我不跟你们说,这一次,我一定可以成功!”   “哈哈……”女人们嘲笑声又起,“我说,哪一次你不是这样说,可是哪一次你又是真的成功了?”   “这一次……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地嫁出去!”御九握拳,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誓死决心,不成仁便成义!   女人们已不屑搭理她,都在揣测这次祁家会出什么样的难题来征妻。   而不需多时,祁家朱门再次“吱呀”一声开启。   几个僵尸脸的丫鬟出来,卸下了不多久前才挂上去的白色灯笼和布帷,好像死人的祭奠只是那么一瞬的事情而已。   在凤国,成年女性的生命就是如此低贱,适者生存,这是古往今来不变的法则。   凤国给予每个人降生的权利和保护,可是如何生存,全凭各自本事。   白色卸去,僵尸脸管家走了出来,冷凝的眼眸在围着祁府大门前的众多女人面上慢慢地扫视一圈,冷笑和嘲讽浮上眼底,这场面再熟悉不过,看得他都心生厌倦,可是,游戏规则如此,他还是要配合着主子玩下去。想当初,他那五十房妻妾也是这么来的啊,唉,往事不堪回首。   街道再次恢复静寂,每个女人们都怀着期许的心看向那位僵尸脸管家,巴不得从他的脸上看出朵花来。   “祈少爷发出征妻贴——”   随着悠长平淡的声音在街道蔓延,女人们的心亢奋了。   原来是祈少爷的妾室死了!   又有征妻贴发出了!   她们中的大多都已近二十,再不把自己嫁出去,终日的冷嘲热讽和鄙视就会尾随而来。   所有的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嫁出去!   “第一命题——”僵尸脸管家拖长了音,勾起冷笑,“抢贴!”   这是男人们征妻最常用的伎俩之一。   物以稀为贵的男人们,似乎对于看着女人们争抢着去夺取某样东西的场面乐此不疲,即便是争抢中出现意外事故,他们也漠不关心。   在他们眼里,这是人性,也是现实。   “明日午时三刻,在西镇村头的大榕树下,会准时悬挂起‘征妻贴’,此贴有十枚,抢到者,为第一轮入选者。——各位姑娘,请好自为之。”   僵尸脸管家说完了命题,又默默地退回朱门之内。   “吱呀——”将众翘首以盼的女人们关在门外,管家摇头,明日的那出抢贴戏,不知道又要踩死、挤死几个女人……       如此死法   村头,如潮,榕树,喜庆。   尽管管家已公布抢贴规则,在他宣布“开始”之前,如有妄自行动者,取消资格。   可是,丫鬟们看着周遭五米外那些虎视眈眈的女人们,还是均吞吞口水,胆战心惊地将抢亲贴挂在榕树上。   在从树上安全爬下的那一瞬,丫鬟们踩在地面上,才有了活着的感觉,天知道,即便有五米的距离,被那些女人们看着,依旧仿若连同她们和抢亲贴一起被生吞活剥了一般。   其实,她们也很想成为那些女人们之中的一位,她们也巴望着能够在二十岁之前嫁出去,虽然没有年龄限制,但是潜规则众所周知:过了二十的女人,再美也没有了竞争力,年过二十,基本上已经在婚姻道路上被宣判了死刑。   可是,豪门少爷的抢妻游戏都是有钱人家的女人的事,世道就是这样,她们这种下层人士早已在抢之前就被开除出局,而她们的“游戏范围”是……   丫鬟们对着不远处僵尸管家看去,僵尸管家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他已经老了,自认承受不起这种青睐,世风日下,想当初,他娶妻的那阵子,似乎还没有这么疯狂啊。   僵尸老管家转移视线,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马车平平无奇,好似再普通不过,只有他知道,那上面,坐着这场游戏的幕后操纵者。   他轻叹,少爷毕竟坐不住,还是来了。   他清了清喉咙,女人们顿时整装待发,你挤我我挤你的躁动不已,今天,那位抢亲达人御九小姐竟然戴着铁头盔来,保护措施确实做得够足!   老管家抽搐了下嘴角,“开始——”   二个平凡无奇的字眼冲出喉咙,却有着不可预知的破坏效果,女人们一拥而上,你争我抢,你扯坏我的衣裙,我拉扯你的头发,有刚刚爬到树前者,很快被人扯着后腿给拉了回去,鬼哭狼嚎顿时混乱一片。   现场实在太过惨烈,老管家不忍目睹,退到一旁。   而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上,无声无息地从卷帘一侧掀起一角,若隐若现一男人的轻笑容颜……   “闪开,都闪开!我今天一定要成功!”熟悉的声线,谁都能听得出,是属于抢亲达人御九小姐的。   “你死了这个心吧,别以为你戴着头罩就可以为所欲为,丫头们,给我堵住她!”原来,强中更有强中手,有个富家小姐直接将手下丫鬟打扮成富家小姐的模样,当做帮手。   御九大呼,“赖五,你耍赖!破坏规则!”   赖五冷笑,“今天的规则,可没有身份验证这一条,要怪,就怪你墨守成规,不知变通!丫头们,给我拿掉她的头盔!”   一声令下,好几个女人都本着娇弱的御九扑来,揪着她的头发、扯着她的胳膊、扣住她的头盔……   “唔唔……妈的,我喘不过气来啦!”御九仰头,贪恋的大口呼吸,完全不顾脏话已经脱口而出。   这时,马车到卷帘一角已经放下,好似车中人尚有恻隐之心,伤亡事故……他不忍看啊。   “丫头们,先解决她,然后再帮我对付别的人!”赖五指挥着,大有坐享其成之态。   御九左扭右扭,挣开了一个红衣服的丫鬟,踢倒了一个绿衣服的丫鬟,“咣当”一声,将已经歪歪扭扭的头盔毫不留恋地扔出去,恰好又砸痛了一个黄衣服的丫鬟。   “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御九又在说脏话了。   眼瞅着御九发飙,赖五有一下慌了神,毕竟,御九的抢亲达人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论狠劲,她还是有的。   “你们几个,还不快给我拦住她!啊——”命令尚未说完,赖五已经被御九扑倒在地,劈头盖脸地一通猛打,“啊,啊——,救命啊。”   赖五的手下丫鬟们愣了愣,其实,她们很想直接抛开主子,自己去抢贴,可是,她们即便是抢到了,论身世,也过不了二轮、三轮,于是,认命地做好下人,再次向御九扑去。   可是,就那一瞬的呆愣,已经给了御九足够的反击时间。   御九对着被打晕的赖五的肚子踢了踢,呸了一声,“敢跟老娘斗,找死!”   其实,御九并不老,也就是十七刚出头,作为同一个娘亲生的最小的孩子,见惯了姐姐们抢亲时的场面,难免多了些……“豪”气!   摆平了赖五,御九也不与那些丫鬟们诸多纠缠,横冲直撞地挤开人群,往树上爬去。   没办法,丫鬟们把抢贴挂的太高,对于她这种没有点身手的,只能靠爬树。   抢贴的女人们基本上都是富家女,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活不用做的,哪有什么力气?一个个像是毛毛虫一般笨拙的向树上攀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寸许,就被后来者又给扯了回去。   不过,群丑之中,也有奇葩。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抹白影,如同清风一般飘到树上,众女愣了愣,抬头一看,就见一年轻白衣女孩坐在树丫上轻轻地笑,笑得狡黠。   众女那个恨啊,就见那女孩轻松地捞起一个抢贴,瘪瘪嘴,而后并无炫耀之意地对众女人笑笑,“不好意思,我先得了!”   御九眨眨眼,突然计上心来,“侠女,帮我也拿一个吧,我给你钱,多少我都愿意给!”   众女顿悟,纷纷效仿,“侠女,帮我拿吧,我家的家业比她大,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帮我拿吧,我爹是当朝宰相!”   “帮我拿吧……”   “……”   女孩轻笑两声,“抱歉的很,抢贴本来就非我意,我只是觉得……好玩,至于你们,呵呵,慢慢攀爬,告辞。”说罢,竟然又轻飘飘地飞离开去。   众女咬牙切齿,御九更是恨得牙痒痒,“会功夫有什么了不起?我就算拼了命也要爬上去!”   都说人的潜能无限,这御九还真是爬上了树,与同时爬上树的几名女子很无章法的乱撕扯一通之后,竟真的让她抓住了一枚抢贴。   激动之泪顿时盈眶而出,她紧紧地握住抢贴,像是往死里握住一般,“娘亲,我终于可以嫁出去了。——我抢到……啊!”   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罪恶之手,将她推了下树去。   御九直直栽了下去,而树下的女人似乎早已达成共识,很默契地让开,让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吃痛,手里却牢牢握住抢贴,可是,周遭的女人们早已在心里盘算好一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扑过来,抢她手里的东西……   脚踏、挤压、拳击……   一切都铺天盖地而来,御九承受,却始终将抢贴死死地抱在怀里。   身体难承受无止尽的拳打脚踢,终于,她再也不支,陷入黑暗……       诈shi   厢房,喧闹,女人,痛哭。   而在痛哭的女人中,以一个年约四十的富态女人哭的最为大声,“阿九啊,我的乖女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众女围哭着的,正是在床上笔挺挺躺着的御九。   “阿九啊,难得你抢回了一次帖子来,怎么还没有享受就这样去了呢?”   这时,众人口中“无福享受”本该“去了”的御九似乎皱了皱眉。——好吵,这是谁啊,怎么像是哭丧一般?   “妹妹啊,你好命苦啊,难得抢到一次帖子,也好好地将帖子护在怀中万无一失,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再坚强一点,怎么就……就生生被打死了呢?”   本该“去了”的御九似乎又皱了皱眉。——呵,不是说她的吧,她明明是在一次大型国际杂技表演中,意外坠落,昏了过去的……   “女儿啊,娘亲已经给你又物色了几个有名额的夫婿,你好歹……好歹睁开眼睛,跟着娘亲去看一看啊!”   这次,本该“去了”的御九不仅仅是皱眉了,她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皮。——忍不了,再在这种哭声的熏陶下,早晚崩溃。   “啊——”不知是谁,冷不防地冒出声尖叫。   “要死啊御六,大哭小叫做什么?”那名“娘亲”怒斥了一声。   “她……她……妹妹她……”御六无比恐慌,结结巴巴,半天也“她”不出个所以然。   “啊——”一人未停,一人又惊,这声尖叫,属于另一个女人。   “御四,你又跟着咋咋呼呼什么?”“娘亲”怒了,声音也太高了一倍。   时间似乎是静止了一刹那,而后,御四、御六异口同声地爆发出如同杀猪般的尖叫,“诈尸啊——”   诈尸?   一时间,厢房内乱作一团,女人们争相恐后地往门口挤去,有腿脚不利索者,差点被挤倒在地,女人们边跑边嚷,“诈尸啊啊——”   在面临生死威胁前,人们的行为总是可以超乎想象的敏捷。   不多会,满屋子的女人都退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地看向床铺。   就见,本来笔挺挺躺着的御九痛苦地支起一只胳膊,而后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动作僵硬,可比僵尸。   “嘶——”御九倒抽一口冷气,是因为酸痛的身体,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那群惊呆了的女人,她想动动脖子,却发现一动之下全身如同散架。   也对,在玩走钢丝的时候意外失足……,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会这么疼啊。   她低头,却不禁一怔,眨了眨眼睛,不死心地将胳膊费力地举到眼前。   ——丝绸?古装?   视线微转,纤纤玉手竟是难得一见的葱白细嫩,只是几个紫青斑点碍眼了些,不过,显然不是先天造成,更像是……后天撞击所致。   也对,她不是摔下……,不对!大大的不对!   这不是属于她的手啊!   她惊恐地抬眸,触目所及的,虽然不陌生,但是这样熟悉的场景……只有电视里才会出现!   “呵呵……发梦?”她抽搐了下嘴角,试图回忆,却被脑中混乱的记忆骇住。   火圈、吊球、钢丝绳、观众掌声。——那是她在表演。   榕树、请帖、铁头盔、女人厮打??   ——这是什么东西?   “女儿?”怯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还在呆滞,嘴角越抽越凶。   “阿九?”另一个声音,同样怯怯。   她已经颓废地垂下头,状似认栽。   “妹……妹妹?”   在第三声怯怯的声音传来之际,她已微笑抬头,表情淡定而自若,只是笑容有点假,也有点僵。   “娘、四姐、六姐。”在事情没有最后确认之前,就当她发梦,只是可笑的是,这梦里的一切人物,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门口的女人们惊呼,“活了?……还是诈尸?”   “我看……不太像。”   “难道……难道是起死回生?”   “我看……更不像!”   “……”   “御六,你去看看你妹妹是怎么个情况。”   “啊?娘啊……我……我……”   床上微笑地嘴角都快僵硬的御九再也忍不住,“我好像……没死。”   话说,这些人倒是快点过来啊,不过来,她怎么知晓这一切是梦是醒,是真是假,她是不是真的……借尸还魂?   最疼女儿的莫过于母亲,御九娘亲一听,顿时瞪大眼睛,“真的?我的儿……”   御九娘亲正要扑过去,却被御六抓住了衣袖,“娘,你看清楚了?妹妹……不是诈尸?”   御九娘亲一甩衣袖,“就算诈尸,她也是我的儿!”   御九那个感动啊,从小身为孤儿的她,从未领略人间亲情,有这么一句话,如果真的是借尸还魂,她也认了!   “阿九!”   “娘亲!”   母女相拥,两眼泪汪汪。   而在相拥的同一瞬间,二人的脑海里闪过同样的两个字:热的!   御九娘亲的泪落得更凶,“女儿啊,你真的又活过来了!”身体热的,说明就是活的啊。   御九同样泪落得很凶,虽然大部分是硬挤出来的,娘亲的身体是热的,这么真实,原来,不是发梦啊。   原来,现代的她真的死了,灵魂真的来到……古代了!   “娘,阿九没死,阿九……终于……抢到……帖子了……”最后一句话,说的太艰难。   御九那个羞愤,这话不是她想说的,真的不是她想说的,而是,这句话在这个肉身的大脑皮层里已经逗留太久、印象太深,她强硬的克制着不说出来,可是还是没有压抑住。   御九郁闷,难道,借来的尸还不受自己掌控?   本来还在庆幸,大脑里的记忆都没有丧失,她不至于玩装失忆那种伎俩,不想,这样更糟,这个身体看样子之前是个顽固……呃不……顽强分子,想要驾驭这个顽固……呃不……顽强的脑子,假以时日啊。   想到此,御九又是挤出两滴辛酸泪。   她不愿再启动记忆,因为,这个原本叫御九的女人脑子里,不知道都装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越是回想越心惊,越是回想,越崩溃!   借尸还魂后,居然要抢夫?   命苦啊……   想到此,辛酸泪……流得更流畅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多几个筹码   铜镜,明亮,御九,呆坐。   “小姐,你已经坐在镜子前一个时辰了。”   丫鬟百合怯怯地看着这个明明已经死了两天,都能活过来的御九小姐,不敢靠前。   “唉——”   御九叹,镜子里的女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差点毁容,样貌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可是,让她烦恼的,不是样貌,而是……   “小姐,夫人说,如果你的身体无恙的话,明天就可以去参加普三公子的征妻会。”百合仍不敢靠前,但是夫人的吩咐,她必须做到。   “唉——”   御九再叹,这就是她烦恼的地方,都已经被揍成这个样子,娘亲居然还让她参加征妻!而最痛苦的是,娘亲走之前在她面前唠叨了一个时辰,无非就是——   ……“女儿啊,你这次做得好,拼死护住了请帖,以后就要这样见到男人,就要卯足劲抢过来!”   当时,她虚弱地一笑,“娘亲啊,女儿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帖子了吗?”   “不够不够!你怎么能保证在接下来的挑战中都胜出呢?祈少爷可是我们云城的第一美男,而且,又是云城首富,论身份和地位,我们兵部侍郎家,并不出色。”   “……呃……,是吗?”她颓废极了,抢男人,不是她的擅长啊?   “女儿啊,你难道想让我们全家被歧视、想老娘被指指点点地过一辈子吗?”   她又虚弱一笑,“当然不是,我抢,我抢还不行吗?”   娘亲终于满意地笑了,可是,老太太心里也是狐疑的,以前,御九一听说有征妻帖、征妻战,总是两眼冒光,可是如今的御九……,她怎么感觉小九一直在面部抽筋呢?或许,是被打怕了吧。   “女儿,这次你放心,娘亲决不让你用性命去换,咱们只是抓住每个机会,多几个筹码,量力而为,并不强求。”   她听了,很开心地一点头,这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对啊,征妻这种东西玩玩还可以,再死一次?——后怕的很啊。   “阿九啊,既然你也同意,那么明天,就去参加普三公子的征妻会吧!”   这么快?   “娘亲,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个……身体酸痛地很,就算去了,也没什么战斗力和胜算,让我在家歇几天,可好?”   “那可不行,人家征妻会可不会等你啊,明天,我雇几个人抬着你去!就这么定,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啊?   “娘亲……娘亲……娘亲——”……   ……   “唉——”回想至此,御九又叹气了。   “小姐,你在烦恼什么?”   御九回头,咧着嘴一笑,鼻青脸肿趁着苦笑差点没有把百合吓趴下,“百合,你也觉得小姐我这容貌太见不得人,是不?”   “哪里,小姐国色天香……”   看着御九不停地抽着青紫的嘴角,百合也说不下去了。   国色天香?   御九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镜子里那个人的本来面目是美是丑。   她颓废地垂下头,“算了,我对样貌也不是特别在意,只要明天别太丢人就行。”玩玩还可以,要是伤自尊,这可不是她的本意。   “小姐!”百合突然眼睛一亮,“我想夫人也不会让你这样出去的,明天,奴婢给你准备一顶斗篷,再蒙上面纱,不就可以了。”   御九很赞许地点头,“百合,你真是厉害,居然懂得什么是朦胧美。”   “呃……”   “就这么定!”御九扭开看向镜子的视线,脑海里的抢夫场面太过震撼,而现场版她还真没经历过,应该……很好玩。   在这里,二十是女人的死亡线,既然这是游戏规则,那么……她会使出浑身解数……抢一个夫君回来!   在这个身体原先的记忆里,有很详细的男人记录,尤其是那些还有妻妾名额的、家产在白银百万两以上的男人记录,这样的男人,在云城,大概还有五个,这五个,估计就是这个身体的重点突破对象吧。   御九咧咧嘴,完全不敢恭维,据她所知,还是有些木工啊、铁匠啊、裁缝啊之流,有妻妾名额的,而且也不至于太抢手,以她的身份,想要出嫁并不难,只是,那些人都是女人们在到二十岁没得选择的时候,才迫不得已下嫁的对象。   在二十岁之前,自然是专攻五大热门人物喽。当然,那些其他突然死了妻妾的男人,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御九轻叹,还是豪门家的颜面惹的祸,谁不想嫁得风光?   “好吧,让我想想,这五个男人,都是谁。——尚书家的冷二少,县令家的胖呃……庞三少,祁家独子祈少爷,普将军家的普三公子,还有……还有一个很少出现在云城,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城的……莫二公子。样貌……咦?”没有……这几个男人样貌的记忆?   “小姐,你在嘀咕什么?”   “呃?呵呵,没什么。”她总不至于问: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没有关于那五大热门人物的样貌记忆吧。听起来,多渗人。“百合,你说,这云城第一美男,俊美吗?”   百合羞怯一笑,“小姐说笑,连小姐都没见过的人物,我哪见过,听说,就像是九重天外的仙人一般的人物。”   吓!这么夸张?   御九自然不信,可是看着百合那含羞带娇的模样,也不好打断她美好的幻想,于是干笑两声,“那尚书家的冷二少,县令家的庞三少,长得什么样子?”   百合从幻想中走出来,笑道,“小姐,这几位热门公子出门都是坐在马车里的,寻常人看不见他们的样貌,应该……都是极好的。——小姐,你以前都不关注这些的,只关注有没有名额……”   “哈,哈。”御九差点露陷,“小姐我不是抢到了帖,所以才会有进一步的好奇嘛。——呃,那个,普三公子是我明天要抢夫的对象,他……应该也长得不赖吧。”如果长得好,她就卖点力气,如果长相太差,她连玩玩的兴致都没了。   不想,百合闻言,脸皮难得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   御九狐疑,不好的预感涌上来,这个男人,该不是长得很抱歉吧。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出门   面纱,纯白,容颜,尽掩。   御夫人目送着御九上了花轿,无窗无帘的花轿,她看着女儿被她用面纱蒙的只剩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顿时流下两行清泪,“可怜的女儿,那么出色的样貌,居然要用面纱遮掩。——阿九,一路小心,一定要夺回一张帖回来!”   御九干抽嘴角,挥了挥手,“娘亲……放心。”   “娘亲相信你!”御夫人还在给女儿打气,只是这依依送别的样子,怎么看都疑似送嫁。   好容易,马车转了个拐角,将御夫人的人也转出视线,御九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个娘亲,是很疼她,只不过在抢夫这种事上……   御九不愿再想,透过花轿大敞的正面的门看向街道。   凤国虽是像所有的男尊女卑的国家一样,只有男人能够做官,不过,由于女人的数量很多,所以女人的矜持相对某个大中华民族的过去来说,开放很多。   相反的是,男人反而在公众场合极少招摇,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们,坐车都有车帘,进了客栈也多以扇掩面。   所以,在街上所见那些掩得严严实实的花轿、马车,里面坐着的都是男子,有钱的男子。   难怪之前的御九见不到那五大热门人物的脸。   御九百无聊赖,眼眸流转,正巧落在左前方抬轿的小伙身上,那小伙挥汗如雨,露出精壮的小麦色臂膀,昭显着青春和健康,看看侧脸,倒也悦目。   “喂,你家的……妻妾……还有……名额没?”艰难的话,出自御九的嘴里。   下一秒,她无力地垂下头,双手掩面。   又来了,大脑和嘴又不受掌控了!   这个肉身之前可是出名地见男人就如此搭讪的抢夫达人!   唉,丢死人了!没脸见人了!虽然,她的脸已经被蒙上了面纱……   抬轿子的年轻轿夫闻言,早已扭过头来,轻轻笑道,“小姐,奴才家穷,娶不起这么多老婆,所以,现在还有十个名额空缺,如果小姐……”   “闭嘴!”御九还没说话,百合已经发飙,“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哪容得你高攀?”   轿夫不以为意,仍是笑得一派春风,“其实,奴才家里那四十个老婆大多都是比奴才年纪大的,也有几个是富贵家的小姐,最后没有中意的对象,却又怕被人耻笑,才下嫁与奴才。之前的话,奴才绝对是真心,别无恶意。”   百合还要训斥,却被御九拉住手腕,“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记住,可要给我留个名额啊。——哎,对了,你叫啥名?”   百合诧异,“小姐?”   御九轻笑,“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好的。”于现在的她来说,嫁给谁、不嫁给谁,都无所谓,娘亲在意的无非是怕自己被指点一辈子,有个承诺聊胜于无,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玩这场抢夫的游戏。   还是那三个字——玩玩嘛。   而且,这小伙也不错,御九眨着秀目,不动声色地将年轻轿夫上下打量一遍,时不时夸张地露出一抹垂涎的模样。——不能怪她,记忆中的御九就是这个样子。   看那轿夫,身体结实、笑容灿烂,小胳膊顶她的小腿粗,想要一只手将她举起来,轻而易举……   ——呃,职业病犯了,玩杂技的时候,太多这种高举动作,弄得她将此作为衡量一个男人好坏的标准之一……   “嘿,我说,我在问你呐,你叫啥名?”   年轻轿夫又笑了,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奴才叫顺会,小姐,你可记住了?”   “嗯,记住了。”睡会!这名字好记,“那你也要记得,给我留个名额,三年后我还嫁不出去,就带着嫁妆去投奔你。”   说到这,年轻轿夫停下脚步,眨着闪亮双眸笑看御九,“御九小姐,嫁妆就不必了,这个名额,奴才铁定给你定下了!”   被那双太过明亮的眼睛看着,御九只觉莫名头皮发麻,这小伙,似乎太认真了些……   而一旁的百合早已按捺不住,“嘿,我家小姐只是说笑,你这厮竟然当真。你……”   “闪开!快闪开!”   前方传来的惊呼声打断了百合的训斥,吸引了顺会轿夫的视线,也将御九解救于尴尬。   御九暗松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年轻轿夫一眼,而后才将目光掉转到前方,就见前面不远处的人们陷入混乱,杂乱无章地疲于奔命。   而轿夫们看这阵势,也颇为默契地抬着轿子躲向路边。   御九扶住轿门,稳住摇晃的身形,“出了什么事?”   顺会脚步不停,嘴里却平稳地应着,“小姐,看样子是谁家的马受惊了。”   而话音刚落,某匹受惊的马就应景地传来两声嘶鸣。   御九眨眨眼,“这情景够狗血。”   “哇——,娘,娘——”   御九顺声望去,就在路中间,有个约四五岁的迷途孩童,孤独无依地彷徨大哭,而他身边人来人往,但却没有一个人说是拉上一把。   御九抽抽嘴角,“这场面更狗血。”   马嘶鸣声更近,御九瞪圆了眼睛,看着某辆果然极其疯狂地冲了过来,人群该散的散开,而依稀听见有个妇人惊呼,“小华!我的儿子!”   御九转眸,妇人却被挤簇在重重人群之外。   莫不是……要她出马?   御九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挪挪,虽说这里的女人都很张扬,可是,她还是秉承低调的优良传统比较好。她相信,总会有世外高人出手的。   再抬眸,孩童的哭声更响,马车已摇晃地逼近。   高手呢?   高手在哪里?   抬头四顾晴空,完全没有半个侠士的人影。   御九闭了闭眼睛,在抬眸时,她已在百合和顺会差异地目光中,身体敏捷地几个前滚翻,跃到孩童身边,在千钧一发之际,抱着孩童双双躲开于马蹄之下。   “哇……”叫小华的孩童吓得嚎啕。   “嘶——”刚刚上演了一出英雄戏码的御九竟忘了她可是带痛之身,那么又翻又滚的,情急之时不觉,事后那个痛啊。   御九很无语地摆出了个颓废机器人的姿势。——腰闪了。   无巧不成书,同一时间,马该死地被制住,而马车狂奔所卷起的那阵小风巧不巧地吹起御九的衣裙……   春光乍泄……   狗屎运   人群,静寂,御九,庆幸。   御九怯怯理好衣裙,悄悄抹去额前薄汗:还好,还好!没有掀起斗篷,没人知道丢人的是她!   “哎呀呀,真是世风日下,居然大庭广众之下的衣衫不整。”   御九闻声,瞪了眼某一脸蔑视的富家小姐,她哪里有“衣衫不整”?只不过是风力卷起裙角,她可是有穿着里裤呢,只不过那白白的丝绸里裤有些薄,衬得她的修长双腿若隐若现,而且,如果她没有出现幻听的话,她似乎听见身边有些好色男人大吞口水的声音。   “居然用这种方法勾引男人,真是不知廉耻!”   御九权当听觉障碍,淡定自若地拍拍刚被她救下的孩童的脑袋,“没事啦,男子汉可是不哭鼻子的。”   孩童听了,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倒真的止了哭泣。   “你看看她,脸蒙的那么严实,衣衫却暴露地很,肯定是长得奇丑无比,所以采用这种方法夺人注意。”   御九眼角狂跳,这是谁啊,还有完没完啊?   “小华!小华!”   “娘!”   社会还算和谐,总是能够在御九频临崩溃之际,适时地出现变故。   孩童的母亲终于挤出人群,母子相聚,场面那个感人啊。御九笑笑,这场春光外泄倒也值得。   “姑娘真是好身手啊。”   咦,这是谁的声音,温润如天籁,醇厚如美酒。   御九回头,不知何时,肇事马车的车帘已撩开半边,就见马车内的一男子正以折扇半掩玉面,只露一双黝黑双目柔柔地笑看着她。   “呃……”御九的样子,有点呆。   她很少只是听着一个男人的声音,看着一个男人的眼睛就会毫无免疫的情况,而这个男人,做到了。   看了她的样子,男子的眉眼更弯,连声音里都含着暖暖的笑意,“之前多亏姑娘出手,才免除了一场祸事。”   “哪……里。”御九开口,却发现表情有向花痴逼近的趋势。   不光是御九,所以在场的女人都好不了,皆是一脸痴痴地看着这个花样男子,虽然,只是看到了人家的一双美目而已。   男子彷若不觉,对着御九笑意不减,声音像是羽毛一般,轻轻地撩拨着她的心,“刚刚,我看姑娘救下孩童后,似乎……扭到了腰?”   呀!御九的面皮有些红了,这都看得出来?   “其实,不是这样的,这只是……小女习惯性的结束动作,呵呵。”就像体操表演,每一个运动员表演完全套动作之后,都会有一个双手高举的标志性动作。   “原来是这样啊。”男子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双目已弯成新月,煞是可爱。   不想,马车中突然又传来另外一个很魅惑的声音,“呵,这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车下救人,也算你有点能耐,呐,这个赏你了。”   赏?   御九眨眨眼,完全没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那美目公子向后撤了撤身形,而同一时间,一薄薄事物直接奔着她射来,飞到面前,她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不由瞪圆了眼睛,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这是……这是……   别激动,别激动!她这样告诫着自己的,其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真的没什么,可是,对于之前的御九来说……   唉,大脑没有完全扭转,看见抢贴还是会下意识地牵动全身的血液沸腾。   没错,从轿中飞出来的这个薄薄事物,正是抢贴。   “啊!怎么会这样?”尖叫出声的,当然不是御九,周围的女人也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放声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踩了狗屎运的御九。“是祁家的抢贴,居然会赏给她!”   祁家的抢贴?   就是之前的御九以命换回来的玩意?   御九低头细看,还真的是,看来,她真是踩了狗屎运了,这么说,马车中所坐之人……   “呵,是不是乐傻了?五日后会有第二命题,机会,我只给一次。”带着点慵懒的腔调,是属于赏抢贴的人,也就是祈少爷了。   御九瘪瘪嘴,她才不稀罕,而且,她已经有了一张,多了也是浪费,双手往前一递,“我不……真是……太感谢了!”   艰难的话说完,御九无力地垂眸,又来了!关键时刻掉线!   她明明是想拒绝的,真的是想拒绝的!   而她的本意如何,马车中的祈少爷自然不会在意,不仅如此,自始至终一直隐于暗中,连个脸都没露,“莫兄,你已经引起太大的轰动了,拉下车帘,我们该出发了。”   美目公子闻言,对着御九一点头,“姑娘,你可要努力喽。”说完,毫不留恋地松开车帘,将自己重新藏于马车之中。   骚乱中,御九只隐隐听见,车中的所谓莫兄笑道,“祈兄说笑,引起轰动的,可是你啊。”   围观者,自然也有听见祈少爷的那句“莫兄”,女人们再也按捺不住了,“竟然是鲜少出现在云城的莫二公子!为什么……为什么莫二公子也会跟她说话?”   显然,御九已成为众矢之的。   “她有什么好?遮着脸,行为不点,举止怪异,为什么莫二公子跟她说话,祈少爷又赏她抢帖?”   御九抽搐嘴角,本想将抢帖一抛,谁爱要谁抢去,但是转念一想,她救的人,她的赏,何必平白无故便宜别人?   嘴角坏坏一笑,她夸张地扭扭腰,“好累啊,百合,来扶我一把,小姐我要回去开庆功宴!”   看着周遭的女人们个个气得七窍生烟,御九勾勾唇,无声的笑了。   殊不知,离开不远的马车内的两位罪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莫二公子慢条斯理地收拢折扇,“看来,这样的吵闹场景是祈兄最乐见的场面,只不过,你的帖子发的未免太过随意。”   祈少爷闭目养神,笑得有几分闲适,“过程如何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结果,只有有能者才会走到最后一关。倒是莫兄,发帖太谨慎,不过,以莫兄的身份又何惧没有好女人送上门?”   莫二公子不置可否,“来抢的,我都不屑,我也不像祈兄那么空闲,可以常常发起命题,我只要最后一战而已。——或许就如同祈兄所说,能晋级者,也只能是那些送到我面前的女人。”       普三的命题   马车,摇晃,公子,相视。   在那相视的一眼中,莫二和祈少皆看到了对方的真心,他们是朋友,更是知己。   祈少收回视线,一派慵懒,“家中女人多无趣,看她们抢夫这可是我最大的乐子。”   莫二接下了他的话,“那刚刚那个女人呢?有趣吗?”   祈少挑了挑眉,“你我都看得出,她那分明是身上有伤,身手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偏偏还要强出头,不过,现在这年头,这种傻女人已经少见了。——傻女人,我自然是要戏耍一番的,有没有兴趣看后续情节?”   莫二笑笑,“虽然有趣,但还不足以让我动心思。”   祈少摇头,“你我实在是截然不同,但是,这不妨碍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呵,是的,最好的朋友。”莫二声线略低,似有伤感。   祈少看着他,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岔开话题,“我说,你真的不关注一下五天后的第二命题?”   莫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将视线飘到窗外。   祈少勾唇,嘴上却有些无赖,“你居然无视我?”   “……”   “喂,姓莫的。”   “……”   “喂!”   ……   这厢,御九已奋力挤出重重包围,重新上轿,她抹去一头薄汗,“云城的人们真‘热情’啊。”   百合听了,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小姐?”不是鬼上身吧。   御九扭头,假笑两声,举了举手里的抢帖,“这个,我是说这个,呵呵。”   一说抢帖,百合的表情更是古怪,“小姐,奴婢从来不知道,您的身手这么好。”   “呃……”御九藏于面纱下的嘴角又抽了抽,“我这是……临场发挥,你不知道,上一次抢祈少的抢帖时,有一个功夫很好的少女,那身姿真是……,小姐我这是模仿她呢。”   百合似信非信,“难怪小姐的动作看上去流畅,结尾处又很僵硬。——那这个多余的帖子怎么处理?”   御九抛了抛,不怀好意地看了看百合,看的百合竟然红了脸。   “百合,这个帖子,现在我就交到你的手里……”   “小姐,使不得!”御九话未说完,便遭到拒绝。   “怎么使不得?难道……”   “是的,小姐,像奴婢这种身份地位的,根本早就被排除在祈少爷的选择范围之外了。”百合再一次截断了御九的话。   “这我知道,我其实只是要你……”   “没用的,小姐,奴婢哪怕有了帖子,也不可能参加五天后的第二命题。”   第三次,这是百合第三次打断了御九的话。   御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完了?”   “嗄?”   “百合,你好激动。”   “奴婢……”百合大窘,这才惊觉自己已三番四次地打断了主子的话。   按照御九以前的性情,肯定要对她责骂一番,不想,此时的御九只是拍拍她的手背,“游戏规则我懂,我怎么可能让你白白送死?”   “嗄?”百合越听越糊涂。   御九笑眯眯地将抢帖放到百合的手里,惊死人不偿命的说,“帮个忙,把它高价卖出去!”   百合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小姐……”   “应该可以卖很多钱吧。”现在的御九就是个钱罐子。   “小姐……”百合已带哭腔,小姐果然鬼上身了!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御九看着街头巷尾,就如同电视剧中所演一般,乞讨的人随处可见,而且,很多都是不足十岁的孩童。   她是孤儿,没有亲情的孤独感,她最是感同身受,所以……,“百合,据我所知,祁少家的抢帖应该算是限量版,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这样吧,干脆我亲自出马,拍卖!”   “拍……卖?”百合似懂非懂,“小姐,您……”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御九对着百合咪咪一笑,而后也不再搭腔,看向那些跪着乞讨的孩子们,谁说古代不能建“孤儿院”?   百无聊赖中,御九终于记起此次出来的任务,“百合,我们不是要去普府参加那个什么普三公子的征妻会吗?”   百合无语,“小姐,原来您还记得啊。我们马上就到普府门口了。”   “是吗。——哎?那前面人头攒动的,是不是……到了?”大脑皮层还残留着前御九被乱拳打死的记忆,导致御九见了那阵势就后怕,可是全身上下却还不忘抢夫的激情,搞得御九虽然头皮发麻,四肢却紧张、亢奋地跃跃欲试。   淡定、淡定。   她拍拍自己的手,无声安抚。   百合看了看前方,“小姐,就是这里,我们下轿吧。”   “……好。”御九很具依赖性地让百合搀着,再没有了刚才救人时的英勇,“百合,小姐我身体还没复原,你可要把我扶稳了。”   “……”百合担起了御九的大半个重量,“是。”   挤入女人堆,女人们就像是参加高考之前那样,预测着命题。   “我听说,这第一命题很简单,只要是官居三品以上的官家小姐都可入围。”   御九眨眨眼,那么说,她合格了?   “百合,去,领一个抢帖,我们回家。”   百合无力,“小姐,还没有正式出命题呢。”   旁边又有讨论着,“哪有这么容易,我可是听说,需要有带孩子的经验,才能入围。”   御九不解,狐疑地看了百合一眼。   百合干咳一声,艰难地说道,“小姐,一时忘了通知你,夫人说,这位普三公子……刚刚满月!”   “啊?”御九怪叫一声,“真的假的?”   百合点点头,表情为难地很。   御九无力垂头,扭头要退出,却被百合拦住。   “小姐,命题还没出,你不去抢吗?”   抢?   御九想翻白眼,她是要抢夫,而不是要抢着当保姆。   她假笑两声,“嘘,这个是小姐我的策略,兵法云:以退为进。”   百合完全不懂,却随口附和,“原来是这样,小姐真聪明。”   “呵,呵。”这马屁拍的她,好不爽。   扯着百合就要离开现场,不想普府的大门却在此时打开,“公布第一命题——”   御九小瞧了女人们的疯狂,她还没有从人群中挤出,又被后面的人群给挤了回来。   倒是百合机灵道,“小姐,既然退不了,干脆直接进吧。”   进个鬼!   御九暗叫一个衰,却也无奈。   公布命题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嬷嬷,她对着女人堆鄙视地扫视一圈,而后诡异地挺了挺她的巨乳,“第一命题:凡官居三品以上的官家小姐,胸大、奶水足者,入围。”      小屁孩   众女,僵化,御九,扑地。   当然,御九没有真的扑倒在地,这人挨着人的拥挤现场,就算她想倒,也倒不下去。   “胸大,奶水足?”御九喃喃,而一旁的百合早已羞红了粉面。   想想也是,人家普三公子刚刚满月,自然做不来那些一男一女在床上翻滚、来回的剧烈运动,谁征妻不是选择自己最需求的那种?   而普三公子现在最需要的,……是奶妈!   想到此,御九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胸脯,虽然说不上是波霸,与那位公布命题的嬷嬷相距甚远,但是据她一个现代人的经验,绝对是男人喜欢的型。   胸大,她自认还算勉强符合,可是那奶水足……   那嬷嬷敢情是智障吧,黄花闺女有什么奶水?“奶水足”三个字自动忽视。   形势不容御九细想,身后涌来的人潮打断了她的自我陶醉,命题一出,乐翻了少数人,却哭翻了大多数人。   就见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们痛哭掩面地离开普府前,御九条件反射地看向那些女人的胸前,大部分也算差强人意啊,那么说,是身份不符喽。   所谓人群后浪推前浪,前浪撤退,御九被推到浪口风尖上,几次人潮涌动,竟然将御九推到了普府的最前方。   由于她面戴面纱,所以形象最是抢眼,那个傲慢嬷嬷一眼就看见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哼一声,“官职?”   官职?当然不是她的官职。“兵部侍郎。”   怎么说,兵部侍郎也是正二品官员,那嬷嬷却只是斜着眼睛睇了她一眼,而那一眼正巧不巧地落在御九的胸口上,“勉勉强强。”   这勉强二字,可谓一语双关,御九暗叫一个佩服。   既说明普将军家的势力显赫,又鄙视了御九自己还算满意的丰盈,高,实在是高。   嬷嬷使唤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婢女,“做好记录,每个字都要记下来,这万一将来三少不满意的话,咱们也是有证有据地按规矩来,怪不到咱们的头上。”   御九偷笑,将来?那起码要十几年之后吧,那时,让普三公子对着四五十位可以给他做娘的女人,能满意才怪!   婢女记录完毕,嬷嬷也忍不住问了一个和命题无关的问题,“我说你干嘛要蒙着脸、戴着面纱?不敢见人吗?还是形象太差啊,我可告诉你,我们普家不要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关于这一点,御九早就想好说辞,“其实,这面纱我自小就戴着的,娘说,女人的容貌只为自己的相公而生,所以,我的样子,除了我未来的相公,谁也不能看。”   这番话,倒是让嬷嬷有了几分赞许之色,只不过,御九小瞧了自己本体“抢夫达人”的名声,周围已有女人认出百合,“咦,这不是御九的贴身丫鬟吗?难道……”   御九干咳两声,“各位姐妹难道忘了,御九已经在上次的祁少抢帖会上不幸牺牲……,我其实是她的双胞妹妹,——御十。娘亲接受不了姐姐去世的打击,所以就将我认作是御九,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唉,我虽然从来不出门,但是各位姐妹,应该可以看出我和我姐姐的区别吧。”   女人们半信半疑,“好像,御九从来不这么轻柔的说话……”   嬷嬷早已没了耐心,她才不管什么御九御十呢,“行了行了,反正还有二关、三关、很多关,容貌问题以后再说,这一关,我们就严格按照命题来。——翠丫,让她进府去,普三公子要亲自面试。面试过了,才有帖子。”   御九闻言,又是嘴角一抽,不过比起之前地想要扑地,她的适应力已大大增强。   普三……要亲自面试?   真的假的,那普三不是……不是个刚满月的婴孩吗?   用一句粗话来说:他一小屁孩懂个屁啊。   不过,御九最大的特点就是随性而为,什么都可以用游戏的态度对待,淡然,不计较,而且……入乡随俗!   她对着嬷嬷微微一笑,“谢嬷嬷。”   嬷嬷也不睬她,早已招呼下一个目标,“胸围!”   ……   被带进一个充满红色喜庆、却又满是奶味的房间,御九知道,这是普三的卧房。   而靠近床榻,御九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美丽少妇正怀抱一个酣睡中的小婴儿,微笑地看着她,“姑娘。”   “呃……”御九琢磨着措词,论理,该叫未来婆婆吧,想到此,她又想要爆笑了。   婢女翠丫杵了杵御九,“这是普老爷的四十五夫人,叫夫人就好。”   御九凭着脑中记忆,福了一福,“夫人,我是御九。”原来,普三公子竟是普老头的第三个儿子,不过,比起祁老头只有祁少一个儿子,普家的阳气还算旺一些。   普府四十五夫人倒也和善,或许是生了儿子,看谁都顺眼,“御九啊,坐呀,不要拘束。——翠丫,来把三少爷接过去。”   “是。”翠丫应着,脸上却一闪而逝过些许为难。   当襁褓递到翠丫的手里,本来酣睡的普三突然惊醒,顿时“哇哇”嚎啕起来,哭声那个撕心裂肺啊。   普府四十五夫人脸上心疼,口气也硬了起来,“快递给御九啊!——御九啊,我数十五下,如果这十五声之内,我的孩儿在你的怀中停止啼哭,说明他相中了你。”   哈?   饶是御九觉得自己真的已经适应了,还是忍不住地差点踉跄。   奇事年年有,凤国特别多……   时间轮不到御九感慨,翠丫像是抛开烫手山芋一般,将襁褓送到御九的手里,而同一时间,数数开始,“一,二,……”   十五声?有压力!   而且,她没有当保姆的经验啊,御九已经决定认输,却还是意思意思地颠了襁褓两下,普三还在大哭,却因为她颠的那两下而费力睁开眼睛。   “七、八……”   哭声不止,那个让人心里烦啊,御九按捺不住地轻叹,“唉——”   “十、十一……”   数数的这个慢啊,御九觉得煎熬极了,“唉——”   “十二、十三……”   奇迹发生了,普三竟然停止了哭声,眨着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御九,惊得御九也瞪圆了眼睛,和普三对视。   “十五!”最惊喜的,莫过于四十五夫人,“我儿子居然相中了你!”   宣传单   卧房,诡异,夫人,诧异。   “你知不知道,在普府里,我的儿子,除了我、老爷和奶妈之外,谁抱都会哭,谁都哄不了的,太不可思议了!”   御九怔怔地看着四十五夫人接过襁褓、爱怜地亲亲普三的额头,嘴角狂抽,确实……太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他不哭的呢?”四十五夫人看向御九的神情已像是自家人。   “呃……”什么法子?御九苦起脸,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十五秒,唯一特别的,就是她叹了两口气。   普三喜欢听人叹气?不会吧。   御九憋着这股匪夷所思的怀疑,嘴上却笑得谄媚,“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就是……就是有缘吧,呵呵。”   “对,对!有缘才能千里来相会,御九啊,恭喜你,这第一关,通过啦。——翠丫,给御九姑娘一个帖子。”   “是。”   御九眨眨眼,盯着手里的帖子,半日之内,她竟然得到两大热门人物的请帖。   回想起脑子里的回忆,她抽抽嘴角,难道是时来运转了?记忆中,御九可不是这么好运的人。   走出普家大门,她还在哭笑不得,直到叽叽喳喳的叫嚣声把她拉回现实。   “呀,出来了出来了!”   “怎么样?普三公子有没有相上你啊?”   “有没有出新的考题啊?”   “哎呀,透露一下嘛,别窝着藏着的。”   “呃……”面对蜂拥而来的女人们,御九咋舌,原来,不论任何一个时候、任何一个国度,“孜孜不倦”都是人的潜能啊。   而早已等候的丫鬟百合老远就看见了御九,“小姐,这里、这里!”   御九奋力挤出,同时不忘忽悠那帮好学的女人们,“普三公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笑话,刚满月的孩童能说话还怪了!   一句匆匆的回答引来女人们短暂的思考,而御九就趁着这一瞬的功夫,挤到百合身边,“快闪!”   “闪?”   御九笑笑,“难道你想在这被群攻吗?”她现在可是手握抢贴的人呐,之前被打死的场面历历在目,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   轿中,刚刚坐下的御九还来不及缓过气来,就见百合双目炯炯地看向她,“小姐,怎样?”   看百合那表情,好似比御九还紧张。   “呐。”御九摇摇手里的东西,百合立时惊呼出声。   “小姐,你真是太棒了!你……你……你……”   御九挑眉,估计那丫头也是想说自己好运之类的吧,她正要调侃两句,就看见从轿的窗口中飘来一张帖子,而与此同时,耳边似乎传来吆喝,“县令家庞三少爷比武招妻!”   比武招妻?   御九下意识地接过那帖子,真的是下意识,因为,之前的御九对于帖子之类的东西已经形成非常强烈的条件反射,哪怕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只要听到类似帖子飞舞的声音,都会全身汗毛竖起……   现在的御九抖抖鸡皮疙瘩,将手中的帖子正反看了看,比起她手里已经拥有的抢贴,略微简单一些。   真是一家刚过,一家又来?   只是……   “庞三少的行情这么差吗?居然要到满街赠送抢贴的地步啊。”想想也是,县令也只是七品,地位比起其他四个热门人物,自然是差了些。   “小姐,这不是抢贴。”百合一本正经地解释,“这只不过是庞三少做的比较好看的宣传贴而已,也叫做邀请帖。”   “是吗……”御九绞着脑汁,终于被她忆起,这个时代也是很流行发宣传单的……,咳,错,是宣传贴。   男人们总是对于女人抢到头破血流的场面津津乐道,且乐此不疲,有时候,为了引起“战争”,他们也不乏很多小伎俩,比如:发宣传单……呃……帖,以吸引女性们加盟“战争”。   当然,这些邀请帖和抢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拥有邀请帖的人,仍要按例参加第一命题。   只是这庞三少怎么也是一热门人物,怎么也会用这种小伎俩?   百合似是看出御九的疑惑,“小姐,庞三少有特殊癖好,他嗜武成痴,而且,他要求他的妻妾也都是练家子,起码可以和他过上十招以上才行,这也是为什么庞三少虽然抢手,但是那五十个名额一直不满的原因。”   御九挑眉,这些可不是她脑中记忆里所有的信息,“百合,看不出来,你的信息来源还挺广泛啊。”   百合羞赧,“其实,这也是奴婢的一个本家表哥告诉奴婢的,我那个表哥就在县令家当护院。”   “哦——”御九拖长音,暧昧地眨眨眼。   百合的脸皮更红,“小姐,奴婢虽然也想在二十岁之前嫁个好人家,可是,表哥的妻妾名额已满了……”   “啊?”一个县令家的护院都如此抢手?   国家发展到如斯地步,可悲可叹啊。   御九拍拍百合的手,“我决定了,除去五大热门少爷,其他的男人,如果有抢妻会,我们一起抢,公平竞争!”   “小姐……”完了,小姐又抽风了,起死回生后的小姐常常让她难以适应啊。   “就这么定!”御九说的豪迈,可是看到手中的邀请帖之后,她瘪瘪嘴,下意识地就要抛出轿中,被百合一个机敏阻止。   “小姐,没有邀请帖,是不能够参加‘比武招妻’的。”   “你也说了,是‘比武招妻’。”   “呃……”百合点点头。   “你还说,那庞三的妻妾必须能和他对上十招。”   “……”百合只能再点头。   “那你说,你小姐我有功夫吗?”   百合不敢点头了,沉默,“……”   沉默等于默认,“所以,你说你小姐我去参加‘比武招妻’岂不是白白送死……,呃不,白白受羞辱?”   百合无语,久久才轻叹一声,“唉——”   御九偷笑,却也一脸可惜地跟着轻叹,“唉——”   与此同时,她纤手一抛,那枚邀请帖被无情地抛出轿外,几个空中旋转后,轻飘飘地落在某个在路上行走的女人面前,御九看着那女人抓住邀请帖一通狂吻,自己的头也跟着一通狂晕,有个问题实在是憋了好久,不得不问。   “百合啊,你有没有问过你的表哥,那庞三少英不英俊?”   “……”      装死   御九,凯旋,夫人,泪盼。   “女儿啊,怎么样啊,女儿?”   御九闻言,再次以手掩面,虽然,没人去看她的脸,而她被打得像猪头一般的脸,一如早上一般,藏在面纱里,好好地被掩饰着。   ——谁也看不见!   可是……,她的轿子距离大门还有二十多米啊,那么远远地喊着,丢人……   “娘——,女儿……我……”御九那个痛苦啊,体内亢奋的因子想要叫嚣着回复娘亲的话,生生被她现在的灵魂克制,才把那半句“我抢到两个帖子”的话憋回肚子里。   可是这厢,御夫人等不到回答可急了,以往女儿都会或哭或笑地与她“遥遥呼应”,今天怎么就蹦出几个没营养的字就没了?   御夫人哪管什么丢人不丢人,也是,她一把年纪了,早过了顾忌丢人的年龄,看见女儿没有应声,直接提着衣裙地奔了过去。   御九嘴角狂抽,忙叫住轿夫下轿,母亲都不顾形象了,她一个蒙脸的女人还顾忌啥?   轿子停住,她同样大有乃母之风的撩起衣裙,风风火火地演绎了一场母女相会。   “娘亲!”   “阿九!”   母女又相抱,气喘吁吁。   “怎样、怎样,战况如何?为娘听说,有个蒙面女侠当街之中,于马车下英勇救美,结果感动了祈少,被赏了一枚抢贴,是你吗?是你吗?”   “呃……”御九真担心再这样下去,早晚脸皮被她抽到面瘫。   女侠?   救美?   感动?   短短半日,流言就被传到如斯地步?   “女儿,到底是不是你啊?你也是蒙着面纱的嘛。”   母亲就是母亲,在这样失真的谣言下,也能一眼识穿问题的本质所在,察觉蒙面才是关键,高,实在是高!   御九吞吞口水,“如果不是女儿自作多情的话……,是我!”   “哎呀,阿九,你真棒!”   “呵呵……”御九干笑,看着母亲泛着皱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里有些甜,她知道,那是亲情间的幸福感。   “阿九、阿九啊,为娘还听说,性情大变的达人御九,不动声色间地虏获了普三少的一颗纯情之心,……是你吗?”   “……”不能再抽了,真的不能再抽了!“咳,娘,你也说了,达人御九嘛,除了女儿,还有别的御九吗?”   “呦——”御夫人已经整个五官都眯起来了,“阿九,你真是娘的宝贝!——为了鼓励你,娘给你看这个!”   说着,御夫人像是变戏法一样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   御九一见,差点没有直接扑地。   那……那……不是她之前丢弃的邀请帖吗?   虽然不是同一枚,但是性质是一样的。——庞三少的“比武招妻”宣传单啊!   “娘——”御九说的好无力。   “女儿,再接再厉!”御夫人将帖子塞到御九的手里,情绪好激昂。   “我不会武……”   “娘已经给你找了个师父。”   “……”   “距离‘比武招妻’还有三天,临时抱佛脚,应该勉强可以顶得住庞三少的十招。”   “……”她可不可以拒绝?   “你放心,这个师父是自己人,也是最了解庞三少招式的人,——他就是庞三少家的护院,百合的表哥!”   “砰——”   御九终于下了上辈子、这辈子自认为最明智的决定:倒地,装死。   ……   “阿九!”   母亲严厉的呵斥近在耳边,如果说之前的装死是假,后来,当她被人抬回房放到床上之后,睡着了倒是真的。   “阿九,别睡了!”   御九翻了个身,将后背冲向御夫人,同时偷偷翻了个白眼,“娘,我好累,身体一定是没有复原。”   这话不是谎言,她确实身体酸疼的很,那帮女人下手真狠,据百合说,她已经全身上下涂抹了上好的跌打药,还是那么疼,加上今天白天的剧烈运动……   “阿九——”御夫人缓了口气,“我也不想逼你,可是,娘也是为了你好,如果嫁不到好人家的话,你……”   “我已经有两个帖子了,啊,确切的说,有三个!”虽然有两个算是重复消费。   “那只是初次命题,还有二次、三次……,阿九,人才济济,真的必须有好几个筹码在手才行。”   “娘,我有后路。”那个年轻轿夫叫什么来着?哦对,顺会,那家伙说过给她留一个名额。   “唉——”御夫人再叹,“总之,这事你得听娘的,娘知道你是上次被打之后吓怕了,所以才变得这么‘胆小’,没关系,慢慢地你就会重拾往日的勇敢了。”   “……”抽,再抽,面肌那个酸啊。   “女儿,快起来洗洗,等会去用膳间吃饭吧,今晚你爹和你大哥都在,机会难得,虽然说他们很少和你见面,也没什么感情,等你出嫁后也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毕竟是你亲爹和你亲大哥啊。”话说到这,御夫人的语气里涌出难掩的悲哀。   御九眨眨眼,竟乖乖地坐起身来,带着些许撒娇和安抚地握住了娘亲的手,“知道啦,我就去洗漱、打扮。”   据记忆所知,在伍府,对,伍府,兵部侍郎,也就是她御九的亲爹,姓伍,这是她没有福分继承的姓氏。   伍老爷拥有五十位妻妾,却只得两男,那就是七夫人所生的伍大少爷伍敬仪,还有十夫人所生的伍二少爷伍敬贤。   御夫人是排行第四的夫人,入门早,却生不出一个儿子,不过,像御夫人这种情况的妻妾在伍府还有四十八位,完全的不足为奇。   在伍府,每位妻妾都卯足劲地生孩子,抛开已经嫁人的女儿们,在伍府的,还有不下二十个女儿,婚嫁近在眉睫的,却只有十七岁的御九,和同是七夫人所生的女儿——十八岁的冷四,其他的,都是十岁以下,时光还久,不急。   记忆里,御九和冷四没少产生口角过,不过每每都是冷四占上风,原因很简单,冷四有个直系兄长——伍敬仪。   伍敬仪在伍府的地位无异于像个太子,谁会不给太子的亲妹妹面子?   印象中,吃饭的时候,往往是御九和冷四最常爆发火花的时候,御九轻轻勾唇,今晚的饭局,她期待。   不是因为她好斗,而是……好玩!    争执   人头,攒动,女人,群拥。   御九咂舌,从没有意识到伍家是这样的一个大家族,此种场景堪比她上班挤公交。   就见清一色的女人们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地涌向同一个房间,——用膳间。   虽然拥挤,却有秩序。   男主人们是不会先到等人的,老爷和少爷自然要摆摆架子,装模作样地等到女人们饿到饥肠辘辘的时候,(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也同样的饥肠辘辘。)才会满脸严肃地像是参加追悼会一般地出现。   这样的记忆,对于御九来说,印象深刻,虽然次数寥寥无几。   抛开两大众星拱月般的男人,剩下的,先进厅的,是主母夫人,也就是独一无二的原配,其次,是母以子贵的七夫人和十夫人,然后,就是众生皆平等的余下四十七位夫人,最后,就是小姐们啦。   规矩不可废,次序不可乱,前三位还算相安无事,到了后面的四十七位……   “哎呦,二姐,你看看妹妹我,怎么可以跟你抢着进厅的次序呢,虽然,咱们都一样是生了七个女儿的人,呵呵……”   御九翻翻白眼,脑袋有些嗡,记忆如潮般涌来,她知道,这场进厅仪式没有半个小时是搞定不了的,如果有幸和父亲大人说上话的话,她一定建议伍府请个治安人员。   “呀,四姐,这两天都不见你进厅吃饭,可是为了御九的事情?唉,其实,你也挺不容易的,抢夫达人的名声,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四姐,御九这称谓,可都是得了你的真传啊,哈哈……”   “是啊,今早,我看见你偷偷把御九送出门了,又去抢贴了?嗐,我说,四姐你就甭折腾了,御九都被揍成那副模样了,这容貌好好的时候,还半张纸都捞不到,更何况现在……,哎,御九呢,让我瞧瞧她现在怎样了,要不要请个专治皮肤疾病的郎中来啊?”   “我看呢,郎中就不用了,十五姐姐你还是替御九找个没有娶满妻妾的铁匠来得实际,我看御九那样子,也就嫁个铁匠、木匠啊之类的,一把年纪了,想当初我那几个女儿个个不到十五岁就嫁出去了。——岁月不饶人啊。”   御九在女儿堆里,看着前方硝烟弥漫,不由抽了抽嘴角,貌似,她只有十七岁而已,貌似,还有个比她还“老大难”的冷四。   “唉——”她轻轻一叹,引来周遭姐妹们的围观,尤其是身边不远处的冷四,笑容得意的很。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御九心里轻笑,总要有人发起战争,而沉不住气才符合她这个肉身的品性,而且,娘亲在前方被围攻,做女儿的怎能旁观?   纤手一举,“我今天抢到两个帖子!”   很傻的话,很弱智的举动,却成功地让现场鸦雀无声。   女人们如同肌肉抽筋一般、僵硬地将头扭向她,出奇一致地微张红唇,御九心里一乐,早知道这场游戏如此好玩,她应该更无法无天一点。   于是,夸张地将两枚抢贴放在唇边“啵啵”两声,扯响喉咙,“这个,是祈少因为我车下‘救美’而‘感动’,亲自赏我的抢贴;这个,是普三公子的‘初恋’帖;三天后,我还要在庞三少的‘比武征妻’会上夺得庞三少的抢贴!”   “咔嚓!”她确信听到了有人下巴脱臼的声音。   “好,好!”起哄的,当然只能是御夫人,“阿九,做得好!”   女人们、女孩们,犹似反应不过来似地死盯着御九……手里的抢贴,恨不得用眼神将帖子穿个洞,诸位心中皆有一个想法: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尤其不爽的,是冷四,那秀气的脸有些扭曲,御九甚至担心她因为咬牙切齿而把牙齿给磨下来。   她挑衅地挑挑眉,“冷四,看见没?抢贴啊,你不是最想要祈少的抢贴吗?哈,我现在有两个,要不要卖一个给你?”   得瑟的表情、张扬的言辞,这不是御九现在的本性,但是,人呐,什么样的都要试试,好的、坏的、忠的、奸的,总之,好玩啊。   冷四的眼里冒火了,“御九,敢情你是忘了大哥怎样教训你的了,居然敢向我挑衅!你……你……你有两个祈少的帖子也是多余,送一个给我!”   “哈、哈、哈、哈!”御九笑得好不夸张,反正是玩,干脆玩得过火点,“卖还行,送?免谈!你也知道我有两个帖子,说不定,祈少看我这么有心、有优势,让我直接晋级二轮命题了呢?——我干嘛要便宜你这个老处女!”   “你、你……”冷四此时该叫火四了,她怎么不记得御九是这么伶牙俐齿的人?“抢到帖子了不起?你命里注定就没有男人缘,抢到了也是上天在戏弄你!不怕告诉你,我已经进入陈员外的决赛关了,陈员外,也是我们云城鼎鼎有名的生意人!”   “哦,陈员外啊。”御九兴致缺缺,搜索记忆,“不就是一个可以当爹的老头子嘛,冷四,你就这点出息?”   “你!”冷四气结,口舌不敌,只能动手,出其不意地一掌推出,“总比你一辈子嫁不出去,当老姑婆好!知不知道满大街的男人都取笑你!”   御九后退两步,灵巧躲过,而身边的妹妹们也知道这场战火开始,避之唯恐不及,纷纷散开,留出场地。   “取笑就取笑,总之我有本事嫁给又帅又年轻的男人,冷四你就等着干眼馋吧!——哎,对了,你刚刚干嘛推我?找扁呐!”御九上前一步,很泼妇地对着冷四回推。   “扁?”冷四不解扁为何意,但也知道不是好词,“我看是你找扁!”说完直接一脚踢出。   御九躲过,本是很轻松的事,无奈受创的筋骨还未协调、配合,腰肢一疼,她列了咧嘴,坏了,扭到了。   冷四也算是“久经沙场”,看出御九不对劲,又是一掌推出。   御九本可躲过,但是转念一想,户外战争适可而止,她暂且落败,进了屋再掀起二轮争战不迟,于是,故作踉跄两步,不想,腰间却冷不防地多出一条手臂。   “谁呀,挡老娘的路!”御九泼妇骂街。   腰间大手一紧,险些没有抓掉她腰间一块肉下来。   “哎呀,想要老娘的命啊!”这次,她可是将形象彻底颠覆。   终于,头上传来隐忍怒气的低沉声音,“你再说一次‘老娘’试试!”      伍大少   全场,无声,冷四,狞笑。   在所有人都默契地不言不语,却脸上皆露出看好戏的笑容之时,御九想,她知道是什么人挡住她踉跄后退的道路了。   带着一些担心地看向娘亲,果然御夫人一脸惊慌。   她不怕自己被责罚,凡事于她来说,除非危及生命,她都可以当做玩玩的态度,随性而为,不过,如果让娘亲太过担心,可不好。   能够有如此威慑力的,只有伍家男丁,听声音,虽然不多闻,却不陌生。   很快地换上谄媚的笑容,她直起微微酸疼的腰肢,话说回来,这个御九一定乏于锻炼,身子骨好僵硬,下腰撑死只能下到九十度。   她扭过身来,对上那张也算得上让诸多富家小姐心动的脸,她出其不意地一拍那人的胳膊,“哎呀,原来是大哥啊。”   话说完,她往这英挺男人的身后一看,竟然是独自一人。   那个所谓的爹呢?   不过,这些不重要,先应付了面前人再说,心中想着,手上已再次拍了下帅气大哥的胳膊,“大哥,真是多谢你了,妹妹我差点就摔了个跤。”   这通客套装的有些太过,她纯粹是唯恐天下不乱,眼瞅着这两下拍手臂举动让众多女眷震掉下巴,她笑得更假更欢,本就被揍到眉目不清的面容,趁上这种笑容,还真是有些吓人。   当然,没有吓到这位伍家老大。   “你又欺负冷四?”伍敬仪也不是盖的,对于御九的诡异,诧异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大哥本色。   “大哥,你好偏心。”御九的声音有些嗲,撒娇意味十足,“我也是你妹妹,刚刚明明是冷四推我,你怎么不说是她欺负的我?”   人群中,似乎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伍家,还没有谁会用这种口气跟伍敬仪说话,哪怕是他的亲妹妹。   冷四更是瞪圆了眼睛,人倒是不笨地没有忽视到御九说话的重点,“你撒谎,我根本就没怎么碰到你,而且,你也有推我……”   冷四还想据理力争,却在接收到自家大哥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后,禁了声,露出“你完了”的眼神得意地看着御九。   “你还有什么话说?”伍敬仪直接质问御九,摆明将冷四的话全盘接受。   如果是以前,御九早低下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乖乖认错,可是今天……   “咦,大哥,你今天怎么一位嫂嫂都没有带在身边呢?”御九完全无视伍敬仪的问话,左右张望,“每次家宴,你都会带一位自己最得意的大嫂来的,我最近想通了,光靠自己去卯足劲地抢夫不成,这俗语云:关系才是硬道理,我还想走走大嫂的后门啊,没准大嫂有个未娶够五十位妻妾的弟弟或是哥哥呢。”   说到此,有些事需要顺便提一下,凤国里男丁稀少,很多都是几世同堂地同住在一所宅院里,老子的妻妾、儿子的妻妾,甚至是孙子的妻妾几百号人,着实是……有些乱套。   但是很多富贵家的家族会在主宅的贴近地段,重新划地为子孙建立独自的宅院,日常生活相当于还是一起,只是有时用膳等便各自围桌。比如庞家、祈家皆是如此。   还有一种情况,有些家族,儿子辈的已经为官,且功绩显赫,凤国朝廷有奖赏宅邸,自然是各自带着各自的妻妾子女搬往新宅,比如普家、伍家。   这也是为什么伍家的两位少爷鲜少在主宅吃饭的原因,而御九更是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一百位嫂嫂。   据脑中相关记忆,大哥伍敬仪和二哥伍敬贤皆沿袭了乃父的特长,手中均握有小部分兵权,常年有大部分时间是边关镇守,当然,也没有听说他们中的谁谁为伍父添一孙子,连孙女都为数不多……   想到此,御九突然古怪地抽搐面皮:该不是,这两位大哥曾战场受伤而导致那里不行?   再说这厢,饶是伍敬仪镇定若素,也不由地微微蹙起眉头:这御九,当真是抢夫抢到走火入魔了吗?居然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张了张嘴,正要训斥,却见御九仍觉得闹得不够似地,猛地出其不意地拉住冷四的衣袖,“虽然,我知道,大哥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优先照顾冷四‘姐姐’,我年轻,还不急。但是,如果有多余的,希望也不要忘记妹妹,——御九妹妹。”   连讽带刺地说完,御九的脸上仍然挂着友好的和谐笑容。   不一样了,完全的不一样了。   伍敬仪心中狐疑,也终于将视线认真地落在御九的脸上,看着她那因重拳袭击而失真的小脸,论样貌,她比自己的亲妹妹冷四要美很多,抢夫君的话,冷四肯定不及她有优势,加上,这个御九确实是见了男人不惜一切的。   如今,她似乎仍是不惜一切,但是感觉却不同了。   有些太过分地不惜一切,太过分到……有点假。   而且,御九和冷四不合,众所周知,但是大多都是动手厮打,像这样明嘲暗讽的,很明显又升高了一个层次。   想到此,他可有可无地扯扯嘴角,竟似微笑,“好。”   好?   冷四瞪圆了眼。   御九更是想将眼珠子瞪出来。   他竟然说好?   这是那个从来不正眼瞧她,动不动就训斥她、甚至以家法威胁她的大哥?   呃……,既然当哥的都发话了,她没道理不表示一下。   立马松开冷四的衣袖,很狗腿的跳到伍敬仪的面前,她清楚地看见伍敬仪眉头一挑,却不躲闪,眼看着她再次谄媚地抬头“很恐怖”地露齿一笑,“谢谢大哥,我就说嘛,我也是你的亲妹子啊。”   “噗通——”人群中,终于有人无力承受御九的巨变,直接倒地昏厥。   伍敬仪的清眸从御九身上移开,淡淡地扫了眼,对着小厮沉声发号施令,“去,抬走,大家都进厅,开饭。——还有,爹今晚会和尹尚书等大人商议国事,赶不及回来吃饭,不必等了。另外,我也有一件家事,需要和大娘、娘还有众位姨娘研究一下,那就是我那五、六两位双生妻妾,昨夜突发疾病,死了。”       他也征妻?   众女,围坐,家宴,开始。   用膳厅里,女人们即便在心里把常年的宿敌骂了个遍,面上仍都是一言不发,因为,伍大少一夜间连死两个妻妾,他是什么心思谁都无从猜测,这沉重的话题,自然是由当事人开头。   叮叮当当、悉悉索索,耳边只是响着碗筷相碰的声音和咀嚼食物的声音,只不过,间或有几声碗筷相撞声刺耳得异常。   银筷准准地夹住冷四看中的鸡腿,御九早就盯上了她的动作,在冷四动筷之时,同时占据“目标”。   一只鸡腿毕竟无福享受四支筷子的青睐,冷四抬眸,恶狠狠地瞪了眼御九。   御九心里乐得很,面上却是用她“恐怖”的青眼回了冷四一个更为“恐怖”的怒视。   冷四咬牙,同时筷子发力。   御九不甘示弱,笑话,不折腾一下,岂不是浪费了她的前身积攒下来的仇怨?   同桌的女人们都停下来吃喝的动作,眼睛滴溜溜地瞅着这场抢鸡腿大战。   你来、我往,鸡腿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冷四用眼神骂着:你想找死吗?   御九收到威胁,坏坏一勾唇,陡然间松开筷子,可怜冷四用力太大,整个鸡腿向她的脸上飞去……   “啪!”正中面门。   “噗嗤——”同桌的女人们压抑不住,喷笑出声,引来了伍家大少的注意。   “吃饭不言、睡觉不语,谁在吃饭的时候如此没有礼数?”伍敬仪抬起清眸,视线从御九一桌的女人们脸上绕了个遍,最后定格在冷四满是油腻汤汁的脸上,“阿四!”   冷四满是委屈,大小姐脾气顿时爆发,“哇,大哥,御九欺负我!”   伍敬仪蹙眉,又将视线转到埋头喝汤的御九脸上,可是后者表情自若地很,完全一个旁观者姿态,诡异地,伍敬仪没有发作、没有责备,只是将眉头蹙得更甚,半响,才轻叹一声,“阿四,回房去清理一下,我会让下人把饭菜送到你的房里。”   言外之意,就是此次不给她做主了?   冷四更是委屈,一拍桌子,“御九,我跟你没完!”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自始至终,御九头都没抬,唔,饭菜真香!   而她不察的是,伍敬仪轻轻浅浅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良久,才缓缓移开。   “咳……”伍敬仪清了清喉咙,夫人们很默契地停止吃喝,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正题开始。   “我知道,在这种吃饭的场合说这个事情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过几日我就要重返边关,我不想在争战之地,还要被媒婆之流所缠,而我也知道,只要五十个妻妾有一天不达到满额,我也不会有安宁的一天,所以,希望大娘、娘,还有各位姨娘,帮忙在一天之内,替敬仪敲定两名适合的妻妾人选。”   御九眨眨眼,琢磨着伍大少的话,敢情,他也要征妻?   “儿啊,一天的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点?”最疼伍大少的,当然是七夫人。   “一天是有些仓促,但也不至于找不到好的,只要命题命的好,就能够一举中的。”正牌主母的成功之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说出让众人都折服的话来。   伍敬仪可有可无地笑了笑,“其实,能够入得了大娘、娘,还有各位姨娘法眼的,自然坏不了,总之,有劳各位了。”   “替儿娶媳,还提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大姐,不如,今晚我们姐妹们就聚聚,商讨一下这个事宜?”七夫人那个迫切啊,毕竟……,“一天的时间不长啊。”   正牌大夫人点点头,也是一脸严肃。   整个用膳厅霎时陷入讨论声中,女人们个个情绪激昂地很。   御九依旧埋头,只是淤青的嘴角又抽了起来:这个时代的女人们啊……真是憋坏了!   ……   “小姐,你说,这次夫人们会以什么样的命题,在一天内为大少爷选出合适的两个妻妾呢?”被憋坏的,不止是夫人们,丫鬟们亦然,才散了饭局,百合便拉着御九的衣袖八卦起来。   走在后花园的石子路上,御九慵懒地伸了伸懒腰,“他已经有四十八位妻妾了,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于他来说都无所谓,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说法?只不过是给无聊的姨娘们一个打发时间的机会罢了。”   “……”百合无语,越发地觉得自己和小姐之间有着绝对的代沟。   “不过呢,伍老大说的也不错,他如果不敲定的话,肯定会被女人烦死;他如果随意地敲定的话,也会被女人数落死,你知道,中年女人们大多是有更年期综合症的。所以,这烫手山芋推给别人,自然是一桩利人又利己的事喽。”如果她是男的,她也会这么做。   “哼,你倒是清楚地很?”   “那是……”御九眨眨眼,陡然停住身形,貌似,刚刚那句话,不是百合说的……   她僵硬地扭头看了看百合,百合苦着脸,埋头,一脸胆怯。   “怎么,刚刚不是分析地头头是道吗?现在哑巴了?”声到人到,一脸略带不屑的伍家大少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格拉里冒了出来。   “呵呵……”御九很快地换上狗腿地笑,“大哥,今晚月色真好。”   “哼!”明明是个乌云密布天,有什么月什么色?   “大哥,你也习惯饭后散步啊。”要命了,所有记忆加起来,她和他都没有今晚说的话多。   伍敬仪双手负背,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不动声色地将她上下打量个遍,又是轻哼一声,“御九,似乎胆子大了不少啊。”   “呃……,哪里,妹妹还是很怕大哥的。”御九低头,暗忖:这厮果然小气吧啦地要替冷四讨回公道了,也好,就看他能把她怎样。   “呵,是吗,我还以为死而复生之后,让你多了几分怂人胆呢。”   御九悄悄掀了掀眼皮,巧好撞上他略带审视和怀疑的目光,不是很懂他的言外之意,她同样试探道,“大哥说笑,怂人胆没有,只是妹妹吃一堑长一智,凡事学会要动脑子思考。”   “是吗。”他淡淡地看着她,“那敢情好,我差点有种错觉,你只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冒牌御九!”   “……吓!”御九抬起眼眸,她想,她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傻,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这一点你都能想得到?难道你也是穿来的?       没有那个命   御九,膛目,伍大,冷哼。   哼?   他有什么好哼?   “大哥,你……说的太吓人了。”不过,吓得了别人吓不了她,难不成,他还能找个神棍将她的灵魂赶出来不成?“其实,妹妹觉得,大哥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那是因为妹妹在大哥的眼里如同沧海一粟,不起眼,所以,你不了解妹妹的真性情。”   “哼!”又哼!   伍敬仪这次直接嗤之以鼻。   藐视的意味太足,御九顿时失去陪他玩下去的兴致,凉凉地瞅瞅天空,“似乎,夜很深了,百合,我们回房睡觉。——大哥,妹妹体弱,不胜夜凉,先行告辞了。”他就在这哼个够吧。   哦,还有,“大哥,估计在大哥远行边疆之前,妹妹也没啥机会再见你几面,在这,提前恭喜大哥又娶新妻!”   说罢,御九毫不收敛地让青肿不定的脸最具表情化,她有些遗憾为什么那次群殴没有打掉她一两颗门牙,否则的话,她此时的笑容一定会更“震撼”。   一笑之后,她优雅转身,不在乎身后的人会不会跟她说拜拜。   不想,脚步刚刚迈开,“御九,说到嫁娶,为兄以前确实忽略了你。”   呃……   御九的脚步不由地变小,渐止。   她突然发现,这位伍家老大说话总似带着阴风阵阵,吹得她头皮发麻。   “咳。”出于礼节,她还是敷衍敷衍地回眸,“大哥,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缘分天注定,是妹妹的,早晚会到妹妹手里,不是妹妹的……,妹妹当然也会卯足劲去争取,至于抢不抢得到……”   “祈少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   “……嗄?”被突然打断的御九眨巴眨巴眼睛,以眼神示意伍敬仪继续。   “为兄知道,你手握两枚祈少的第一命题的抢帖。”   吼,这么清楚?他向来对她爱答不理的,才不会真的关注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冷四说的。   这家伙会跟她说起这个话题,九成九是想她把其中一枚帖子送给冷四。   真是……兄妹情深。   御九试探地看着伍敬仪的表情,却发现这男人的俊脸上,除了严肃,还是严肃,她小心措辞,“其实,很快,妹妹就只有一枚祈少的抢帖了。”   伍敬仪微微拢眉,却又强忍着将疑惑问出口,“不管你有几个,哪怕你握有十枚,也毫无希望。”   说的这么笃定?“起码……妹妹我应该能进入第三轮命题吧。”小瞧别人的后果,可是惨重的。   “哼!”   还哼?没完没了了啊。   “他是云城第一美男,你觉得你……”   “既然是第一美男,那我一定要瞧上一眼。”世人总爱言过其实,不看一眼……她可是白穿来了。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自己的姿色平平、家世一般,比自己好的女人大把,起码伍家就有一个,——冷四嘛。   “你可知道,能够瞧上他一眼的女人,除了身份显贵者,就是祁家的人。——御九,你没有那个命!”   太伤人了,真是太伤人了!   百合小心翼翼地扯着御九的衣角,隐隐觉得,小姐似乎要发飙了。   “那大哥觉得,御九有嫁给什么样的人的命?”   御九挑眉,于她来说,哪怕是嫁给顺会那种小轿夫,她也不觉得丢人,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她看得透,绝不为难自己。   别人鄙视她、数落她,只要不太过分,她也能忍则忍,一笑置之,不为难别人,更不憋屈自己。   可是,如果那人太过分,瞧不起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亲人,那就另当别论,曾经,人人都说以她的体质不是练杂技的料,可她偏偏不信邪,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最终还是跃居众人之上。   女人,是经不起挑衅的。   而伍家罪魁全然不觉自己已严重打击了御九的自尊,仍在自说自话,“如果……你真的想要个夫君,为兄可以帮你物色。”   “物色个什么样的?妹妹可是很挑的。”   伍敬仪淡笑,笑容里有些鄙夷,“这个为兄自然知道,你一直都把火力集中在五大热门少爷身上,其他的人都是小打小闹,不过御九,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莫二公子从不发出征妻帖,你绝无机会,这姑且不说,就说花样最多的祈少,你的机会也只能是零。”   御九轻轻歪头,笑看着他,“大哥,让妹妹死个明白。”   “你以为,那所谓的已经嫁给他的女人,真的只是凭自己的能耐?没有姿色、没有背景、没有复杂的黑幕内幕,你能够近得了他的身?征妻只是游戏,真正嫁的风光需要付出的,远超乎你的想象,而父亲他……不会为了你做任何的投资,这就是命。”   话题,是不是太沉重了些?   伍敬仪的脸就像他的声音一样,容易让听者的心下沉。   可是,御九却在笑,笑得欢。   伍敬仪的眉头又拢起来,“怎么,你觉得为兄耸人听闻?”   御九耸肩,“我向你道歉。”   “……”伍敬仪讶然。   “你还有药可救。”起码不算太坏。   “……”伍敬仪的脸上立马闪过怒色。   “但是大哥,妹妹我应该是属牛的,认死理,我还真是非要看看云城第一美男祈少的脸,莫二不发帖子,我们不提,至于另外三少,唔,如果能够有多余的帖子,或许可以赞助一下冷四姐姐,可是祈少的……,呵呵,抱歉的很,我准备当做古董,收藏了!”说着,拉住百合的手,扭头就走,走得潇洒,走得坦然,她伸出手臂,头也不回地摇了摇,“大哥放心,父亲的投资,我一毫一厘都不要!”   “哼——”隐隐地,身后传来了似是无奈,却又不以为然地长哼。   哼吧!   这次,就算他把气都哼没了,她也不回头!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没搞错人吧?   月夜,冷清,伍大,默然。   那个丫头就这样走了,还真是出乎他意料的爽快。   他扯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似是自嘲,“就算她变了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介女流、一介女流!我竟然会以为她会涉入这复杂的政事中来,可笑……,她竟然真的以为我只是在说嫁娶,不过,以她的智商与见地,还能料想到什么呢?”   低低自喃有着短瞬的停顿,他抬眸,看着御九离去的方向良久,才幽然道,“只不过……是个突然转性的女人……”   ……   这厢,御九脚下如飞。   百合不由搭讪,“小姐,你也怕大少爷?”确实很可怕,什么都不说的样子最是难测,比起凡事爱说笑的二少爷,大少爷难处地多。   御九闻言,嘎然止步,扭头瞪她,“我怕他?”她哪里有表现出怕他的样子了?   “可是小姐,我们不是……不是落荒而逃了吗?”   落荒而逃?   “看不出来啊,百合,原来你肚子里也有点墨水。”   “呃……”   “不过……”御九挑眉,“躲一个人,不一定是怕他,也可能是讨厌他。”   百合顿悟,“我懂,大少爷常常欺负小姐,小姐自然讨厌他!”   御九不置可否,只是冷不丁地问了句,“百合,你有没有怀疑过,站在你面前的,可能不是你之前的小姐,而是另一个人?”   百合打了个哆嗦,“小姐,这话说出来怪渗人的,小姐还是小姐,怎么会是另一个人?”   御九又挑眉,跟着自己的丫头还真是单纯,同样,相较之单纯,伍敬仪太过深沉,深沉到有些阴,这也是她最讨厌他的地方,固然,他说出了她毫无取胜的资本,这是事实,她接受,可她讨厌他明明看出很多眉目,却不以直接的方式说出来,兜兜转转太多的弯,让她不知所以然。   “刚刚,伍老大的话,你都听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吗?”   “伍老大?”   御九翻了下白眼,“伍敬仪啦!”   “吓。”小姐竟然直呼其名,“奴婢愚钝,隐隐觉得,大少爷是觉得小姐去竞技五大热门,胜算太低。”   御九轻轻摇头,“或许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对于女人的轻视,他这种优越感应该是与生俱来的,我倒觉得,他心里真正所想的,是别的意思。”   “……小姐,百合不懂。”   其实,她也不是很懂,“他应该……不是想我放弃五大热门,他可能只是……看不得我有一丝一毫跟祈少牵扯在一起的机会,只是祈少一人。”   “……”百合更不懂了。   御九耸肩,“当然,应该不仅仅是因为祈少是云城首富,又是云城第一美男这么简单,虽然有点难以理解,不过,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百合越听越迷惑,但是却知道该问出什么样的问题,“那小姐以后的打算……”   御九笑了,有点坏,还有点牛劲的执迷不悟,“一切按计划进行。”就如同她领悟伍敬仪的话的直觉一般,她还有种别的直觉,那就是:伍敬仪的话应该不是出于有利于她的立场,而且,这场游戏应该会因为祈少的加入,更加有趣。   ……   当二人回到房间时,御夫人竟然已经回来了。   御九笑着调侃,“娘,给大哥选妻迫在眉睫,我还以为今晚所有的姨娘们都甭想睡觉了,你怎么偷偷溜回来了?”   御夫人点点她的眉心,“你呀,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以前从来不敢开娘的玩笑的。——你知道啦,你七姨娘因为冷四的原因,跟我的关系很恶劣,这次她的儿子娶妻,你觉得她会让我在场吗?哼,我还不想掺和她的事呢,回来正好。”   御九若有所思地看着御夫人,看到御夫人差点以为她中邪、被鬼上身,“女儿啊,干嘛这样傻傻地看着娘啊,哪里又疼了?”   御九扯开了笑,“除了样子差了点,我一切都好。——娘,自从我死而复生之后,我自己都觉得变了好多,你都没有怀疑过……我……不再是御九了?”   “嗐,还说自己没中邪,这种傻话也说得出来?”御夫人好笑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傻丫头,娘知道你为了抢夫受了很多苦,也知道那次被打到断气……,唉,所以,你变成啥样娘都理解,你永远是娘最疼的小九!”   御九动容,挤出一个她都觉得僵硬的笑,为了这个话,什么都值了,“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嫁出去,不仅嫁出去,我还要比咱们伍府的每个姐妹都嫁得好!”   御夫人那个激动啊,唇都抖起来,“好、好!”   “请问,御九小姐可安歇了?”正说着,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   御夫人一把拉开房门,“谁呀,我们阿九还没睡呢,咦,你不是刘管家的侄子、负责看守府门的吗?我可跟你说,以后别有事没事地大半夜找我们阿九,阿九可是黄花闺女,以后可是要嫁大户人家的,别被你们这种人给毁了声誉。”   御九失笑,她怎么就没想到,娘亲已经到了更年期了呢?   “快说,什么事?”   那小厮夜间当差,还没说什么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顿,心中胆怯,说话都不利索了,“是……是这样的,刚刚有普府送来了一封信,是要给御九小姐的,说是他们府的四十五夫人,在半个时辰前刚刚定下了普三公子的妻妾人选,因为心情激动而按捺不住,非要御九小姐,上门一叙。”   “现在?”御九冲到门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厮。   小厮只是抬了下眼皮,就垂了下来,御九小姐之前也算是美人一个,被围攻之后……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奴才口误,是普府的四十五夫人,因为定下了普三公子的妻妾人选而心中兴奋,非要今晚通知到御九小姐,于明早辰时去普府一叙,说是……已定下了御九小姐为普三公子的……三夫人。”   已经定下?   三夫人?   普府……?   “砰!”御夫人直接受不了惊喜地倒地昏厥。   御九则看着手中的红色信笺,抽搐嘴角,没搞错人吧?       青梅竹马   闺房,大敞,气氛,诡异。   四个人,四种姿态。   御九支撑着门框,似是虚弱地支起不可置信的身体;   小厮弯着腰,头也不抬,他领悟不出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看不出面前的两位主子是悲是喜,尤其是看见御夫人……   御夫人,当然是依旧躺在地板上,百合正费力地将其扶起。   御九抚抚额头,挥了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事情我已知晓。”   小厮逃之惟恐不及,再继续在这种氛围下呆下去,他双腿发软,心中胆怯地很啊,都说御九小姐是抢夫达人,被内定为普三公子的三夫人应该是喜事一桩吧,可是,他怎么觉得御九小姐的身上冒出阵阵杀气?   关上房门,御九又无力地看了眼手中的艳红帖子,上面还夸张地画着喜结连理的一对小人……   讽刺!   她可不想当保姆,更不想当奶妈!   百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御夫人扶上床后,也一脸喜色地凑到御九身边,“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御九抽搐嘴角,“何喜之有?”   百合愣了下,“刚刚,不是说……已拟定了小姐为普三公子的三夫人吗?”   “嗯哼。”   “那……那不是可喜可贺……吗?”在御九无声的淫威之下,百合越说越没底气。   “如果换这个机会给你,你喜吗?”   “奴婢……奴婢不敢想,也没想过。”   吼,这个回答倒也合情合理,那换种问法,“虽然你嫁入富贵人家,但是你的老公……呃不,是相公比你小十七八岁,你喜吗?”   百合本带笑意的脸终于有些皴裂,“毕竟……背景不同,奴婢……没有衡量过。”   御九耸肩,那就问个直接点的,“百合,你知道女人找夫君的关键所在吗?”   “知道!”百合的底气回来了,“最关键的所在,是夫君一生一世都不会休了奴婢!”   “……”御九无语问苍天,这就是代沟!   “小姐,小姐?你是乏了吗?为什么还没评价奴婢的回答就直奔床铺了呢?——如果你要安歇,奴婢给你铺床。”百合又垂下头,口气里有些委屈。   御九回头,哭笑不得,“百合,不要将男人是否休你的权利交托在他的手里……,算了,不说这个了,以后再慢慢调教你。”抬眸看了眼床上还没醒来的御夫人,她有些头大了,母亲的态度会怎样?该不是强迫她嫁过去吧。   ……不要!   就在她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计时,御夫人终于幽幽转醒,刚睁开眼睛,就一把抓住坐在床头的御九的手臂,“阿九!”   “娘,我在!——做恶梦了?”   “呸呸!”御夫人点着御九的额头,“大喜的事情做什么噩梦?阿九啊,来,再捏一下娘的手背。”   “嗄?”   “哎呀,让你捏你就捏,娘还真怕是个梦,一个太美的梦。”   御九瘪着嘴,挠痒痒一般地在御夫人的手背上抓了抓,嫁给一个婴儿当保姆,有啥美的?女大三抱金砖她都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唉!   “我说你这孩子,使点劲啊。”   “好——”御九少气无力,不疼就不疼,干嘛要使劲呢,就当做是一个梦吧,梦醒之后……她就去把这三夫人的名头给推掉!   “哎呦,哎呦呦!疼了,真的疼了!”御夫人喜开了嘴,“还真不是梦,阿九啊,你好运气啊。”   “呵呵,呵呵呵。”御九眯眼干笑。   “你说,怎么一场命题就把你定下了呢?”   问她?她问谁?   只能说,见鬼了。   “来,阿九,这个镯子,是娘从小一直戴着的,现在,给了你!”   御九瞪圆眼睛看着御夫人吃力地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只血红色的手镯,玉色由于常年摩擦人体,通透地很,泛着妖冶的光。   “其他姐姐有吗?”御九接过,也不客气,一边啧啧是个好东西,一边随意地问着。   “死丫头,哪有这么多,仅此一个,你那八位姐姐出嫁,娘都送了龙凤金镯子给她们,你是最小的,也是最后一个出嫁的,娘想着,这镯子我留着也没什么意义,给了你!”   御九有些犹豫,“娘,这东西不会有特殊意义吧,那我可受不起。”   御夫人又戳了戳她的脑袋,“鬼精灵的,以前也不觉得你这么聪明,你怎么就知道有特殊意义?——娘今儿高兴,不妨告诉你,我曾经对你爹说,这是我的嫁妆,其实……娘是骗他的,这是娘年轻时,一个男人送娘的定亲信物。”   “啊?”   “呀!”   御九和百合同时惊呼。   御夫人看来确实心情很好,脸上都有种梅开二度的柔情,“那男人,可是娘的青梅竹马,可惜,现在一年见不了一次,见了面也人言可畏地啥也不说、擦肩而过,其实,说白了,是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情分了吧。”   百合很想发表意见,可是,她毕竟是个下人,一句话憋在胸口半响,才支吾着出两个很没营养的字,“夫人……”   御夫人瞪了她一眼,“怎么?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也不是,谁说……女人一定要喜欢自己嫁的那个?”   百合已被御夫人的话绕晕了。   御九则坏笑,“看不出,娘还有这种风流史呐。”   “死丫头,没大没小的,呐,言归正传,镯子戴上,明早娘就跟着你去普府!”   哎呦,这下麻烦了,“干脆,这样吧,娘,这镯子还你,明早……你自己一个人去普府。”   “……”   御夫人和百合都瞪着御九。   御九耸耸肩,“还需要进一步地解释吗?”   百合点头,御夫人摇头。   “行了,阿九,娘亲懂。”   “娘你懂?”惊喜啊、膜拜啊,知女莫若母啊。   “当然懂,女儿家要矜持,既然你已经被定为是普家的三夫人,那么大婚之前是不能再与夫婿相见的,我懂!”   “夫婿……”御九垮下脸,“娘,你果然……很懂。”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师父(上   天边,泛白,御九,发呆。   “女儿啊,娘知道你兴奋,那也没必要傻坐一个晚上吧,瞧这眼圈黑黑的,来,涂点娘的胭脂水粉。”   她那哪里是兴奋地睡不着?明明是自家娘亲和百合喋喋不休了整夜,真不知道是她要嫁人还是这两个人要嫁。   御九懒得抵抗地由着御夫人在她脸上“作画”,“娘,女儿想把祈少的那两个帖子卖了。”   御夫人的动作一滞,“啥?”   “呐,就是祈少第一命题的那两个帖子啊。反正我要嫁人了……”辛酸啊,想她年纪轻轻地就要做保姆,而且,嫁给那么“年轻”一男的,还不是找着被休?   “你傻!”   御九抬眸,眨巴眨巴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还指?当然就是说你,阿九啊,这到嘴的鸭子,你也会吐了?”   “呃……”她不是要嫁给那小屁孩当奶娘了吗,还留着祈少的帖子干嘛。   “祈少的第二命题就在四日后,说不定你好运当头,也被破格入选为妾了呢?”   “呃……”御九继续眨眼,心想娘亲真是……好大的野心。   “还有,后天就是庞三少的‘比武征妻’大会,说不定女儿你到时一举夺魁,也入选了呢?”   “……”御九已瞪直双眼,眨也不眨,娘亲到底以为她自己生了几个御九?   “还有还有……”   “还有?”御九崩溃,她是要抢夫,而不是要多夫。   御夫人瞪了她一眼,“怎么没有?明日是乞巧节,乞巧节,女人最重要的日子!明儿晚上娘要带你去卜一卦,看看到底你的姻缘走向如何,娘亲虽然迫切想你出嫁,可是当有后路在手的时候,我们女人家也要给自己多几分选择,是不是?”   御九那个感动啊,连连点头。   “而且,我和你爹的姻缘就是始于乞巧,所以,娘想着,或许,那天也是你的契机也说不定。”   御九又是小头连点,契机不契机的,她不管,只要别让她对着婴儿呼夫君就成。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娘是想着,今天先把普家的婚事拖一拖,因为,乞巧节可是一年中,女人们毫无顾忌地当街抢男人的唯一时机,阿九啊,明儿晚上……,嗳?阿九,阿九,你这丫头怎么了,阿九?”   御九的脸,彻底抽搐了。   当街抢男人?   那种场面不可想象。   姑且不说这个,“娘,你真的……能把普家的婚事拖一拖?”   “当然!”   “哪怕我已经被冠上了普三公子的三夫人的帽子,我还能……抢到别的男人?”   “嗐,有何不可?你只是被定下,又没正式成亲。”   御九热泪盈眶,“是啊,我只是订婚,离结婚还有一段距离。”真是……太开明的国家了!   “放心吧,凭娘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帮你留着这条后路。”   “嗯,女儿相信娘!”留不住也没关系,真的,真的没关系。   “呀,说着说着,这时候也不早了,娘现在就代你去普府,你呢,好好在家呆着,因为,今天,你的师父会来。”   师父?   御九表情古怪地看了百合一眼,后者居然莫名其妙地羞红了脸。   “咳,好。”该来的躲不掉,“娘啊,女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跟娘客气啥?说!”   “娘,见了普府的四十五夫人,能不能帮女儿问问,她怎么就……选上女儿了呢?”   ……   当面前被团阴影笼罩的时候,御九正坐在厢房前的躺椅上补眠。   面前骤然一暗,她慵懒地带着睡意的嗓子嘟哝一声,“几点了……,百合?”   “身为一个习武之人,要坐有坐……”   “噗通——”   御九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抬头瞪向这个突然大声说话的男人,于她来说,她已经死过两次了,不想这么快就死,而且……还是被响亮的大嗓门震死、吓死。   “小点声行不?很吓人的。”   身体挺拔的男人显然也被面前的变故一惊,本来酝酿了良久的开场白被生生卡回了喉咙里。   “你谁啊?”御九艰难地爬起,拍拍身上的浮土,伸了个懒腰,抬头瞥了眼那男人,目测一下,约莫一米九吧,她没啥兴趣,因为男人长相一般,连年轻轿夫都不及,于是,她又扶起躺椅,重新躺下,不待男人回答,又闭上眼睛,“呵欠——,百合呢?唔,让她半个小……时辰后叫我。”   闭着眼睛的她,看不见男人的脸已扭成很古怪的样子,像是一种无言的痛苦让他哭不得、说不得。   他就那样傻傻地杵在那里,正好为御九挡住了已有些刺目的光线,御九翻个身,更舒适地睡去。   男人握紧了拳,黝黑的脸衬托着僵硬的表情,加上那聚力待发的动作,有点像泰森,可惜……,御九完全看不见。   “呼、呼——”男人开始喘粗气,那是被气的。   他明明是御夫人叫来教这位奇丑无比的御九小姐武功的,可是,来了之后,却被这位小姐莫名其妙地数落一番,然后又被她无视地撂在这里。   偏偏论身份,他又确实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骂人、摆脸色。   啊啊!   他心里那个怒啊、那个憋屈。   他可是个男人,男人!   在凤国,就算再怎么身份低下,只要是男人,就至少有五十个对他卑躬屈膝的女人,可是这个女人……   想到此,拳头握得更紧了。   他可是她的师父!   “咯吱咯吱——”手骨骨缝交错的声音。   御九梦中蹙了蹙眉,唔,有点吵。   “咯吱咯吱咯吱——呼呼——”这次,加了点别的音效,除了因为气,还因为急的。   ——他可没有叫女人起床的经验啊啊!   御九有些不悦,她侧了个身,压迫一边耳朵掩住一些“噪音”。   这位高个子黑师父抓狂了,正要再发狮吼功,一道春风般的呼唤传来,以柔克刚地化去了他所有的暴戾。   “表哥?”   黑师父松开了拳头,回头挤出一个憨厚的、有点傻得像二愣子一般的笑,“哦,百合啊。”   “你已经到了呀,小姐她……”百合看见还在梦周公的御九,抽了下嘴角,小姐可是黄花闺女,怎能随便被男子看见这不设防的睡颜?心想着,忙急匆匆地走到御九身边,杵了下她的肩头,“小姐,师父来啦。”   “师父?”揉揉惺忪睡眸,睁开眼,就看见略带暗青的视线中,有个高大的黑皮肤男人铁青着脸,一看之下,她不由瞪圆了眼眸,“教练?!”      师父(下   御九,震惊,热泪,盈眶。   “教练?”站着的一男一女,诧异地看着莫名红了眼圈的御九,异口同声地重复出声。   御九站起,抹掉让视线模糊的泪水,伸出双手,捏捏黑皮肤男人的小臂,唔,还是那么结实。   男人抽搐着嘴角,非常、非常想直接把那两只不安分的纤细小手甩开,可是酥麻的感觉从皮肤末梢神经传遍全身,加之狐疑不解的心思,竟然让他一动不动。   百合同样很崩溃,看着自家小姐正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大吃豆腐,不由思绪飘回以前,小姐是见了男人会激动、见了男人会搭讪、见了男人会娇笑,但是,见了男人绝不会动手动脚!   小姐……,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啊。   眼瞅着那双小手已经从手臂淡定地往上攀爬,已经越过颈项,直接侵袭那黑黝黝的脸颊,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大手对着那骚扰一抓——   “嘶——”御九咧咧嘴,像是被老虎钳夹住了一般,“教练,你的力气似乎大大见长。”   “教练?”男人又重复了一句,“咳,御九小姐,虽然我尊称你一声小姐,可是现在,我怎么也算是你的师父,还请你也尊称我一声师父。”   嗡嗡嗡嗡,男人看似平静地说话,听在御九的耳朵里却如雷鸣,震得她头脑嗡嗡。   梦醒时分的迷糊已经过去,御九干笑着抽回了手,退后一步,“呵呵,别激动,我……呃,小女,小女这不……刚睡醒嘛。——师父!”呵,这算不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御九的干脆,倒让男人怔了怔,“呃,我……姓雷……”   “雷师父!”难怪声音那么响。   “……”雷师父又找不到台词了,傻呆呆地站着,还是百合了解自家表哥的个性,打破尴尬。   “小姐,夫人说,虽然名义上,奴婢的表哥……也就是雷师父只教你两天功夫,可是夫人也说了,如果小姐觉得雷师父教得好,还可以继续留雷师父教你,直到……小姐出嫁为止。”   “好啊。”御九完全没意见,笑颜如花,这副身子确实需要打造打造,“那我们……开始吧。”   御九自认为此时自己的表情肯定是中肯、好学极了,没想到,那雷师父呆呆地盯着她的脸半响,突然扭过脸去,“好,开始。”   赫,这是什么态度?   敢情她的样子让人难以恭维吗?   “咳,请问雷师父,小女想,小女的娘亲也有跟你说过,你的任务是两天之内让小女可以抵挡住庞三少的十招,两天,小女认为这是一个非常艰……呃伟大的任务,恕我好奇,你有什么攻略吗?”   “攻略?”   “呃,就是计谋、方法、秘诀……之类。”瞧,她是一个多么会举一反三的人啊。   雷师父黑黑的脸上闪过不理解,“没什么攻略,我会教你三招。”   “三招就可以摆平庞三少的十招?”御九有些不信,却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韦小宝。   “嗯。”说起武学,雷师父有些得意,“我跟着庞三少很久了,他的出手习惯,尤其是对待女人时的出手习惯,我很清楚,只要这三招你能灵活运用,可能可以过关。”   真的假的?御九实在是不可想象古代武学的博大精深,“比划比划看看?”   “……”雷师父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新徒弟的语言方式,怔了怔,才摆出一个动作来,不想,御九一见,便瞪大了眼睛,而百合也羞赧地将头别向一边。   御九咋舌,“这招真狠,万一庞三没躲过去,我岂不成了庞府的罪人?”   雷师父却面不改色,“这招叫老虎掏心……”   “师父,唬我……呃,唬小女呢吧。”这哪里是什么老虎掏心?摆明是在掏命根子啊。   够无耻、够下流!   雷师父面色一正,“学不学?”   “学、学!”学会了肯定要报上他的名号,万一真把庞家老三废了,怎么也要找个替罪羊啊。   “这一招,你要用的快、猛、狠!”   完了完了,越快越猛越狠,庞老三岂不是被废地很彻底?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当然有!小女正在揣摩师父此招中的精髓所在!”这人凶起来越发地像教练了。   “……”雷师父又呆了呆,似信非信地唔了声,“不要擅自揣摩,你来耍一下给我看看。”   “耍?……好!——嗖嗖!”为了加强效果,她擅自给自己加了音效。   雷师父皱眉,“再来,没气势。”   “嗖嗖嗖!”气势有没有加强不知道,音效是加强了。   “不行,没力气,再来!”   “嗖嗖嗖嗖!”   百合一旁几近笑喷,丝帕掩住嘴角,肩头狂颤。   而这厢……   “手臂要伸直,我不求你这招有多少力道,起码要看上去够威风,可以唬住人,以我对庞三少的了解,如果是女人的招式,他只会摆出五分的重视去对待,如果是这种具有特殊攻击性的招式,他绝对会选择避开。”   赫,原来只是为了一个恐吓效果啊,早说嘛。   “呀菜!”什么特殊攻击性,分明是下流攻击性。   “……”   “师父,这次如何?”   “再……再来一次……”雷师父有些结巴。   “啊——,呀菜!”   “……”   “师父,到底如何?”   “……”雷师父彻底呆若木鸡。   而百合再也不支地笑得前仰后合,御九扭头瞪去,却不期然地发现在百合身后竟站着伍敬仪,那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御九站起身体,眯着眼睛看向他,还好,男人表情匮乏的脸上没有显现出蔑视或是取笑的意味。   她并不招呼,同样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等着他自动上前找茬。   “御九,很勤奋呐。”找茬者先开了口。   “嗯哪,后天有庞三少的‘比武招妻’会,你知道的,对于这种机会,妹妹从来都不会错过。”   伍敬仪轻轻哼笑一声,“可惜,你似乎说错了,后天的那场,可不叫做什么机会。”   御九与他对笑,“怎么,大哥认为我必输无疑吗?”   “妹妹误会,大哥当然希望你一举夺帖。”   看着伍敬仪那有些阴险的笑容,御九不禁微微拢眉。   妹妹?记忆中,这个男人可是从未这样叫过她的,哪怕是昨夜的对峙,他也不是这般熟稔的姿态。   对于这种说话要绕很多弯的人,御九不愿费心思去了解,也不愿多加相处,直接扭头看向雷师父,“师父,这招可以了吗,我们继续吧。”   “嗯……”雷师父嘴里应着,目光却灼灼地看着伍敬仪。   而后者则慢悠悠地移开看向御九的视线,与雷师父相视,唇角微勾,淡淡一笑,“雷治,好久不见。”       乞巧   两男,对视,火花,乍起。   四目相击射出的火花,自然不是爱的火花。   一团疑似愤怒和隐忍的火焰在雷治的眼眸中跳跃,却终是强忍熄灭,雷治挫败地低下头,“伍将军!”   伍敬仪仍是淡淡地笑,“雷治,庞县令府这小小池水,也能养得下你这绝世金鳞吗?”   雷治的头更低,“将军说笑,雷某从来就……什么都不是。”   伍敬仪缓缓走近,盯着雷治低垂的发顶,忽而抬起手来在他的肩上轻拍,雷治不由地微微一震。   “雷治,我镇远军的队伍,永远等着你的回归!”   雷治自始至终头都未抬,伍敬仪不以为意,只是松开了手,转而又笑看了眼御九,“御九妹妹,有师如此,可喜可贺,为兄就在此先预祝你心想事成。”   阴,阴森!   御九默默地看着伍雷二人的互动,又默默地听完伍敬仪毫无真心的祝福,竟突然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扭头看了看雷治,“师父,我们继续吧,时间紧迫。”   对于被无视,伍敬仪同样不以为然,扭头仰头朗笑两声,径自离去。   雷治这才抬起头来,满眼忧伤地看着伍敬仪的背影。   “师父?”   雷治收回视线,看向御九的脸,却少了最初的不屑,他竟有些赧然地漾起微笑,“好,我们来第二招,白鹤亮翅。”   ……   御九四脚巴拉地仰躺在床上,浑身酸疼。   三个动作,三个很不起眼的动作,雷治不厌其烦地让她一遍遍地做,一遍遍用尽力气地做,居然也会让她筋骨酸疼。   犹记得,在雷治大发慈悲地说“今天到此结束”的时候,御九仿若见到了救世主,抱住那黝黑男人的腰际,差点痛哭,“教练,你果然转性了!”   雷治当时僵直了身子,仍是一脸严肃,只是那黑黑的面皮似乎泛起了某种不正常的颜色来……   “哎哟,阿九,你怎么还赖在床上?”不知何时归府的御夫人一见女儿躺在床上躲懒,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进来。   御九只睁开眼,嘿嘿笑了声,“娘,你回来啦。——普府有没有好好招待你一番?”   一说招待,御夫人就笑迷了眼,“当然,女儿,你可知道这次普三公子的征妻,只有你一人入选。”   “什么?”御九顾不得练拳练到抽筋的身体,蹭地坐起,“就我一个?”   “是啊,这大、二夫人的位子估摸着是给某些内定的人家,所以,就给你安置了第三夫人的位子,后面的位子,都空着呐,但其他的姑娘们也只能等待下一轮征妻的机会,而普府也因为只你一人入选,也不急着娶你过门,说等着下一轮人多的时候一起娶过来也行。——阿九,你幸运呐!”   幸运?御九干笑,“是吗?那娘,你就没问,为啥选中了我?”   “问啦,好像说,普三爱哭,外人抱的时候从来都是啼哭不止,只是在你的怀里是个特例,不哭不闹。——女儿,娘也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本身。”   “砰——”御九干脆再躺回床上,狗屎运,完完全全地狗屎运!   “嘿,阿九,你怎么又躺下啦?快起来,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快快打扮打扮,参加今夜的乞巧盛会啊。”   “乞什么巧啊?”自从她穿过来,为了嫁人这个“光荣”事业,她可是一刻都没有消停过。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御夫人直接拧住御九的耳朵,把她从床上提溜起来,“快梳洗打扮,换上一件鲜艳的衣服,娘有法宝给你!”   “嘶,轻点、轻点。娘,我的脸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留我一双玲珑剔透的耳朵吧。”搞不懂这个国家的女人啊,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呢?   “百合,快给她打扮打扮,今晚……就再戴上面纱吧,今天普家四十五夫人送了我一盒玫瑰生肌膏,本是要给你当作见面礼的,现在被娘带了回来,对瘀伤、疤痕的修复效果很好的,晚上给你涂上,保证三两天内恢复我女儿美美的脸。”   “呵,两三天?这效果真是堪比光子嫩肤。”   “我说你这丫头嘀咕什么呢?——百合,拿那件大红色的裙子,喜庆!”   御九瞪着那火红色的衣裙,狂抽,这大晚上的,能看出什么喜庆效果来?   “还有,别忘了拿上这个!”   “这是什么?”御九盯着手里的奇丑无比的东西。   “香囊!”   “娘,我知道这是香囊,我是问:这形状是什么……动物?”应该是动物吧。   “这是娘的吉祥物、幸运物,虽然……只是娘刚开始学刺绣时的一件失败品,但是,你八个姐姐我都没有给过,就给你,想当初,你爹就是捡到这个才对娘刮目相看的!你爹当时……”   不等御夫人说完,御九已经截断她的话干笑,“又只给我……,呵呵,爹的眼光,果然独到。”说着,将那香囊别在腰间。   半个时辰后,御夫人母女已经摇晃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   本来,御九还以为自己蒙着面纱的样子会太过抢眼而醒目,哪想,街上的女人们居然有六成都是戴着面纱,各色各样。   她翻动记忆,怎么不记得乞巧节有这种戴面纱的习俗?   “娘,这么多女子戴着面纱,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御夫人一听,顿时自豪起来,“女儿啊,这都是因为你啊。”   “我?”又关她什么事了?   “自从上次你于马下英雄救美而得到祈少的抢帖之后,满大街的未婚女子有九成都会做这种打扮,而且……”御夫人欲言又止,指着不远处笑道,“你自己看。”   御九望去,就见不远处,很英雄的场景出现了:某蒙着面纱的女人,很“英勇”地从一位凶神恶煞的恶汉手里,截下一名孩童,并且“三拳两脚”地将恶汉打倒在地,虽然,那几招在御九看来比她还要身体僵硬、且大有装腔作势的感觉,但毕竟……也是一种“侠义”行为!   “应该来点掌声吧。”御九狐疑,这样的场面为什么无法吸引观众。   御夫人“切”了一声,“女儿,你再接着看。”   接着,御九的眼睛慢慢瞪圆了,因为,那个“侠义英勇”的女人很诡异地衣裙掀起,露出若隐似现的腰身来。   “这……”御九似乎懂了。   御夫人冷哼,“是不是和你前日的‘英勇’形象如出一辙?”   御九小头连点,她已崩溃地无言以对,这个国家的女人啊……   “娘跟你说了吧,前日之后,这两日满大街都随处可见这种‘英勇救美’的事件,而且……”御夫人压低声线,“事后总要露一露,不管露哪。”   御九再次点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你看,那又有一桩。”   御九目不斜视,她已经融入到不好奇的人群中来,唉,这个国家的……女人啊……       姑娘   众人,步行,人流,渐涌。   凤国的乞巧节,有个特殊的习俗,那就是乞巧节当夜,只要上街行走的男女,皆不得坐车,必须以步代行。   于是,当男男女女混走在这种“步行街”之上时,男子为了保持凤国宠出的“神秘感”,大多也带着面具,脸谱面具。   当然,这也是有钱人家少爷们的特权,或许,也有老爷……   所以,当你看见某位带着脸谱面具的风姿飒爽的男士时,在他面前跳脱衣舞是绝不会浪费表情的了。   这不,御九才转了个拐角,就看见一也算妖娆的女人在一个脸谱男面前扭啊扭,和现代的肚皮舞有的一拼地狂扭,半响,那脸谱男慢吞吞地从胸前掏出一枚抢帖,丢到了妖娆女的身上,妖娆女大喜,看了看帖子之后,顿时惊呼出声,“哇,是秦员外家的二公子!”   御九转动记忆之闸,唔,秦员外?家道已经中落了,想到此,她的身形已经转向了另一边,刚走两步,不由冷汗涔涔。   对于秦二公子身份的不屑,似乎不是她的本意来着,难道,御九这个本体的惯有情绪和观念还没有扭转过来?   她可是向来一视同仁、一视同仁的啊。   “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也想要个秦员外家二公子的抢帖?阿九啊,咱不要他的,他们家已经中道家落了啊。”   御九垂下头,“我知道。”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瞧不上秦二公子的。   女儿的少气无力让御夫人不明所以,还好,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不远处不知是谁传来一句,“呀,祈少在这里!”   而后,就见四面八方的人群向那个声音处蜂拥而去。   “女儿,我们也过去!”   “嗄?”御九还没回神,就被自家娘亲拉着……跑,“娘,你腿脚不方便,悠着点啊。”   唉,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群狗在抢一个肉骨头,而她,也是群狗之一。   “娘,慢点,我……我鞋子要掉啦。”   御夫人哪管御九的惊呼,扯着女儿就是一路狂奔啊,终于,脆弱秀雅的鞋子临时脱线,从脚上脱落,御九立马挣开自家娘亲,低头拾鞋。   时间只是短短几秒,可是疯狂的女人群们已立时将御九和御夫人分开两边,跳起来也彼此不见。   “阿九!”   只能听到呼唤。   “娘亲,你先过去,一会乞巧庙口会合!”既然挤出来,哪有再挤进去的道理?   御九一手拎着鞋,一拐一拐地想要挤出人群,她再一次小瞧了人群的威力,女人们像是要挤过去见国家主席一般,疯狂、张扬。   群体力量大,迎面不知是什么人对着碍事的御九狠狠一推,御九出于自我保护,条件反射地就向人少的一边做了几个连滚翻,可惜,动作技巧牢记,身体却不配合,当她成功地“翻”出人群,落脚人迹较少处时,再也身形不稳地踉跄坐倒在地,大口喘气,手里还拎着一只鞋。   夸张地抹去额头薄汗,她苦笑不得,差点又要了她的命,那个什么祈少的,当真美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一边想着,她一边坐在地上,拿起鞋子就要套在脚上,不想,一白色衣角出现在视线之内,与此同时,头上传来很温柔很和煦的声音,“没事吧,姑娘。”   这个声音,她记得。   御九抬起头,视线可及的,是一个带着关公面具的男子,而他身旁,还有一个带着张飞面具的人,看那身青色丝绸长袍,应该也是男子。   御九眨了眨眼,看着那白衣男子,想不到,竟然还能让她碰到他,记得,大家都叫他莫二公子……   或许是看见御九的表情有些傻,姿势有些呆,莫二笑了笑,竟向她伸出手,“姑娘可还能站得起来?”   “呃……”御九沉浸在他好听柔和的声线中,至于他说话的内容,完全没有消化。   见状,莫二身后的那个男子轻哼了一声,似是嘲笑。   莫二倒不以为然,竟将面具稍稍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双弯弯如月的媚眼,那弯曲的弧度一看就是在柔柔地笑着,就那样一双眼睛,立时迷走了御九剩下的全部心智。   “姑娘,我不是坏人。”   原来,露出眼睛来,是为了让她知道他不是坏人?   对,人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见御九还不说话,莫二又轻轻笑了声,“姑娘,是不是摔伤了,站不起来?”询问间,那只修长大手一直有礼貌地伸在御九的面前。   或许,是那只手太过好看,好看到让御九好容易聚攒的心神再次魂飞魄散。   莫二身后的男子终于出手了,却是按下同行莫二的大手,“莫兄,别费心思了,许是个傻子。”   傻……傻子?   御九回神了,这个声音,她也记得,应该是本该在前方众女围观下的……祈少!   正想扭头怒视一眼,反驳自己才不傻,可是,双眸才转,一薄薄事物直接从那祈少的身上飞了过来,御九下意识地接住,与此同时,祈少慵懒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瞧你也挺可怜的,这个赏你了。——莫兄,还不走吗?”   御九近乎崩溃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再也听不见两个男人的任何对话。   又来,又来!   看见这东西,御九已非常肯定那个张飞面具属于祁家独子。   抢帖啊!   这位祈少爷肯定有随手乱赏抢帖的习惯。   第三枚了,这已经是第三枚了!   还有完没完?   而莫二似乎在祈少的催促下,也有离开之意,可是,举步之前,还是很礼貌,也很……亲密地拍拍御九的头,“祝你好运,姑娘。”   姑娘……   御九无力地垂下双肩,对着那抢帖哭笑不得。   此时,她可以肯定的说,这两个男人已完全不记得她,或许,这短短的几句关切与对白,只是他们闲来无事随性而起的游戏!   这就是凤国的男人!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交换   街道,吵闹,两男,漫步。   “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开口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张飞面具的男子,声音有些飘、有些慵懒,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抓握不住。   “呵呵……”身边那个带着关羽面具的男子轻声笑了笑,“何以见得?”   “莫兄,我可是最了解你的人,如果不是心情不好,你不会那么温柔地去跟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说话。——你是一个物极必反的人。”   “呵呵……”带着关羽面具的莫二又轻声笑了,“真是瞒不过你的眼睛。——刚刚那个女人,挺有意思。”   对于好友的突然转移话题,带着张飞面具的祈少,只是默默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多言,二人默契却又略显沉默地并排着走。   良久,莫二才轻叹一声,“我说,那女的,真的挺有意思。”   “嗯哼。”祈少意味不明地嗤鼻一声,“也就是一傻傻的花痴。”   “呵。”莫二也极淡极冷地笑了声,“这倒是,她一只手提着鞋,用那么怪异的动作挤出人群,是够傻的,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傻,我们俩也不会凑过去。她宁愿这么狼狈地挤出来,也不愿随波逐流,看来,祈兄的魅力并不是对每个女人都有效。”   知道好友有心避开心中的纠葛,故意把话题引到他的身上,祈少也乐得随着好友的话题走,“女人见的多了,还真想找一个对我的样貌免疫的女人,只是,太难。”   “祈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刚刚那位姑娘拿到你的抢帖估计一定会心中乐极,我在这也恭喜祈兄又找到趣事一桩。”话说着,莫二不由地扭头,看了眼刚刚被他和祈少“青睐”过的御九。   一看之下,不由身体一顿。   “她莫不是乐傻了?”   祈少闻言,也回头一望,不由也是一怔,这……是什么状况?   就见远远的望去,御九仍一只鞋未穿地坐在地上,手里却在将三个薄薄事物技巧娴熟地轮流抛着,在空中形成一个轮转的圆。   “这是耍戏法的吧。”莫二半询问半自言自语,曾经在闹市集会上,也有见过,只不过那些玩戏法的抛的是三个球,而这个女人……,“祈兄,我怎么看在空中飞着的东西,这般眼熟呢?”   “哼!”祈少轻哼,语气里却有些饶有兴味,“那是我的抢帖,三枚都是!——不知道这女人哪搞来的这么多!”   莫二咋舌,回头不可置信地瞪着祈少,“莫非……都是你赏的?”   “哼!”祈少又轻哼,只是这次,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你问我,我去问谁?我从不来记不得这些事情。”   “……”莫二无语,再抬头看一眼玩得怡然自得的御九,“这女的……真的有点意思。”   这次,祈少赞同地嗯了声,“或许,应该问下她的名字。——你去?”   “嗳,这种机会,当然是祈兄优先,小弟娶妻之事向来自己很难做主,这个你是知道。”   祈少调侃,“只是让你去问个姓名,又没让你娶她?”   莫二有着一瞬的哑口,继而失笑,“祈兄,何必抓我语病取笑与我?——咦,她起身了,反正闲着无事,我们跟过去看看如何?”   祈少摇头,“看来,你今天果然很有心事……”   莫二呵呵低笑,“等小弟心情平复时,自当会对祈兄道明一切。——走吧,再不跟,就跟丢了。”   祈少无所谓地摇摇纸扇,如果被人知晓他堂堂云城第一美男,会去抽风地跟踪一名傻女,别人肯定不信,甚至,他自己都不相信,话说回来,他这可是为了陪兄弟,起码,他是这样对自己解释……   ……   御九翻查记忆,竟被她察觉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这个之前的御九,是路痴!   满脑子如同浆糊一般的路线记忆,害的她连问好几个路人甲乙,走迷宫一般地兜来绕去,才遥遥看见乞巧庙宇那尖尖黑黑的远影。   人群已渐多也渐渐密集,耳边各种叫卖声参差起伏,卖啥的都有。   “胭脂,姑娘们,上好的胭脂,擦一擦,更加妖艳多姿。”   御九凑过去,拿起一个嗅了嗅,气味倒是挺清新,绝不含化学防腐剂。   “姑娘,来一盒吧。”   御九摇摇头,又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切,一看就是没钱人家的女人!”   没钱的女人?呵,不是说她。   “丝帕,正宗西域蚕丝织成的丝帕!”   西域蚕丝?御九好奇地走过去摸了摸,确是真丝,只是,比她身上的料子还差了点。摇摇头,又离开摊位。   “没钱买就不要用你的粗手抹坏我的丝帕!”   御九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手,嫩得很啊,呵,也不是说她。   “鸭梨,水灵灵的云城本土鸭梨!口渴了,来口鸭梨!——姐姐,口渴了吧,来一个吧。”一个很可爱的十四五岁的女孩甜甜地笑看向御九。   瞅着那硕大肥美的黄色鸭梨,御九吞吞口水,陡然想起身上没带分文,都在娘亲的腰包里,于是干干一笑,“那个,小妹妹,我没钱,用这个换成不?”   女孩瞪着御九手里的事物,“这是……”   御九笑得有些狗腿,“祈少家的第一命题的抢帖,呵呵,如假包换,对你很有用哦。”   “你说这是……”祈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是啊,不信的话,你可以找业内人士鉴证一下。”   “可是,可是……”女孩瞪着御九,像是看见怪胎。   “我有点渴,用这个换你一个鸭梨,划算地很啊。”抵得上一个孤儿院呢,反正她是琢磨出来了,祈少那家伙就是随心所欲地乱赏帖,她能得了三个,说不准就能得到第四个,谁叫她现在“鸿运当头”呢。   “不是赝品?”女孩已经激动了,声音都在颤。   “唉,不换算了。”御九作势收起。   “换、换!”就算是假的,一个梨也不值钱,万一是真的呢?女孩乐歪了嘴,就要接过抢帖,不想腾空探出一只手,将那帖子抽去。   “谁啊,怎么乱抢人家东西?”御九不悦回头,巧巧对上一张张飞面具。   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暗叹一声世界真小,再看向那面具,张牙舞爪的张飞的脸在夜灯的映衬下,竟有些渗人的威严和戾气。   “张飞”抛了抛那帖子,“你可知,光是这帖子字迹上撒的金粉,就不止这整筐鸭梨。”      抓个正着   御九,干笑,祈少,冷哼。   谁能想到会被抓个正着?   御九的脑海里瞬时闪过无数个“破解”之法:   装傻?   ——公子,几页破纸就能顶上一筐鸭梨?别逗奴家了!   不行不行,刚刚她明明有字正腔圆地说:这是祈少的抢贴……   耍赖?   ——呦,公子,小女的东西,小女爱怎么用怎么用,小女哪怕是用它换一坨狗屎,也不甘公子的事!   呃……,这样会不会直接被他一掌劈死?   赔笑?   ——啊,听公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小女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金钱珍贵,幸蒙公子教诲,小女从今以后一定勤俭节约,绝不做出浪费的事情来,呵呵呵呵呵。   唉,要不要把思想境界提高到这种地步?   思来想去,总之是装失忆,就当做不记得他也不认得他!而且,也唯有使出最后这一招,博同情,——假哭!   使劲地憋了憋鼻子,酸意从鼻腔直逼眼眶,御九就这样红了双眼,再眨巴眨巴,晶莹的泪珠就被她生生挤出眼眶,“呜呜……,公子,小女家乡发洪灾,举家失散,小女一个人几经颠簸流浪至此寻找远房亲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小女……身上仅有的东西,就是这枚祈少的抢帖……”   卖鸭梨的女孩看得一愣一愣,祈少已停止抛着抢帖,沉默地看着她,面具下的脸不知道是何表情,而他身后的莫二正悠游自在地摇着骨扇,同样看不出表情。   眼瞅着自己成为焦点,御九吸吸鼻子,又费力地挤出一滴泪来,“小女……一直都敬仰祈少、爱慕祈少、崇拜祈少、尊敬祈少、向往祈少,祈少的一根头发对于小女来说,都是宝!”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噗——”似乎有谁破功而笑。   御九置若罔闻,又抽抽鼻子,“可是……可是,小女太饿了,做出这种以帖换梨的重大决定,小女……小女比死还痛苦啊,呜呜呜……”   “是吗。”祈少终于开口了,淡淡地,低低地,有些懒意,“姑娘,不记得我?不记得我的面具?”   “呃……,不瞒公子,小女的头部曾经受撞,眼睛在黑夜里总是视物不明,所以……,公子,我们可曾相识?”这理由,够锉!   不过,御九是认准了祈少这类富家公子的健忘症,既然他们能够忘得了她一次,肯定也很难记住她第二次。就算现在记得,过两天准忘!就算过两天还记得……,那又如何?还不知道是谁在玩谁呢。   她哪里想到,这两个男人根本就是跟着她而来。   祈少几不可闻地轻哼,“并不相识。——姑娘如何得知这是祈少的抢帖?”   “嗐,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呃……”这句话,怎么感觉在说祈少是猪?   “……”祈少压抑着呼吸,让御九莫名感到了一丝死寂,可很快,祈少又开了口,“不过,我看姑娘一身锦衣,应该也是个富贵家的千金吧,姑娘流浪这么久,衣衫竟能依旧纤尘不染?”   “这个……不瞒公子,是小女……偷来的。”御九低头,躲闪的眼眸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心虚和悔意。   “哦,原来如此。”祈少似是恍然,“既然姑娘如此命苦,我倒有条明路。”   嗄?谁……谁要他的明路!   “呃,这个……”   “姑娘不要推辞。”祈少打断御九的话,“想必你还没有找到你的远方亲人,一个人在这流浪着实让人心怀怜悯,不如这样,我这位兄台家中正好缺少侍婢一名……”说到这,他对着莫二指了指。   莫二手中骨扇一顿,而后几不可见地轻轻摇头,却并不辩解。   “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祈少欲言又止。   御九那个狂抽嘴角,这家伙居然介绍她去莫二家帮佣!   她当然不会去,只是,想个什么理由拒绝呢?   有道是,人倒霉时,喝白开水都会塞牙缝。   这个乞巧之夜,御九碰上祈少和莫二可算是事事不顺了。   就在她已想好一绝妙理由搪塞时,遥遥地传来一声热切地呼唤,“阿九!”   刚刚启唇的御九嘎地一声将所有到口的话吞回肚子里。   “阿九,娘亲在这里!”   御九无力地垂下眼眸,还能怎么着,脱身啊,借尿遁啊。   可是,有些人的智商是不容小觑的。   “姑娘,莫非后面那位叫‘阿九’的妇人,是姑娘的娘亲?”祈少依旧是懒懒地缓缓的腔调。   御九干笑两声,正要开口,又被祈少给截断。   “可是不对呀,姑娘不是说,家乡遭洪灾,‘一个人’来这里,‘孤苦无依’地寻找远房亲戚的么?”   御九已经干笑到面皮抽筋了,而耳边娘亲的呼唤越来越近,御九豁出去了,反正她带着面纱,他认识她是谁?   大不了把他的抢帖全部抛售,和他再无瓜葛。   以后见了面,谁又认识谁,谁又在乎谁?   主意既定,御九的底气回来了,眼眸一抬,横横地说,“哎呀,我撒谎啦!我身上没带钱,我就喜欢拿抢帖换鸭梨!——你爱咋想咋想,帖子你喜欢的话,喏,赏你了,反正是别人赏我的,不谢!”   说完,扭头就跑,跑回御夫人身边之后,连带着将自家娘亲身体扭转。   “女儿,干嘛心急火燎的,唉,那俩戴面具的男人是谁啊?”   “哎呀,娘亲千万别回头,不然出大事了,那俩是打劫的!”   “啊?打劫的,那可要快跑,幸好女儿你身上没带银两。”   御九苦笑,是啊,幸好她……身上没带银两……   罢罢,反正,这种如众星捧月般的男人,都是健忘的。   绝对是健忘的!   “玩得还开心?”莫二看着御九母女的背影,笑着打趣。   祈少冷哼,“你是指我,还是她?”   莫二呵呵轻笑,“好像……是她。”   祈少竟也突然低低笑了,“那女人,分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莫二接口,“或许,她一开始也知道我是谁。——祈兄不是说,想找一个对你免疫的女人吗?”   祈少不置可否地笑道,“但是,她并未见过我的脸。”这句话,充分地说明了他对女人毫无信心。   “呵呵,祈兄,我突然很想再遇见她了。”   祈少抛了抛那枚又被赏回来的帖子,久久,才轻轻道,“我也是。”       上上签   母女,飞奔,如临,大敌。   “女儿啊,我说,我们要不要这么着急地走啊?”可怜御夫人也算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种高强度的竞走?   “要,当然要,难道娘亲想被打劫?”话说回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就像如坐针毡一般,非要快快地离开,才能稍稍安心一点。   御夫人愣是憋了一路没有往后看,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咦,身后并无邪恶之人啊,刚刚那两个带着‘牛头马面’的男人也已经不见人影,女儿啊,别跑了,你想要了老娘这半条命吗?”   呃,牛头马面?   御九噗哧一笑,娘亲的话果然形象。她缓缓脚步,轻轻喘息,“好,我们歇会,歇会就回家。”   “回家?”御夫人的嗓门陡然拔高,“怎么刚来就要回去?”   “嗳……”   “我们最重要的几项任务都没有做,怎么能回去?一线穿还没有穿,黄半仙的卦也没有算……,女儿啊,那次被群殴真的给你留下那么大的阴影吗?”   “……”怎么说,她只是有预感,如果继续留下,可能会更衰而已,“是有那么一点点了……”   “唉——”御夫人轻叹,“来,我们这就去找黄半仙算一算,解开你的心结,娘相信,我的阿九已经否极泰来了!”   算命?   御九苦着脸被御夫人拉着走,要不要这么迷信啊?   而且,娘亲也说,那个姓黄的江湖骗子只是个半仙……   “黄半仙,给小女我算一卦吧!”   “黄大仙,小女多加十两银子,给小女算吧!”半仙很快升级为大仙。   “黄神仙,家父是户部尚书,给小女算一卦,小女立刻赏你良田十顷!”呵,这可是公然地假公济私啊,国土资源局的人就可以随意将土地划归私有吗?腐败啊,就算是神仙也不带这么供奉的。   御九跟着自家娘亲挤到了一堆人墙之前,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穿透耳线,直入脑髓,头疼啊。   她就纳闷了,当真是云城的女人们就如此之多,还是自己太过随波逐流,以至于所到之处都是人山人海,随时都可能引发几起踩踏事故?   就在御九怀疑:如果再继续在这种噪声的污染下,肯定会失聪的时候,一个低沉却极具压迫感的声音成功地打断所有的叫嚣。   能够让混乱的现场安静下来,也算有点名气和威望。   “本仙有三不算。”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是因为他是绝世高人,而是——没办法,御九个头只算中等,看不到在女人堆里坐着的黄半仙。   “一不算男子,二不算商家,三不算不当算之人。”   “噗——”御九破笑,又怕被群攻,赶紧装作左顾右盼的姿势。   不当算?这前两条难道不算是不当算?根本就是三条算一条。   黄半仙自然听见那声喷笑,他并无停顿和不悦地继续道,“今日,但凡不是我要算的这个时辰出生的人,都不当算。”   原来,算命也要限时秒杀。   “大仙,你快说吧,今天算哪个时辰出生的人?”   “是啊,大仙,或许我就是今日你想算的那个人。”   “那各位夫人、小姐听好,今日所算的生辰为:庚寅年、寅月、寅日、寅时!”   黄半仙话音一落,全场惊呼。   “怎么会有如此之巧的事情?绝不可能!”   惊呼声中,属御夫人的惊呼声最响,就见她扯着御九的衣袖,话不成声,“阿……阿九啊,是你,是你啊!”   御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懂了,“不会吧。”   御夫人连连点头,似哭似笑,“就是你,就是你啊,娘怎会记错你的生辰八字?”   当所有人都怀着艳羡和妒忌的目光看着御九的时候,御九垂下头,狂抽嘴角。   “娘,你就不该给我起名叫御九,我应该叫御寅啊!或许,多年后我就是御伯虎啊。”   御夫人哪管御九在自言自语什么,推推搡搡地将御九推进人群,推到黄半仙的面前。   御九抬头,假假一笑,“嗨。”   黄半仙,模样倒挺配他的名号,花白胡子一大把,看样子倒似个有点墨的样子。   就见黄半仙翘了翘白胡子,笑得有些别有深意,“姑娘,今日也算和本仙有缘,这一卦,不收钱。”   御九回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我本来还想说,如果你算不准,我就砸你的招牌,既然不收钱……,那就无所谓,玩玩吧。”   “玩?”黄半仙又翘了翘胡子,“呵呵,看来,姑娘似乎对本仙有所怀疑啊。”   御九尚未说什么,周围已开始群攻。   “你算不算啊,不算还有别人等着!”   “就是,你拽什么啊,不就是一堆‘寅’生的嘛,我还是一堆‘丑’生的呐。”   “……”   周围的不悦似乎对御九没有任何影响,她笑眯眯地看向黄半仙,“无所谓信或是怀疑,我并不是全然不信命,但也觉得并非凡事都有定数,哪怕是众望所归之事,也会有出人意外的结果。”就如同她上一世,临死前的最后一场演出……   黄半仙赞同,“姑娘所言有理,其实,不同的结果,也只是因为你最初的选择不同,就如同今日一卦,签文还是需要姑娘亲自来选。”   御九勾唇笑了笑,“这是不是说,命运操纵在我自己的手里?”   黄半仙微笑,“本就如此。”   御九耸肩,随意地从签筒中抽出一支,“就这个吧!”   御夫人在她的身后,紧张地出了一身汗,探着头去看签文。   黄半仙接过,只是一眼,便呆在那里,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唬得御夫人汗上加汗,迫不及待地问,“怎样,怎样啊,大仙!”   周围的女人们也纳闷地很,什么样的签文会让黄半仙露出那种表情?   终于,黄半仙无限感慨地叹了叹,“奇哉,奇哉。”   “奇?”御九也好奇了,莫非签文还能指出她是穿越来的?   黄半仙上下打量了眼貌似平平无奇的御九。   “本仙算命数十载,还是第一次知道竟有此支签的存在,就如同凭空里诞生一般。姑娘,这是万里挑一的绝世上上签啊,抢到此签,必定嫁给大富大贵之人,所嫁之人假以时日必定是万人之上,而且,姑娘将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羡煞世人。”       抢签   众女,无声,目光,可怖。   黄半仙说了什么?   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必定嫁给大富大贵之人……   万里挑一的绝世上上签……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黄半仙说,“抢”到此签……   女人们忘了,这只是签,不是帖。   怪也只怪,黄半仙用了一个非常要命的字眼,——抢。   而御九还在准备揪住黄半仙的话中个别词汇询问的时候,殊不知,暴风雨就要来临。   女人们对于“抢”字有着超乎寻常的条件反射心里,在黄半仙话音刚落不久,围观女人们的骨子里的争抢的本性,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说奔驰而出就刹也刹不住。   “凭什么万里挑一的绝世上上签就被她抽中,如果我抢到,那被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就是我。”   “大仙也说,‘抢’到此签,就是那万人之上之人的爱妻!”   “那还等什么?丫头们,给我抢!”   “抢!”   黄半仙早就察觉自己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在御九发呆之际已退至安全地带。   而御九也在听完黄半仙的解说之后,就一直右眼皮狂跳,周边杀气太重,她也直觉地知道:都是签文惹的祸。   悄悄回头,就见众女人黑压压地扑过来,御九立时瞪圆了眼睛,而与此同时,右手一抛,“嗖——”细长竹签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地弧度,往着众人身后飞去。   如同抢骨头的一群狗,女人们马上出奇一致地转身,向后扑去……   恐怖啊。   御九作势擦擦额头薄汗,却在抬起胳膊的瞬间,再次瞪圆了眼睛。   不是吧。   “娘,你扑过去干嘛?”御九哭笑不得,赶紧追过去拉住娘亲的衣袖。   “哎呀,女儿,你的签,你的上上签!”御夫人挣开御九的手,又要往前扑。   眼瞅着那边已经陷入乱战,不堪回首的往事在脑海里愈见清晰,御九怎可能明知山有虎,偏偏和娘亲一起往虎山行?   快走两步,捞住御夫人的腰带,一愣之下,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猥琐,赶紧又快步两下抱住御夫人的腰。   “干嘛呀,阿九,签要被抢走了!”   “抢就抢呗。”性命要紧,“命里有时终须有,是我的,她们抢走的也只是片竹签!”   御夫人却谨记黄半仙的话,“可是大仙说……”   “娘,小心!”   眼瞅着群女中竟赫然被扔出一个人来,御九抱着御夫人的腰就躲向一边,乖乖,真的是要命啊,想当初抢祈少的第一命题的帖子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疯狂。   也是,这签可相当于是尚方宝剑,如果真如姓黄的神棍所说,那得到者,此生将衣食无忧、幸福满满。   只是,必嫁之人将是万人之上……,这词用的太过含蓄,也有太多开放式的含义。   他只说万人之上,却没有说是几人之下……   御九撇撇嘴,自嘲,这种时候,她竟真的对于签文有所纠结,不像是她啊。   像是感应到她的心声,上天成心将她从思索中惊醒一般,“啊——”随着一声尖叫,又一个女人被扔出抢签堆,方向恰巧是御九的头上方!   前世杂技表演的场面仍历历在目,出于条件反射,她下意识地将娘亲推到安全地带,自己却自然而然地摆出了接人动作……   “噗通——”   她傻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暗呼:坏了!   杂技中,表演者都是相互配合,所谓的接人,也只是借力托举,靠到还是对方的灵活跳跃。   所以,御九只是恰到好处地用力一托,又将那人给……托了出去……   那女人也算是被御九的一托卸了点力道,摔得稍微轻点,却也是呲牙裂嘴地半天没爬起来,瞪着眼睛对御九射出重重杀意。   “呵呵,抱歉。”第一次配合,总是难免没有默契。   御九干笑着回避那女人视线,却目光一转,不由又要抚额哀叹:娘亲怎么又冲了进去?   奋力一个前扑,御九只来得及抱住御夫人的大腿,身体太过僵硬,还需练习,“娘,您一把年纪了,别凑那个热闹啊。”   “阿九啊,那可是你的终身幸福,为了你,娘豁出去了!”天下哪有不疼女儿的母亲?   御九认了,“好好,为了我,我自己去,自己去好不?”   御夫人顿住身形,满怀鼓励地拍拍御九的肩头,“阿九,努力!是你的就是你的!”   御九抽抽嘴角,一副视死如归地冲了过去,还不忘回头叮嘱,“娘,你可要躲远点啊。”可千万别再冲进来了,否则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娘啊。   就在摆出往前冲的姿势之前,御九已经想好,人群堆里的女人们已经频临癫狂,她只要借助随便一个人的推力,然后配合她蹩脚的后空翻,就装作是“壮烈牺牲”,娘亲应该不会让她“再死一次”才对。   主意打得好,行动也比较顺利。   果然,人堆里群手乱舞,“啪!”不知道是哪个胖女人的粗手臂打到了御九的肚子上,嘶——,还挺疼!   机不可失啊,御九趁机一个后跃,落地时向后踉跄几步,正要佯装摔倒,眼前一白,一个稳稳的臂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御九后仰躺着身,虚虚地靠在那人肉支柱上,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关羽”面具。   怎么……又出现了?   下意识地扭了扭头,果不其然,不远处,一“张飞”正悠闲地摇着纸扇。   她狠狠地闭了下眼睛,黑暗中感到腰际处的手臂有些僵,——应该是不乐意的吧。   果然,她的结论才下,那手臂便一个作势没有扶稳,让御九单薄的身体从那手臂上一滑,滑出时一个用力,竟将她往“张飞”处推去。   戴着张飞面具的祈少舞扇动作不变,脚步微移,轻松地闪开,放任御九向前扑去。   御九清楚地看见祈少轻轻耸肩,显然看戏的心态十足。   这两个男人……,比较起来,谁更阴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是被中了魔咒一般,怎么也逃离不了这两个人的范围圈,不过有一点,御九知道,最阴险的,当然是她!   想耍她?   她会让耍她的人得到被耍的惩罚。   御九张牙舞爪地向前扑去,却在距离祈少最近的地方,腰肢一扭,伸长胳膊就去扯祈少的面具。   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一点的祈少一怔,却还是轻松躲开。   哪知,那只是虚招,御九直接侧翻,脚未落地,手已探向莫二的脸上面具。   莫二也是一怔,正要躲开,不想,御九这招还是虚的。   真正致命的,不是动作,而是声音!   “呀,莫二公子在这里,祈少爷也在这里啊——”       容颜   群女,僵化,须臾,尖叫。   “啊——,祈少!”   “还有莫二公子!”   “在哪里、在哪里?”   果不出御九所料,肉骨头立马由竹签变成了两大公子。   当然,事情之所以能够转变地如此迅速和顺利,完全是因为竹签太过脆弱,在众虎女的抢夺之下,已全然变作片片竹块,再无半点卜算效力。   既然没用,谁还会抢?   当然去抢……有用的呗。   “祈少在哪里?”   “莫二公子在哪里?”   御九早将头扭向一边,尖着嗓子叫,“关羽是莫二,张飞是祈少!嗄——”   最后的尾声……,是因为被点了哑穴!   吐不出吞不下的感觉,喉咙里像是卡着个刺,难受。   不过,这个结果已经想到了,那个祈少也只来得及点她的穴,剩下的时间,当然是用来逃之夭夭。   千万不要小瞧凤国色女们的力量啊!   莫二呢,自然和祈少的境遇相同,不仅境遇相同,连动作都相同,他几乎是和祈少同一时间地伸出手,可惜,慢了一点点,没有赶上点住御九的穴道,想想似乎不甘心,手没有收回,而是直接……   “唰——”   轻飘飘的白纱随风荡离“本土”,——露出一张间或挂着青红斑点,让众人失望的……脸。   属于御九的脸!   祈少和莫二似乎不约而同地定了下,面具掩盖,看不清表情。   御九扯了下唇角,早就料想到今晚会有衰事发生,原来,只是这桩啊,还好,还能接受。   御九的自我安慰、祈少和莫二的对视仅仅是一瞬之间,因为,群女围攻的威胁迫在眉睫,男人们自然是自保要紧,哪有功夫对御九的样貌多做评价。   就见两个戴面具的男人,几乎同时地轻松跃起,几步之下已在十数米之外。   “祈少,等等奴家!”   “莫二公子,莫二公子,小女对你倾慕已久啊——”   女人们你推我涌、鬼哭狼嚎般地追随着云城那两大传说般的男人,更是没有功夫去在意小小御九的样貌。   就在御九眼瞅着群女即将从身侧经过,心下偷笑的时候,厄运般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已在十数米开外的两男突然回头,其中一个恶劣“张飞”竟从袖中飞出一物,直直地射入御九的面前,御九下意识地想要蹲下躲闪,已是不及,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就见那东西竟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手掌间。   低眸一看,御九那个心中恐惧啊,竟然是……竟然是……   “呀,抢贴!”   御九苦无说话能力,那个小气祈少分明还在记恨着她以帖换梨!此时此刻地赏帖,岂不是和陷她于死地一般无二?   她抬起眼眸看向远处,哪里还有肇事者祈少和莫二的人影?   痛恨凤国的男人!   这厢,女人们再次陷入另一轮口水战。   “祈少的抢帖……不会是要给她的吧。”   “怎么可能呢,瞧她那丑样。”   御九干笑,连连抱拳,无法说话,只能露出很狗腿的赔笑嘴脸,没办法,现在得罪她们,岂不是找死?   女人们厌恶地看着她,“真是猥琐,但是如果不是给她的,怎么会那么准地落在她的手里?这岂不是在质疑祈少的手法和水准?”   “呃……”   “还有,刚刚你有没有注意到,祈少和莫二都要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呐!”   冤,她真冤,那两个人分明是点她的穴,哪里是要摸她的脸?   “那么说,祈少真的是给她的?想不通……,哎,你说,我们还抢不抢?”   女人们除了极个别非常疯狂的,还在追逐着祈莫二人之外,大部分已留在原地,围着御九,做着很“深沉”的思考。   “我觉得,祈少赏帖总是有他的理由,上一次在街上,他赏的是英雄救美的侠女!”   “对对,这说明祈少是个很有内涵的男子。”   御九垂下眼睑,悄悄汗一滴。   “所以,这一次他赏帖,肯定是别有他意。”   “没错,可是,是什么意思呢?”   “啊啊,这个问题我想到了!”   “你?哎呀,想到什么了,快说!”   “你想啊,为什么就这个丑女知道那二人是祈少和莫二公子呢?”   丑……丑女?   御九干脆闭上眼,做鸵鸟状。讨论吧,讨论的越久,她越安全,讨论的越火热,她越有机会偷溜。   “唔——”有女人已经恍然大悟,“或许,他是暗示我们,只有真正时时刻刻关注到他存在的人,才有资格得赏!”   “对,一定是这样!”   御九跳了跳眼皮,是啊,云城的女人可真是……太聪明了。   “罢了,既然真是赏她的,就算便宜了她,反正她那么丑,这辈子也难拿到其他的帖子。”   “人啊,怪可怜的。”   “可是……,我怎么就觉得她眼熟呢?”   御九暗叫坏了,低着头,非常低调要退出这是非之地。   “是啊,我也觉得眼熟地很,是谁呢?”   御九弯着腰,故作佝偻,一步、两步……   “女儿!阿九!”   御九顿住脚步,无力苦笑:娘啊,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下,谁都认出云城伟大的抢夫达人了!   “天哪,竟然是御九!”   “她已经有一个祈少的抢贴了,居然又赏了她一个!”   娘亲,吾命休矣!   “那岂能容她猖狂,哪怕是祈少赏的,我们也要抢!”   “抢!”   抢……,又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御九心想娘亲应该没什么致命危险,于是,关键时刻,她很没情操地准备自己先溜,前脚刚刚跳起,就发觉腰间一个拉力,原来,腰带不知道被哪个变态的给扯住了。   “我拦住她了!”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只手也跟着探过来,目标正是那抢帖。   御九痛恨地瞅了眼手中的罪魁,愣也不打地抛上半空,同时手往腰间一扯,抢过腰带,脚下一滑……,人已滑出人群。   轻轻松松地吐了口气,她一脸奸险地回头,就见群狗抢骨头的场面再次上演,唯一庆幸的是,娘亲这次没有跟着掺和。   正要去拉走娘亲,离开这临时角斗场,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极清冷的声音。   “姑娘,你掉了香囊。”   香囊?   御九摸摸腰间,因腰带被扯开,香囊也随着滑落,她侧头,看见一只修长的大手上,正托着她娘亲送她的丑陋香囊。   “哦,谢谢。”   她想要伸手接过,不想,在手指刚刚触及香囊的时候,那只大手陡然合上,差点将她的手指也一并合在掌中。   她不悦抬头,就看见一银色鬼魅面具正映眼帘,面前的,分明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   “公子,这是何意?”       玉佩   御九,暗忖,来者,善恶?   如果,说他是心怀歹念的话,她自认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值得他青睐的,性情家世自然是难以一眼看出,唯一可以一目了然的,便是容貌,而她的容貌……   那如果说他是善意,干嘛拿着她的香囊故作不还呢,娘亲那生疏的针法应该还不足以到让人收藏的地步。   正想着,那男子又淡淡问了声,“这个香囊,果真是你的?”   呵,这不是废话?如此丑陋蹩脚的针法,除了自家人,谁还会承认?   “当然!”干干脆脆地说完这两个字,御九摊开手掌,意思是让男人将香囊放回她的手上,不想,男人却似在盯着她的手腕发呆。   御九完全云里雾里,“公子?”   男人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没有松开大手,竟然又抛出一个问题,“姑娘,你手上的镯子……是你的吗?”   嘿,这个男人……   御九正要发难,却陡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看了看自己的腕上镯子,娘亲曾说:这是娘亲青梅竹马给娘亲的定亲信物!   御九微微蹙起眉,细细回想了下那香囊的样子,娘亲还说:那个香囊是娘亲刚刚学刺绣时的失败之作,既然是刚刚学刺绣时,那么,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应该也曾见过!   御九陡然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应该是认识娘亲的!难道,他就是娘亲的青梅竹马?   不,不对,他的声音太年轻……   事关娘亲的名节,她不能胡乱说话和猜测。   “咳,公子,这个镯子……是我娘给我的!”御九一字一顿地答道,同时细细地观察男人的眼神,可惜,看不出什么,只是似乎有流光那么一闪而过。   男人抬起眼睛,与她对视,“竟是这样。”   御九弹弹镯子,发出铮铮脆响,“公子,你还有什么疑问?”   如果是一般人,应该会觉得太过唐突,不想,这个男人竟然很不含蓄地冒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御九可以肯定地说:这男人认识娘亲,就算不是那个青梅竹马,也和青梅竹马有很大关系。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御九耐着性子地陪他玩下去,看他到底想要了解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她耸耸肩,“小女御九,呐,很出名的。”   “御九……”男人用着极淡的语气重复着,虽然声音很轻,却似含着某种御九难以捉摸的情感,而那情感绝不会让人反感,“可许有夫家?”   这个男人,是调查户口的吗?   对一个初次谋面的女人如此关心,一定是和娘亲有莫大关系。   御九心中想着,面上却露出很猥琐的笑容,“公子,小女未曾婚配,不如,公子摘下面具给小女一观,如果合心意,小女就许了你吧!”   “……”男人怔了怔,在御九以为他要愤愤拂袖离开之际,男人竟然极轻地笑了声,语气却依旧清冷,“你……你倒是爱说笑。”   御九眨眨眼,这厮莫非有透视眼?   “公子怎知小女是在说笑?小女确实未曾婚配,而且,屡次参加‘征妻’会都是惨败而归,小女这颗脆弱的心灵难免饱受打击,如今已有些自暴自弃,准备随便嫁给打铁卖铜的,过此残生……,唉!”   一番谎言毫不结巴地顺溜说完,御九还不忘悲戚一叹,这一叹,倒让对面的男人再次沉默了一下。   “我乃天生八字克妻,娶过门的妻妾大多半年内必有病亡,虽家有十余名闲置名额,但是实在是……,而且,就算我是有一正常命相,也不能……”   “呃……”御九愣了,对面的男人要不要对她的话这么认真啊,而且,她竟然和一个堪称是完全陌生的男人聊到这个份上!“那个……,公子,嫁娶之事不能强求,小女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不然,公子介绍一个合适的夫家给小女也行啊。”   嘴上如是说,御九心里却在想:谁也不愿把烫手山芋往自己的身上揽,尤其是抢夫达人御九的山芋比一般的都要烫,这位公子赶紧敷衍两句,把她的香囊还来也就算啦。   果然,那男人听了她的话之后,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松开了大手,把香囊递到她的面前。   这一次,御九顺利地接过,心里又想:这才对嘛。   “呵呵,小女也知道,嫁娶之事怎可劳烦他人,公子就当小女说笑,再次感谢拾得香囊之恩,小女就此告辞……”   “等等。”   “嗄?”御九的感激之笑僵在脸上,“公子……”   她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大大降低了察言观色的看人水平,因为,对面的男人竟然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到她的面前,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不会吧,不是她想的那样吧,不是要以此为定情信物吧。   她长得……可不美啊。   “御九姑娘,虽然我不知道能否帮到你,但是这个玉佩还请收下,呃……,希望……希望在姑娘日后的‘征妻会’上,能给姑娘带来好运,又或者,征妻之人能看在玉佩的份上,多给姑娘几分机会。——告辞。”   “这……,喂!嗳!公子!”   御九一手托着香囊,一手托着玉佩,看着那男子速速离开的背影,傻眼了。   这公子……   “阿九,干嘛在这发呆呢?刚刚娘亲看见你跟一男子聊的火热,不好意思打扰你。”御夫人从斜岔里冒了出来,笑得暧昧。   御九的样子还是呆呆的,她木木地举起左手的香囊,“刚刚,这个掉了,是那个公子帮我捡起来的。”   御夫人一听,立马两眼放光,“哎呀,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这东西有灵性,想当初撮合了你爹和我,如今,又给你做媒来啦!”   御九面无表情地听完娘亲的话,又木木地举起右手的玉佩,“然后,他把这个东西放在我的手里,就匆匆离开了。——什么定情之类的话,一点都没说!”   “嗐,傻丫头,相中你了,给了信物了,还用说什么话?来,娘看看这玉质!”说着,御夫人拿过那枚玉佩,却在看过的第一眼,霎时白了面容,因为,玉佩上赫然地刻着一个字,——“冷”。   迁怒   双目,闪亮,御九,试探。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娘亲的每个表情,之前那呆呆的样子完全是半真半假,玉佩上那么清晰的“冷”字,她怎会看不见?   “娘,这玉的质地,怎样?”   御九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套词的路数,只是看娘亲的秘密到底有几分严重性,论理,娘亲连青梅竹马的事情都能跟她说起,区区一个“冷”应该不会隐瞒才对。   御夫人手指细细摩挲着那个“冷”字,笑容显然很僵硬,思绪也有些魂不守舍,“很好,不错!”   御九悄悄扯开了一边嘴角,偷偷一笑,“那娘亲,你觉得刚刚跟女儿聊天的那个公子怎样?你看,他都将玉佩递到女儿的手里了……”   “不行!”御夫人猛地抬头,眼里写满浓浓的惊惧与坚决。   “不行?”御九故作奇怪地反问,“娘亲指什么不行?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行?女儿看他也是锦衣绸缎加身,而且,有此成色的玉佩在手,应该不是穷人家的公子;那么,就是他的样貌不行?也不对,他用面具遮掩,看不清样貌啊;要不,就是他的……那里不行?咳,娘亲,这个,我们应该看不出来吧。”   带些色情的小玩笑,御夫人似是完全没有听见,脸上只是满满地躲闪与慌乱。   御夫人似是很痛苦,毫无章法地只是重复,“女儿,不行的,真的不行的,你相信娘啊。”   御九心里已然明白,这个秘密,一定是太过震撼,娘亲不会跟她据实而说了,于是,她轻松地笑笑,“哎呀,女儿当然是听娘亲的,娘亲说不好就不好。只是,女儿还想好奇地问一下,这个‘冷’字,是指的礼部尚书——冷府吗?”   御夫人一顿身形,御九看得出,娘亲虽然已经是在心里做好了极充分的心里准备,可是在听到这个“冷”字的时候,还是难掩那一闪而逝的慌乱。   有些事,不是别人不说,就猜不出,御九心中了然,在娘亲回答之前,就装模作样地伸伸懒腰,“好累啊,娘啊,我们还要去穿一线穿吗?”   御夫人有些魂不守舍,而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还带着御九无法理解的愧疚之色,“女儿啊,你……自己去好吗,娘有些乏了……”   御九笑笑,手指却在摩挲着腕上的镯子,“其实,我也对那个什么一线穿的没啥兴趣,折腾了一晚,女儿也乏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御夫人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终究轻叹一声,“好,回家。”   ……   那夜,娘亲一路默默,直到在御夫人的厢房前分开的时候,才眼圈泛红地对着御九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阿九,不管娘做错了什么,别怪娘,好吗?”   当一个母亲对着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要把她卖掉,那就是隐瞒了她某些古人很在意的事实。   御九想不通,却在心里觉得娘亲才是真的可怜,“娘真是说笑,哪怕你杀人发火,也是阿九最最伟大的娘。”   御夫人有些动容,“好孩子,不枉娘疼你一场。”   场面太过压抑,御九试图转换着话题,“娘早些安睡,阿九明天还要跟师父习武,这次的‘比武征妻’,阿九一定要夺得头筹!”   自信满满,嗜“抢”如命的御九又回来了,可是,御夫人的眼里却没有激动,只是浓到化不开的伤感,还是伤感……,以至于,御九返回自己厢房的路上,都被感染地有些闷闷不乐。   “呵,我当是谁在这如同一抹游魂,原来是御九妹妹。”   带着些戏谑和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御九对着天空翻翻白眼,就是有这种人,越是在人心烦的时候,越会三言两语地让人烦上加烦。   御九回头,挑挑眉毛,“好巧啊,大哥新婚燕尔,不用陪伴两位新嫂嫂吗?”这位伍家大少不是要在一日之内选出两妻吗,时间已过,不知是哪两个倒霉的女人做了他的新夫人啊。   闻言,本信步而来的伍敬仪止住脚步,不悦的神情浮在了脸上,冷哼一声,“御九妹妹倒是对为兄的亲事关心地很。”   “哪里哪里,妹妹只是想如果有机会就和两位新嫂嫂认识一下,说不准,有好的夫家介绍也说不定呐。”   “哼,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御九失笑,这位伍家大哥似乎见了她之后,总会轻松地就会被她气得直哼哼。不过,她今天的心情也不算很好,别指望她的嘴里有什么好话。   “那是妹妹嫁人心切啊。——哎呦,妹妹怎么忘了,冷四姐姐应该比我更加心切吧,算了算了,如果大哥的两位新夫人有好的夫家,还是先让给冷四姐姐吧。”   御九一脸宽大慈悲的神情,好像做了多大的牺牲一般,“还有,我记得大哥曾对妹妹说,千万不可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打祈少爷的主意,是吗?”话说完,她满意地看着伍敬仪冷下的脸,接着笑道,“真是不巧地很,妹妹今天机缘巧合地又得了他一枚抢帖,还是他硬塞给我的,缘分至此,妹妹想无视都不行……,唉,你说,这人与人的的缘分它怎么就这么奇妙呢?”   她不指望伍敬仪气到七窍生烟,只是心中有种压抑,让她想要倾泻而出,偏偏伍敬仪这个倒霉催的撞到她的枪口上,怪不得她。   “哼!”果然,这位伍家大少又开始哼哼了,他三两步走到御九的面前,死盯着御九有些挑衅的笑脸,突然伸出大手捏住御九的纤细的下巴。   “喂!”御九吃痛,敢情这家伙这么容易就会被惹毛啊,印象中,这家伙是因为冷四的关系而让姨娘们对她家法伺候过,但却从没有亲自动手,这次是真的气到极点了吗?   伍敬仪看着她带着青紫斑痕的小脸,紧蹙的浓眉昭显着不悦,“你连他是谁、背景、家世等等一无所知,就妄想要飞高枝,真是……,哼,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想要以卵击石,你就去撞试试,他日你哭着后悔的时候,怪不得别人!”说完,他恨恨地拂袖而去。   御九揉着下巴,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曾经以为他小瞧她的成分居多,今天听来,似乎是别有他意,祈少……真的这么神秘而有来头吗?       变容   晴空,万里,雷治,怔忡。   “师父,昨天的那三招小女已铭记于心,请验收吧!”   昨夜,虽然娘亲的怪异让她一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以至今早她稍稍有些精神不济,不过,只要是想到晚上的“比武招妻”的闹剧,她还是有些跃跃欲试的。   雷治看着御九的笑脸,仍没有从怔忡中回过神来。   这个女人……是昨天那个丑女吗?   “师父,验收吧,先用哪招?”   得不到回应的御九自顾自地比划起来。   雷治看着她的脸,像是在观察一件稀世奇品:声音是她没错,可是,皮肤白了点,脸上的青红斑点少了点,一双眼睛太过闪亮了点,而且……笑容也太灿烂了点……   “师父,要不,你先验收这招老虎掏心?”   三招之中,她最青睐的就是这招,觉得实在是太有历史和现实意义了,说不准哪天就能够成为她对付未来夫君的绝命招式!   “嗯……”雷治似有若无地应了声,仍在觑着御九的小脸,他不解:一夜之间,一个女人可以变漂亮这么多吗?   终于,御九发现雷治的怪异了,她虚空地捞了一招,而后对上了雷治那双探究的眼睛,不仅如此,她比他还具有探究性,“师父,你是在看小女的脸吗?”   “刷——”   雷治的脸霎时通红,透着黝黑的皮肤,红黑的发亮,同时移开目光,整个人都窘起来。   “师父?”御九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不是吧,这个男人……是在害羞吗?   “咳,咳咳,咳咳。”雷治装模作样地干咳了好几声才敢回过头来,故作冷漠,“来,你向我发起攻击试试!”   “是用老虎掏命根……心那招么?”坏了,心里嘀咕太多,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雷治听不出玄机来,淡淡地又应了声,却怎样也不敢与御九对视。   “呀菜——”御九叫得响,力道却差强人意,雷治那硕大的手很轻松地就抓住了她的小拳头,这下,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被包裹的小手上,而后,又不约而同地双目对视。   御九笑笑,“果然差的远呐。”   不想,雷治的脸又黑红黑红的了,像是电击一般松开御九的手,“再……再来。”   御九眨眨眼,忽而怪笑,“师父,是不是觉得今天小女与昨日不同了?”   “哪……哪,哪有什么不同?”   御九捏捏自己的脸,“没有吗?昨儿做了光子嫩肤,百合说我简直像换了个人,难道是骗我?”   “光……光?”雷治又扭过头来了,可是一个问题还没重复完,头又别了开去,“少……在这贫嘴,别指望我会对你放水,再来!”   御九似笑非笑地挑挑眉,这位雷师父还真是不“怜香惜玉”,居然要用他的大拳头与她的小拳头对拼!   御九吹吹手背,那么细嫩的手要是被打变形了,那她可是会很心疼的。“师父,小女想问个问题。”   “说。”雷治完全地别开头,双眼无聚焦地看向某处,答得简单又干脆。   御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笑意浮现脸上,“师父,厕所有啥好看的?”   “……”雷治眨眨眼,没明白。   “就是茅房啦。——那个方向,没花没草,不就只有一茅房吗?师父,你……”   “你你……你有完没完?”雷治憋红了脸,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一夜之间变了容貌,搞得他心绪都不宁了?偏偏,她的嘴又是这么地……粗俗。   御九掩嘴禁了声,同时将偷笑也一并掩起,乖乖地、默不作声地再次比划起来。   殊不知,因为雷治的心情波动,竟未发现不远处的假山后,一直隐藏一人,同样是带着迷惑地盯着御九的小脸。   ……   这日,虽然说不上是云城怎样了不起的大日子,却是让很多女人亢奋的好日子!   县令家的庞三少“比武招妻”,据说,这第一轮命题的名额居然有十五个之多,还听说,能打赢庞三者,直接纳为妻妾!——大家都知道,庞三可是有七个妻妾的空缺席位!   虽然,早在御九前往擂台的路上,就听路上在那风传,说是庞三少有虐妻倾向,之所以有七个妻妾空缺之位,完全是那七个女人不堪被庞三殴打致死……   御九打了个激灵,自从真的死过一次,加上记忆中又多了被打死一次的记忆,她发现自己现在还真的挺怕死,不由地怀疑地问着身边的百合,“妞,你表哥他不是在坑我吧。”   “小姐,何出此言?”百合虽然无缘嫁给雷治,心里却还是偏向他的。   “呵呵,没什么,随口说说。”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打不过,就跑,三十六计中都说:走为上呢。   当来到擂台前的时候,御九发现她的那点怂人胆又回来了:既然这么多女人都不怕死,她又何惧?   话说,这里面还真有很多熟面孔。   “御九!你……你是御九!”铜锣般大嗓门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是和御九最常PK的赖五。   御九摆出前身最爱用的得瑟嘴脸,“呦,赖五,几天不见,竟然不认识老娘了?”   “你真是御九?你不是……不是……,她们都说你已经……已经……,——其实,你是御十吧,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   看着赖五鬼鬼祟祟自以为是的样子,御九心里乐了:那么蹩脚的谎言也有人信?   “咳,不知道你说什么鬼话,总之,今天的‘比武招妻’我不会输你!”   赖五神气哼哼地睨了御九一眼,“这话正是我想说的,不管你是御九还是御十,反正你已经有了祈少的帖子,现在还来庞三少这捣乱,我今天就要凭真本事打败你!”   御九打了个呵欠,“打赢庞三少再来吹吧!”女人啊,真无聊,她兴致缺缺地四处寻摸,却在看见一人影时,陡然瞪大眼睛,笑容也浮现嘴角。   最近,她和他可真是有缘地很啊。   “嗨,玉佩公子!”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二哥 银面,闪耀,御九,灿笑。   虽然,她很想问,为什么大白天的也要戴着面具这么招摇?可是,在她的视线不期然地看见不远处居然又出现了那关羽、张飞二人组的时候,她所有的好奇都打消了。   是啊,凤国男人的样貌尊贵,谁规定只有乞巧夜才可以戴面具?   这两个男人够胆量啊,光天化日的,前夜的群女尾追难道他们还想经历一次?   御九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原来……有保镖。   今天,是她要在“比武征妻”会上一举夺魁的大日子,姑且将那二人组彻底无视,只希望他们不要来捣乱就好。   继续笑对冷姓公子,“玉佩公子,你看,你的玉佩小女有戴在身上,希望成你吉言,今天可以有个好的收获!”   玉佩公子微一点头,“原来是御九姑娘,一日不见,漂亮好多。”   清清凉凉的声音,在稍显暴晒的日子里让御九莫名心里舒畅,“玉佩公子,其实你姓冷,对不?”   玉佩公子顿了顿,“姑娘聪慧。”   “礼部尚书冷家?”   玉佩公子似有若无地笑了声,“是的,冷家,姑娘可以叫我一声冷二哥,或是……直接叫我二哥。”   “……”御九微微眯起了眼睛,不是因为光线太过耀眼,而是男人的话无法不让她心生几分诡异,是她太敏感?总觉得这“二哥”两字……有些突兀的不和谐……   ……   擂台前,不可谓之不热闹,女人们占有八成以上,关羽、张飞二人组当然不是来看美女,而是……来看热闹的。   “莫兄竟然有这闲情逸致地观看‘比武招妻’,着实让小弟吃了一惊。”祈姓张飞还是那般慵懒地调侃。   莫姓关羽依旧不骄不躁,“祈兄可以将同一款面具连带数天,这也让小弟惊异不已。”   “呵,莫兄何尝不是如此?——有些东西,会容易养成习惯的。”   祈少说的已有所指,莫二倒似有所同感一般,竟没有反驳,而是顿了顿之后,岔开话题,“闲来无事,祈兄有没有兴趣和小弟赌一把?”   “赌什么?赌哪个女人可以夺得今日头筹?”   “知我者莫过祈兄。”莫二慢悠悠地将纸扇合拢,往着正前方一巨肥胖的女子身上一指,“我选她!”   祈少闻言望去,轻轻“唔”了声,“莫兄不是故意放水的吧,那小弟就选那个手拿长剑的女子。”   莫二呵呵一笑,“小弟还以为……你会选她。”   这次,纸扇所指的方向,分明地指向御九。   “她可有什么出奇之处?”祈少口气正常,可是在莫二的耳朵里,怎么听都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莫二看了好友一眼,轻哼了一声,他们是知己,彼此的心意常常心照不宣,既然对方否认已看出那女人就是换帖、抛帖、耍诈的御九,他也没有必要拆穿,于是,话锋一转,说道,“确实没有任何出奇,不过是一再普通不过的纤弱女子,只是,不知祈兄对于她对面的那人,可否眼熟?”   祈少又“唔”了声,“虽然不至于很熟,但是也算相交一场,不就是冷尚书的二公子,——冷文亭吗?”   莫二笑道,“不愧是祈兄,虽不在朝为官,却对官场中人知之不少。——冷文亭是个人才,只需看他往那一站的气场,就知此人可文可武,不可多得。”   “唔……”祈少再次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恕小弟愚钝,小弟看不出他的气场和内涵,只是觉得,他和他对面的那个姑娘,有一对好神似的眸子!”   ……   身处不同的境地,看人的出发点自然不同。   莫二看中的是冷文亭的才能,祈少只是随性而至地看一些蹊跷,至于御九……   “呵呵,二哥?冷二公子实在是折杀小女了,小女家里有一位二哥,如果真是这样叫,小女深怕家里的二哥会不依啊。”说这句话时,御九都觉得声音里在颤,脊背发凉,关于这个姓冷的男人,她从来都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过,可是现在……   不会的,不会这么巧的。   她自我安慰地干笑着。   冷文亭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才道,“你我两日内数次相遇,总是有缘,只因家中妹妹们皆如此叫我,耳边熟悉,故而有此提议,如今看来,实在是唐突了。”   “呵呵,冷二公子言重了,言重了。”这次,可真是严重了!   御九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亲把那些镯子啊、玉佩啊的只给她,为什么把代表娘亲和青梅竹马情谊的信物只给她。   不是仅仅因为她是最小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她和那些姐姐们不一样,她的爹和那些姐姐的爹……不一样!   那些东西……只能给她。   虽然有些自作多情,可是,御九却有种强烈的直觉,事实,就是如此。   她再看了眼面前人,周身的气息明明很冷,可是,她就是觉得舒服;他的声音明明很淡漠,可是,她就是能够听出某种情意。   原来……竟是亲情?!   她低头,微微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她多想。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就是个罪证,是娘亲红杏出墙的无法抹杀的人证……兼物证。   也是娘亲会遭遇浸猪笼的最大隐患!   是要继续伪装的活着,还是明地里挑开了去问个明白,进而跟娘堂而皇之地站在同一条战线?   她苦思,终是咬咬牙,抬头对面前的男人灿烂一笑,“好吧,既然公子说了,有缘,那么,这一声‘二哥’,小女叫了!——二哥!”   冷文亭的眼中眸光闪过。   御九赌了这一把,谁是真心,谁是戏弄,谁奸谁善,她自认有几分相人的本能,她赌:他是现在、乃至不可预知的以后,值得依赖的人。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哈哈,那位亲真是聪明,俺确实是偷溜了,昨天……身体那个虚啊,头晕眼花,以为低血糖犯了,吃了好几个巧克力都不济于事,而且毫无灵感可言,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唉。   冷二身份曝光,俺可是很喜欢很喜欢冷二滴,还有伍二,不过,伍二等等才出来!    回合战   严阵,以待,比武,开始。   随着一声铜锣声响,女人们不约而同地趋近擂台,只有御九还似沉浸在思考中,刚刚那声“二哥”竟不似想象中叫得那般困难。   “祈兄真是让人意外,那冷文亭的脸遮得这般严实,你居然还能看出他和他对面的姑娘有一对好神似的眸子?”莫二口中说着,口气却平平淡淡,还没有等到祈少的答案,已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位姑娘居然还在冷文亭的身边,看来,她不是参加今日比武的啊?”   祈少笑笑,“是与不是,等宣布比武开始不就知道了吗?——不过,这都与你我二人无关,因为你我都没有押注在她身上,不是吗?”   莫二与他对视,只是轻笑两声,并不回答。   “当当当当——”又是一声锣鼓响声,成功地让现场陷入安静。   御九也从怔忡中回神,转头一看,在擂台上做“主持人”的,竟是雷治!   “庞三公子,比武招妻,正式开始!”雷动般的声线把人耳膜几欲震断,“比武第一项,群斗!请参赛者每十五人一组,进行群体搏斗,每组的第一名获胜者,可进入第二项,单斗!——每组人选自由组合,满十五人即可开始。”   御九听了,下意识地扭头看看,这铺天盖地的女人,少说也有上百号报名者,虽说是早死早投胎,不过,她这人向来胆小,还是留在最后,多活一会是一会。   而在雷治公布完规则之后,台下无聊打发日子的贵少爷们已发出捧场的叫好声和怂恿声。   就见莫二压中的肥胖女人已第一个跃上擂台,真真是跃上擂台,想不到那么肥胖的身子还挺轻盈。   御九瞪圆了眼睛,本来还有些恍惚的思绪已彻底集中:乖乖,她坚决不在这一组!   不知何时,赖五欺近了御九的身边,“嗨,我说御十,想来你应该敌不过御九才是,而我又是御九的克星,我决定了,你去哪组,我就去哪组!”   御九咧咧嘴,“嘿,这敢情好,我正好有点怯场,有个熟人可以壮壮胆,赖五,谢啦。”   “……”   冷文亭一直站在御九身后的不远处,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旁观。   “当——”   锣鼓声再响,第一批女豪杰们已经厮杀一片,擂台上那个惨烈啊,御九好几次别开脸,不忍再看,心中暗忖:这达人的称号可算是白当了,记忆中哪有这等豪迈场面?   就听女人们嚎叫声、尖叫声混乱一片,时不时地有“砰砰”几声,那是战败的女人被抛下擂台的声音。   御九终于咧着嘴角掩住了脸,同时悄悄靠近赖五,小声地问,“喂,见血了没?”   “打,打!咬死她!扯烂她的头发!——啥?御……御九你说啥?——哎呀,真没用,都说去扯烂她的头发啦!”   御九大跌下巴,叹为观止。   难怪争夫战役如此兴盛,人们果然是无聊地很啊。   “当——”   不需多时,第一回合完毕。   伴随着女人们地哀叫声,雷治与那肥胖女人并肩站在擂台之上,“第一回合,张员外家的柳大小姐胜!”   “呵呵,莫兄果然好眼力。”祈少自始至终悠然自得地摇着折扇,仿若比武的起落都激不起他的任何波动,“不过,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呐,那个拿着长剑的姑娘要登台了。”   “……嗯。”莫二应了声,淡而平静,似乎并不期待。   “姑娘,不可以带兵器!”擂台上,雷治夺下了那少女的长剑,“这也是规则之一。”   “切,没有兵器,本姑娘照样能赢!”   台下,御九又开始嘀咕,“看那握剑的姿势,就知道是武林中人,我上去岂不是找死?等等,再等等。”   赖五无所谓地瞥了她一眼,“好,我就陪你等!”   而冷文亭也淡淡地扫了一眼御九,眸中似有笑意。   又是一通股哭狼嚎,当擂台上只剩那握长剑的少女盈盈而立的时候,御九抹去额头薄汗一滴:她咋这么明智呢。   “第二回合,长威镖局的秦三小姐胜!”   御九啧啧嘴,原来是镖局里的妞,她就说嘛……   不远处,莫二也对祈少挑挑眉,“祈兄,这下你我二人已是平手。”   “很早我就说过,这世上我可以争得过任何人,赌得过任何人,唯独可以一较高下的,就是莫兄。”   莫二闻言,但笑不语。   祈少扭头,摇摇纸扇,“第二项比试时间还早,莫兄刚刚问小弟:那位与冷文亭说话的姑娘是否参赛,现在,看她与冷文亭之间的距离,估摸是个参赛者,我们不妨趁现在再赌一把,赌她能不能赢得了这第一项比试。”   莫二呵呵笑了声,“倒也有趣,那……我赌她……胜!”   祈少摇摇头,“既如此,小弟只好赌她输喽。”   “赌资呢?”   “莫兄不是一直很想与兵部侍郎家的伍二公子交好吗?如果小弟输了,那么小弟必当在十天之内将他引荐给莫兄,如何?”   莫二看着祈少,悠悠一叹,“祈兄……,好!”   二男对视,已是心意相通。   莫二感慨:祈少分明也是想赌那御九姑娘赢,只是借此,名正言顺地为他引荐伍二而已,对于从来不屑也不愿涉足朝政的祈少来说,真是难得,有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逃跑未遂   混战,数轮,所剩,无几。   虽然围观的人们依旧如山如海,但是大多都是哭喊的女流,而这些女流毫无疑问,当然是被淘汰的,个个脸上挂着彩。   “第十二回合——”雷治又重复了一次,比赛至第十二回合,跳上擂台,又或是爬上擂台的人似乎连十五名也凑不齐,“我现在宣布,此回合为最后一回合,如仍未上擂台者,取消资格。”   赖五扯扯御九的衣袖,“喂,你怎么还不上去?敢情你从一开始就骗我,没打算比武?”   御九不理她,只是瞪着擂台上的雷治,话说回来,她在两个回合之后才陡然想起,那个擂台上的家伙只是教了她对付庞三少的招式,可从来都没说过有群殴一事!   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喂,你真的耍我啊,御九!”赖五急了,“早知如此,我……,好啊,你等着!”说完,她狠狠剜了御九一眼,走向擂台。   御九接受了赖五的仇视眼神,跨下了肩:如果她不上,娘亲肯定会说落她,而且,她的存在确实是娘亲的一个隐形威胁,早点嫁出去,对谁都好。   这时,有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肩。   她回头,原来是冷文亭的那张银面。   “还不上吗?”   御九假笑两声,“就上,就上。”   “嗯。”冷文亭又拍了拍她的后脑,动作有些宠溺,“去吧,二哥期待你的表现。”   御九顿时抽了下嘴角:别,千万别期待,搞得她好有压力。   “别忘了,你身上有玉佩,应该会给你带来好运。”   “……嗯。”此时,她除了说嗯,还能说啥?   这厢,两个男人不骄不躁地等到此时,终于等到押注的主角登场了。   “原来,她参加的是最后一回合。”   “可是,怎么看都像是极不情愿。”   “难道,是冷文亭强迫她去比武?”   “或许,她心仪的是另有他人……”   说到这,祈少看了莫二一眼,“莫兄,你该不会说,她心仪的人是……”   “呵呵。”莫二笑道,“我只说她或许有心仪之人,却并不知她心仪何人。”   祈少摇头,“莫兄,你不厚道。”   “哪里,啊,快看,她……爬上去了。”   两个男人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姿态笨拙的女人,慢吞吞地……爬上擂台。   擂台并不高,他们也看过她会玩抛抢帖的戏法,虽然她未必能一跃而上擂台,但是起码不至于“爬”地如此难看。   她故意的!   或者说,她极不甘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站在了擂台上的御九,刚刚站稳身形,眼前便一道黑影遮来,她抬眸,就看见雷治正站在她的面前,眼里似乎要着了火。   御九挑了下眉,干笑一声,生怕雷治跟她说话,赶紧找到赖五,贴着赖五的身边站好。   为人还是低调地好,可别让外人知道她“走后门”。   赖五睨了眼御九,冷哼,“你可真是枉叫了抢夫达人的名头,我差点以为你不参加比武了呢,几日不见,竟变得这般胆小。”   御九装耳聋,笑容可掬,态度非常良好。   “你……”赖五平素和御九吵架吵惯了,现在的御九还真是让她不习惯,她正要再找恶毒的词语相逼,不想,雷治已宣布比武开始。   这最后一回合,连十五人都没有凑够。   锣鼓声响,御九一下子就窜到事先查探好的最安全地带。   她想好了:敌不犯我,我不犯敌;敌若犯我,我……我能逃就逃!   没办法,谁叫她真的没什么底气呢?   这厢,十二三号女人们已扭打一团,御九趁着难能可贵的被无视的时间,认真旁观,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不乏骁勇者。   比如这个,“小蹄子,居然扯我的头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看老娘不踹破你的肚子!”   御九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乖乖,这一脚要是踩在自己的身上,嘶——,不敢想。   再看这个,“花幺幺,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上次你抢了我好容易得来的陈管家的帖子,看我这次不废了你的脸!”   御九皱眉,手也不受控制地摸向自己的脸,太狠了,如果那么长的指甲划过自己的脸皮……,唉,她可是才做的“光子嫩肤”啊。   在下面看是一回事,真的站在了擂台上,才发现可怖的情况完全超乎想象。   罢罢罢,娘亲,她愿意乖乖地给普三做奶妈,这场武,她不比了。   御九很没骨气地蹲下身,慢慢地,一寸寸地……往擂台下挪去。   可是,没挪两步,面前又是黑影压迫而来,她抬起头,就看见雷治的黑脸更黑了,一双眼睛已经猩红。   她一怔,下一秒,人似乎被提了起来。   “你不是吧。”话刚出口,人已经被丢进了群殴的女人堆里。   本打得正酣的女人们看见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均呆了呆。   御九猥琐一笑,“嘿嘿,各位好,刚刚已经见过面了。”   赖五率先反应过来,也再次带头陷御九于危难之地,“她是抢夫达人,千万不能让她赢!”   非常突然地,却又似理所当然的,御九成为众矢之的。   “一起打她!”   不知是谁发号施令,御九只觉全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在第一个飞来的拳头落下之前,已奋力一个前空翻,落地时,已在围攻圈外。   一切,只是本能。      几人的比武?   赶鸭,上架,御九,无奈。   眼瞅着自己成为了群女的眼中钉、肉中刺,想要再偷溜已是不可能,哪怕自己主动跳下擂台,也有一个黑面黑心的雷治断她后路。   御九暗叫一声命苦,手里却自觉自发地对着迎面冲上来的第一个女人,使出了一招……老虎掏心。   她也知道,这招用来对付男人比较有威胁力,可是无奈,这招……她用得最熟啊。   动作往下未免太过下流,御九扯了下嘴角,嘴上吼道,“再过来我抓烂你的咪咪!”说着,手掌已经反转向上……   看着迎面而来的女人怔忡一下,御九又是一扯嘴角:这样还是同样的下流啊。   想到此,她僵着手掌,脚却不听使唤地踢了出去……   “啊——”女人一声惨叫。   御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弱弱一笑,“别怪我,我已经提醒过你啊。”   哪想,一女倒下,数女扑上来。   “别急,一个一个来!”御九实在没有什么临场作战经验,虚张声势地舞动拳头,雷治教她的那三招早就忘到脑后去了。   就见一个领头的大个子女人舞着修长锋利的手指甲,就要往御九脸上抓来,御九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哎呀!”大个子女人尖叫一声,人已向一边栽去,竟直直地栽下擂台,抱着肚子,模样痛苦。   御九眨眨眼,又一个女人袭来,她同样是下意识地去挡,剧情再次重演。   “哎呦呦!”女人抱头倒地,其状凄惨。   御九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不会吧,她没有碰到她们,连点衣服纤维都没有碰到!   围攻的女人们似乎也不能相信,却心有余悸地犹豫着是否上前。   终于,赖五冲了出来,“巧合而已,我最了解她,她哪有那么厉害?看我的!”   这一次,情况更是诡异,赖五几乎刚刚冲出来,就向前摔了个狗啃屎,很倒霉地磕掉了一颗大门牙。   后知后觉地看见自己嘴里一直汩汩流血,赖五抹了抹嘴角,看了看搅和着血和泥土的脏手,终于咧开嘴,“哇——,娘,娘啊——”   这一次,御九看的分明,在赖五冲出来的那一刹,分明有个明晃晃的东西一闪而过,她扭头看向那闪亮物的来源,却是来自新任二哥的方向。   是他在帮她?   阳光下,银面男人还是身板笔挺地站在那里,面具下的脸,看不出表情。   应该……是他吧。   “祈兄,如此下去,看来我赢得已经毫无疑问了。”莫二对身边的祈少笑道,冷文亭的那点小动作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祈少摇着骨扇,“呵呵,现在下次论断未免过早啊,莫兄。——不信,你接着看。”   擂台上,有不怕死的又一名女人向御九攻击,御九看似备战,眼余角却是盯着冷文亭的双手。   果不其然,不知道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就见他手指轻弹,一事物飞出,准准地射向攻击她的女人。   可是,事情出了点小状况。   就在那事物快击打到女人的瞬间,另一明晃晃地东西射来。   “铮——”   两物相撞,声音虽轻,御九却听得分明,她眼瞅着那两样东西跌落,竟是……两枚铜板。   同一时间,女人袭来,御九歪头一跃,几次下来,这个身体似乎找到了点玩杂技时的感觉,她左脚一伸,轻松地将那女人撂倒。   这一次,她没有借助外援。   她目光清浅地往人群里扫去,帮助她的,是冷二哥,那么,阻碍她的呢?   呵,这场比武看来不仅仅是擂台上的女人啊。   难道有人想她输不成?   御九没啥优点,就是偶尔会抽风地生出几分不服气的倔脾气,如果你对她不闻不问,她可能也没啥大志气,如果你小瞧她、打压她、欺负她……   场上已剩七个女人。   御九勾勾食指,状似挑衅,——倔脾气上来了。   果然,云城的女人们也是激不得的,纷纷向御九扑来,御九觉得心中雀跃,那种临场大型表演时的心情似乎回来了,她左翻右跳,高手们都在前几场比试中胜出,她庆幸现在剩下的都是虾兵蟹将,女人们竟拿她毫无办法。   不仅如此,还真被她左踢右踢地踢下去不少。   当她气喘吁吁地站定后,场上竟然只剩她一人,当然,还有一地的……铜板。   她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打倒了几个女人、踢翻了几个女人,她也不知道这满地的铜板都有哪些是帮到她,又有哪些是阻碍到她。   总之,当雷治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宣布她为获胜者时,她软软地跌坐在擂台上,傻笑。   “祈兄,既然出手了,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祈少看着调侃他的莫二,“莫兄不觉得,她上蹿下跳地像个猴子似地,很有趣吗?真要是输了,总觉得会少些乐趣。”   “真的只是如此?”   “不然呢?”   莫二转回视线,看向自始至终都保持同一个站立姿势的冷文亭,突然道,“一直都找不到结交他的突破口,或许,现在机会来了。祈兄,你总是能先我一步。”   祈少不置可否地看着在擂台上坐姿不雅的御九,“其实,没有什么先后之分,只是要看,我们能否押对宝。”       下注   台下,押注,酷似,赌场。   没有一个时代的人会跟钱过不去的。   所以,当御九看着场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快速组织起押注台案时,她内心感慨:太正常了,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干!   不知是哪家赌场的掌柜,很投机地设了临时赌场,赌谁能在今日直接晋级为庞三公子的妻妾!   借着中场休息,她实在是按捺不住地探过头去,一看之下,不禁瞪圆了眼睛。   不是吧,她有这么冷?   一赔一千?   她干抽嘴角,很想狂吼一声:是,她是没有什么功夫底子,但是怎么说,她也是个达人!   摆摊主持的家伙似乎看出了她的心声,自动自发地替她回答,“咳,御九,虽然你名声不错,不过你的战绩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据我所知,她所参加的大大小小怔妻会,似乎没有凯旋的时候。”   御九白了他一眼,谁说没有,她现在可是普三的准三少奶奶!   冲动的话在嘴里兜了一圈,最终没有吐出来,何必和他一般见识?赔死这些没眼神的人!   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回头,原来是冷二那家伙。   “我买你赢。”   冷二是绝对的惜字如金,绝不多说一个多余的字。   御九挤出一个笑,“谢谢。”   有人支持已是万幸,她也不好意思询问对方买了多少。   而不远处的张飞、关羽二人组显然也不愿放过这个乐子。   “莫兄,凡事你总能比别人多看透几分,就如同刚刚我们赌这位姑娘是否能够胜出一般,你果然赌中,这一次下注,你是坚持那位肥胖柳姑娘,还是最后胜出的那位御姑娘?”   莫二笑道,“其实,我正想听听祈兄的意见。”   祈少摇着纸扇,姿态惬意地很,“我?我出一千两,五百两赌那位镖局秦姑娘,五百两赌有‘外援’的御姑娘。”   莫二哈哈一笑,“是啊,我怎么忘了,祈兄可是云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小弟没有祈兄那么有钱,下注自然要谨慎些的,在比武一开始,就有扬言说可以有十五名佳丽直接进入下一轮命题,就现在的情形,估摸是第一轮获胜者全都入围了,但是能够直接成为妻妾的,必须能经得起庞三的三招……,呵呵,祈兄,小弟不认为御姑娘在和庞三对敌时,还会有人从中协助,据我所知,冷文亭是那种很知进退的人,而抛开了冷文亭的协助,那位御姑娘……,呵呵,祈兄,你认为呢?”   祈少短短一沉默,而后不置可否道,“莫兄言之有理,可是,我还是坚持。”   “哦?莫非,祈兄这次又是故意相让?”   祈少慵懒地看了莫二一眼,“莫兄说是,就是喽?”   “……”莫二无语,随即无奈摇头,他们是知己,他们彼此交心,只是,祈少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太多,有时连他都会觉得不明所以,不过,这不影响他们的交情,绝不影响。“好吧,那小弟就下注那位肥胖的柳姑娘,五百两!”   ……   “第二轮——”雷治那高分贝的声线再次响起,场下再次鸦雀无声。   “第二轮的规则,相信各位都有所耳闻,那就是能敌得过庞三少三招的,则即日下聘,择日成婚!未敌者,十日后可参加庞三少的第二命题。——有请庞三少!”   雷治的那个邀请的动作,很有哗众取宠的意思,而台下居然很配合地响起掌声,这让御九更加崩溃,感觉像是要接见国家领导人。   掌声未歇,就听见“砰砰”地脚踏木板的声响,御九已不怀期待,这个庞三十有八九就像是他的姓,——“胖”三!   果不其然,当一个很肥头大耳的男人从幕后揭帘而出的时候,御九掩住嘴,想吐了。   与其嫁给他,不如去给普三当奶妈,她不懂,这样一个肥胖地连眼睛都看不见的男人,为什么这么抢手?   还是五大热门……   “唉——”御九轻叹,为云城的女人感到悲哀。   “他本来不是这个样子。”   “嗄?”御九扭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冷二。   冷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是中了毒,本来也是一表人才。”   “……”御九死盯着庞三的那张胖脸,实在看不出“人才”表在哪里。   “中毒只是上个月的事情,庞县令还在找解药,应该,很快可以恢复往日的风采。”   “是吗……,如果是激素注射过多,一时半会可是恢复不来的。”   “……嗯?”冷二要笑不笑的音调,似乎在强忍着。   御九察觉失言,不好意思地赔笑两声,忽而眨眨眼,挑眉道,“你对他的印象不错,呃,我指庞三少爷。”   冷二看着她,“何以见得?”   “听得出来,而且,听你的口气,似乎觉得如果我嫁给他是个不错的选择。”御九同样回视着冷二,隐隐在他的眼眸中看出丝丝笑意,“呵,好吧,我尽力一试,谁叫……我莫名地就是愿意相信你呢。”   “……”冷二沉默,良久才轻轻道,“尽力即可,别硬拼,他很强。”   御九一派轻松,“我是最后一个出场,有足够的时间查探‘敌情’。”更何况,她还有雷治那个“伪军师”。   ……   单挑开始。   凤国的男人们下注,就像现代的赌马或是买双色球,有碰运气的居多,但是经过分析、大有把握的,也为数不少。   比如,莫二坚持肥胖柳,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仅仅是看到了她的体型,更看到了一般人看不到的潜力。   那位柳姓肥妞耍起武功招式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御九喃喃,“该不会她也和庞三一样,中了毒?”   柳肥妞的表现显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连庞三都面露惊异,三招之后,二肥站定。   庞三抱了抱肉拳头,“承让。”   柳肥妞面上一闪羞涩,“哪里。”   “当——”锣鼓声适时响起。   “柳大小姐通过,择日成亲!”       暗器   柳胖,狂喜,众女,唏嘘。   “我,我……”柳肥妞再也难掩激动的情绪,口不能言,满眼含泪,到处鞠躬,“谢谢,谢谢,谢谢……”   鼓掌声阵阵,御九看去,大多都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少爷们在起哄。   她敢说,真正会恭喜这位柳肥妞的,寥寥无几。   庞三倒是淡定地很,像个木头桩子一般地杵在那里,不悲不喜。   待到那位肥妞得瑟够了,雷治从某个小厮的手里接过一个斗篷和面纱,一脸严肃地说道,“柳姑娘,从即日起,你就是我家三少爷的人了,请戴上这个,从今后,你的容貌不得被外面的男子所观。”   “噗——”御九喷笑,发现周遭的气流不对,她四下看去,招来不以为然的指责目光无数,赶紧赔笑两声。   原来,这是习俗。   她本想着,以肥妞的这幅尊容,放在大街上又有几个男人会看?   是她错了,男尊国家的男人们,占有欲都是超乎寻常的,更何况,这是一个男女比例极度失调的男尊国家?   就见柳肥妞心满意足地顶着斗篷走了,镖局姑娘一跃而上擂台,娇声道,“该我了!”   ……   数个回合之后,哪怕御九再想找个地洞躲起来都不行了。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因为,她已经是最后一个第一轮的获胜者。   庞三不是盖得,秋风扫落叶一般就把前面九个女的搞平了,只有肥妞和镖局秦直接晋级,这也意味着莫二和祈少的赌又一次持平,御九再次成为聚赌焦点。   御九扭扭脖子,伸伸胳膊,踢踢腿,很豪气地吼一声“好”之后,……以无比难看的姿势……爬上擂台。   果不出她所料的,雷治又拿那双炯炯眼瞪她了。   御九不睬,视若不见,对着庞三一抱拳,“久仰久仰!”   庞三一怔,本就看不清的一双小眼眯得更加看不清,半响,才转向雷治,“她是……”   雷治觉得很丢脸,怎么说这御九也算是自己的“关门”弟子。   “三少爷,她是最后一个挑战者。”说完,又向御九瞪了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给我好好表现!   御九再次视若不见,手里却摆好了pose,李小龙的专属藐视pose。   “Comeon,baby!”   庞三再次眯了眯他的小眼,已然将那双细缝小眼眯进了肉里,良久,才冷哼一声,直接一腿扫来,虎虎生威。   御九轻跳,闪开了,紧接着就是一招老虎掏心……,唉,这招实在是太顺手了!   当这招使出之后,御九陡然明白了雷治的用意。   这么恶毒、下流的姿势的真正目的……原来是……   庞三本来就肥,两个大腿几乎是黏在一起,哪怕是走路的时候,都像是仍黏在一起,而只用两个小腿在那扭来扭去。   所以,老虎掏心……其实啥都掏不到,这招只是用来让庞三转移注意。   御九领悟到了,所以当庞三一怔之时,她已轻身跳起,稳稳地落在庞三的身后。   “哈哈,一招!”御九笑的得意。   庞三扭过身,肥脸上,眉毛似乎轻挑,随之双手轻舞,划出一个姿势。   御九眨眨眼眸,“太极?”哦,原来雷治所教白鹤亮翅这招的目的,是告诉庞三,他们同出一门?   果然,当御九“亮翅”的时候,庞三又是一怔,以至于正要挥出的一掌慢了点速度,减了点威力。   御九趁机使出雷治教的第三招——“溜之大吉”,下腰向后一滑,险险躲过。   “你……”庞三欲言又止。   御九听得出,那本该是个问句,“我?两招!”   还有一招,一招之后,她就是这个胖子的妾!   在被赶鸭上架的此时,御九有些犹豫,目光看向台下,冷二的那张银色面具反着阳光,刺眼。   她眯了眯眼眸,该信他的,直觉告诉她,他不会害她。   御九咬咬牙,在庞三作势使出第三招的时候,她突然将衣摆一撩起,冷氏玉佩赫然映入众人眼里,当然,也包括庞三。   这一招,她赌,她不躲了!   掌风袭来,近在耳际,御九紧紧闭上双眼,疼痛没有袭来。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发现那肥厚手掌在距离她面颊一指处,戛然而止。   赌赢了?   笑容还不及浮上嘴角,一闪亮事物射来,又急又快,正中她腰腹,疼痛还没有传入大脑,她发现身体竟然被那闪亮物打飞起来!   疼痛剧烈侵袭,人在空中,短暂而强烈的痛意让她只来得及思索一个问题。——那不是庞三的攻击!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任由身体被打飞下擂台。   “御九!”   那是师父雷治的声音。   唉,御九?   她狠狠自嘲,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御九就是因为抢男人才被打死的,她居然会去重蹈覆侧……   这次,肯定又要摔个骨折残障了吧。   唉,她怎么又忘了,她上一世就是出现杂技事故才摔死的,如今,居然在翻跟头的时候,竟会全身雀跃不已。   该!   该她这么悲催!   然而,与地面碰撞没有如期到来,而是落入一个软软的、带着淡淡药草香气的物体上,那味道很好闻,以至于腹部的疼痛也因此减轻了。   她悄悄睁开眼睛,虚弱一笑。   她就说嘛,他是值得信赖的。       黑手   逢凶,化吉,御九,唏嘘。   看着面前在阳光下异常闪耀的银色面具,她内心感慨:难道,真的是亲情使然吗?   “你怎样?”冷二问的简短,话音里却有些难掩的关切。   “我……”   刚刚吐出一个字,御九便觉另一道黑影似乎压来,同时,似乎有一双手想要将她从冷二的怀中接过。   冷二脚尖轻点,施展轻功跃起躲闪,可是那双手如影随形。   “啪!”   罪恶之手袭上冷二的面部,由于抱着御九,冷二堪堪躲过,可是面具却被打落……   在看清他的样貌之后,那黑影似乎也不再出手,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入不了御九的眼睛。   她傻呆呆地看着那面具划过一道银光,缓缓飘落,而后视线又慢半拍地落在冷二的脸上,眼眸连眨,慢慢睁大,便再也移不开分毫。   美男!   男色当前,她忘了疼痛,嘴角不雅地溢出一丝晶莹。   “放了我妹妹!”   清朗的怒喝打断了御九的发花痴,她扭过头,看向那个要把她抢过去的黑影,一看之下,不由地把本就圆溜溜的黑眼睛瞪得更大。   她就说嘛,那声音听起来那么耳熟,原来……   “二哥!”她兴奋地叫了声,记忆中,这位伍家老二和这个肉身有几分交情,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他碰面。   “二哥?”还在横抱着她的冷二淡淡地重复了一句。   “呃……”坏了,这个也是二哥,怎么会这么巧?   伍家老二耸耸肩,“冷二公子,我的妹妹还是我这个当二哥的照顾比较好,我们伍冷两家可没什么好的交情,我也从没想过让我的妹妹们有嫁入你们冷府的可能。——御九,还能下来吗?”   御九看了眼伍家老二那阳光的俊脸,扯扯嘴,为难道,“很疼。”   她没有撒谎,刚刚不知道是哪个天煞的坏蛋,那暗器真是要把她往死里打,想想,都把她打飞了出去,还能不疼?   伍老二环顾四周,视线在某个方向定了定,而后又转向御九,“下不来,二哥抱你!——冷二公子,不麻烦你了,咱们还是疏离点好,省得以后同朝为官见面更别扭。”说完,双手平举。   冷二一双清眸淡淡地扫视了伍二一眼,倒真的将御九放在伍家老二伍敬贤的双臂之上,又是淡淡一点头,算是辞别,而后转身离去。   就这样走了?   御九不舍,不管他是不是和自己真的有某种血缘的联系,那张脸却是养眼得很,比起莫二那张温润的笑容毫不逊色,就是太冷了点。   “还看,我告诉你,我们伍家的女儿是决不能嫁给冷家的!”伍敬贤的声音在御九的头顶暴呵,御九扭头赔笑,“是,是,小妹只是看看,看看而已。——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伍敬贤阳光帅气的脸缓了棱角,“唔,今早刚到,听说你来‘比武征妻’,过来看看情况,谁知道一来就看见你被人打飞了。——很疼吗?”   御九委屈兮兮地苦着脸,“换你被打试试?”   “我?你二哥我皮厚肉厚,再说了,那种暗器……呃……确实力道十足。”本来想将暗器贬低一番,但是想来确实觉得那个发暗器人是个高手,所以临时转换了话语。“放心,我会帮你报仇。”   “不是庞三公子的事。”报仇好,但是别报错了人。   伍敬贤又往着某个方向看了看,“我知道。”   “耶?那是谁干的?”她虽然不想报仇,但是冤有头债有主,知道总可以吧。   “你不用管,反正我会替你报仇。”   “呃……”   伍敬贤抱着她大步离开,可是,却在经过张飞、关于二人组的时候,顿了顿脚步。   虽然只是很短一瞬,御九却觉得分明,她扭头看了看那两个有些眼熟到想吐的面具,难道,竟然这两人的其中之一?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了,已经设下防备的她,就觉得腹部的疼痛如撕心裂肺一般,向全身蔓延开来。   “唉,二哥,打晕我吧!”   ……   莫二看着那对兄妹情深的男女离去,对身边的好友轻笑道,“祈兄,你当真是太过有钱了吗?”   “一时失手而已。”祈少懒懒地应着,听不出悲喜。   “哦?一时失手?”莫二摆明不信,“这一失手,似乎失得太过了。小弟还以为,祈兄不是太过有钱,就是……成心想我赢这赌注,进而引荐刚刚那位伍家二少于我呢。”   “呵呵,或许吧。”祈少不置可否,摇摇折扇,忽而又道,“亦或许,我是觉得,这么快让庞三兄娶到她,会少很多乐趣。”   莫二也笑,“不管怎样,祈兄,谢谢了!”   祈少笑看他一眼,“不过,看刚刚伍敬贤的眼神,这引荐一事,恐怕会有点难度。”   “唉,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莫二似是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又轻快地说道,“不如这样,反正‘比武招妻’已结束,你我就以赔罪为由,去探望探望这位伍家的御姑娘,如何?”   “探望是假,引荐是真?”   “不然呢?”   两男相视一笑,对于他们,女人……真的不算什么。   ……   本周末(周六晚)有两更!!      伍二   颠簸,摇晃,御九,欲睡。   从没想到公主抱是这样让人舒服的动作,御九让腹部那阵阵的痛意催眠自己,睡吧,睡吧,一觉睡醒,就不疼了……   “御九!”   头顶的那个男人显然不让她如意。   她艰难地掀掀眼皮,挤出个笑,“欢迎回来,二哥。”   伍家老二眉峰一挑,“我不是想听这个。”   御九微苦小脸,天可怜见,她现在可是个伤者,“我决不嫁入冷家,二哥。”   伍敬贤那张俊脸上的表情生动无比,一双剑眉被他挑得老高,眼睛也瞪得贼圆。   御九暗忖:同样是伍家老头子的儿子,老大和老二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御九,你……真的有点变了。——大哥说起时,我还不信,你……,怎么说呢,感觉你以前没那么善于察言观色的。”   伍敬贤一脸探究。   御九则偷偷瘪嘴:瞧他说的,好像很了解她似地,不就是在过往为了她的争夫大业提供了几个夫婿人选嘛。   按照记忆分析,伍敬贤这个男人是十成十地不论见谁,嘴巴都一样甜,和伍家的任何一人都能处得……像是一家人。   “二哥……”   “嗯?”伍老二满怀期待。   御九再次挤出一抹笑,“我很疼。”所以,请不要再在她的耳边鸹噪不已了。   伍老二的灿笑僵在脸上,有些无辜地问,“可是御九,你二哥我才回来。”   “刚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伍老二不死心,“御九,你以前还是比较黏我的。”   那是,伍府的每个姐妹都很黏他。可是……,“我很疼。”   “呃,可是,据二哥与他上次较量的情况看来,刚刚祈文轩只使出了五分力道。”   祈文轩?哦……,原来,袭击她的是祈少。   她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得罪过的人了,“他要是使出十足的力道……,你就再也听不到小妹我的心跳了!”   “别乱说!——放心,我会替你报仇。”   “嗯。”御九懒懒地,又开始眯起眼睛,对于报仇一事完全兴致缺缺。   她相信,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在那位祈少先生的脑子里肯定呆不了三天,那家伙能认出她也不稀奇,冷二不也一下就认出她来?   自己引以为荣的帖子被她用来换梨,是谁都肯定会“一时”怀恨在心的。   没关系,明天,不,或许今晚,他就会忘了自己。   人家是有钱人、首富、富二代,可能还有点小功夫,得罪不起啊。   “怎么,你不信我的实力?”   御九的淡漠对于伍二来说就是藐视。   再次艰难地掀掀眼皮,御九扯开嘴角,笑得很难看,“信,绝对相信。”唉,这家伙的脾气好、样貌好、性情好,以前怎么就没有留下他爱唠叨的记忆?   伍二若有所思地盯着御九看了半响,才喃喃道,“御九,你真的变了……,不过不敢怎样,我的妹妹,决不能让外姓人欺负。”   “嗯,说的好。”御九想打呵欠。   “虽然祈文轩跟我算是同窗,有同门情意,不过,就算是他,也不能欺负我的妹妹。”   “嗯,说的太好了!”御九已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   “只要我的妹妹还是在伍家,就不容他撒野,除非是已经嫁入他家,女人出嫁从夫,那时我自然不会管他家的家务事。——御九,他要想欺负你,除非娶你!”   “嗯,好……”御九陡然睁开眼,“你说什么?”   伍二勾起嘴角,笑了,有些得逞,有些得意,“我说,祈文轩欺负你,他必须负责、娶你!”   御九眨眨眼,“你故意的。”   伍二笑得很坏,和刚刚的啰嗦、木呆的形象大相径庭,“还以为没什么能刺激到你呢。”   御九瞪他,“你玩阴的!”   伍二啧啧嘴,这个指控他不接受,“没有,二哥我只是适当地吸引你的注意,这样,才能转移疼痛啊。——而且,二哥我很少这样抱着女人走这么久,虽然你是妹妹,但是……”   “嗯哼?”这个阴险狡诈爱伪装之徒,以前的记忆全都是假的,她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但是……,御九,你太重了!抱得我胳膊好酸。”伍二哼哼两声,就要作势将御九往地上一丢。   “喂,你敢?”   这是什么人啊?   可以为了挑衅自己不喜欢的冷二而把她救下,又会为了欺负自己的祈少得得唠叨不已,如今,性情说变就变……   “御九,地上的草软软的,二哥在边关打仗,每天都是睡在这种地方,你也感受感受?”   “喂,我痛!”   说话的同时,御九死揪着他的胸前衣襟,如果说面前的人是伍家老大,她敢肯定地说,现在她已经趴在地上狗啃泥了,不,是压根就不会有公主抱这等待遇,但是,现在面前的,是抹杀了她记忆中所有定位的伍家老二……   伍二很开心地低头觑着御九,那双眼睛烁烁闪亮,昭显着他的健康和青春。   “御九,除了你的二嫂们,还没有哪个女人这样跟我亲近过呐。”他已有所指地盯着御九的双手。   御九瞪他,狠狠地瞪他,手里却更加死紧地握住他的胸前布料。   其实,真的摔下去,比起刚刚腹部的痛,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她真的被摔怕了……   “我恐高!”   “这并不高,也就一米而已。”   “我怕疼!”   “没关系,早地很软,绝不会疼。”   “你到底是不是我二哥?”   “……”伍二闻言,神情一怔,继而冷漠浮现眼底,他冷笑地反问,“你说呢?”    衣料   御九,不傻,若有,所悟。   翻阅着脑中的关于伍家老二的记忆,全都是他与姐妹们和睦相处的景象,可是,刚刚却在她的面前露出全然不同的一面,如此说来,这个男人可能是戴着面具在做人,也可以说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她虽不理解,却能体谅,谁不想堂堂正正地将真性情外露?   而且,她也能看得出,伍二的那句反问,是玩真的。   想到此,她的心微凉,继而这种凉意传遍全身,连手指都冰冷起来。——谁能说,母亲的秘密就是真的秘密?谁能说,伍二对刚刚冷家二少的敌意没有来自她的原因?   她虽然心虚,却没有让这份心虚传到眼底,猥琐一笑,手上却更加抓紧了他的胸前衣料,“呵呵,小妹错了,你是御九最最豪气、可爱、心疼手足的二哥!”   不管怎样,先将一顶高帽子压上再说。   伍二的眼里有抹狐疑,但却只是一闪而过,他轻哼了一声,又有些嬉皮笑脸了,“我只知道御九妹妹的抢夫本事一流,没想到在溜须拍马方面也是一人才。”   御九赔笑,她确实是在拍马屁,所以,这不是诽谤,她认了。   她知道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她所掌控和知晓的,如今只能小心做人,因为,稍不小心,或许遭殃的就是她……和母亲。   伍二的表情难辨,稍稍沉默了一会,维系着嬉皮脸色,“松开你的手,我不会把你丢地上。”   御九暗暗松口气,正想松开手时,狗血的场面出现了。   “嘶——”   布匹撕裂的声音在二人的耳际响起,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伍二的胸前。   御九睁圆了眼,心中暗忖凤国布料的劣质,手上却一时没有别的动作。   伍二蹙紧了眉,“松手!”声音低沉,威慑力十足,同时手上似乎也有威胁之意的松开之势。   在松手和跌落地面之间,应该作何选择?   御九没有时间思考,只是出于自身安全可能地又用力一扯……   “撕拉——”   “啪——”   布料和御九同时遭到了惩罚。   御九呲牙咧嘴地揉揉腹部,不错,是腹部,伍二那家伙没有骗她,草地很软,但是经此一震,腹部更疼了。   而伍二则抖抖手里的数片破布,哭笑不得,“你……,你真是饥不择食!”   这是什么话?御九抗议,“二哥,你不能这样说自己的妹妹!”   “哼。”伍二哼笑。   御九突然发现伍二的这笑容颇有几分伍大的味道。   “别哼了,扶我一把啊。”   “你活该,知不知道外表是凤国男人的门面?这下坏了,我的威信被你搞得荡然无存。”   似真似假的话,让御九只能躺在草地上对他干瞪眼,都是伍家的儿子,伍大的想法她能够轻易地看穿,这个伍二怎么就如此变化无常呢。   “啪啪啪啪——”   耳边突然传来的,绝对是幸灾乐祸的掌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御九只是轻轻地往掌声的方向一瞥,便自己咬牙坐起来了。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丢人,但是,决不能再在这二人组面前丢人了。   因为,再没记性的人,同样的东西在他面前反复出现,他也会有记性。   御九怕,怕被他们记住……   话说,这两人是连体婴吗?   “伍兄,你这教育妹妹的方式真是另类,小弟受教,家中太多不懂事的妹妹,我一直不知道要如何训斥她们,还是伍兄这招用的绝妙。”   伍二随手将手中的布料一丢,毫不犹豫。   御九瞪着轻飘飘落地的碎步,咬牙,原来,这喜怒无常的家伙是是在耍她!   “祁兄,好久不见,一见面你对我打招呼也让我印象深刻,——不过,家妹的训导我自己来就行,不劳祁兄帮忙。”   御九又懂了,原来,腹部疼痛的罪魁,是这个家伙!   “呵呵,只是误会一场,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祈少道歉,语气里却全然没有愧意。   御九翻了翻白眼,很淡定、很低调地慢慢向前……攀爬。   总之,要很无声无息地离开。   “御九,你给我好好呆在那!——我的衣服你还没给个说法呢。”   御九眨眨眼,面无表情地停下,坐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小锭银子,这是她仅有的私房钱。   “呐,赔你!”银子往后一抛,御九继续淡定地爬走,也不管伍二的脸上是不是会气得七窍生烟,不过,那家伙看不透,管他呢。   “啊,御九妹妹,请留步。”   这个声音她知道,祈少的。   抱歉,她现在在爬,留不了步。再说了,御九妹妹?   御九打了个哆嗦:好渗人,在此之前,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吧。   “御九妹妹,刚刚打伤了你,我这次道歉,这样,医治的费用我自当全出,外加伍兄的衣服,也包在我身上……,呃,御……”   看着毫不所动很漫不经心地往前挪动的御九,祈少有点哭笑不得,莫二已经偷笑憋到内伤。   伍二则挑挑眉,神情有些复杂,又有些戏谑,“祁兄,这次,你可是大大失策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开来,这女人仅仅是变了这么简单? 四人   三男,一女,心思,各异。   祈少无疑在御九面前丢了颜面,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一个女人明知他是谁却依旧不理不睬的。   可是,正前方的那个女人却做到了。   他本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去陪莫二散心,本只是抱着打发时间的目的去看了庞三的比武招妻,再本着要给好友一份顺水人情的心态将御九打落擂台,以至于她无法成为庞三的妻妾,这样,他也便于顺着和莫二的赌注,在伍敬贤和莫二之间搭桥牵线……   总以为,女人只是女人,心情来时戏耍戏耍,心情没时,完全忽视,可当他发现有女人会忽视他比他忽视女人的态度还彻底时,他的嘴角扬起了,可惜,面具下,没人看得见。   人生很难找到比这更好玩的趣事,祈少决定了,他要记住这个女人。——御九!   莫二是个完全的旁观者,却又是最大的获利者。   他当然知道,好友祈少将御九打落擂台,为的是能够将伍敬贤引荐给他。   虽然,这招他有些不认同,但大抵还是选择默认。   没想到,好友的罪恶行径被伍敬贤抓了个正着,当他发现伍敬贤并不是出于某种爱妹姿态来对待祈少时,他不由想起了祈少的一句话,——“冷二和御九有一对好神似的眸子。”   身处这样的一个世道,男女、世家、贵族……,这错综复杂的纠结关系,他自然是心知肚明,有些难以明述的秘密已在心中形成了某种雏形。   于是,他心底本残留的一丝忧虑消失,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使得伍敬贤和自己站在一起,虽然,这个手段有些卑劣,可是,谁叫这本就是一个卑劣的世道?   没有谁比伍二少爷更觉得忧心忡忡,祈少和莫二从不知晓以前的御九,所以他们难以感受到他心中的那种恐惧。   恐惧什么?   伍二从不认为家族的威望和盛名延续仅仅依靠的是大哥,本来,他只要在战场上杀敌,只要不停地建立功绩即可,可是……可是……   谁能知道伍家会出一个这样的御九?   如果是以往那个只凭蛮劲往前冲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御九,他毫无顾忌,可是……,御九似乎变了,又或者她本就是这样一个骗过了所有人的女人。   难以掌控的女人总让人心中焦灼,伍二心中慌了,看着御九的眼神不由地衍生几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杀意。   突而,眼前白影一晃,他收回心神,就发现祈少已轻功施展,轻飘飘地落在了御九的前方。   御九抬起头,仰望着这尊瘟神,话说回来,她应该是四人中最无压力和烦恼的人。   只因,她是一个弱势女人。   她笑了笑,肤色偏白的小脸上已不复之前那帮青紫斑驳。   祈少盯着她看,似乎在比较,其实,那晚御九的样子真的没有在他的大脑皮层逗留多久,他知道这个女人有些熟,也在心里下了定义,她就是那晚将他的抢帖换梨的女人,可是真让他回想她的容貌,他想不出,似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无外乎美丑,平平淡淡。   御九慢吞吞地坐直身体,抬头与祈少对望,“说真的,我很讨厌张飞。”   “……”祈少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台词一怔。   “因为张飞长得很丑。”她说的是实话,电视剧里张飞的形象实在是让她差点自暴自弃地决定终身不嫁。   身后传来了轻笑声,她记得,那是莫二的。   回过头,果然,伍家老二只是看着她,满怀心事地看着她,而莫二则似乎有些微微弯了腰。   笑得。   “听说,你是云城第一美男?”御九眯起眼眸,腹部的疼痛让她没有心情玩猫捉老鼠,对着面前的罪魁,她实在是没有好气。   不想,祈少静静地看了她半响,笑道,“你是不信,还是想看?”   御九揣摩着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不信他这样一个被女人捧上天的男人会满足她的心愿。   “其实,这两个问题是一个答案。——非看不可!”她挑衅,莫二的美眸和冷二的清俊已经将她的眼睛养叼了,她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容貌能够让她滴落口水。   最重要的是,她不认为他会摘下假面。   祈少移开视线,看向伍敬贤,“伍兄,你怎么说?”   伍敬贤不趟这趟会浑水,“你的脸,你自己做主。”   祈少又将目光对上御九,清清楚楚地看见御九嘴角的冷笑,他也笑了,“凤国男子多避嫌,但是我也并非从来是掩面出行,如果你有这个好运,或许会在某天的大街上与我素颜相见。”   御九的表情已经可以称之为嗤之以鼻。   祈少呵呵轻笑,“知道你迫切,可是我偏偏……不想满足你。”   换句话说,她的挑衅对他来说,无效。   “当然……”祈少继续道,顿了顿口气,有些不怀好意地打算,“如果他日有缘,你成了我的妻妾,我的脸你自然可以天天看。”   “祈兄……”伍二微微拢眉,看不出悲喜。   莫二不语,只是缓缓地将纸扇折起,然后展开,如此反复。   御九很想仰面爆笑,不过她只是伪装遗憾地耸耸肩,“好像后日就是你的第二轮命题啊,唉,我可是有你的两枚抢帖啊,真让人发愁。”   “愁?”祈少不明所以。   “是啊,愁。”御九掀掀眼皮,嘴角掩去得意一笑,“愁怎样把它在后天之前……高价卖出去啊。”   “……”       莫二   莫二,喷笑,祈少,不语。   御九只觉耳边风声一阵,眨眨眼眸,另一个面具男已跃到她的面前。   “咳……”她轻轻喉咙,比较起来,后来者对她的影响似乎更大一点,当接下来的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御九怀疑,自己又被之前的潜意识流控制了。   那种话,怎能出自她的口?   她已经越来越不清楚,莫非自己的本质当真如此地色,所以灵魂才会与这个身体如此交融?   “比较起云城第一美男,其实我更想看看莫二公子的脸,……是不是……和他的眼睛一样……迷人。”   相信她,她真的很想将说话断断续续的原因解释成在与大脑相克制。   可是,连她自己都听得出自己语气里的脉脉含情。   唉,自己都骗不过,怎么骗得了别人?   祈少扭头看了看莫二,两个面具下的视线相交,传递的信息非御九所能知晓。   就在此时,伍二慢慢地走来,竟然也看着莫二,并淡淡地说道,“听闻,莫二公子想要结识我?”   “呵,伍家二少,骁勇善战,真的早有耳闻,如能结交,实乃我幸。”   伍二听着对方的高度评价,面无表情,“我愿与莫二公子今夜秉烛夜谈,但是,我有一条件。”   “哦,请说。”   伍二对着坐在草地上的御九努努嘴,“给她看看你的脸。”   “啊?”   不可置信地惊呼,属于御九。   同样站着的三个男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却似彼此都看透了彼此的心思。   御九觉得诡异极了,之前想一睹莫二芳容的心情荡然全无。   一定有鬼。   可是,她却不知道“鬼”在哪里。   终于,莫二淡淡笑了声,“难得伍兄爱妹情深,我就如御九姑娘所愿。”   等,等等!   御九想要拒绝,可是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眼睁睁地瞅着莫二的白皙大手探向自己脸上的关羽面具,那简单的“等”字就是发不出来。   伍家老二绝不是什么爱妹情深!   总觉得有种了不得的事情无形中已将她也拉扯进来,可是,她却毫无头绪。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她全身无法动弹,只能呆呆地看着莫二轻轻撩开了那张面具,缓缓露出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美目、笔挺的鼻梁……   御九抽了一口气,闭上眼,悲喜掺半。   她知道,她彻底地被牵扯进去了!   她也知道,看了这张脸,牵扯进去也值了!   “我要把你画下来!”御九再睁开眼时,已抛开所有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回不了头,那就见招拆招。   三个男人一呆,却又很快地适应过来。   御九痴痴地盯着莫二的脸,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笑得这么柔和?   “我要把你的画像挂在房间!”   男人们的适应力很快,这句话已经完全惊不起任何涟漪。凤国女人多豪放,他们理解,完全理解。   “我每晚一定要yy你!”   “……”   “什么?”伍敬贤的定力最差,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yy!”御九强调,眼睛却连眨都舍不得眨,真的很好看,他不是那么五官突出的男人,却有着能让众生失色的温柔笑容,弯弯的眉眼,怎么看怎么舒服。   莫二仍在笑,对于面前女人的放肆不以为意。   御九心里不是没有嘀咕过:他也算是名人,就算她是伍敬贤的妹妹,他也没有必要这样修养良好,如果不是习惯使然、性情使然,那么,就是怀有特别的目的。   至于那目的是什么?   御九不愿意去猜,因为猜不出,总之,她是被套住了,这种众人皆知、唯她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想要放纵,打破常规的境况,或许还能偷窥一斑。   祈少将脸别开,微微抖动肩膀。   御九斜眸扫了他一眼,又迷恋地看向莫二的脸,“虽然好,不过不属于我。——好啦,莫二公子,你把面具戴上吧,二人组只看得见张飞的脸,怪怪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不知道,这句话让面前三个男人的心里,产生了多么具有决定意义的变化。   莫二的柔和笑容不变,他同样动作轻缓地将面具重放脸上,低垂的眼眸让那张俊脸衬出一闪而过的疏离。   “二哥?”御九伸出双手,赔笑,“有劳扶小妹一把,小妹愿意陪你一起去……买新衣服。”她扭头对祈少挑了下眉,末了不忘摆这个罪魁一道。   ……   “结果,你就输了?”   此时,御九已躺在自家的床上哼哼。床边站着叉着双腰的御夫人。   “娘,我尽力了,我没想到那些女人找枪手。”而且,枪手还是祈少。   “少找借口,还不是你平日里跟雷治练武不够用心?”   御夫人托着腮,御九一看就知道母亲一定在想些魔鬼训练政策。   “娘啊,我真的尽力了,再说,十天后不是还有第二论命题嘛。”御九揉揉肚子,话说回来,祈少招来的那个郎中有点本事,黑乎乎的药汁那么一敷,按着郎中的话揉这么几分钟,还真是慢慢减轻疼痛了。   “不行,我明天要让雷治给你改变授课方式,你这孩子,自从那次从树上栽下来,就……”御夫人禁了声,那次差点命都没了,她又怎能怪御九性情大变呢?“唉,女儿,娘只是想你嫁得好。”   “娘,女儿知道。”御九坐起身,视线所及,是摆在桌子上满满的补品,都是祈少的赔礼物,而伍家老二也把她送回来之后就匆匆离开,据说,没有再回伍府,应该回到他自己的府邸去了,那家伙不是要和莫二美人秉烛夜谈吗?   想到此,御九略显嘲讽地笑了笑,笑得御夫人鸡皮疙瘩大起,“阿九啊,你……你不信娘的话?你不是中了邪了吧。”   “哎呦,娘!”御九实在是佩服自家娘亲的想象力,“我只是……只是回想起白天的一个救了我的美男。”   她十足十地在扯谎。   “谁?”御夫人也来劲了,“家世如何?有名额吗?”   御九掏出腰间的冷氏玉佩,笑得别有深意,“就是他啊。”      竞拍   御母,大惊,面色,惨白。   “你,你这丫头,为什么不听娘的话?”御夫人直接破口而出,手脚狂抖,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愤怒。   御九细细地看着娘亲的眼睛,她不想刺激娘亲,真的不想。   可是,有些事,她必须百分百把握了,才知道怎样处理下一步,云里雾里只会一直处于被动。   “娘,我没有不听你的啊。”   “那为什么还要跟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对那个人心存奢望?”   御九的表情很无辜,“我没有奢望啊,我只说他长得很好看,只说他救了我……。娘,你不要激动。”   “我没有激动,一点都没有,我……我……我怎能不激动?”御夫人咆哮。   御九倒是惊异地很,这样看来,娘亲不是一个那么城府而内敛的人,但是,在隐瞒身世这件事上,居然可以瞒过众人十七年之久,娘亲又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为何,脑子里陡然回想起,伍二曾阴冷地反问她,他到底是不是她的二哥……   从心底蔓延至全身的凉意再次涌来,她只觉得这次的恐惧比之前还甚!   为什么伍二那么排斥冷家的人?   为什么伍二对于“二哥”一词那么敏感?   如果说伍二已经知晓她的身份,那么又是谁告诉的他?   御九看着娘亲,突然觉得莫名悲哀,或许,娘自亲以为骗过了她所谓的伍姓的爹一辈子,却不知娘亲或许只是被伍老爷反骗了一辈子!   她摇摇头,不愿相信。   这是她的猜测,她告诉自己,只是猜测,不可信,不然,伍老爷为什么能够允许她的存在十七年?   “娘。”她缓了口气,“娘你放心,我不会嫁给冷家的人。”   御夫人缓和了口气,似是将心头大石也一并放下,“真的?”   御九笑得真诚,“我看了那个冷二少爷,觉得很亲切,他让我叫他二哥……”   “阿九!”御夫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么激动的样子,事情已毫无悬念,御九心里苦笑,其实,她早就知道事实如此了,不是吗?再一次的试探,只不过……只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呵呵,娘,别激动,今天,二哥已经训斥过我了,哦,我说的是自己的二哥,就是伍敬贤。”御九说着,不由自主地又开始试探,“二哥说,我们和冷家政见不合,所以,不让我跟冷家有来往,女儿会注意的了。——娘啊,我们和冷家真的有这么深的政治敌意?”   恐怕,这朝堂分歧,也是因为后院失火所致。   御夫人这下算是彻底放宽了心,“这男人们当官的事,娘哪懂得,只不过也有听说,你爹和你大哥是支持大皇子为储君,可是冷家似乎有意拥护三皇子,皇室分为大、三两派,闹得僵得很。”   “就这么简单?”   御夫人点了下御九的额头,“死丫头,这个还叫简单?”   御九耸肩,“简单,简单地像是初级攻心,如果我是爹或是冷老爷,我就让自己的儿子去迎娶对方家的女儿,借机拉拢关心,让对方加入自己的阵营,岂不是增加己方实力、削弱对方力量,一举两得?”   御夫人张了张嘴,似乎惊诧地很,她赶紧地掩住御九的嘴,“哎呦,我的祖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不知道你……,阿九,女人不问朝政,这话,跟谁都不许再提。”   御九撒娇一笑,靠向御夫人的肩头,“知道啦,娘。”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不过,她不会再问了,因为问了,御夫人可能也答不出要点。   那就是,皇室分为大、三两派,那么,二皇子呢?   ……   第二天,伍敬贤再次来到父亲的府邸,其实,他只为一个理由,那就是看看御九那家伙是不是还记得前一天她所说的话。   一问之下,说是御九小姐和百合一大早就溜出去了,貌似去了一个叫十里香的地方,那是大户人家的聚集地。   伍敬贤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那女人,该不会真的言出必行了吧。   十里香,顾名思义,因为有钱人太多,而每户人家都是清一色的女流居多,胭脂气太浓,故而十里……皆是胭脂香。   就见最繁华的十字街头,今天凭空多出了一张镂花小桌,一年约二十左右的小伙盘腿坐在桌上,这么简单的一人一桌,却是招揽了大批围观者。   为何?   “抢贴竞拍”这一红色锦旗实在是抢眼。   女人们对于抢贴的字眼有着非比寻常的热衷感,很快的,小伙的周围围满了红红绿绿的妙龄女人。   “喂,小哥,抢贴竞拍是什么意思?”   “谁家的抢贴啊?”   “你怎么会有抢贴?该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吧。”   小伙的目光很淡定沉稳地在每个女人的脸上兜了一圈,慢吞吞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样红色事物,慢吞吞地将那东西从每个人女人的面前划过。   “各位小姐,都看清楚了?”   终于,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样东西。   “啊——,是祈少的第一轮命题的抢贴啊!”   “什么?真的?啊——,我要了,我要了!”   躲于附近楼宇二楼上居高临下望着的御九,真是对于云城的女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一划而过就能认出来是祈少的……,强,真是强!   小伙将食指抵在唇间,“嘘——,各位小姐,竞拍开始,底价一百两,请各位叫价,如无人能出更高的价位时,就由最高价位者获得此贴。——开始!”   “二百两!”   “二百五十两!”   “三百两!”   “五百两!”一肥到看不清眉眼的女人大吼一声。   御九胆怯地拍拍小心肝,乖乖,同时云城的女人,她怎么就这么没钱呢?       虚以委蛇   女人,疯狂,价位,狂飙。   “八百五十两!”   “八百七十两!”   价位已飙升到趋近极限的程度。   御九下意识地吞吞口水,同时摸摸自己的小锦囊,里面是今早才从娘亲那得来的“压岁钱”——区区二两银子,昨天将所有积蓄抛给了伍敬贤,也不知道那家伙捡起来没有,她应该回去看看的,没准还在。   “一千两!”   御九的下巴一下子跌下来了,她蹭的坐起,谁,是谁叫了一千两?   她眨眨眼,原来叫价的是一个颇有些姿色的小女人。   “小姐,她是吕丞相家的杨四小姐。”   丞相家的,难怪这么趁钱。   不过,有家世有样貌,配给祈少这个云城第一美男,也算是般配。   场面似乎有一瞬的沉寂,但是很快,又一个呼声响起,“一千二百两!”   御九满意地笑了,这才对嘛,事情太早结束就不好玩了。   她视线巡视,不期然地落在角落的一辆马车上,眉头微蹙,这马车……有点眼熟。   好像是……祈少和莫二坐过的……   ……   “少爷,真的让她们这样张狂下去吗?”   僵尸管家看着饶有兴味的少爷,心中轻叹,代沟啊,他对老爷的心思知之甚详,却怎么也不懂少爷的想法。   祈少目不斜视,只是慢悠悠地将目光抬高,落在阁楼二层某人小女人的身上,唇角轻勾,“由她去闹,不是挺有意思的吗?或许,我也可以将此作为征妻命题的一种呢。”   “……”   僵尸管家内心轻叹,他们已经很有钱了,还需要……,唉,老爷说,少爷是个天生的商人,果然不假。   他顺着祈少的视线向上望去,看见了御九那张无垢小脸,“少爷,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果不当讲,你根本不会提起。讲!”   “是。”僵尸管家一脸严肃,“少爷,我们确实是有钱,可是却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借用少爷的名号来赚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留不得,如果,老奴是说如果她真的进了祁家的大门,那么也会将祁家搞得不能安生。”   “呵呵,你说的是,不过,世间的女人多恶劣,贪欲多者比比皆是,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权,要不就是为了我的这个人,你看我的那四十九个妻妾……”祈少的眼底闪过冷意,“既然她这么善于心计,我倒要看看,她能够走到哪一步。——老刘,明天的命题布置好了吗?”   僵尸管家知道少爷打定主意就再难改变,内心轻叹一声道,“已经备下。”   “好,今天,我们就看看这祈家第一命题的帖子,可以值多少钱。”   ……   “两千两!”   能够叫价到这个份上的,还是那位丞相家的杨四小姐。   御九躺在座椅上,嘴快笑歪了,“百合,在云城购置一处房产要多少银两?”   百合苦着脸,“小姐,这个奴婢实在是不知,不过,听说表哥当初购置的那套宅院总共花了二百两,已经足够几十个表嫂居住在内……,小……小姐?你……你没事吧?”   御九双眼冒光,其态痴傻,“二百两,就可以买一个很像样的豪宅、庭院、别墅?”那个雷治一看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呐,他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差……   想来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当地房价已经涨到一万元每平米,可是这里……,小小的换算一下,1两黄金约值4000元,1两白银约值80元,二百两那就是……   御九咋舌,“乖乖,这里的一处豪宅只要一万六千块钱啊,值,超值!百合,帮我打听打听,哪里有大片土地和房产出售……”   “你一个女儿家,置办房产干嘛?”   “我当然是……”御九的声音戛然而止,缓缓抬起头来,表情变换地出神入化,让来者叹为观止,她笑得公式化且带有虚假浓厚的谄笑意味,“小妹我当然是要在出嫁前给爹置办一处新居了,算是报答多年的养育之恩。”   “哼。”来者不约而同地轻哧以鼻。   不错,确实是不约而同。   因为,来者不是一个人。   “呦,大哥、二哥,好巧啊。”这两兄弟居然碰到一起了,连哼鼻子的动作都一样,话说回来,一个人就够她头疼了,居然两个一起来,唉。   御九心里哀呼,面上却笑容灿烂。   不过,笑得有些太过灿烂了,灿烂到刺晃了某个人的眼。   “你这么开心干什么?宁愿将抢帖高价卖给别人,也不愿意便宜自家姐妹?”   自家姐妹?切,不就是她的老对手冷四嘛,伍家除了她和冷四,还有谁是急需待嫁?   这位伍家大哥还是兄妹情深,当然,跟她没什么情可言。   “大哥,你也说是‘高价’卖了,机会难得,别的少爷的帖子就不值这么多钱了,再说,祈少是什么人,他家的门槛是这么好进的?以后有别的机会,我会给冷四姐姐留着的。”御九越说,伍大阴沉的脸色就越难看。   倒是伍二一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御九说上了瘾,继续挑衅伍大的极限,她发现,当她看见那个家伙双眼冒火的样子,心里舒畅极了。   “大哥,其实,我这么做,也是因为受到你的启发。”御九挑挑眉,意思是说,她的心思他该懂。   伍大又哼。   御九端起一盏茶,慢慢地、悠闲地品,而一旁站着的伍二则好奇地很,自家大哥到底给了她什么启发?   终于,御九放下茶杯,笑道,“大哥,你不是说让我断了嫁给祈少的念头的嘛,我想,大家都是伍家的人,既然我要断,那么冷四姐姐肯定也要断的啦,所以,这枚帖子小妹我是断然不能送给冷四姐姐了,既然送不出,就不如卖喽。——大哥,我真该谢谢你,不是你的话,我还想不到这个生财之道啊。”       少女   伍大,颤抖,伍二,偷笑。   “大哥,你真的有这么跟他说过?”伍二那张俊脸上满是好奇,模样有点稚气的可爱,完全和沉稳的伍大是不同的类型。   当然,御九心里知道,那可爱不是他的本性。   伍大淡漠地看了自家二弟一眼,“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御九不清楚也就算了,你应该知道祈文轩是谁的人,而父亲又是谁的人。”   御九悄悄眯起了眼眸,噢,原来,是政治立场问题啊,这下,她也清楚了。   伍二收拢笑容,给自家大哥使了个眼色,而后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大哥,不能因此断送了妹妹们的前途,我觉得,嫁给云城第一首富家,没什么不好。”   “敬贤!”伍大有些沉不住气,“我不想一家人都分作两派,别以为我不清楚,昨晚上有个不该出现的人去了你的府邸。”   伍敬贤别开脸,面色稍冷,“大哥,你的话说多了。”说完,淡淡地将视线投到还在争执抢帖的女人堆里,迅速地转换话题,“咦,已经叫价到三千两了!”   “什么?谁?谁?”   御九激动地站起,当然,她的激动也半真半假。   真,是因为她确实为能平白无故得到这么多银两而开心,起码可以建几个挺有规模的孤儿院。   假,是因为她也没有开心到这么夸张的地步,聪明如她,当然察觉到自家大哥和二哥之间的诡异。伍大以为她只是一再普通不过的宅小姐,认为以她的智商无从领悟他们的深意,故而有太多的话语泄露;而伍二则是因为某些仅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不愿让御九听到一些影响立场的对白。   总之,御九是全观大局的,既然不愿让她听,她当然选择不听,相信她,没有谁比她自己更想置身事外,不管是什么事。   向楼下望去,喊价三千两的是那个丞相千金,而且,看主持小厮两次重复都无更高者问鼎,看样这帖子已非该千金莫属。   御九的视线微斜,那马车似也已看到结果一般,慢悠悠退场。   御九悄悄勾唇笑了笑,忽而转眸对两位非亲哥哥笑道,“妹妹得此‘不义之财’,请两位哥哥吃饭,如何?”   伍大拂袖,再哼,“你也说是‘不义之财’,那么饭也是‘不义之饭’,不吃也罢。”说完,竟然直接扭头走了。   伍二看了看自家大哥的背影,转头拍拍御九的发顶,其态宠溺,“二哥我是跟大哥一起来的,当然也要一起走,御九,钱先留着,下次请。”说完,也扭头走了。   御九耸肩,好得很,她正好省下了。而且,这两个家伙以为她不知道吗,走的这么急又这么一致,肯定是要聊些不得被女流得知的朝堂政事。   御九将杯中残有冷却茶水一饮而尽,“百合,收银子,我们去置办产业!”   ……   这日,是祈少第二轮命题的大日子。   虽然,只有十加一个人参加,也就是十一个人得到了第一轮的抢帖,但是,征妻现场还是围个水泄不通。   为啥?   因为,谁都知道富贵人家妻妾们的死亡是太正常的“社会”现象,说不好没过几天祈少的妻妾又死了一个,能够先了解祈少征妻的喜好,也是一种知己知彼。   “小姐,要不要再喝点水?”   站在入围之列的御九,似笑非笑地看着百合,“百合,你怎么看上去比小姐我还紧张?”   百合赧然,却很坚定地托着手中的水壶,“小姐,等会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恶战,还是喝点水吧。”   御九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听你这么说,怎么感觉我像是要奔赴刑场似地?”   “小姐!”   “开玩笑,不过,就算不像是奔赴刑场,也像是拳击赛的开场。”御九托着下巴,做沉思状,放眼周围的女人们摩拳擦掌,可不就像是要参加拳击赛的选手?   “小姐……”百合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拳击,但是听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又拳又击的,“小姐,再喝点吧。”   小丫鬟以为御九又想起了曾经树下被群殴的惨痛经历,想要转换自家主子的心思,却又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兜来绕去,还是喝水。   御九淡笑,“不喝。”   “不喝?你不喝,可不可以让给我?”   娇笑如铃的声音传入御九的耳际,她扭头,就见一个很可爱的漂亮少女正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很友好又有些求讨地看着她。   “你……”御九眉头微蹙,但很快便又展开秀眉,笑得很灿烂,“当然可以啊。——百合,把水给这位小姐。——啊,你不会嫌弃上面有我的口水吧。”   漂亮少女似乎有些为难,但是很快又毫无城府地笑着接过水壶,“谢谢,爹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更何况,我们都是女儿家,有什么嫌弃的呢。”说着,仰头灌了一气。   御九轻轻挑眉,对于这个少女,她可是印象深刻地很,就是那个当初以绝世轻功跃到树上,拿走第一枚祈少抢贴的少女啊。   今天,少女依旧一身白衣。   御九扯扯少女的衣袖,啧啧道,“纤尘不染,纯白无暇。哎,这套衣服你是不是一式七件?”   “……呃?”少女一愣。   御九摆摆手,“没啥,我抽风。哎,你是不是哪个武林高手的关门弟子?要不,就是哪个绝世高人的唯一爱女?你是哪个门派的?峨眉?华山?武当?还是……少林?”   “呃?”   御九又摆摆手,“呵呵,无视我吧,我抽风。哎,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是哎哎地叫你,不是很礼貌,我叫御九。”   这一次,少女终于听懂了,轻松一口气,笑道,“我叫白玲珑。”       私刑   玲珑,剔透,人如,其名。   “谢谢你的水。”白玲珑将水壶递回。   百合一脸不高兴地接过,她的想法很简单,但凡在这里出现的女人,都是自家小姐的劲敌,尤其还是这么美的女人。   可是,御九不以为然,她盯着白玲珑的纤细双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拉过来翻开手心细细研究,一个习武之人,姑且算是高手之流,手上没有硬硬的茧子,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莫非,你只练内功心法?”   “呃?”对于御九突然抛来的问题,少女又开始呆滞,良久,才似乎明白御九这一连串的问题是何用意,“你很想学武吗?”   御九眼睛一亮,“玲珑,你可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看出我七拐八拐言外之意的女人。”至于男人,忽视不计。   白玲珑笑的甜美,“我也觉得,跟你似乎有缘。——其实,数日前的那次抢贴,我真的只是玩玩,家父逼得紧了,就过来抢个帖子回去,而那一次,其他人我没有记住,就只记住了你。”   “是吗……”御九的脸又开始有些僵硬,是啊是啊,那一次,只有她这个前身疯婆子御九,才会想到要高价买人家帮忙抢贴……   是她,这种赔钱的买卖绝对不做。   在御九干笑的同时,白玲珑也在看着她,“你真的很奇怪,虽然都是你,但是我总觉得,你的气息似乎变了。”   看吧,这就是高手。   高手一眼就能看出……气息不同。   “呃,何为气息?”气质她懂,可是气息?   白玲珑倒是颇有耐心,“气息就是一个人的吐纳,可以看出很多事。”   “原来如此……”御九低言慢语,心中崇拜加甚。   而她正要想再进一步求教辨识“气息”之时,第二轮明天的主考官出来了。——不是僵尸总管。   丫鬟们纷纷后退,小姐们被送到浪口风尖。   御九不忘和自己身边刚刚结识的朋友,……算是朋友,搭讪,“之前不觉得,但是今天走到这个份上,我后悔了。”   “呃?”这个字就快成了白玲珑的口头禅。   “曾经,有一个绝妙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尤其是现在,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御九,你没事吧。”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要选择让祈少也揭下他的张飞假面!”   “祈少?”   御九一脸赴死神情,“对,我会对他说:我想看看云城第一美男是否浪得虚名!如果非要给揭下面具后的时间做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你的意思……是要看他一万年?”   御九悄悄给白玲珑一个眼神,“这是夸张的修辞。”   白玲珑眨眨眼,“御九,你喜欢他?”   “啊?”这是……什么逻辑。   “参加第二轮命题的小姐们,不要大声喧哗!”   低沉老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御九扭头,发现主考官老太太正一脸阴森地瞪着她,其他参加的九位佳丽也同样对她嗤之以鼻(除了白玲珑)。   御九乖乖禁了声,同时不忘对白玲珑做了个手势:稍安勿躁。   年约五十的老太太在十一位佳丽的脸上兜了一圈之后,冷声道,“都跟老奴进来吧。”   御九抬头看了眼面前那精致的小宅院,迈出了脚步。其实,在见到的第一眼,她就内心唏嘘:虚有其表,不务实。   原来,祈少的这处小“别墅”竟是征妻专用?   女人们一个个陆续进入院内,跟着老太太的身后,宅院装饰地雅致,能够看出主人的品味不赖,本来氛围也算和谐,只不过……   “啊——呜——”   似尖叫似哀嚎的女人声音从院内的一处厢房内传出。   那声音凄厉啊,女人们都不约而同寒毛倒竖。   御九竖起耳朵,很想辨清楚这声音是不是因为某种床上运动发出的兴奋声,可是,她还没有得到答案,身边的白玲珑已蹙眉道,“有人用私刑。”   “私刑?”站在御九前面的某佳丽回头,花容失色。   御九一看,嘿,可不是从她手里高价买贴的丞相小姐吗。   白玲珑微微摇头,“听声音应该是,而且,还是对女人……很残忍的私刑。”   丞相家的杨四小姐惨白了脸,“难道,今天的命题是要考验我们对私刑的忍耐力?”   御九嘴角一抽,不会吧。   女人们是天生的八卦专家,对话来回只有几句而已,整个争夫队伍不消多时就开始议论纷纷。   “难道,祈少竟然有虐待欲望?难不成,之前死去的那个妻妾,就是因为不堪虐待而死?”   “十有八九了,我早就听说祈少的喜好独特,原来,竟是这样的‘毒’特!”   “天哪,我……我怕呀。”   “怕怎么办?要么忍了,要么,就趁现在逃出去?”   “啊啊——唔——”哀鸣声很适时地传来。   群女们打了个哆嗦,相互间试探着、询问着,“逃……逃吗?”   而为首带路的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都嚷嚷什么?就是这间房了,全都进去吧,你们一起测试,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解脱?”某女尖声着重复一遍后,当场昏厥倒地。   御九一看,又是那个杨四小姐。   她摇摇头,三千两买一个惊吓,真是……超值!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招来在院内待命的小厮,“把她用轿子抬出去,小心点,怎么说也是丞相家的千金。”   女人们静静地看着,有的是因为吓得,有的是因为淡漠,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杨四被抬了出去。   于是乎,一个佳丽,pass!   厢房的门“吱呀”响起,里面走出一个僵尸脸的丫鬟,“小姐们请入内。”   厢房很大,起码比御九自己的那个小卧室大过三倍有余。   摆设倒也质朴、简雅,只不过,唯一碍眼的,就是正中间的一根悬空而横摆着的长棍。   女人们又开始哆嗦了,“你说,那根混子是干嘛的?”   “杖……杖刑?”   “不要,我……我……我想晕了。”   老太太走到众佳丽面前,又是那种如研究白老鼠一般地眼神扫视一圈后,冷冷道,“脱衣服!”   白虎   某女,惊叫,再有,昏厥。   御九目送着那位不知姓谁名啥的女人被抬走,不由心里也在嘀咕:这轮莫非是心理战?   不知道是祈少把自己的名声适可而止地渲染太好,还是云城的家庭暴力比一般国家都更甚,这些女人们也算是曾经挤破头抢来帖子的豪侠人物,怎么经此一吓,就晕了呢?   再回头品味老太太那简短的三字命令:脱、衣、服?   莫非,是裸刑?   御九猥琐了,又有些小期待,率先扯开自己的衣带,有不乏好胜者也跟着纷纷效仿。   老太太又沉声道,“脱下的衣服不要随便乱放,都搭在这个棍子上面。”   御九眨眨眼,有些失望,难道,这根棍子仅仅是个晾衣架?   “各位千金小姐,你们的身子娇贵,今儿老奴碍于命令,也只能冒犯了,请各位小姐将衣服脱掉,只剩兜衣。”老太太很有当教师的天赋,一边在众女面前徐徐地踱步,一边谆谆训诫。   所有的女人都依言而行,尤其以御九最为欢快,天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哪怕大热天也要穿的遮住每处肌肤,这种光着膀子晃悠的感觉,实在是太久违了!当然,例外的人,总是有的,那就是白玲珑。   “你怎么不脱?”老太太停在了白玲珑的面前,瞪着她。   白玲珑与她对视,口气很冷,“为什么要脱?就因为这是你们的要求,就要依言而行?总要有个解释和理由吧,你们到底目的为何?”   御九光着两个雪白臂膀,对着白玲珑竖起拇指,白玲珑见了一怔,目光中有些疑惑的混沌:既然她是赞同自己的观点的,为何……比任何一个人都脱得……迅速?   比起白玲珑独立孤行的反叛,御九的这种言行上的矛盾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不过,老太太无暇想这些,只是死瞪着白玲珑,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不脱衣服,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白虎?”   “白虎?”女人中有惊呼着,惊呼之余便是羞红满面。   白虎?   御九也在思索,翻腾着记忆也找不到半点和白虎相干的讯息。她不由扯扯身边白玲珑依旧完好的衣衫,“白虎是什么?”   白玲珑皱眉,同样不解。   而站在御九另一边的佳丽杵杵御九的手臂,“别说了。”   御九眨眨眼,完全云里雾里。   老太太的目光始终死盯着白玲珑,“检查到你的时候,你还得要脱!”说完,她扭头走向最左边的佳丽,发号施令,“抬起手臂,高举!”   那佳丽瑟瑟一缩,摇摇头,“我……我不是……”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来,这位小姐已经知道何为白虎,没办法,这是少爷的指示,非白虎者不得进入下一轮命题,这位小姐,对不起了,请穿上衣服,出去吧。——你,抬起手臂!”   几个人下来,御九慢慢瞪圆了眼睛,也懂了。   原来,白虎就是胳肢窝内没有毛发的女子?   体毛多少,这是遗传的因素居多,跟白虎啥的有何关系?不解。   随着一个一个女人失望又无力地穿上衣服离开,御九又纳闷了:凤国的女人,难道天生毛囊发达?居然在她之前,没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抬起手臂!”更年期老太太在御九的面前冷喝。   御九赔笑,这种游戏虽然有些侵犯人权的感觉,不过,倒也好玩。   她乖乖举手,“我这是天生的,绝对没有自己修剪过!”   老太太满意地看着她光洁的胳肢窝,却被她的话吓到脸色一白,“你居然敢心生修剪之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居然敢擅自作出破坏?”   御九抽着嘴角,“只是想想,想想而已。”   “想也不行!怎会有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女人,你……你……,如果不是祈少的要求只要白虎,我现在就否决了你!”   御九低头,做柔顺状,原来,在这个年代里,女子就算再豪放,也不敢忤逆老祖宗的规矩,不敢轻易对身体的一毫一毛稍作破坏。   “小女知错,谢谢嬷嬷授教。”   “……”太谦恭的态度,反而让老太太不好意思,“算了,这些都是已成习俗的不成文规定,你没有受到专门教育也正常,看来,即便是习惯性的东西,也需要适时地提醒啊。——下一个,你,脱衣服,抬起手臂!”   白玲珑算是明白了脱衣服的意思,不清不愿地褪下衣裙,那老太太本是一脸鄙夷,却在看见白玲珑手上臂的印记纹理之后,脸色大变,只敢偷偷瞟一眼白玲珑的胳肢窝,便唯唯诺诺道,“老奴冒犯,公……姑娘快快穿上衣服吧。”   白玲珑不明所以,狐疑地看着老太太,“我合格了吗?”   “合格了,合格了!”   已穿好衣服的御九双手抱胸,若有所思,这老太太,到底在白玲珑身上看到什么了?竟然这般恐慌?   白玲珑也一样不解,与御九对视一眼,完全茫然地摇摇头,穿上衣服。   最终,这第二轮命题之后,竟然只剩御九和白玲珑两个人。   房间之内,只剩三人。   老太太只敢盯着御九的小脸,看也不敢看向白玲珑,“如二位小姐所见,你们是第二轮命题的合格者。不过,我看二位也不明白何为白虎,回去问问你们的娘亲,自然知晓,至于下一轮命题,要在你二人中择取一人,时间仍是十日之后。——请回吧。”   ……   推开宅院的大门,御九瞪着手中的新的红色抢贴,莫名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脚踩在地面,竟然感到不真实。   当然,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兴奋的。   可总有种怪怪的感觉缠绕着她,好似一切太过理所当然。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确实好命到是白虎,而第二轮的命题就是以“白虎”为题,还是因为……有些她不清楚的因素在里。   百合捧着水壶迎了上来,“小姐,怎样?”   御九耸肩,“竟然被选上了。”   百合眼睛一亮,“恭喜小姐!”   “百合,你知道这轮命题是什么吗?”   “呃……,其他出来的小姐都是面色绯红,怎么问都不愿意说命题的内容的,小姐,到底是什么题目?”   御九想了想,既然别人不敢说,她也不好太过招摇,于是凑近了百合的耳朵,“命题是:选白虎。”   那一刻,御九坚信,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百合的脸色一白,有种惊讶和淡淡的恐惧一闪而过。   于是,本来的问题被御九吞回肚子里,她只是淡淡地瞅着百合的眉眼,“这个命题是不是……很巧?”       能力   百合,干笑,很不,自然。   “巧?什么事很巧?”   御九收回审视百合的目光,瘪瘪唇,“就是说,很巧你小姐我就是白虎,很巧你小姐我被选上了。——是不是很好命?”   “……对,对!”百合附和,“小姐自从上次的事故之后,便否极泰来,凡事顺遂。”   “真的吗?”   “真的!”百合用力点头,像是在说服御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是,为什么我总有种怪怪的,像是被人算计的感觉?”   这次,很明显的,百合的脸又有一闪而过的苍白。   御九轻轻挑了下眉,“算了,可能是我昨夜兴奋地没睡好。——百合啊,到底白虎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话说完,御九突觉身边有了些浅淡的呼吸,回眸一看,原来是白玲珑那张漂亮的小脸。   而百合早已羞红粉面,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更是难以启齿。   御九干咳,“看样子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白玲珑也点点头,“同感。”   百合低头绞着衣角,“小姐,你还是回去问问夫人吧。”   御九恍然,“难道,跟那种事有关?”   这下,百合的脸更红了,而白玲珑也更加茫然,“哪种事?”   御九眨巴眨巴眼,盯着白玲珑求教的俏颜,“就是床上的事,莫非,白虎就是指床上功夫了得的女人?”   百合已抬不起头来,低声嗫嚅,“小姐,别说了……”   御九张了张嘴,原来……猜对了。   白玲珑仍是似懂非懂,颇抬高些声调地重复,“床上功夫了得的女人?”   霎时,御九三人成了众目睽睽的对象。   御九挽住百合的手臂,干笑,“十日后再见了,玲珑。”   “嗳、嗳……,御九、御九……”白玲珑看着说走就走的御九,而自己则顺理成章地成为唯一的一个众矢之的,她苦着眉,自言自语,“回去一定要问问我爹,什么样的功夫才是床上功夫!”   说完,她驾起轻功,飞离而去。   无声无息中的肇事者,肇事后,无责任逃脱。   却不知逃脱后不足半个时辰,满大街小巷便都在盛传:祈少只喜欢……白虎女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祈少家的妻妾死的最多最频繁!”   “就是呀,听得我怪怕的,本来我是卯足劲想成为祈少的妻妾之一,但是……祈少居然只喜欢白虎女人!哎呦呦,我怕我的身体吃不消啊。”   “听说了吗,祈少性欲极其旺盛,一般女人根本无法承受他的猛烈攻击!”   “我也听说,祈少每晚必须有三个女人同时侍寝才行。”   “三个?我怎么听说是五个?”   “不对吧,好像是八个!”   “哪里,根本就是十二个!”   “我听说是每五人一轮,每晚有五轮!晚晚皆是!”   “可是……可是……,我听说的是,他每晚都要五十个妻妾同时侍寝才能够完全满足……,体质稍差的,就会被做到死……”   “……”   八卦的女人们陷入短暂的沉默,良久,才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好可怕呀……”   ……   “哈哈哈……”   某茶馆的一处雅间内,爆发出毫不收敛的狂笑声,正笑得前仰后合的男人,一边笑,一边不忘带有嘲弄意味地指着被嘲笑的对象,“祈兄……哈哈哈……想不到你……哈哈哈……这么……这么……这么神勇啊。哈哈哈……”   被嘲笑者,也就是被传到人神俱愤者,——祈少,摇着纸扇似笑非笑,脸上并无怒意,他看着同桌而坐的二人,“我被损到如斯地步,还不是拜两位所赐?”   一旁的莫二公子,一边优雅地品茶,一边浅笑道,“祈兄所言差矣,只是因为我和伍兄实在是没有料到,云城的女人可以八卦至此,呵呵,实在是所料不及,如果能够预知结果是这样,小弟我是不会将这重担压到祈兄头上。”   终于止住了笑声的伍二伍敬贤,摇摇手指头,“莫兄,不能这样说,这一轮的命题,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祈少看了伍二一眼,“那也是因为你自己说,你那位御九妹妹是个白虎。”   伍二挑眉,“祈兄,那句话我是对莫兄所说,并不是对你所讲,你作为旁观者,听听也就罢了,谁知道你会动了‘邪念’?”   面对伍二的强词夺理,祈少忽而笑道,“好,既然伍兄说在下是个旁观者,那么以后这烫手山芋,我不接就是,你们就等着御九姑娘嫁给别人吧。”   伍二傻了眼,忙给祈少斟满一杯茶水,“哎呦哎呦,怎么就真动怒了呢,小弟该打,是小弟说错了话,我们还是原计划进行吧。——祈兄,刚刚多有得罪啊。”   祈少勾起唇角,一副很大爷的样子喝完那杯赔礼茶,而后才道,“先说好,我是帮莫兄,不是帮你。”   伍二无奈,“好好好,怎样都好,只要十天后,顺顺利利地把她娶进门,我们就算是了了一桩后顾。——做大事,必先要把小事情处理了,不是吗?”   ……   阿嚏!   御九揉揉鼻子,这不知是第几个喷嚏了,是有人骂她、想她、还是念叨她?   “小姐,莫不是昨晚睡觉染了风寒?”   “不会,要是染风寒,也是在祈少的那个小宅院里。”   “……啊?”   御九瞅了瞅自己的这个贴身小丫鬟,“百合啊,我记得,你是三年前来到我的身边的,对不?”   “……是的,小姐。”   百合垂下了头,这个动作实在是让御九联想甚多。   “我记得,那时我的贴身丫鬟杜鹃,是被冷四姐姐的丫鬟们丢到了水里,淹死的,是不?”   “听说是的,但是具体细节,奴婢不知。”   “哦——,百合啊,那你在跟随我之前,是跟随谁的?”   百合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御九挑了下眉,暗忖:就算这丫头有什么古怪,也不是个难对付的料啊。   “奴婢……奴婢是照顾二少爷的。”   伍敬贤?   这倒是让她有些大出意料,不过往复杂里想,也倒合情合理。   将一切可能理了一遍之后,御九笑着揽住百合的肩头,“丫头,虽然晚了三年,但是现在小姐将这句恭喜补回来:恭喜你弃暗投明!”   “……”百合怔忡,完全不明所以。   而这时,身后传来冷笑,“你的自我感觉还是这么良好啊,御九妹妹。”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交心   御九,回头,笑得,跋扈。   “呦,是大哥啊,今儿个你是没看见妹妹我的精彩表现啊,那叫一个出类拔萃,大哥你可知,今日就选中二人,其中,就有妹妹我!”   “哼。”   哼?   这家伙倒是习惯哼,也不怕哪天把鼻子都哼掉了,不过,他今天哼地很大声呐。   御九艰难地掩去得意之色,“哎呦呦,你看看妹妹我这脑子,大哥曾说,让我放弃嫁给祈少的,是不?你瞧瞧,我怎么……,唉,不过,妹妹的运气似乎也不是那么差的,你说呢,大哥?”   伍敬仪轻轻歪头看了她良久,慢悠悠地勾起一边嘴角,“你很开心?”   “当然。”   “你很得意?”   “不敢。”   “你以为你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或许……只有半步了吧,亦或许……”   伍敬仪看着她的欲言又止,“亦或许什么?”   御九笑看伍家老大,“亦或许,根本没有任何距离。”看着伍大面色一闪而过的僵硬,她继续笑问,“你说呢,大哥。”   伍敬仪失态了。   他看着御九,半响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用那种恨不得能透视的眼光死死地盯着她。   他明知道自己是战场上打打杀杀惯了的,却在一个小女人的面前失态了。   他以为女人大多胸大无脑,他更是本来以为面前的女人属于无脑中的无脑者。   可是,这个女人却一次次地在颠覆他对她的印象。   尤其是刚刚,她轻描淡写地说:嫁给祈少没有距离……,那双眼眸闪烁的肯定和智慧竟让他都激起心中的恍然,察觉了自己一直都不察的问题。   是巧合?   还是,他对她的评价过高?   还有现在,她无惧又带些挑衅、戏谑地与他对视。   “你……”百感之下,他只能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御九挑眉,眼神示意他继续。   伍大低沉的声线缓缓响起,“御九妹妹可愿与为兄长谈?因为,这种婚姻大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长谈?要长多久?   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   御九四下看看,现在正身处伍府的园中小路,“呃……,那个……”找了半天,她也没在附近找到个适合“长谈”的地点。   伍大见状,突然莞尔,那笑容让御九差点瞪出了眼珠子,很少仔细看过伍大的脸,原来,也是一个美男啊。   感觉嘴角有点润湿,她下意识地以衣角悄悄抹去那丢人的口水。   “如果妹妹不介意的话,去你的厢房可好?”   向来阴森深沉的伍大竟然露出无害的表情,以至于御九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好……”   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后悔了,彻底后悔了。   ……   “长谈吧!”   御九苦着脸,坐在椅子上,她一定是又被之前御九的残留意识掌控了,见到男人就失去自我!   不然,以她和他的交情,她怎么会引狼入室呢?   伍敬仪优雅落座,带着几分愉悦地看着御九,她长得虽不绝色,但很耐看,而且,时不时有些很可爱的表情和小动作。   当她改变了在他心中的印象之后,他竟会觉得她整个人的档次都升华了。   “御九。”他叫她。   “嗯?”她应着,已没有了之前的动力和激情。   百合已端上茶水,伍大举起面前杯子,请轻抿一口,“御九,你可记得为兄教训过你几次?”   御九脸色更苦,不是吧,他真的想……长谈啊。   “唔,怎么也有七八次吧。”她回答,少气无力。   伍大抬眸,灼灼地盯着她,“以前,我很不喜欢你。”   “唔,我知道。”她也不喜欢他,很不喜欢。   “因为你太张扬,太没有女儿家的廉耻,太……”他看着御九嘴角一抽一抽地怒视自己,竟然笑了。   很奇怪,不是吗?   他竟会因为她的那种表情而心生暖意。   他跟她接触不多,但也不少,伍家的姐妹中,除了冷四外,他见过、最有印象的,就是她。   “你见了男人就一脸要扑过去的表情,没有一场征妻会你不参加,不管层次高低、身份如何,你都像个疯婆子一样,昭告全云城的人,你御九急需待嫁。”他越说越开心,低沉的声音却始终如一的深沉平静,毫无起伏跌落地揭露着她往日的罪行。   御九悄悄地握紧拳头,良久后,又悄悄松开,认了,谁叫她的灵魂上错了身!   “伍家是名门,父亲能够走到兵部尚书,非一朝一夕,我们伍家在爷爷那辈还只是一介贫民,走到如今我和你二哥各握有虎符兵权,真真是白手起家、得来不易。——你明白我的意思?”   御九暴汗。   记忆中为何没有本家家族史的记录?   原来……原来她的本体一直做着这样侮辱家门的事情啊。   可是,怪谁呢?   一方面,她就像个娘亲的定时炸弹,早点嫁出去可以不用担心殃及池鱼;另一方面,太急切地去争抢男人,又辱没了伍家的千辛万苦得来的威名……   “二弟极为爱家、爱名声,他不想爹的威名、伍家的威名扫地,所以,他常跟你走得很近,是不是常对你说:稍安勿躁,早晚有良人?”   御九回想,虽有出入,但是记忆中的伍二大抵是这么回事,至于伍二的真实想法,无从得知。   “为兄我没有二弟那么好的涵养,对于看不惯的女子,我向来嗤之以鼻。”   他顿了顿,似是在等御九领悟。   说真的,当这个阴险家伙突然以这么套心窝的语气与她对话,还真是很难适应。   于是,御九很配合地表达了自己的领悟,“都是自家兄妹,妹妹我不在乎大哥的嗤之以鼻。”       坐下谈   这应该是一句很大度的话。   御九这次是真的自我感觉良好了。   因为,当她期许从伍大的眼里看到动容之类的神情时,却发现……伍大又在哼了。   “哼,你果然孺子不可教。”   呦,这可是冤枉她了。   “大哥,我的意思是……”她的意思这么明显,他竟然不懂?   伍大当然懂。   她只是想说,他们兄妹情深,不在乎彼此的白眼。   懂归懂,可是伍大骗不了自己的心情,面对那种说法,他就是该死地开心不起来。   稀罕和她的兄妹情深么?   他的态度对她来说就这么无所谓么?   “你不在乎?”他瞪她。   她抽了下嘴角,“兄妹间……”   “回答是,还是不是。”   “呃……,是。”   伍大蹭地站起来了,大步走到门口,又猛地折回头,走到御九的正前方,居高临下地睇着她,“好啊,好得很啊。”   她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狐疑不已,他在莫名其妙地生什么气?   而面前的男人似乎火气还在往飙升之势发展,就见他的浓眉越蹙越紧,他细细地看着面前皮肤洁净的无垢小脸,越看越火,与其这样被无视,与其现在这般举足重轻,还不如之前她怕他、惧他。   “敢情,以前都是在耍我吗,嗯?”   他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御九知道他在说她的前后不一,她吞吞口水,距离太近,以至于她都能感觉到他鼻子喷出的男人气息,她想往后撤一步,可是腰间陡然多出一只手臂,挡住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她大惊,就算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   不,他们根本不是兄妹。   御九确信,自己的脸一定扭曲了,他到底要干嘛?   “那个……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   “不是耍你,我是说,嗳,我哪敢耍你啊,我……,——大哥,我们可是要长谈的!”她的双手撑着他结实的前胸,瞪圆了眼睛,终于想起了初衷。   “难道我们不是在谈?”   腰间的手臂无声无息中多了一条,而且似乎在收拢,御九的脸开始发烧。   他这分明是在抱着她!   这男人莫非也有双重人格?恋妹情结?难怪对冷四那么好,如今,又动起她的念头来了?   她推着他,费力地推,却越推越紧。   “大哥,你别激动。”   “我没有激动。”他的语气带着笑意,好心情又回来了。   没错,看着御九面色绯红地用力的模样,他觉得之前的抑郁消退殆尽。   原来,欺负一个女人也是这么开心的事。   “大哥,你不觉得热吗?”   “嗯……,刚刚好。”   疯了,这家伙绝对是疯了。   “大哥,我们……我们继续坐下长谈吧!”她恶狠狠地强调了“坐下”二字。   他则在她的发顶呵呵轻笑,“这样你说不了话吗?”   “不是,只是……很怪。”   “怪?你刚刚不是说,我们兄妹情深么?兄妹间这样,应该没有什么吧。”   “……”   没有什么才怪……   御九无力地将脑袋垂下,恰巧落在伍大的肩胛。   女人发丝的清新浮在伍大的鼻尖,他有些情难自禁地将双臂再次收拢,感觉那娇软身躯与自己胸膛的贴合,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悸动传遍全身。   他全身一个激灵,陡然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有种莫名的恐惧滋生,但是他几番挣扎,终于很自若地松开那软而暖的娇小身体,后退一步,别开脸,却没有别开眼里的尴尬。   “你不能嫁给祈少。”   淡淡的声音,有种难言的落寞。   御九惊喜于逃脱魔掌,正想调侃一番,却被他很认真又很无奈的话揪回正题。   不能嫁?   “大哥,有什么话能否说得更清楚一些。”她自认有几分准确直觉,有股力量正将她推往祈府,而面前的伍家老大却说不能。   伍大终于平复情绪,回头看她,多了一些冷漠,“用你最能理解的话说,祁家和伍家势不两立。”   “可是……”御九对他的话充满质疑,“二哥和祈少的关系似乎不错,听说,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   “噗——”伍大差点喷出口水,这女人……   御九吐吐舌头,“失言、失言。”   伍大见了,又是一个激灵,陌生的欲望惊得他全身汗毛倒竖。   他对着那到处点火的女人狂吼一声,“你二哥早晚会回归正途,因为,爹的选择不容他反抗。”   御九眨眨眼,懂了。   想起娘亲曾经说过的点滴,伍家老爷和伍家老大是极力拥护大皇子为储君,而祈家与伍家势不两立,男人们之间的敌对,大多是政事上的敌对,那么说,祈少拥护的,是另有他人了?   三皇子吗?   御九只是稍稍一想,便将此疑问抛开,祈少拥护谁又干她何事。   不过,她倒是明白了伍大反对她嫁给祈少的原因,原来,是利益冲突啊。   每个人都在从他们的立场去干涉她的人生,可他们有没有想想,嫁人的是她啊。   “大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嫁给了祈少,或是别的和我们伍家势不两立的男人,你们会怎样?”   伍大深邃的眼眸盯着御九,眼里依稀有抹抉择的痛意,“也不会怎样,充其量,当做从没有认识过你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只不过……这个结果,我不想见到……”      白养了   将伍家老大送出房门时,天已近暮色。   “大哥,有个问题,我已经憋了整晚了。”   御九看着伍大落日黄昏下的侧影,俊脸被暗光所掩,看不到一丝表情,很有意境。   “哼。”伍大习惯性地哼,却带着笑意,“问吧。”   御九吞吞口水,有些犹豫,“你不用陪两位新嫂嫂吗?”   虽然这个问题很纠结,但是答案她自己也说得出来。   在这样的时代里,男人怎会去珍惜、在意一个女人?再说,男人最不缺的,可能就是新夫人。   于是,御九已经垂下头。   伍大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她的问题,而后沉沉道,“女人是宠不得的。”   “……”   原来,是个沙猪啊。   御九总算停止嘴角的抽搐,“大哥慢走,不送。”   生平,她没啥特别讨厌的人,但是对于沙猪却生来没啥好感。   她连目送的步骤都省却了,直接扭头进屋,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叫住脚步。   “大哥,你也是来恭喜御九妹妹的吗?”   带着不正经的笑意的声音,是属于伍家的另一个骄子,——伍敬贤。   “嗳,御九妹妹,为什么大哥就可以进入闺房小坐,而二哥我则只给个背影,就打发了事?不仅如此,见了二哥,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吗?”   御九咬牙切齿,她哪有见到他,她只是……闻其声,未见其人而已!   猛地扭过头,面上却是极其和悦的笑容,“呦,原来是二哥啊,妹妹最近由于操劳祈少征妻会的事,常常一思考就是一整夜,如今大局定下,大势所趋,妹妹我这颗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人太过放松,难免失聪失明,二哥,抱歉地很啊。——还有啊,二哥,妹妹忘了说,你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活跃’啊!”   伍二两句抱怨,招来了御九的一大堆数落,他冲着伍家老大瞪了瞪眼,好似没有完全明白御九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伍大轻轻哼笑一声,“她是在说,你很会蹦跶!”   “我……”伍二有些七窍生烟,偏偏御九笑容可掬,态度友善地让他无从发飙。   “二哥,妹妹今天着实累了,你跟祈少关系好,应该知道,那家伙的命题绝对是耗神耗心,要知道,在今天之前,妹妹我夜夜不能寐,茶不思饭不想,挖空心思去揣摩那家伙会想个什么招来折磨我这弱质女子,连满头的青丝都有见白了!——你们看看!”   御九示意地将头摆了摆,二位少爷还没看清,御九又是幽幽一叹,“今天方知道,原来一切的思考竟都是白费!万幸地是,上天怜见,妹妹所有的劳心劳力终于得到回报,今天,竟然机缘巧合地被选中了。——不过,妹妹的心灵上还是受到了小小的打击,她们说……她们说……说妹妹是……,唉,不提也罢!”   床上功夫了得的女人?御九不由地看了看自身,哪点像啊。   这一次,轮到两兄弟默契一致地一同冲着御九瞪眼了。   青丝见白?   耍人的吧。   别的他们没看见,他们只看到了一点。   ——原来,御九有这等好口才!   御九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一对兄弟,刚刚一通废言说得她口干舌燥,真要回去喝口水才行。   于是,她凉凉地挥了下手,“两位兄长请回吧,十日后,妹妹一举夺魁时,再宴请二位哥哥。——十天,唉,小妹还要再苦思冥想十天,煎熬啊!”   御九长吁短叹地进了屋,“砰!”房门关闭,将两个还没有回神的少爷,关在门外。   “她就这样走了?”伍家老二一脸难以接受地指指紧闭的房门。   伍大深深地看了那门一眼,回头面无表情地对自家二弟淡淡道,“不然,你想怎样?”   “呃……”伍二眨眨眼,“大哥,不是我想怎样,我只是想问:那个……是御九吗?”   伍大睇了眼自己的弟弟,“不是她,还能是谁?”   伍二接受现实,啧啧嘴,“果然……今非昔比啊。”   ……   在杳无人迹的山野小乡村,住着这样一对父女,时不时地都会冒出一些诡异的对话,比如今天……   “爹,什么是床上功夫?”   “噗——”   正盘坐在床上,悠闲喝茶的男子,毫无形象地喷出口中的茶水,因为头部的摇晃,满头雪白的头发跟着如波飘动,有着异样的风情和妩媚。   男子抽搐嘴角,无奈地看向刚刚冲进门的白衣少女,“珑儿……”   一身雪白的白玲珑直接飘到床边,好学宝宝地看向那个不到三十岁的白发男人,用着很纯很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爹,这门功夫,你会吗?”   男子觉得自己的嘴都快抽筋了,“是……是谁告诉你的!”   白玲珑瞪圆了眼眸,“爹,你果然会!”   男子无力问苍天啊,“快说,到底是谁,谁跟你说……说这种事的!”   明明是义愤填膺的表情,太过苍白的脸皮却飘起红晕。   “今天,珑儿去参加祈文轩的第二场征妻会,命题是选白虎,给我们检查身体的那个大妈说,珑儿是白虎……,爹,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红?不对,为什么你的脸色青红不定?是不是走火入魔?”   男子艰难地扯下白玲珑在自己脸上乱摸的小手,一脸激愤地似要吐血,“你……你给别人看了……看了……”   白玲珑瞪着眼睛,耐心地等待男子的下文,不想,男子光红脸,没音了!   “爹,看了什么?”   “看……看……”男子指指白玲珑的颈项。   白玲珑低头觑了眼,不懂,“看什么?”   “看了你的身子!”   男子憋红了脸,豁出去了。   白玲珑云里雾里地眨眨眼,“啊,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   男子拂袖,轻飘站起。   白养了,白养了,自己含辛茹苦,当爹又当娘的十数年,居然被别人看了去……   等等!   “你刚刚说什么,你被别人看了?”   “呃……,是啊。”这个问题刚刚不是回答过了?   男子的脸不红了、不青了,煞白煞白的,“那她有没有看见……有没有看见……”   “嗯?”   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有没有看见你手臂上的凤凰印?”   白玲珑木然,“应该……看见了。”当时,那老太婆似乎还面色很奇怪地变了变。   男子颓然。   完了,这次,是真的白养了!      凤印   “你看清楚了?”   躺在太师椅中昏昏欲睡的祈文轩,看似慵懒,神情中却有着鲜少的严肃。   负责检查白虎的老嬷嬷低垂着头,“少爷,就算老奴再老眼昏花,也不会看不出,那是凤印。”   “凤印……”   凤印、凤印!   在民间,或许鲜少有人知晓凤印的因由,可在皇室……,或是稍有野心之流皆知,得凤印者,——得天下!   祈少闭了闭眼眸,将眸中的疲惫掩去,喃喃自语,“莫兄,你又该如何?”   ……   “当然是娶!”   伍二一拍桌子,下了死决定。   祈少凉凉地抬眼看了看他,“别激动,我们三个,怎么也轮不到你娶。”   伍二挑眉,“嘿,我说你……,我当然是让莫兄娶了!”   祈少不再看他,而是用着很审视的目光看向莫二,“莫兄,表个态吧。”   莫二抬起清眸,“你的意思呢?”   祈少耸肩,“如果你想,我不介意再收留一个。不过,我只死了一个妻妾。”   伍二又是一拍桌子,恍然。   还有御九!   一时间,莫二和祈少都看向伍二,当初的那个条件,在“凤印”面前,最先做出取舍的,似乎也应该是伍二。   伍二别开眼,“不要看我,如果可以,我都想帮着收留一个……”   鱼和熊掌,三人均想兼得,虽然,只是一个“伪熊掌”。   伍二低下头,“凤印重要,莫兄,暂时放弃御九吧。”   他用了“暂时”的字眼,他依旧认为莫二是御九最“安全”的归宿,但是……   “机会难得,御九有我的阻止,几个月内还嫁不了别人,可是凤印不同,无法掌控。”两难面前,伍二最终舍弃小我。   祈少拍拍他的肩,“这次多亏你,如果不是你先提起了‘白虎’,我也想不到这次的命题,更不会遇上凤印。”   伍二扯扯嘴角,无奈而笑,但很快,便神色激昂地看向莫二,“这也说明,冥冥中都有注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莫二淡淡的笑,“真是……抱歉地很。”   伍二一怔,而后哈哈一笑,“说哪里的话,只是……如果祁兄十天后要刷掉她,请不要太残忍……”   祈少慢悠悠地打开折扇,笑得意味深长,“伍兄,对于你那位妹妹,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伍二眨眨眼,“你可是首富之子。”   “是又如何?”   “你又是云城第一美男!”   “嗯哼。”祈少面无愧色地将赞扬照单全收。   “你……是全城女人的向往!”伍二完全视恶心为无物。   祈少笑。   “御九没道理不想嫁给你,尤其,她已经相当于一只脚踏入祁府的大门……,唉,祈兄,不管怎样,手下留情吧。”   祈少目光轻飘飘地转向无聚焦的某处,意味深长道,“等到十天后再说吧,不知为何,我总有预感,可能连十天都等不到……”   ……   如果问,今日最兴奋的人是谁?   那绝对非御夫人莫属。   “阿九!娘都听说了,你做到了,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御九慢悠悠地给自家娘亲斟满一杯茶,“娘,这话你已经重复了整晚了,来,喝水。”   御夫人情绪激昂地端起茶杯,还没有往唇边放,又再次放下,“女儿啊,娘就知道你是否极泰来,谁能想到那祈少喜欢白虎?”   “……”御九抽起了嘴角。   百合直接掩面退到较远处。   见丫鬟识趣地保持了一定距离,御夫人压低声音,“女儿啊,我觉得你这次十有八九可以成为祈少的妾室,本来,这些东西娘准备在你出嫁前一日再告诉你的,不过,既然祈少他喜欢白虎,那么娘……,嘿,你这什么表情?”   御九挤出个笑,想也知道自家娘亲下面要传授一些成人知识。   “过来点,过来点,娘好好说给你听。”   御九苦着脸,她很想冲动地说声: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   “这女人的第一次嘛……”   御九想装晕。   “这在床上嘛……”   御九想借尿遁。   “这白虎嘛……”   “娘!”   俗语云,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   苦口婆娑的御夫人冷不防地被打断话语,不解地抬头看向女儿,“很难理解吗?”   御九浅笑,用一抹很温柔、很知书达理的目光瞅着御夫人,看得御夫人不由心中一触:女儿……长大了!   “娘,您有没有想过搬出去住呢?”   宅院   白日里,云城一如既往地热闹,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尽皆女流。   御九有些百无聊赖,虽然她生前不是特别好色,不过人嘛,总是对养眼的事物心生愉悦,而心生愉悦则益气养神。   “百合,城北的院一还要走多远能到?”   御九揉揉腿,这副身子骨还是太柔弱了些,以至于走两步路就腿脚酸软。   “就快到了,云城并不大,只不过,因为院一是进度最快的一处宅院,所以奴婢觉得,还是看院一比较好,在城西的院四比较近,只不过,建的有点慢……”   “嗯,就去看院一。——这十三处宅院,设计风格都不一样吧。”   御九的思维太具超时性,有时候,百合并不是特别能够完全理解,就比如:设计风格是指什么,她懵懵懂懂,但是在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下,多少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按照小姐的要求,大同小异,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设计。”   “百合,做得好!”   御九回头,真心地赞扬。   百合跟在身侧,绞着手帕。   御九的夸奖于她来说,没有生出任何欣喜,她在纠结,纠结于一个问题,“小姐,你……你建这么多宅院是为了什么?你……真的要搬出去?”   御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百合,你很感兴趣?”   百合绞着手帕的手,稍稍错了拍,“哪里,奴婢只是不解,这十三处宅院,真的是给夫人住的吗?可是……好像太多了,而且,小姐也并不往奢华方向建造。还有,小姐也要搬出去吗?那奴婢……奴婢能不能一同跟随……”   百合的声音越来越小,御九都有些分不清,她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胆怯使然。   不过,如果真的搬出去,估计也是一件艰难的工程,想起昨晚娘亲的模样,就可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那时,娘亲有那么一刻,是真的吓傻了,而随后,她的脸估摸也是被吓到惨白的。   或许,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个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儿。   ……“搬……搬出去?阿九,你是不是中邪了?你要为娘……搬去哪里啊,啊?”   “当然是我去哪里,娘去哪里啊。”   “哦,你这孩子,原来是舍不得娘啊,吓了我一跳。可是,你嫁人,娘是不能跟着你去夫家的。”   御夫人当时抹抹额头冷汗,她以为她误解了御九的意思,但她没想到的是,御九的意思,就是她本来的那个理解!   “娘,阿九不是让你去夫家,而是……跟女儿一起搬出伍家,仅此而已,女儿已在城郊建了宅院,有十三处,随娘的喜欢,想住哪处住哪处。娘,跟女儿一同搬出去吧。”   御夫人傻眼了,久久不能说话,完全领悟不了,她在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呵……,阿九,娘……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休息了……”……   就这样,直到今天早上,御夫人还有点痴痴傻傻。   御九摇头轻叹,没办法,只有等宅院竣工之后,带着她亲临现场了!   十三处,自己想想也有些吓人。谁叫这个时代的消费水平低,钱特当钱用呢。   拍卖祈少帖子所得的钱,御九做了大概的预算,除了雇佣工人、买材料费、建造十三处宅院外,还余下一小笔。   御九习惯了现代的理财理念,将剩下的钱全部兑换成黄金,保值!另外,她现在相当于是在经营房地产,也是保值!   宅院的设计简约,奉行低调的美德。而且,占地面积适中,几近小资,但绝不会引人瞩目,以现在的建筑技术和人力的局限性,建成三层小楼已是极限,御九没有挑战这个极限,只是建个小二层,便于容纳更多的孤寡妇孺。   其实,做这样的事,需要一个心腹来张罗,御九对百合是隐隐有些怀疑的,不过,一番心理争斗之后,她还是选择了百合,不为别的,只为在百合的眼里,她看不到算计。   “百合,你觉得小姐我待你如何?”   百合低了头,良久,才轻道,“小姐死而复生之前,小姐……有些严厉,奴婢常常不敢跟小姐走得太近,可是小姐康复之后,对奴婢是极好的,像是亲姐妹那般……”   声音再次小了下去,这一次,御九清楚地知道,是因为心虚!   御九故作长叹,“家里姐妹很多,多到我甚至都认不全到底都有谁,比起这份情谊来,你我似乎最为熟稔。——就当做是我的移情吧,总有种无法宣泄的亲情抑郁着,有时,不自觉地就想倾倒在你的身上。”   百合低着头,表情看不真切。   御九看了眼她,悄悄弯了下嘴角。   “你样貌清秀可人,也有十七八岁了吧,快该嫁人了,可是我又舍不得你,毕竟这阵子参加征妻,你帮了我不少,人与人之间,总会产生一些难割舍的情谊,哪怕是习惯使然,骤然分开了,也会心痛想念。”   百合的头,更低了,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御九知道,药已下到位了。   “百合,不如,咱们主仆二人,招婿入赘吧,这十三处宅院的主人,算你一份,供你招赘夫婿,以后我俩带着各自的夫婿,想住哪就住哪,想不分开就不分开!如何?——耶?百……百合?”       药丸   御九回头,差点跳起。   “百合,你鬼上身了吗?”   面前的百合,面容惨白,双目无神,神情涣散,双腿打颤……   御九抽抽嘴角,她知道,她高估了百合的抗压能力!   “小……小姐,你才鬼上身了。”   生怕无法表达自己的恐惧心情,百合配上了肢体动作,怯怯地后退两步。   御九笑了,“对,后退就对了,小姐我可是白虎!”   一句话,百合人也不退了,脸也不白了,腿也不颤了,效果就像刚刚吃了盖中盖。   “小姐,这种话不能老挂在嘴边!”   这种话,当然不能总挂在嘴边。御九勾唇,“回神了?”   百合浑浑噩噩,御九之前的话她完全没有消化。   “小姐,你不要吓唬奴婢。”她其实很胆小,真的很胆小。   “呵,我知道,现在男女比例极度失调,男人是宝,女人是草,但是,入赘的情况,应该有吧。”   哪怕男人再被宠得无法无天,也不可能个个出生是少爷。   百合瘪着嘴,“奴婢从没听说过有,奴婢也不懂何谓入赘,只是你说,要带着夫婿东奔西跑……,吓着奴婢了,女人是不可以带着夫君的,女人当以夫为天、三从四德……”   “停、停停!”   御九抚额轻叹,代沟,绝对是代沟。   她拉住百合欲后退的胳膊,“百合,不妨这么跟你解释吧,入赘呢,就是女人娶男人,然后呢,男人以女人为天,三……,百……百合?”   颤了颤了,百合又颤了!   这次,哪怕吃新盖中盖也无济于事。   御九彻底放弃,孺子根本不可教!   “唉,唬你的啦,哪有什么入赘的事。”   “原来……是唬奴婢的,呵呵。”百合偷偷挥去薄汗一把,“小姐你真风趣。”   御九暗想,等哪天她领着入赘的夫婿出现的时候,再说她“疯”趣吧。   “什么事风趣啊,御九!”   人在城门口,就听闻熟悉的娇笑声传来。   御九抖抖耳朵,白玲珑?!   四处瞅瞅,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小姐,在上面!”   御九抬头,呵,那个轻飘飘飞来的像仙女似地人物,不是白玲珑是谁?   御九那个羡慕啊,想当初她参加国际杂技表演时,也曾有过这种飞翔的经历,只不过,腰上煞风景地绑着钢丝绳,哪有白玲珑这般潇洒、飘逸。   白玲珑轻盈落地,“好巧,竟然在这碰到你,你要出城?”   “……嗯,你也是?”   白玲珑熟稔地扯过御九的手臂,挽着走,“不,我本就住在城外,就在不远的村落。”   “哦——”御九用一种果不其然的口气长长应着,世外高人就是世外高人,绝对是隐居人士。   “你和你爹一起住?”   “嗯。——对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风趣的事情?”白玲珑一脸好奇。   百合一听,赶紧低头,慢走两步,小姐的惊世骇俗,她可不敢苟同。   御九笑得不怀好意,“没什么,就是聊聊……白虎。”   百合直接一个差步,差点踩到自己的脚,顺其自然地又慢走两步。   白虎啊白虎,就让这俩白虎自己聊吧。   白玲珑听了,眼睛一亮,“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这个事。御九,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床上功夫了。”   “噗——”御九乐了,“谁教你的?”   “我爹。”   “噗——”乱仑啊,“玲珑,想不到,你爹竟有这种嗜好。”   白玲珑眨眨眼,“我爹只爱做药丸,不喜欢练功。”   御九干笑,处处有代沟,等等,白玲珑说了什么?   “药丸?”   “是啊,我爹是个郎中,不过,不是快死的人,他不医。”   原来,是个神医!   御九微一思量,想也知道白姑娘的爹肯定随口编了个理由,将这个有些武痴的少女唬了过去,本来,她还有些纠结的问题难以解决,如今,天大的机会送上来了,不用白不用。   于是,御九一副哥俩好的姿态搭住白玲珑的肩,“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爹很少让我和人交往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白玲珑说的真诚,御九却听得心惊。   唯一?   吓,让她心里飘忽地不踏实啊。   “玲珑,既然是朋友,我就不妨告诉你,虽然不知道你爹是怎么解释床上功夫的,但是,他的解释绝对是错的,如果你想知道正确的话,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玲珑单纯,但绝对不傻,她觑着御九,笑道,“御九,你有点趁人之危哦。”   御九不以为然,陪着她笑,“其实,是我有点小危,我只是想知道,你爹能做出让人处于假死状态的药丸吗?”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那个,因为我自己都觉得确实好看,所以也推荐你们去看,默兮兮《婚外遇》,有关婚姻的外遇故事,此文的评论区居然有三位读者说和她们的故事很像……   潇湘书院正在更新中。   呵呵,链接在《争夫》的简介里有,可直接点开。      仙人   “公子请回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在一间朴质的木屋内,白无痕低垂着眼眸,连同他那一头白发,一同低垂着,漫不经心地磨着药草,漫不经心地对门口的男人下着逐客令。   门口的男人轻摇纸扇,那样子看似比白无痕还要漫不经心。   “我知道你恨我弄白了你的一头白发,不过,那也是为了救你最重要的那人一条性命。——白兄,世事真是奇妙,谁能想到,昔日我救下的女童,今日竟会参加我的征妻会!”   白无痕终于抬起清眸,波澜无惊地看向门口那个年轻的男人,“祈文轩,就算你是恩人又如何?当日我们已是等价交换,一命还了你一命,还搭上我的头发。今日的你,没有理由逼珑儿嫁给你,而且,我也绝不会让珑儿嫁给你!”   祈文轩,也就是闻名遐迩的美男兼首富,美貌和财富的化身,——祈少,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收拢纸扇,“哦,这是为何?我的身家如何,白兄难道不清楚?”   “哼。”白无痕嗤之以鼻,“我白家的人岂是这种世俗之人?倒是祈兄,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珑儿手臂上的凤印,你会亲临至此?——呵,怪我,本以为以珑儿的身手,断不会有人能看见她的身子分毫,谁知,竟有你这种无耻之人,出那种变态下流的命题!”   祈少满面春风,仿若对方骂的人,不是自己,“白兄自然也是知道凤印的意义,相信如果白兄聪明的话,就会知道,嫁给我,才是白姑娘最安全的去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将她引入皇室的纠纷而已,这是我绝不能容许的。”白无痕低下头,继续磨着药草,“我宁愿珑儿终身不嫁,也不会让她嫁给想要利用她的男人!——祈公子请回吧,不然,我要不客气了。”   祈少的神态毫无变化,不骄不躁。   “白兄的意思,是要给珑儿姑娘找个真心待她之人?只是,恕小弟说句现实的话,你我皆是男子,应该懂得女人在我们心中的分量如何,这个世上,若要找个真心对待女人的男人,除了那女人的儿子和爹,恐怕再难找到他人,不是小弟凉薄,而是世道就是如此,小弟不想标榜自己人品如何,但是充其量,我不会虐待女人,而且,我承诺给白姑娘一个幸福无忧的未来,就必定做到,白兄,能够承诺这点的人,普天之下,为数不多,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祈少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白无痕的身形一僵,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   “御九,你想诈死?”   一路边走边说的御九三人,向着白玲珑的住处,慢慢前行。   白玲珑实在是好奇,这世上的人贪欲诸多,但是想死的,却极少。   百合听到死字,倏地一惊,“小姐,你不要再玩了,当初你死而复生前的几天,夫人都快哭瞎眼睛了。”   御九无力地看了这二人一眼,“谁说是我要假死的?”   “那你是……”   御九挑眉,“天机不可泄露!”   白玲珑扯着御九的衣角小声嘀咕,“连我也不告诉?”   御九抿唇一笑,“等见到你爹,我一定说!”   白玲珑撇撇嘴,有些不满地扭开头,却在扭过脸的下一秒,轻声惊呼,“喂,御九,看……看那边!”   御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视线可及的地方,有一白衣男子,正漫步向她们的方向走来。   “不就是一个男人而已。”御九诧异白玲珑的大惊小怪。   “不只是个男人,而是……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唔……,比我爹还漂亮。”   “是吗?”御九没有练武之人的好视力,眯着眼睛费力的瞧,“不就是有点飘逸而已。”   白玲珑回头,恍然,“哦,对了,你没练过千锤眼,所以看不清他的脸。”   千锤……眼?   御九无敌崇拜,“也是你爹教你的?”   “嗯,爹从小就用药草给我洗眼。——嗳,那个人走近了,该看见了吧……,御九?”   御九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来人。   半响才吞了下口水,“乖乖,确实漂亮,是人吗?”不过,那人走路的姿势、摇扇的慵懒,怎么看,都太过熟悉。   犹记得,百合曾说,云城有个天仙般的存在……   御九抽了下嘴角,不会吧……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继续推荐默兮兮《婚外遇》,或许个人喜好不同吧,俺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看,挺有味道。      可愿续弦?   当那真如仙人一般的人物经过身侧时,御九听到了百合的抽气声。   男人的脚步未停,只是噙着一抹可有可无的笑容,对白玲珑微微颔首。   白玲珑有些受宠若惊,想要回礼,却发现男人的视线已转到御九的身上。   御九的浅笑和平淡的目光,只透露出同一个讯息:了然。   男人似乎一怔。   她认出了他?但却无一丝异动。   心念间,已是擦肩而过,谁都没有为谁,停留半步。   只不过,有人已躁动不住。   “小姐,你看到了吗?看到了没?”   御九失笑,“那么大个人,就算我没练过千锤眼,也看的清清楚楚。”   “呃……,可是,小姐你的表现好沉静,还是说……小姐你已经看到傻了?”   如果是以前的御九,肯定会把眼珠子都瞪出来吧。   御九故作无奈地轻叹,“这么美的男人,跟他在一起的话,我可能会自卑,所以,不敢奢望。”   白玲珑眨眨眼,忽而笑道,“御九,你果然很有意思。”   “玲珑,你也不差,我刚刚在想,你肯定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看到美男只是纯欣赏,却没有流口水。”御九微微一想,陡然话题一转,“玲珑,你的师兄弟啊、师叔伯啊之类的,有没有需要娶妻的?”   百合暗喜:这才是她的小姐!   白玲珑则怔怔道,“我没有师兄弟,也没有师叔伯。”   “那……你师父呢?”这个貌似老了点。   “我师父……就是我爹。”   ……   御九终于见到了白无痕。   她拼命地抽着嘴角,“骗人的吧。他是你爹?除了那头发,没有一点像的。”   白玲珑似是认真思考,良久,才认真道,“可是,他确实是我爹。”   御九太受打击了,而白无痕完全当她是透明,自顾自地在那研磨草药。   “你爹耳背吗?”   “不。”   “眼花?”   “不。”   “身有残疾?”   “没有。”   御九环顾这简陋的小竹房,“这么小的空间,怎么住下五十个妻妾?”   闻言,白无痕抬起头,面容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御九,我爹没有妻妾,除了我过世的娘。”   御九的眸子陡然瞪圆,在这男多女少的国家,如此出色没有毛病的男人,竟是独身?!   “爹,这是我的好友,御九,你怎么不跟人家说话,珑儿难得带朋友回来。”   白无痕回头,对着女儿无力轻叹,“我不是说过,不要轻易带别人来家里的吗?”   “御九不是别人,她是女儿的好友。”   这话让御九着实感动了好一阵子。   白无痕挑剔地上下打量了眼御九,这富家小姐有什么特别,竟让珑儿能带到家里来?   白玲珑像是看出了自家父亲的疑惑,认真解释道,“爹,御九是唯一一个和女儿一样的白虎!”   轰——   白无痕的脸红了,研磨草药的手法也开始没了章法。   御九干笑两声,别开视线。   百合一开始就很有先见之明地立在门口,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白无痕头也不抬地应了句,“这……这样啊。”   御九差点笑翻,看不出,白玲珑的爹……还挺纯。   心念一动,御九买前一步,眼睛盯着白无痕的手,随着他手上的动作,眼眸上上下下地转动。   诡异的,白无痕的脸越发红了,连脖子都有泛起红霞的迹象。   终于抵挡不住御九的“盯”功,他放下手中器皿,正要抬头训斥。   御九迎上他的眸子,抢先说道,“这位大叔,你可愿续弦?”   “……”   百合埋下小脸,自家小姐竟然想老少通吃!不管这位白大侠看上去怎样英俊年轻,那也是可以当爹的人了……   白无痕抽了下面皮,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父女   这一次,御九还没有答话,就听白玲珑喃喃道,“爹,她问你……想不想……”   话没有说完,白玲珑的脸就瘪了下去。   记忆中,她就没有娘,而且,她也不想要后娘!   白玲珑觑了眼御九的小脸,尤其不想要这么年轻漂亮的后娘!   “爹,我出去了,你们聊。”白玲珑的声音闷闷的,摆明的不痛快。   御九眨眨眼,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唐突,却没有后悔。   她只是很旁观者地看着这对父女。   白无痕长袖轻甩,像是戏曲里的花旦一般,那长袖缠住了白玲珑的腰,又把她给扯了回来。   “你干嘛去?谁说我要和她聊了?”   白玲珑瘪着唇,生着莫名的闷气,确实,爹没有说什么,御九也只是问问,可是,只要一想想那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续弦可能,她就打心眼里的不爽。   从小,爹和她相依为命,爹给她亲自做衣裳,爹为她每日洗眼睛,爹……   如果,她和爹之间冒出个别的女人来……   白玲珑觉得鼻子有些酸,那天,爹说白养她了,她没能理解,现在设身处地的一想,幡然醒悟。   她不想爹娶妻续弦,爹一定也不想她嫁人的……   白玲珑猛地抬起头来,“御九,美人祈少让你了,十天后的征妻,我不参加了!”   白无痕喜出望外。   御九只是了然的淡笑。   白玲珑看出她笑容中的些许暧昧,面皮不知为何,竟然红了,“不过,我有条件!”   御九笑嘻嘻地接口,“不要打你爹的主意,是不?”   白玲珑更窘,“我……我不想娘在泉下不开心。”   “是、是——”御九拖长音,“其实,男婚女嫁,这是人身自由,你没道理阻止我动不好的绮念,而且,你不知道吗,我是抢夫达人!碰到一个抱着五十个空名额的男人,我怎能袖手旁观?尤其,这个男人……还这么出色,想必,床上功夫一定不错吧。”   说完,御九啧啧嘴,一脸垂涎。   百合干脆地以帕掩面,丢死人了!   白玲珑本想发作,但是御九说了一个她特别在意的词汇,“床上功夫?”   御九满眼坏笑,肚子里也是一腔坏水,她本起俏脸,故作茫然,“是啊,你不是说,你爹已经告诉你什么是床上功夫了吗?想必,很厉害吧。”   白玲珑本聪慧,这下,她突然明白御九的所有暗示,看向白无痕那红到发紫的脸,衬着他的一头白发,妖冶得很。   “爹,你骗我?”   白无痕当然是迁怒于罪魁,指着御九咬牙道,“你……你从哪认识这么一个朋友?”   古古怪怪、不正不经,而且,毫无廉耻!   “朋友就是朋友,爹,你还没有回答我!”   白玲珑也看出来了,如果御九对自己的爹真有意思,也不会说出让爹激愤的话来。   白无痕恼羞,突然双袖连舞,裹着白玲珑的腰的那只,将她往自己的身前带了带,而另一只袖子,则对着御九陡然一挥。   一股冲力袭来。   御九惊呼没有出口,人已被风力吹出门外。   “砰!”   与此同时,小竹屋的门,无情的关上了。   百合忙扶起已跌倒坐在地上的御九,“小姐,你没事吧,那位白老爷也真是的,怎么说赶人就赶人。”   白老爷……   御九忍着爆笑,“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他准备怎样对待玲珑……”   明明就是相配却又极不相象的一对,怎么可能是父女?   “可是小姐,我们已经被赶出来了,还不走吗?”   御九拍拍屁股上的土,“急什么,等会他们会开门的,而且那时,他们绝对愿意帮我研制假死的药物。”   ……   “爹你……,呀!”   屋内,白玲珑来不及说什么,已被白无痕的掌风推到了床上。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暧昧了。   白无痕的身体飘了过来,直接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撑在白玲珑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爹……”白玲珑有些怕,印象中,爹从没有这样,很具威胁。   “想知道什么是床上功夫?”   “……”白玲珑不敢答,事实上,她已经猜出个大概,都是御九的话让她从纯白一下开窍,很奇怪的,明明,御九并没有细说什么,可是,她就是该死地有些懂了。   “珑儿,你真想知道?”   处于上方的白无痕不依不饶,声音暗哑,修长的手指却开始解开自己的腰间衣带……   白玲珑瞪圆了眼眸,怯怯唤声,“爹……”   “你真是长大了,其实,你明知我那天骗你,却逼着我说出来,是不是?”   白无痕不再称呼自己为“爹”,而身上那件月白外衣已被解开,银白色的发垂下,发梢似有若无地撩拨着白玲珑的脸颊,又似乎,不仅仅只是脸颊。   “我……”   白玲珑说不出话来,现在的一切,让她惶恐,却又有种莫名的期待。   “你知不知道,我是逼不得的。”   这一次,那只修长的手开始袭向白玲珑的腰间。   “别……”   “别?你不是想学吗?你不是想知道吗?其实,应该是由别的男子来教你这一切,可是,你逼我,你今天带着一个疯女人一起来逼我。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想把教的机会……再让给别人……”   ……   “吱呀——”   竹门打开,御九维持着不雅的坐地姿势,凉凉地以树叶扇着小风,她不骄不躁地看向门口,扯开一个笑。   “哈,我就知道你够朋友。”   白玲珑看了她一眼,垂下头,“我爹叫你进去。”   御九蹭得站起,“呵,美男终于回心转意了?”   “御九!”   白玲珑抗议地低斥,可是,在御九眼里,却怎么看都有几分娇嗔呢。   ……   最近迷上超现实的婚姻外遇文——默兮兮《婚外遇》,真的超现实……   还有同系列的外遇文——叶清欢《外遇的诱惑》,让人咬牙切齿地欲罢不能。   另外,本文同系列的文文——夜初《强嫁》,卫也每天都在追的说!那里面的女主超赞!   链接在《争夫》的简介里有,可直接点开。      条件   “对对,我忘了,你已经把祈少给我了。”   御九装傻,一面向房内走,一面大声惋惜,“可惜了,真的很想见识见识你爹的床上功夫呐。”   身后的白玲珑,羞红粉面。   差一点,她就知道爹的床上功夫如何了。   只差一点点。   那时,她明明已经闭上了眼睛,她明明已经算是默许了,可是,爹还是慢条斯理地将她的衣带重新系好。   “以后,不要随便挑衅男人。——而且,别忘了,爹也是个男人。”   她的心里有些失落,偏偏,爹低垂的眼眸什么都看不出,她突然想起御九,如果是御九,应该会猜出爹的心思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怪,可她就是相信,御九有看男人的天赋。   于是,她开了口,“其实,女儿带御九来,是想让爹帮忙研制一种药物。”   白无痕衣衫整齐后,才看了下窗外,“那个疯女人还没走,让她进来吧。”   “爹……”   她欲言又止,自己都为自己的不爽快而脸红,她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还有事?”   白玲珑低垂着头,半响,才轻声道,“你心里只有娘,是不?”   白无痕没有回答她,只是重复着,“让那个疯女人进来。”   ……   御九像是主人家一般,很自由自在地再次走进这间竹屋,她拨弄拨弄药草,摆弄摆弄瓶瓶罐罐,白无痕没有阻止她,她也像是不懂得适可而止。   白无痕的脸青了,他发现,自己向来自以为许的好脾气,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完全不复存在。   “咳!”   御九不睬,拿起某朵干花嗅嗅,“桂花?”   “咳咳!”   御九将干花放下,径自拿起一个紫色小瓶,打开来,瞅瞅,“九花玉露丸!?”   “咳咳咳!”   百合已憋笑别到红了脸。   白玲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将爹逼到这副窘态,说真的,她心里挺佩服御九,但也……嫉妒御九。   御九则旁若无人地拿起桌上的一件事物,惊呼,“呀,人皮面具!!”   “咳咳咳咳!”   御九终于回头,“玲珑,你爹他……有隐疾吗?”   “噗嗤——”百合再也憋不住。   白玲珑似懂非懂,“隐疾?”   白无痕终于崩溃了,“疯女人!你当自己是谁?”   御九眨眨眼,很是无辜,“玲珑说,你叫我进来,可是,你不说话,我也不好问你什么呀,尤其是,刚刚我才因为失言被你‘踢’了出去……”   “我……”真是的,他不是有咳嗽了吗?这个女人,分明是在装傻、装单纯!“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御九恋恋不舍地放下人皮面具,“这位大叔,是你叫我进来的,我也想知道,你有什么事呀?”   这女人……   得了便宜卖乖,分明有求于人,却要将这个事情的缘起推到他的头上,这样,就无形中,少了他的这份人情,算计地真好啊。   不过,他才不上当,“咳,既然你没事,那请回吧。”   “好!”御九答应地爽快,一个扭身,不忘回头道别,“那我先走,玲珑,你慢慢和你爹切磋床上功夫吧。”   一句话,说得白无痕白皙的俊脸霎时红了。   “你你你……你给我站住!”   御九很听话地止住脚步,“大叔,你找我有事?”   白无痕咬牙,他算是认栽了,如果她不是珑儿的朋友,他完全可以一只手就扭断她纤细的颈项,看她怎么乱说话!   他也知道,像她这样狡诈的人,除非有好处当前,不然,也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毁珑儿清誉。   罢了、罢了!   他就补她这个人情!   “咳,听珑儿说,你要研制假死的药?”   御九坏笑,眼睛一亮地冲过来,“大叔,你会?”   “哼,在药和毒方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出的。”白无痕露出近乎杀人的目光,那是在威胁,警告御九以后说话小心点。   御九视若不见,“我想要一种假死的药,吃了之后,会气息、脉搏全无,一日后,又会一切恢复正常。大叔,你做得出?”   白玲珑听了,叹为观止,这样的东西,她还真是没听说过。   白无痕瞪了御九一眼,“五天后,你来取。”   这下,御九服了,果然是世外高人!   “不过,我只能给你做两颗!”   “足够了!”御九满心欢喜,“五日后,我来取。大叔,你真是帮了大忙了!我知道,你一定有交换条件,对不?尽管说!”   白无痕细细打量了眼面前这个不正不经的女人。   说实话,第一次见她,并不觉得她很起眼,多说两句话后,会发现她实在让人引不起好感,但是,奇怪的是,就在外人对她产生厌烦心理之后,她总能轻而易举的言谈间,将那份厌烦慢慢颠覆……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我的条件你应该很清楚!”   御九接口,“我知其一,就是保守秘密,而且,不止一个秘密。”   白玲珑不解,“什么秘密?”   御九但笑不语。   白无痕冷哼,心里却不由不赞叹,这个女人确实聪明。   所谓秘密,一个是他和珑儿之间不伦不类的情谊,另一个,就是他做假死药的秘密。   “没错,这是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我要你帮我个忙。”   御九转转眼眸,淡淡笑道,“我只能说,我会帮你物色,但是,我不会出手。”      野狗   白无痕拧眉,“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御九无奈轻叹,“谁叫你是个好‘父亲’呢,我只是奇怪,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个鸭子不好吗?”   白玲珑觉得有些懵,她完全不懂爹和御九之间在打什么哑谜。   而白无痕则更是惊诧,有种被人完全洞悉的恐慌。   他不愿用相知来形容面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她确实轻而易举地明白了他所有心思。   是,他是想给玲珑找个好的夫家,但是那个人,决不能是祁文轩!   “我不喜欢不纯粹的鸭子。”   “纯粹?”   御九想了想,有些懂了,“是不是,他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那日征妻,她和白玲珑站在一起,当日她还诧异,为什么那个老嬷嬷看见白玲珑手臂上的图案后,脸色大变,如今看来,果然蹊跷。   就因为这个,白无痕不让白玲珑嫁给祈少的吗?   幸好,白玲珑机缘巧合地自己愿意退出。   御九没有挖人隐私的嗜好,她也知道,掌握太多秘密的人,往往不得好死,而且,死得很早。   她耸耸肩,“好吧,我不问了,我会帮你物色!绝对是值得信赖的!”   其实,还有一个最好奇的问题,她没有问出口,虽然,她憋在心里痒痒的,但是,这句话是怎样也不能当着白玲珑的面说的。   那就是:他自己把玲珑收了不是更好?   这一条,对于已经有了多年父女身份的这二人来说,应该是个很难跨越的鸿沟吧。   于是,御九啥也没说,很爽快地接受了条件,走了。   白玲珑不敢问那是什么条件,因为她知道,问了爹也不会说。   她只是想起了另一桩事来。“爹,吃了这个药,真的能从死亡状态复生?”   白无痕点头。   白玲珑更是不解,“既然如此,爹当初为什么不用这个药来医治那个女人呢?如果当初用了,爹也不至于……”   白玲珑满怀伤感,当年的事她并不是知之甚详,但是隐隐听说,爹是为了救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才耗费功力,弄到满头白发……   白无痕淡笑,“珑儿,这不是一回事,假死药只是利用龟息原理,而当年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   ……   “小姐,你好像很开心?”   御九收了收扬起的嘴角,“有吗?我只是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点。”   “很顺利吗?白老爷明明为难小姐来着。”百合想想就头大,“小姐,你到底要给白老爷物色什么呀?”   御九抽着嘴角,“百合,首先,我希望你不要再白老爷、白老爷地称呼那个白头发的家伙,你看不出他很年轻吗?”   “呃……,是,但是也可能,是他保养的好。”   御九无语,“单纯也是种幸福啊。”   “小姐,你说什么?”   御九岔开话题,“我是说,我去哪给玲珑物色男人呢?我自己都没有着落……”   百合懂了,“白老爷的条件,是让小姐为玲珑小姐找夫婿啊,有这么着急吗,居然要麻烦到小姐的头上?”   御九抿抿唇,不是因为着急,而是……那家伙怕自己把持不住吧。   看着御九不说话,百合怯怯道,“小姐,真要找夫婿的话,其实,二少爷挺不错的……”   百合的声音低了下去。   御九则眼睛一亮,“二哥!对,就是二哥!”   “……啊?”   百合无从想到,御九所说的二哥,根本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二哥!   “百合啊,你真是我的福星!走,先去看看城北的院一,然后回去找二哥!”   ……   当看见城北的院落已经建成,御九暗叹古代人的行动力。   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工具,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平地而起一座两层楼的别院,实在是惊人,如此看来,古人建成金字塔也就可以理解了。   走进院一,一切布局不求奢华,只求舒适。   每个厢房内都已经摆放好御九设计的双层床,就是她上学住校时的那种床,想不到,竟能搬到古代来,看上去,那么熟悉。   御九的眼圈有些红,不知道杂技团的那帮朋友在她“死”后会怎样,会不会很伤心?   她只庆幸在现代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想起百合说,御夫人为她差点哭瞎了眼睛……   就为了这点,她现在这样做,绝没错的。   遐想中,外面响起骚动。   “百合,出什么事了?”   百合小跑向门口,回头道,“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野狗!”   “野……狗?”   御九狠狠地拧了下眉,她绝没有想要这样结结巴巴地说话的,前世,她从不怕狗,可是……   之前的记忆又来捣乱了吗?   曾经,御九是被狗吓到过,而且,吓到大哭……   就在御九不由自主寒毛倒竖的时候,门口传来狗狗的嘶鸣,接着,鸦雀无声,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不知道小姐怕狗吗?竟然把这畜生放了进来。”   御九搓了搓胳膊,将寒毛搓了下去,她走向门口,倚在门框上,果不其然,说话的,确实是曾经和她约了“后路”的抬轿小伙。   “睡会?”   她是故意发错了音。   声音很轻,但是顺会还是向她看来,而后,笑弯眉眼。   御九发现,他那黝黑的健康美,很耐看。   于是,脚随心动,她走了过去。   顺会笑得开心,“小姐竟还认识我!”       回忆   御九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了眼那已经倒地哼哼的野狗。   “是你打晕的?”   “啊,是。”   “用什么打晕的?”   “……拳头。”   御九瞪圆了眼,然后好奇地想要抓过那黑而结实的手掌,却在白皙小手与黑黑大掌相碰的一瞬,顺会缩了回去。   “小姐,奴才手脏。”   御九似乎迟钝地“哦”了声,还是把那只手抓了起来,一脸探究。   顺会红了脸,虽然,他那小麦色的皮肤看不出脸红,但是,他敢用性命保证,真的红了。   “想不到,力气这么大,不知道用这只手去打老虎,会不会和武松有的一拼。”   “……”顺会完全云里雾里,“武松……是谁?”   御九抬头与他对视,而后露齿一笑,“跟你一样,也是个抬轿的!”   “……”   御九终于松开了他的手,“你知道我怕狗?”刚刚,她有听他这样说。   顺会的脸上又是一窘,御九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挺可爱。   “嗯,奴才知道。”   “啥时知道的?”   顺会终于又敢跟她对视了,眼睛闪亮闪亮的,就像是当初和她约好“后路”一样,让御九心中一动。   “从小姐七岁时,奴才就知道了。”   御九翻着记忆,而后再次瞪圆了眼睛,“你是……当年替我轰走……”   狗血!   狗血到让她头皮发麻、眼角狂跳。   可是记忆却在此时尤为鲜明。   曾经,年仅七岁的她……的前身,被一只足足顶到她腰际的大狗吓到魂飞魄散,话说回来,那时娘亲突然不知去了哪里,而就在此时,面前的这位……出现了!   那时,她简直奉他为神!   “那时,你明明是个富家公子……”   她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他,确实,虽然他黑了点,他的衣服糙了点,但是模样,还是可以看出清俊,气质也显得有些贵气。   “被奸人陷害,家道中落而已。”   顺会说得随意,仿若不是在叙述自己的事情一般。   御九没再多提,只是笑道,“你竟然一直记得我?”   顺会抿嘴一笑,“只要关注,自然会一直记得。”   “……”御九觉得脸皮有些烧,她发现自己对于男人的青睐很没免疫,尤其是……这么真诚的青睐。   她不敢自作多情地想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不过,也许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给她留下一个“名额”做后路。   御九只手抬起遮住前额,状似要挡住正午的大太阳,可是下一瞬,顺会已经脱下外衫,挡在她的头上。   “小姐,这里阳光强烈,还是回阴凉处歇息吧。”   阴影下,御九抬眸,看见顺会那灿而诚恳的笑,心中激荡不已。   她懂,这种感觉,叫宠溺。   抛开娘亲,在异性当中,伍大的态度太过冷冽,伍二太过阴晴不定,冷二哥倒是发自内心的对她好,但是却远不如面前这人来的浓烈。   他一定是……喜欢她好久了。   御九默默滴走回厢房,却又冷不防地回头,“你了解我吗?”   “……啊?”   关注了这么多年,该是了解了吧,既然了解,就该知道她是怎样的女人,又怎么会喜欢上呢?   “但凡有征妻会,我都会像没命似地去抢个头破血流,你该知道吧。”   “……知道。”   “我常常出言不逊,行为不雅,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说我是泼妇也无可厚非,这你也该知道吧。”   顺会笑了,“都知道。”   既然知道,又怎会喜欢她?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一般,他笑道,“小姐,你是奴才见过最孝顺的女孩,从七岁开始,从你跟奴才说得第一句话开始……”   御九低头,心中百感。   喜欢,可以这么简单而纯粹吗?   那时的她,只不过对他说,——不要告诉我娘,她会担心。   见到御九沉默,顺会不解其意,他以为自己的变相告白让她心生压力,于是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奴才听说小姐已进入祈少征妻的决赛局,恭喜小姐,祈少是个出色的好男人。”   “是吗。”   御九不置可否地再看向他,这个傻傻的家伙,笑容那么僵硬还要笑,不知道他这样笑让她看的莫名想哭吗?   “睡会,我们曾经的约定,还有效吗?”   顺会眼睛一亮,“当然!”   御九忽而想通了什么,“睡会,如果我说,我想找你入赘为婿,你愿意吗?”   “……”   招赘   憋了一路,百合终于按捺不住了。   “小姐,你不能这样!”   御九回头,笑嘻嘻地看着她,“不能怎样?”   “你不能招一个奴才为婿!”   御九慵懒地回道,“可是,他曾经也是富家公子。”   “但他现在是个奴才啊。”   百合愤愤,她不懂,白玲珑既然已经退出,那小姐相当于已经毫无疑问成为祈少的准妾室,为什么还要招婿入赘?   御九摇头,“百合,你不要这样说他,大家都是人,没理由奴才就低人一等的,别人家怎样是他们的事,但是于我而言,大家平起平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以小姐的架子去压迫谁、小瞧谁。——百合,你最有体会的,不是吗?”   百合低了头,还是不能理解,“就算这样,奴婢还是觉得,祈少论相貌、论家世,比那个顺会要好不止百倍、千倍,小姐招了他,委屈了。”   御九摆弄着手中有些老旧的纸伞,那是顺会临走时塞给她的,虽然破了几个洞,却还是给她支起一片阴凉。   “样貌不能吃,家世也不是属于我的,谈那些虚的干什么,祈少绝不会像顺会那样,对我好。”   百合绞着手帕,“或许,他想借由小姐攀高枝!”   御九在百合的额头轻弹,“你呀,我有什么好攀?他知道我在伍家不受宠,而且,他自己还有四十位官宦家的大龄妻子,要攀早攀了,为什么现在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轿夫兼石瓦匠?”   百合瘪了嘴,“奴婢说不过小姐。”   御九笑了,之所以她能说过百合,是因为她并不是鲁莽地想什么就做什么,招赘不是游戏,抢夫她可以兴致勃勃地去凑凑热闹、打发打发人生,可是招赘……   她有思前想后,确定了人品,没有严重后果,她才会对顺会说出那样的话。   而顺会当时也只是眸色一亮,却婉转地答她,“如果奴才只身一人,我定当毫不犹豫,可是,奴才家有四十位妻妾,虽然她们和我并无夫妻之实,她们似乎也不屑与我同屋檐下生活,虽然我的用处只是给她们提供一个夫婿的头衔,但是,既然娶了,我一定要负起这个责任。——小姐,可否给我时间?让我安顿。”   御九但笑不语,她听得出,顺会没有说谎,起码,没有尽数说谎。   这个世界的女人们只要走过了嫁娶的那道流程,不要落下被笑话的把柄,之后的生活又有几人会去关心?   所以,顺会说得话并无矛盾   至于他是否与其他女人有夫妻之实,她并不关心。   御九当时笑道,“如果她们愿意,可以一并入赘过来。只不过……不能和我睡在一处院落里。”   反正,她不管是嫁给祈少、莫二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贵公子们,不一样要和四十九个女人共侍一夫?   比起这个,顺会的后宫还少了九个,值!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是没后宫的,估计也就白无痕了吧,可惜,那个男人心有所属了,她不想招赘一个心不在她这里的男人。   她的思想与时俱进,而且,绝对是想得开!   不过,她也清楚,能够这样想,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爱、没有真正地喜欢……   那时,顺会瞪圆了眼睛,叹为观止,良久才应了句,“好。”   想到此,御九偷笑,该不会彻底把他吓到,再不敢见她了吧。   ……   回到伍府,御九整个下午都在房内与自家娘亲促膝长谈。   连百合都被关在门外。   “也就是说,你什么都没有探听到?”   子夜的后花园,假山后秘密站着两个人。   看身材,很明显地是一男一女。   “对不起二少爷,小姐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   月影下,女人晦暗不明的小脸,正是属于百合。   而站在她对面的,被称为二少爷的男人,毫无疑问地,正是伍二。   “这个御九,在搞什么鬼?”   “看小姐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嫁给祈少,她似乎在张罗招婿入赘的事情。”   伍二张大了嘴,“招……招……,招婿!就是让男人嫁给她的那种招婿?!”   百合苦着脸,“奴婢也是闻所未闻,但是大概是那种意思。”   伍二崩溃了,“这个御九,敢情是让鬼上身了吗?她想招谁?”   百合低头,抿了抿嘴,“奴婢不知,只知道小姐有这个意思。”   黑夜里,伍二看不见百合因为说谎而泛红的小脸,信以为真。   “那估计她也就是这么说说,我还真以为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想要入赘?就算我同意,爹也会阻止,打断她的腿。——你们今天还去了哪里?”   百合想了想,“还去了白玲珑白姑娘的家里。”   伍二闻言,一脸严肃,“她竟然和白玲珑这么熟稔了?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白姑娘似乎也不想嫁给祈少,要弃权。”   伍二的脸色更加凝重,事情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想不到,那么抢手的祈文轩,竟然接连遭到两个女人的拒婚?而这两个女人,还是必须要娶的女人!   “她们还说了什么?”   百合低着头,“再没有什么,就回府来了。”   伍二挥挥手,“你回去吧,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是。”   百合战战兢兢地一路小跑,虽然以往她也有少许隐瞒,但是这次,她却隐瞒地太多太多。   小姐要做假死药、小姐要招赘顺会、小姐盖了十三处别院……   这些她认为是尤为重要的事,可是,她却一件也没有跟二少爷说。   为什么?   她自己也无法回答,只是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   走回御九的厢房,她小心翼翼地开门、关上。   房间的灯却在此时陡然亮了,就见御九坐在油灯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百合,你有梦游症啊。”      共识   “小姐……”   百合知道,哪怕再怎样自欺欺人,面前坐着的,也确实是自家小姐。   “扑通”一声,腿软也好,知道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也好,总之,百合很认命、也很自然地跪在地上。   “咦,傻丫头,你这是干嘛?”   活那么多年没被人跪过,这阵势御九自认承受不起,她扶起百合,笑嘻嘻地说道,“梦游就梦游呗,又没啥大不了的,谁没有个苦衷啊。”   小姐的话,是话外有话吧。   百合低着头,想要自我承认罪行,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我习惯有人陪着一起睡了,你不在,我心里空地很,快来睡觉吧。”   “小姐……”   “哎呀,磨磨蹭蹭地干嘛,快去睡觉,你想让小姐我明早顶着熊猫眼是不是?”   百合咬着牙,她宁愿御九骂她、打她,也不要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地折磨她,小姐肯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的,可是,小姐却什么都不说……   “扑通!”百合再次跪在地上。   那脆生生的声音听得御九心中一揪,这么响,膝盖一定青紫了。   “百合,你……”   “小姐,你责罚奴婢吧,奴婢……奴婢是二少爷派在小姐身边的人!”   御九将她拉了起来,“我当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就这点小事啊。”   百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御九笑笑,“我一深闺大院的小姐,就算他把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又能影响到我什么?不缺吃、不缺穿,每天都能活着看到初升的太阳,想告诉他啥就告诉他呗,来,睡觉!”   百合眨眨眼,她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御九了。   “小姐,奴婢没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二少爷。”   “唔,都告诉他也没关系。”   御九是真的无所谓,她本就生性不争,凡事都以游戏的态度对待,早就猜到百合是伍二派来的,本想将计就计地玩玩这场无间道游戏,不想,百合这么快就自我暴露。   这样说明,这孩子太单纯啊。   不过,越是单纯,如果能收为自己一路,也将是个难得的知己。   “小姐找白老爷做假药、盖别院、招顺会的事情,奴婢都没有说!奴婢觉得……这些事不该说。”   御九笑了,这也说明,百合的心已经倾向于她这里了。   “就算说了也没啥,只不过,说出来,以后的戏就没得玩了。——百合,你不想跟我一起看戏吗?”   百合痴痴地看着御九,眼圈有些红,“小姐……”   “哎呀!”御九挥挥手,她很见不得这种感动的场面,怪矫情的,“睡吧,明天小姐我还有重要的约会,你也早休息,别形象不好丢我的人。”   “……是。”   约会?   其实,百合很想问,相约的那个人,是顺会吗?   可是,御九已经呵欠连连地走向床铺。   百合按下好奇,反正,不管去哪里,小姐总会带着她的。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很踏实、很满足,让她觉得,她也是被需要的,她也有她的价值。   ……   躺在床上,御九炯亮的眼眸额外精神。   这晚,她算是和娘亲达成共识了。   “娘,我不是伍家的孩子吧,我是不是应该姓冷?”   娘亲的震惊如她所料,可是,她却没有让娘亲有回神或是发飙的机会。   “娘,你急着让我出嫁,应该多多少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多呆在伍府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可是,你不觉得,离开伍府才能一劳永逸吗?当然,我指的离开伍府的,不止是女儿,还有娘亲你。——女儿想一辈子都呆在娘的身边,都跟娘一起生活!”   当自己的儿女说出这样的话,做母亲的怎能不动容?   “娘,姐姐们已嫁他人妇,伍府除了女儿,还有谁是值得你留念的人吗?不要告诉女儿,你对爹是真感情。”   御夫人叹息,确实,和伍老爷之间,爱情没有,亲情亦是微乎其微。   留在伍府只是因为她有义务,这也是老祖宗留下的习俗,她走不开、逃不掉。   面前咄咄逼人的女儿让她觉得陌生,也让觉得前所未有的可信赖。   “娘,如果你信女儿,全权交给女儿,五天后,我们离开!”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本章过度章节……   有亲们说俺拖情节,但是我知道,没有啊,因为这些都是后面要发生的故事的铺垫。   还有亲们说,女主啥时嫁出去,呃,九天后祈少末次命题后,就知道喽。在这九天里,还有很多事啊。   最后,还有亲们说,此文貌似是大坑……,哈哈,或许吧,卫没写过超过三十五字的文,这个文不晓得了,淡定地码……      约会 百合一路跟随御九,狐疑不已。   “小姐,你确定是去约会吗?”   御九摆弄手中破烂纸伞,“当然,没看见我拿着信物嘛。”   百合小嘴一抽,“这也算是信物?”   “就像在效仿白娘子和许仙,多浪漫啊。”   “……”百合犹豫再三,终于开口,“恕奴婢愚钝,白娘子是谁?”   御九仰头,微一思考,回头笑道,“也没啥了不起,就是一自来水厂的。”不然,谁有那么便利的权利去水漫金山啊。   百合更加不懂,“何谓……自来水厂?”   御九又想了想,“水利部门的,懂不?”   百合摇头。   “水务集团?”   百合继续摇头。   “负责挖河道的?”   百合眼睛一亮,终于懂了。“小姐,原来是工部啊!”   御九翘起了大拇指,“百合,你真是聪慧啊。”   百合一阵心花雀跃,但是很快又把话题扯回来。   “小姐,既然是去约会,为何越走越偏远?”   “那小子给我画了个地图,我在照着地图走啊,说真的,这地图画的确实够印象派,百合,你来帮我瞧瞧?”   百合凑过去,“唔,小姐,按照图示,我们没有走错,再过一条小河就能看见了。”   御九一脸欣赏,“看不出,你这么有用啊。”   百合低头,俏脸羞红一片。   就在主仆二人过了路、淌了河,就听到若隐若现的朗朗读书声传来。   御九眯眼看去,“好像到了。”   百合跟着眯眼看去,就见一半破小木屋,矗立不远处,读书声就从那里传来。   御九不懂诗词,听不出好坏,只觉韵律颇好,听起来顺耳地很。   越靠近些,声音越发清晰,直到某个独立的声音脱颖而出。   百合张大了嘴,“小姐,是……”   御九以指抵在唇间,“嘘,去看看。”   二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大敞着的木门口,这是距离附近村落不远的一所……小学。   御九姑且这么称呼。   而站在学生前,笔挺而站,精神挺拔的男人……正是顺会。   御九浅笑而看,男人的憨直不少,却凭空添了几分儒气。   原来,他还是个兼职教师!   因为有了旁观者,小童们很快心不在焉地嘻嘻笑着,笑声暧昧,有个别者甚至刮刮脸。   御九冲着那些孩童瞪眼,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多鬼心思。   顺会终于察觉异样,从诗词的自我陶醉中拔出,看向门口,不禁一怔。   孩童们顿时由嬉笑变成爆笑。   显然,顺会不是个严厉的师傅,他虚张声势地呵斥两声,毫无效果,这于他来说,无疑是在御九面前丢了脸,于是,偏黑的脸更黑了,红到发黑!   御九见了,轻咳一声,在百合诧异的目光下,走了进去。   “砰砰砰!”   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砚台在案桌上一通猛敲。   百合看着都有些心疼,那桌子貌似并不牢固啊。   “都笑什么?什么是尊师重道,知道不?你们爹娘花钱让你们来读书,不是让你们来起哄!业精于勤而荒于嬉,知道不?”   也不管诗词用的对不对,御九胡诌一通,“你!就是你,还笑!”   御九怒了,捞起桌上的一事物就抛了过去。印象中,她的老师就爱捞起粉笔头砸学生,这里当然没有粉笔,不过……有毛笔!   顺会张了张嘴,阻止还没说出口,毛笔就飞了出去。   下一刻,一个小孩的脸成了画板。   百合在门口忍俊不禁,那小孩怔了怔,放声大哭,其他小孩似是被唬住了,动也不动。   御九瞪了那哭泣的小孩一眼,“哭什么?刚刚就你笑得最大声!百合,去把他的脸擦干净。——告诉你,老师是用来尊敬的,不能当着老师的面放肆的笑,这是小以惩治,再犯错误,我……我就拿老虎掏心来教训你!”   百合忍不住了,憋红着脸跑出去。   孩童们还真是被训的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御九,大气不敢出。   顺会哭笑不得,对着孩童们说,“今天课到这里,明天继续,下课。”   孩童们像是翻身农奴得到解放一般,雀跃而散。   御九在人群中扯住那个脸上被画的小孩,“嗯,百合擦得还挺干净。你知错了吗?”   小孩垂头,委屈兮兮,“知错了。”   御九看着小孩被自己欺负成这样,也有点心软,其实,又有什么了不得的错?   “咳,知道回家怎么说吗?”   她不怕别的,就怕顺会没饭碗。   “回家就说什么事都没发生。”   御九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回去吧,以后要低调点,别那么张扬。”   “是,老师。”小孩对着御九就是一鞠躬。   御九干干一笑,“呃……,这个才是老师。”   小孩侧了个身,对着顺会一鞠躬,“老师再会。”   顺会露齿一笑,摸摸孩童的脑袋,“再会,路上小心。”   瞪着孩童们散去的背影,御九咋舌,“你真是仁慈啊。”想当初,她从小到大也没见一个像他这么好欺负的老师,哪个不是拽得跟揣着二五八万似地?   顺会终于可以和御九单独相处,难掩扭捏,“御九小姐,你怎么来了?”   御九将纸伞一拍,“找你约会啊。”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亲们五一快乐!       帮手 约会?   顺会是不太懂得这个词的含义的,只是大概明白,有些暧昧的成分存在。   他笑笑,“可是小姐,你怎知我在这个地方……开办私塾?”   “我有线人!”   “……什么?”   御九不想解释了,其实很简单,只不过那天在院一,有个泥瓦匠看见她和顺会暧昧,多事地替她画了这个图,而她一时好奇心起,就顺着这个图找了来,仅此而已。   “这里笔墨气息太重,我是个粗人,我们换个地方坐坐?”   对于御九的话,顺会一笑而对,“小姐,你又说笑!”   御九直接扯过他的手,发觉这个动作确实不够淑女,但是想了想,却没有放开,拉住他往前走,同时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哈。”   顺会看着那只小手,掩下眸低的悸动,陪着她一起顾左右而言他,“是的,连风都很温和。”   记得电影里有句台词,叫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御九觉得,如今看来,实在好用,她现在就是牵着牵着……早该有这个习惯了。   “睡会,刚刚你教孩童们念的,是你……凤国的诗词吗?”   顺会摇头,看上去明朗的脸,却一闪而过悲戚,“不,是我爹生前所作,没有外传,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流传下去,可惜了。”   “你爹一定是个才子。”   顺会眼睛一亮,“小姐何出此言?”   “没什么,我一粗人,不懂诗词,只是觉得,你刚刚教孩童的那些,挺有意境。”   “小姐,你刚刚说的那句‘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也很有意境。”   “……”御九白受不该有的赞扬,心虚了,“其实,那不是我作的诗。”   顺会探出手,轻轻抚平她因为怒骂学生而飞扬不整的发丝,“是与不是,只因为从你口中念出,就有意境。”   乖乖,御九傻傻地盯着他,这马屁拍得……太销魂了。   而百合则在一旁不满地做呕吐状,她就是不喜欢顺会,有了顺会,小姐的眼里……就没有她了。   御九定定魂,多此一举地轻咳一声,“其实,我是有事,要你帮忙。”   “小姐请说。”   本来到口的话,被御九临时一改,“第一,没别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即可。”   “好,御九。”   御九拍拍他的手背,像是拍着宠物,“真乖。”   不想,顺会不依了,有些无奈地本起脸来,“御九,奴……我是男人!”   御九暗笑,凤国的男人养尊处优,哪怕是最底层,也要维系男人的尊严。   “我知道、知道!你是男人。这第二,四日后,帮我将一个‘木柜’运至院一。”   “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木柜里,安置的是我的娘亲,而且,只能你一人搬运。”   御九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眼里的震惊,不过,没有抗拒。   她知道,他值得信赖,所以她找上了他。   “可以吗?”   这次,换做顺会拍拍御九的手背,更轻更宠溺,“放心,交给我。”   ……   如果说,某个府中的某位妻妾死了,那在凤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这股风随处可刮,刮到伍府也不可避免。   只是,这一次的死亡事件,不是人为。   先是御夫人关在了自己房中,足不出户。   接着,秘密来了几个郎中,全都包裹严实、神神秘秘。   然后,有人被盘问出来,原来御夫人得了一种传染病,很致命!   最后,御夫人终于无药可医,病亡!   伍府的人被骇住了,谁也不敢靠近御夫人的房,一探究竟。   而御九哭得死去活来,却也和百合一样蒙头盖脸地,裹个严实。   因为担心死人也会传染,伍老爷面无表情地下令:立即焚化!   御九抵死抗议:留娘亲一个全尸!她会全权处理娘亲后事。   恐怕,这是伍老爷唯一一次细细地看向自己这个女儿吧,却也只看到了一双明亮黑眸,其余的部位都被围个严实,他想看出点与冷老头相似的地方都不行。   罢,看着她就会磨起心里的那股刺,痛得很,他一甩袖:随她处理,但是如果伍府还有别的人因此病丧生,他会让御九偿命!   伍大和伍二几乎是同时冲进御九的房里。   “你疯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处理什么后事?”   “没错,这事就由我和大哥处理!”   御九只是慢悠悠地卸下伪装,“二位哥哥,来晚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娘子   伍大阴着脸,“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御九慢条斯理地为二人斟茶,“当然,伍家嘛。”   伍二抢着说道,“既然是伍家,上有父亲和兄长,你竟然做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我们一声?”   御九似笑非笑,“小妹也是怕顽疾无眼,传染了两位哥哥。”   “少来!”伍大怒了,“你是怎么做的?早上才和父亲起了冲突,这才半天的功夫,你就将姨娘的尸体处理了?火葬?还是土葬?”   御九轻飘飘地抬起眼眸,“不怕明说了吧,娘亲的尸体,昨夜我已经偷偷找人运出去、葬了!”   “但是你今早才通知她的死讯?!”伍二咬牙切齿了,他在生气,而让他抑郁的是,他却又说不出自己因何而生气。   “如果爹今天不听我的劝,死活要火葬呢?——为留娘一个全尸,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好一个先下手为强!   伍家兄弟互看一眼,对这个向来瞧不上眼的妹妹,他们真是越来越觉得,看走眼了!   所有事情都蹊跷,所有的动作又快得让人措手不及,甚至连御夫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伍家兄弟都知有鬼,却又猜不出御九能鬼出什么……   ……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怎么看?”   三个臭皮匠再次聚首。   祈少慵懒地看向伍二,“不怎么看,只不过死了一个快到将死之年的女人!伍兄,你有没有发现,关于这个御九妹妹的话题,我们已聊得太多,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关于凤印的白玲珑?”   伍二难得发了飙,“白玲珑都弃权了,还谈她做什么?祁兄,你别想了,人家不会嫁给你!”   祈少无所谓地摇着扇子,“我是没什么,就怕她嫁给了一些不该嫁的人……,莫兄,你真的因为她的放弃,就放弃了?”   莫二轻轻转动面前的杯子,脸上平静无波,“充其量,在我得不到的时候,也不让他人得到,就行了。”   伍二张了张嘴,而后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祈少喷笑,“有时真搞不懂你,时而那么聪明,时而蠢得让人崩溃,娶不得,可以抢得,不一定是杀得!”   伍二干笑两声,“倒也不是我有恻隐之心,只不过,她是御九的好朋友,御九刚刚死了娘,我不想她再伤心……”   御九,又是御九。   刚刚把话题扯出来,没两句话又扯了回去。   莫二抬头笑笑,“伍兄,你对你这个妹妹的感情,非比一般啊。”   祈少同样暧昧一笑。   伍二大窘,“怎么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妹!——祁兄,你还是好好想想找个顺理成章的命题,把她娶过去吧,我也不晓得怎么了,最近心里闹得慌,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我们的掌控了。”   话刚说到这里,客栈外传来哄闹。   祈少轻轻推开雅间的窗户,向下望去,不由怔了怔,“伍兄,说曹操曹操到,你的这个好妹妹,想要故技重施啊。”   伍二闻言,直接跳到窗前,不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祈少,“她……连决胜局的帖子都敢卖?”   祈少冷哼,“白玲珑弃权,她这哪里是卖帖子,分明就已经是在卖我妻妾的名额!”   莫二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微微笑道,“祁兄,原来你也有魅力不达之处。”   “那是因为她没见过祁兄的样子,故而如此!”伍二还在找借口。   祈少笑容很冷,“已经见了,虽然我没介绍,但是我想,她已知道是我!——我虽然纵容女人,但是今天,我不想纵容她!”   ……   御九算是亲自上阵的,因为,只有把她的脸露出来,才能证明这决胜局的祈少抢贴的真实性。   御九摆了两个不起眼的小桌子,桌子上又放了一把舒适的太师椅,她春风得意地躺在那里,听着身边女人们为了那枚帖子嘶声力竭地叫价,突然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是游戏人生!   今天友情出动了顺会和雷治做保镖,没办法,女人们太疯狂,她也要为安全着想。   雷治则是给了百合的面子,当然,可能有些其他的原因,莫不可知。   女人们哭着、喊着、叫嚣着,御九则昏昏欲睡。   雷治睨着那个懒懒散散的小女人,很想一只手把她拎起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而无同情心的女人!   而事实上,他还没有出手,从天而降的某人已经代劳了。   御九只觉脖子一紧,真的被人拎着后衣领给拎了起来。   身边的百合惊呼,“小姐!”   周围的女人们也瞬间鸦雀无声。   来人略略沙哑的声线一字一句地传入她的耳里,“你好逍遥啊,娘、子!”      计划   御九踢了踢两腿,毫无着地的踏实感,她看到不远处的顺会握紧了拳,作势要上来,便对他轻轻要了下头,以示安抚,然后再赔笑地看向身边仙人般的男人。   “呦,这位公子,许是认错人了吧。”   男人轻哼,“错不了,能拿着我这张帖子的女人,全天下就两个而已。”   围观的女人们顿时炸开了锅,原来,这如梦如幻般迷人的男子,就是云城的第一美男,——祈少!   说也奇怪,虽然她们诧异、她们膜拜、她们艳羡,却都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流口水,间或地用眼余光剜一眼御九,谁也不敢多发出一声多余的响声。   御九当然知晓,自己已是众矢之的。   她继续无良地笑道,“公子……,啊,请允许小女谦恭地唤一声:祈少爷!既然祈少爷也说,有此贴的人,为两名女子,而祈少爷此次的征妻却只征一人,所以,结果未定,怎可以这么鲁莽地以‘娘子’一称坏小女名节?”   伍二在楼上喷笑。   莫二也笑意盈盈,“看来,御九姑娘确实值得伍兄多多在意。”   伍二莫名红了脸,“莫兄请不要多想,她是我的妹妹,做兄长的应该关心才是,反倒是莫兄,而说到底,她最后也必定是你的妻!”   莫二但笑不语,只是旁观。   而这厢祈少突然将抢帖从御九手中抢过,“现在,这帖子正式无效!”   御九眨了眨眼,没明白。   祈少慢悠悠地将她放回她的太师椅中,“我正式决定,此次决胜局的获胜者是你!娘、子!”   御九抽了下嘴角,“……离决胜的那一天,还有时日……”   祈少一脸得意,“我的帖子,我设计,我的命题,我决定,我的娘子……,我说是谁就是谁,你以为,你能还能跑得了吗?”   “……”   还可以这样?这不是在违反游戏规则?   御九暗暗鄙视,却无言以对。   楼上的伍二也连连惊呼上当,“早知有这么便利的方法,我们还跟着他瞎紧张?”   莫二轻笑,“祈兄本就是个随心之人。”   顺会垂下了眼眸,早就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一步,但是亲耳听到,还是难免失落。   也好,御九小姐有个好的归宿,也好、也好……   “五日后准备等待相公的喜轿迎接吧,娘子!”   御九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看着这白衣为天使翩然跃回了来的地方……   而周围的女人们早眼底冒出了火。   御九赔笑,“我也想把机会让出来啊,可是你们看,我也是身不由己……”   说来说去,最委屈的其实是她!   ……   卖帖一事泡汤,御九难免颓废,少气无力。   身后并排站着顺会、雷治和百合。   两个男人默契地不发一语,百合心里是暗喜的,面上却不敢太张扬,“小姐,这次好像真的要嫁过去了!”   那口气,怎么都有些雀跃的成分。   御九奸险一笑,“嫁过去是嫁过去,但是谁能晓得嫁过去的是人是鬼?”   三人冷汗涔涔,“小姐,何解?”   “我早就防着这一点呢!——计划一失败,我还有计划二!我准备半路假死在迎亲的轿中,倒时百合你可以嚷嚷以乱阵势,而顺会和雷治师父就趁乱在半路把我的‘尸体’带走!哼哼!”   三人瞪圆了眼,“原来,小姐你早就打算好了?”   御九干笑一声,“其实也不是,刚刚想到的而已,没想到祁文轩那个家伙给我来这套,被祈少耍了一道,心里不爽而已。到时新娘子猝死途中,我也要让他蒙蒙羞!”   百合暗叹,“惹谁也不能惹小姐。”   顺会只是会心一笑。   而雷治则轻哼,“最毒妇人心!”   御九不以为然,她的脸皮很厚,一般性的侮辱话语,她可以当做耳旁风。   她瞥了眼雷治,“听说,庞三公子过两天又有征妻会了啊,我要去参加!”   “啊?”百合试试御九的额头,没烧啊,“小姐,你已经定死是祈少的妻妾了,不需要再去争了。”   御九拂去百合的手,“百合,你也帮我物色下,从今天开始,五日内,有哪些征妻会,小姐我一个不落,全部都去参加!”   “……”   三人此时方明白,原来,这才是抢夫达人的本色啊!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卫抽风地挖了个巨无尺度限制的新坑——“娘娘”夫君,可能要过阵子更,先占坑,亲们可以去瞅瞅。   文案   传言,景国的皇上有着非一般的性取向,   传言,他是出名的贤君,继位多年,只有八位后宫。   话说这宫里的“娘娘们”都美极了!   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   只是有点不尽人意,大婚多年八位“娘娘”仍未得一男半女。   太后老佛爷找了急,懿旨一下,数百名绝色入了宫。   她,小小的才人,何德何能,竟得到诸位“娘娘们”的知心相待,   纷纷移居于她的“一一宫”同住……   才人怕了,皇上怒了,整个皇宫疯狂了!   “皇上饶命,臣妾真的不是故意跟皇上夺爱的……”   什么?   “娘娘”她们说什么?   “她们”竟然都是……“他们”?!   简而言之,这是男风兴盛的年代,更荒唐之,皇上的妃嫔大多为男性……   金妃兴意浓浓的挑起手上的事物,媚媚的看着她,“一一,这个送我可好?”   “那,那是妹妹平常用的肚兜,不值钱!”   一一抽搐唇角,金妃娘娘很缺肚兜吗?   “一一,你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银妃捧着一块血布,大惊失色。   一一翻翻白眼,,她好想找个地洞钻起来:“那,那是葵水啦!”   “一一,如果我是男子,你会不会喜欢我?”铜妃满含柔情的看着她。   一一干笑:“别,别说笑了。”她可不做同性恋!   铜妃握住她瘦小的肩头,一脸严肃地望向她的眼底:“我有说笑吗?”   皇后、木妃、水妃、火妃、土妃的情节陆续增加。    为了钱   看着那个挤到挥汗如雨的小女人,伍二的脸皱了起来。   莫二和祈少倒是一派悠闲地扇着扇子,饶有兴致地站在一边旁观。   “你能知道这是今天的第几场征妻会了吗?没有八场,也有七场了吧。你说她莫不是疯了?她都快嫁给你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伍二扯扯头发,差点就要抓耳挠腮,“如果不是她已经定下要嫁给你,她肯定会被父亲打断腿!”   祈少停了停动作,笑得高深莫测,“伍兄稍安勿躁,明天……,不,甚至可能是今晚,就会出现没有八场,也有七场的抢贴拍卖会!”   伍二睁圆了眼,“你是说……她这样做是为了钱?”   “嗯哼。”   莫二忽而笑道,“喂,你们看,她被挤出来了,呃不……,她好像要被……挤飞了。”   闻言,伍二和祈少颇有默契地后退一步,那样子摆明要把“英雄救美”的机会留给莫二。   “祁兄,她将是你的妻!”   祈少勾唇笑笑,“她最后会是你的妻!”   但是很快,二人相交的视线已达成共识,在同一时间往后退了两步,伍敬贤突了出来。   “嘿,我说你俩。”   二人异口同声,“不管怎样,她都是你的妹妹!”   伍二抽了抽嘴角,瞪了这二人一眼,心里却莫名期待。   事实上,想要“英雄救美”的大有人在,就在御九真的被挤到抛了出来的时候,她陡然找回了曾经杂技时的凌空感觉,心想身随,竟然在空中翻了个空翻。   顺会早吓白了脸,正要跃起,身边早被人抢先一步。   御九稳稳地被圈入一个清新的怀抱,看清来人,她眼睛一亮,揪住了那人的胸前衣襟,“二哥,你让我好找!”   不远处的伍二寒着一张脸:她竟然又叫那个人做二哥!   他刚刚迈出一步,就被祈少拉住。   “你干嘛?”   祈少看他,“我还想问你,你要干嘛?”   伍二口气不善,“没看见他在纠缠你未来的女人?我去打发了他!”   祈少紧紧抓住伍二的衣袖,“别,你去了,白白的一个人才就跑了,我来!”   莫二感激一笑,祈文轩做着一切,当然是为了给他招兵买马。   伍敬贤心有不甘,“一起!”   当伍敬贤和祈少“来势汹汹”地靠近御九和她身边的……冷文亭时,御九正在实施她在凤国的第一起牵线说媒计划。   “二哥,你真的没有空余的名额了吗?”   冷文亭淡淡地笑看着她,笑容很浅,容颜清冷,却让人百看不厌。   御九心里想着,如果没有血缘的话,她真想招赘他……,不不,她已经要招赘顺会了,不能这么贪心。   冷文亭开了口,连声音都像清泉一般,清清爽爽的,“说绝对没有,倒也不是。”   御九眼睛一亮,“我知道一个很可爱、功夫很了得的女孩子,二哥有没有兴趣认识?”   冷文亭忽而抬起手来,轻轻将她胡乱飘飞的发丝收拢耳后,那动作自然宠溺,让御九心中一暖:哥哥,这才是哥哥……   “你想做媒吗?”   御九干笑一声,“这么明显?”   冷文亭轻笑,“把你今天抢来的帖子,分那个女孩一两个,不就行了?”   御九看着他,很狗腿地笑道,“这些人的档次哪里比得过你啊。——你真的不见一见吗?真的很漂亮的,她爹也是一世外高人,年纪轻轻、满头白发……,呀!”   御九正说得起劲,人陡然被从后一扯,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另一个二哥。   伍二他们已旁听到了她的话,新旧火气一起上,“好啊你,我说那白玲珑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你在这搅局?你知道她是谁吗,你……”   祈少止住了他的话,对着冷文亭微一抱拳,“冷二公子!”   哪里料到,冷文亭只是淡淡地瞥了祈少一眼,耳后柔声对御九道,“为兄有事先走,即便你贪玩,也别把自己搞得太苦,还有那位白姑娘……,为兄很有兴趣,阿九,改天再细说吧。”   御九连连点头,冷不防地塞了个事物在冷文亭的手里,挤挤眼睛,“一言为定!”   冷文亭又是极淡极浅得一笑,翩然离去,竟都没有对伍敬贤二人再投去一眼。   伍敬贤指着冷文亭的背影,“嘿,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祈少看着冷文亭的离去,倒不以为然,仍是一派轻松,“当然是不屑与你我为伍的意思。——还是娘子的魅力大啊。”   祈少话题一转,又兜回御九的身上,不想,当他转回视线的时候,却发现御九早已又奋力地往女人堆里挤去,这次,饶是他向来处事不惊,也不由嘴角一抽。   他有这么不受青睐吗?   ……   事实真如祈少所料,傍晚时分,果然在不同街道掀起了十场抢贴拍卖会,而这十枚抢贴,毫无疑问,是御九今天的战果。   伍二不懂,她都快嫁给祈少这个云城首富了,还缺钱花吗?   祈少以扇抵住下巴,忽而,他对身边的随从示意,“去,把你未来三十六夫人拍卖的那些帖子,全都高价买了!不要说我买的,顺便打探一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伍二乐得直搓手,“你们这对准夫妻倒是般配地很啊,……三十六夫人,哈哈,三十六夫人!”   祈少凉凉地白了他一眼,“脱线!”       棋高一着   御九慵懒地躺在简单却凉快的草席之上,晒着阳光,毫无淑女之态。   身边叽叽喳喳的都是孩童玩笑的声音,在她耳里,却毫不影响与周公相会。   御夫人坐在她的身侧,编制着小衫,头发早已被孩童们拧成了无数个麻花辫,她一边佯怒,一边对御九叨叨不止。   “不知道你从哪捡来的这些顽皮孩子,一点礼数都没有,你说要让他们上学,可是,这钱从哪里来?——其实,娘也挺喜欢这种日子,舒服,不压抑,但是,娘最想抱的,是你自己生的娃!”   御九眼皮一跳,“呵,早晚会有的!”   御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娘发现,娘是老了,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也不理解你的思考方式,听说,祈少已经指定了你是他的妻妾?顶替了那位死去的三十六夫人?”   “嗯。”   他倒是想,不过,也要她同意,她的临阵假死脱逃计划,已经周详,万无一失!   “你能嫁给祁家,娘这颗心就踏实了,出嫁的女人们,如果没有夫家的允许,很难出门一次,娘以后想见你,难了啊。——女儿啊,娘想了,过阵子娘出去给人家做手工活,赚两个营生,养活这些娃们……,咦,死丫头,你干嘛用那么恶狠狠的眼神看娘?”   御九从怀里一掏,“啪!”一叠银票在她的手里摔了摔,而后又被狠狠地塞在御夫人的手里。   “呐,缺钱跟我说,用不着你自己去做什么手工活。”   御夫人眨眨眼,这些钱够他们衣食不愁地过个十几年啊。   “女儿,你老实说,这是哪来的?”这丫头,该不是在做什么坑蒙拐骗的营生吧。   “祈少给的。”御九又懒懒地躺了下去,虽然,只是变相地给的吧。   正说着,门口有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九娘,我的任务完成了!”   御九得瑟地给自家娘亲抛个媚眼,“瞧,又有人送钱来了。”   ……   五日内,御九疯狂抢夫,然后派遣住在院一、院二的年长的男孩负责卖贴赚钱。   她俨然是他们的继母,“天上不会掉馅饼,要生存,就要付出劳动,现在你们做的,就是很赚钱的一种职业,——倒卖!”   眼见着大婚将近,御九叮嘱好顺会他们,自认为万无一失。   当大红喜轿停在伍府之前,全府的人都纷纷出来相送,当然不是看在她御九的面子,而是祈少的面子大。   御九临行前,很准地抓住了冷四的手,生怕不够得意地大声笑道,“哎呀,冷四姐姐,从此以后没有妹妹的陪伴,你的日子多寂寞啊。”   冷四的脸更冷了,“你少得意,烧香拜佛地祈求自己在祁家多活两天吧!”说着,不愿再看御九出嫁的排场,躲回人群。   媒婆适时地催促着,“哎呀,祈少夫人,快蒙上盖头吧,花轿都要等急了!”   于是,顶着红色的盖头,御九在媒婆的搀扶下,走到花轿前,正要迈进轿内,一只修长的大手探到她的面前。   御九一怔,正在猜测这人是谁,慵懒而戏谑的声音响起。   “怎么,娘子连为夫的手都不愿意碰吗?”   那声音,赫然是祈少的。   御九心里惊呼失策,据她调查,祈少除了明媒正娶的第一夫人外,剩下的妻妾都没有亲自迎接的先例,祈少这是抽了什么疯?   她咬咬牙,将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正在思量计划如何进行,不想,祈少竟跟她一起挤入狭窄的轿子内!   “你……,呃,相公,不觉拥挤燥热吗?”   祈少笑着撩开她的盖头,“这样是不是凉爽很多?反正是被我揭起盖头即可,早揭晚揭都一样,不是吗?”   不是他个头,这样和她同乘一轿,是要随时随地地盯着她吗?   祈少笑道,“咦,娘子为何鬓角都是汗?当真这么热啊,啊,反正我们身处轿子内,娘子早晚是我的人,不如就在轿内把外衫脱了吧。”   御九看出来了,这家伙敢情是新仇旧恨一起来,把她卖他的贴的帐一并算呢!   脱外衫?   呵,曾经光着臂膀、穿迷你裙的时候,她可以没有羞红一个细胞!   御九凉凉地轻咳一声,当真开始宽衣解带。   这下,换做祈少怔了怔,但很快就饶有兴味地旁观。   大红衣袍脱去,御九干脆又把中衣的衣袖卷起,“呼,爽!”   祈少叹为观止。   御九睨了一眼他,“相公啊,现在娘子我是凉爽了,你呢?毕竟这轿子内空气稀少,别憋坏了你啊。”   祈少闲闲地摇着扇子,“娘子所言甚是,不过,为夫我这一路是不能离开娘子半步的,我正在想,这疾病之类的大多有遗传倾向,你的母亲实在是死的突然而蹊跷,为夫害怕,万一这在路上,你突然‘香消玉殒’……,呵呵,瞧为夫这张嘴,该打、该打!”      入嫁   祈少的话并非属于随意的闲谈,御九听得出,他是对娘亲的死怀疑的,甚至是,有可能他已经得知了某些她的秘密,才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对她冷嘲热讽。   御九没了和他继续攀谈的兴致,哪想,男人却不依不饶。   “娘子,既然嫁入我祁家,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明的,娘子是伍侍郎的爱女,这平日里的礼数和规矩,自然不用为夫担心,可是有几点,为夫定要先提醒娘子为好。”   御九慢慢对上男人墨黑的眼眸,陡然发现那眸子幽深不见底,她皮笑肉不笑地接口道,“还望公……相公指点。”   这称呼,难受地很!   祈少拍拍御九的手背,感觉那手背细腻滑嫩,他低头瞥了一眼,又将自己的手拿开,一脸严肃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第一嘛,如果娘子想要出门,需要为夫的陪同,或是为夫的许可。”   御九扯开嘴角,假笑两声,“出嫁随夫、入乡随俗,应该的、应该的!”   祈少陪她假笑两声,“这第二嘛,在我祁家,没有先来后到之说,除了大少夫人是皇上指婚,她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其余的妻妾地位均等,排名不分先后,一视同仁。也就是说,入了祁家,你不是第五十少夫人,而是顶替的第三十六少夫人。——当然,如果你生了儿子,那就另当别论。”   顶替?   说不准,再有谁来顶替了她!   御九小头连点,“相公大公无私、雨露均沾,应该的、应该的!”   祈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雨露均沾?   “这最后一条,呵呵,说这个有点早,但是为夫也觉得有必要一提,你也知道,这大户人家的妻妾,说不准哪天命薄归了天,而我祁家的媳妇,死后是没有留全尸之理由的,死后必当在一个时辰内,用泥土将人全部封上,焚烧!”   御九眯了眯眼眸,暗忖:这男人分明还是针对娘亲假死一事说的,言外之意,她这假死的路子,已经被他给堵死了!   御九此时才知这个男人的可怕,可是,她只是继续维持良好笑容,“生是祁家人,死是祁家鬼,应该的、应该的!”   祈少笑了,风华绝代、颠覆众生。   御九却悄悄握起了拳头,很想敲掉他笑得可爱的那两颗门牙!   达成共识的二人,再没有了其他的交谈。   御九心知逃脱无望,百无聊赖地靠在轿内,昏昏欲睡。   而暗藏于某处的顺会和雷治,眼瞅着迎亲队伍过去,却没有接到御九的任何暗号。   百合虽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看到祈少跟御九同乘一轿,也知道事情有变,只能乖乖地跟在轿子后。   雷治按捺不住,“队伍都快过去了,冲出去吧。”   顺会轻轻摇了摇头,“不,……我们回去吧。”   “回去?”雷治扯高了嗓门,“还没行动呢。”   顺会低下头,有些失望,“没什么行动了。”   “没……,我说小子,你什么意思啊?”   顺会苦笑,“还看不出来吗?今天的活动取消了。”   说着,他转身离去。   雷治跟在后面,“喂,为什么取消啊?你说清楚啊,是不是那丫头给你的指示?……喂,你说句话好不好?”   顺会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听说,祁府常常招工,我要去试试!”   这句话,雷治悟透了,“你喜欢她?”   “难道不能喜欢?”   雷治摸摸头,“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也会……”   “嗯?”   顺会看着雷治有些红到犯黑的脸,似乎也懂了,原来……   雷治握了握拳,“好,如果祁府招护院,我也去试试!”   ……   祁府确实有必要招护院、招佣工、招保姆、招……,还招心理医生!   这是御九后来领悟出来的。   当她手忙脚乱地把嫁衣套好,在祈少的搀扶下走出花轿,一进祁府大门,就觉得浓重的脂粉气传来。   听说,祈老爷和祈少爷的总共加起来一百位妻妾都住在祁府,加上那些还没有出嫁的众多女儿……   御九理解了,她重重地呼吸两口,准备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里的空气。   祈少亲自搀扶,这是无上光荣,却也无疑招来众妒。   “听说,她是没有经过最后一关命题,相公钦点的!”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吗?当初,二十五姐姐也是没有经过命题钦点的。”   “你看,她现在由相公亲自迎亲,这可是除了大姐之外,没有人享受过的殊荣!”   “那又如何,相公的新鲜劲也就这几天,你看着吧。”   “……”   嘀嘀咕咕的讨论声不大,但是却能清晰入耳。   御九感到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依旧沉稳,仿若毫不受影响。   也是,她都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娶进门的女人,像这种女人间的小家子气,他必是司空见惯,甚至可能是非常乐见的事。   进入主厅,伴随着外面炮竹声响,很仓促地拜了天地和高堂,御九便被簇拥着送入洞房,而此时,祈少也已不知去向。   过程太快了点,不过也正常,他都娶过这么多老婆了,自己不觉得烦,宾客也该腻歪了。   媒婆老太太尽职尽责地在御九面前絮絮叨叨了一通,无非是三从四德、要好生伺候之类的话,临走前,还悄悄塞给御九一本书。   慢慢地,四下没有了声音,御九试探地唤了声,“百合?”   “奴婢在。”   御九松了口气,“房间里,就你我二人了吗?”   “是的,小姐……,呃不,是三十六少夫人。”       顺会篇(1)   世事无常,爹总说,无轮发生什么,都不能埋怨天,因为,人力无可胜天。   在爹最后一次说完这句话之后,爹永远闭上了眼睛。   徒留我一个人,在这个孤独的世界打拼。   爹说,他知道害死我全家的贼人是谁,可是,他不会告诉我,因为,他不要我报仇。   爹又说,我是洛家唯一的子嗣,留下我只是不想洛家绝后。   爹还说,让我一个人寂寞地活着,太过残忍,但是我不可以自我绝望,要微笑地迎接每天的太阳。   为了生存,我遗忘了我本来的名字。   为了忘记饥饿,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名字:顺会。   这是取自“睡会”的谐音,流浪时,总一次次告诉自己: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饥饿。   从没有想过,能有人一口叫出这个名字的本意。   而那个人,竟是我一直关注的人。   凤国男子多尊贵,女人如衣服,可遗可弃。   多愁善感的爹却说,女人娇弱,需要呵护,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不是男人。   爹说的,总是对的。   所以,对于那些年过二十而未嫁的富家小姐,只要她们愿意,我就愿意收留。   我没有什么钱,能够养活自己已是奇迹,她们嫁过来的嫁妆,我分文不取,我的作用,只是帮助他们挡过那些流言。   至于子嗣……   看得出,没有几个人真心愿意和我繁衍后代,而我还有十个名额,总有机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我不着急。   众多妻妾中,与我交情甚好的,是出身稍逊的路侬,有那么一次,差一点米可成炊,是我中途放弃。   路侬说,“相公的心里有人吧。”   我只是笑笑,男人愿不愿意和女人同床,并不关乎他心里是否有人,只是,我害怕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爹说,不要报仇。   我想要潇洒而遗忘地活着,但是最终发现,我潇洒的,只是个躯壳,骨子里还是有恨。   尤其是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在拼凑之下,得知了真相,灭门的真相……   我不怕死,却怕死得有遗憾。   如果说,明天就会看不到初升的太阳,那么我的遗憾,只有她。   明知道没有结果,但却想让她的生命里有我,这是我的自私。   悸动很早就有,十年前,或许那时只是觉得好感。   再相遇,她有些欲言又止、咬牙切齿、一脸痛苦地说出,“喂,你家的……妻妾……还有……名额没?”或许,那时只是觉得好玩。   而当终于和她相认,她要招我为婿,连同我的庞大妻妾群的时候,那时,不仅仅是震撼。   有时,喜欢与爱,只是一线之间。   那一刻起,我想让她是我的,只属于我……   ……   或许,上天都在嘲弄我的奢望,她终是成了祁家的人。   也是,一无所有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拥有那么独特的女人?   鬼迷心窍的,不知道为了什么而进入祁家,我却明白,她只是一个理由,却不是全部……   ……   晚上有二更   ……      洞房   御九一把扯开盖头,“三十六少夫人……,呵,那个家伙能分得清排列顺序吗?”   想当初,作为班长的她,那几十号人她就总也对不上号,这庞大妻妾群,要想一一记住,难度系数很大!   百合接口道,“少夫人多虑了,只要少夫人能记住少爷就好。”   御九咧开嘴,嘻嘻笑道,“百合,看不出,这少夫人你叫的倒熟练地很啊,才一遍而已,就这么顺口了?”   百合掩唇,“不瞒小姐,奴婢已经私下里偷偷练习了无数遍了,最初那句纯属口误。”   御九翘起拇指,干笑,“有前途。”   环顾四周,新房倒不比她之前的香闺奢华多少,除了满是红色,没什么特别。   御九在桌上找了些点心,很不雅地吃起来。   百合看着她,若有所思。   御九口齿不清地说道,“丫头,要不要来点?”   百合摇头,“少夫人,奴婢想问,真的就这样嫁进来,生死都是祁家的人了?”   御九耸肩,“当然不,之前祈文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逃脱不了,如今只有将计就计,混着再说。我只担心娘亲那边开销拮据,不过,实在手头紧的时候,‘借’点总行吧。”   “哦?娘子想要‘借’什么?”   俊美男人无声无息地进了门,连开门的声音都听不见。   御九啧啧嘴,“果然道骨不凡,难怪世人皆说,相公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祈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娘子,你可真酸。”   御九狗腿地拿着自己啃了一半的点心递过去,“相公,护送‘贱妾’一路,累了饿了吧,吃点?”   祈少真的接过那块点心,抛了抛,又丢会盘子里,“贱妾?”   他细细地琢磨了这二字半响,突觉有趣,“嗯,娘子有慧根,从此以后就这般叫你。”   “……”   “咦,‘贱妾’还未回答为夫,要‘借’何物,借来何用呢?”   御九干咳一声,话题一转,“相公,你对劫富济贫一事如何看待?”   祈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贱妾’,你是想劫谁家的富,济谁家的贫?”   御九偷偷努嘴,“相公,你觉得整个云城,谁家最富有啊?”   百合冷汗狂流,小姐疯了,刚刚嫁进来,就要算计祁家的家财!   祈少似有所悟道,“哦——,为夫明白了,‘贱妾’是想要劫祁家的富啊。”   御九呵呵假笑,“玩笑而已,相公别当真。”   祈少不以为意,“为夫当然没有当真,不过,接下来,我们要说说不是玩笑的事了。”   “嗯?”   看着男人嘴角的坏笑,御九心呼不妙,她下意识地看看窗外,天色刚刚暗下来,时辰还早,这个家伙不会……   “百合,你下去!”   御九两腿一软,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百合也明白了,羞红了脸,“是,少爷。”   房内只剩御九和祈少二人,眼瞅着男人一步步颇为悠闲地向自己逼近。   御九干笑,“相公,妾身饿了。”   “不怕,为夫马上喂饱你。”   御九已被逼到床边,扑通一声坐了下去,“相公,你不是这么残忍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贱妾’,你是想折磨为夫,还是想自我折磨?”   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始扯开大红喜袍的衣带。   御九双眼暴睁,一夜情啥的,她其实也不算反感,和这样仙人般的人物上床,她也不觉得恶心,只不过见到祈少,就不由想起他喜欢白虎的事实。   御九不禁开始无耻遐想,他会有什么样的恶俗癖好?   脑海里诡异地闪过祈少吻遍女人的身体,尤其是不长毛的那几个部位的画面……   她打了个哆嗦,发现祈少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娘子,你不纯洁。”   要死啊,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算他有点良心,贱妾贱妾的,一会就要把她叫毛了。   御九吞吞口水,“先说好,SM我是不喜欢的。”   “……”祈少饶有兴味,“为夫不知道娘子刚刚说了什么,但是意思,为夫想,我大抵是理解的,论闺房情趣,自然为夫比娘子要经验丰富,娘子,想不想试试?”   啊!   御九抱头,崩溃了,她快要崩溃了!   为什么没有传说,祈少是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   祈少优雅地进行脱衣表演,不消一会,只着里衣。   “娘子,你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为夫很怀念刚刚在轿中,娘子的‘豪迈’。”   御九瞪了他一眼,不服输地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就脱得只剩了肚兜和底裤。   这下,祈少反而愣了。   御九甩甩胳膊,在现代内衣外穿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想当初夏天她最喜欢就是穿吊带。   怀念啊。   祈少稍稍撇开了视线。   御九坏笑,敢惹她?   “相公,还要不要继续啊?”   她的小手抓住了他的,下一秒,便在心里咒骂,丫的,皮肤居然比她还好!   祈少“嗯”了声,抽出了大手,在御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点住了她的穴道。   御九眨眨眼,什么意思?   思索间,人已被推向床上,祈少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匕首,划破御九的手指,轻轻抹在床单上。   御九再次开骂,丫的,想演戏,却连点血都舍不得?好,好得很!   祈少拉开被子,将御九的身体掩盖,自己也钻了进去,“为夫的睡相不好,如果夜间有得罪之处,还望娘子见谅。——哦,对了,是为夫多虑了,就算娘子不谅解,今晚也不能对为夫做什么,因为,这点穴手法特殊,不足五个时辰,解不开。”   御九狂翻白眼,整晚她印象最深的,就是祈少的笑声,说不出的狡诈……和奸险!      他的妻妾   御九睁开眼,天已泛白,而她的好夫婿——祈少大人早已衣冠楚楚地站在她的床头,似笑非笑地看她的睡眼朦胧。   御九伸了个懒腰,像个毛毛虫一般左扭右扭,整晚的僵硬让她有种肌肉僵化的感觉。   “别扭了,今早要敬茶。”   祈少的声音有些冷,带点御九都听得出的轻蔑。   御九掀掀眼皮,不雅地把被子踢到一边,而后慢条斯理地穿衣,“相公,都要给谁敬茶?你不是说,除了大姐之外,剩下的夫人都是平起平坐的吗?”   “你也说,有大姐,还有我爹,至于我其他的姐妹和妻妾,见总是要见得吧。”   御九终于体会到大家族的麻烦,当走进正厅之前,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一堆人,御九就头大了。   祈少在她耳边解释,“这外厅的,都是我的妻妾,当然,婉姐在内厅。——哦,忘了说,婉姐是我第一任妻子,也是我的原配。这内厅里的,除了我爹和婉姐,还有我那四十九位姨娘。”   四十九?   祈少看出御九的诧异,“还有一个,是我娘。——不过,我娘已经死了,但是她是唯一一个为爹留下男丁的妻妾,所以,她的位置无人能够替代。——啊,娘子,如果你努把力生出儿子来……”   御九嘴角一抽,“相公,如果你晚上不要再点我的穴,努把力……咳……嗯?我想,妾身或许能生出儿子来。”   祈少不置可否地笑笑,“进来吧。”   进了正厅,御九惊叹,奇人到处有,祁家特别多。   这就是祈少挑选的妻妾?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五十六个民族大团结了呢。   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更夸张地,是怀抱不同物种的宠物……   御九暗叹:自己真是与祁府脱节啊。   怎样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御九,是……”   怀抱沙皮狗的女人腻了她一眼,“就是老三十六嘛,我是老十七。”   哦,老十七。   “你好,我……”   “老三十六,我知道。”掌中托着小白兔的可爱女子甜笑道,“我是老二十五。”   老……二十五。   “我是老三十六!”知道了,这里面都是数字党,而且都是“老”数字党。   穿着还算正常,只不过手里的那条青蛇太骇人的女人,面容冷清,“嗯,老三十。”   “老三十六!”   御九的接受能力很强,绝对很强。   事不过三,第四次时,她绝对知道怎样用最简单的话来招呼。   ……   走到内厅的尽头,御九头晕脑胀,发现几乎没记住几个人。   理理思路,突然觉得有些古怪,她回头,那么匆匆地目测一番,赫然发现,四十九位妻妾,只有四十位上下,肯定少了,而且少了不止一人。   祈少看着她,不咸不淡地说,“有八位你的姐妹在别院‘修行’,哦,就是上次你第二命题面试的那里。”   御九打了个激灵,这个男人要不要这样善于透视啊。   第二命题面试那里……   想到阴森森的老太太,还有间或传来的凄惨叫声,御九又打了个激灵。   这祁府到底是不是凶宅?   祈少稍稍压低了声线,“娘子,如果你不乖,就别怪为夫把你送去‘修行’喽。”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敬茶+入v公告   修行?修理受刑?   够贴切。   御九很狗腿地笑,“相公说笑,妾身怎么会不乖呢,啊,进去吧。”   “等等。”祈少叫住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块软铁,“塞到你的腹部前。”   御九仅仅犹豫了一秒,便依言而行,这个男人如果对她不利,应该也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对付她,看在昨晚他没有碰她的份上,她姑且认为他有点良心。   “娘子有所不知,这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心里多有怨愤,于我,自然不敢说什么,但是搞不好,会把怨愤发泄到我……的妻妾身上,娘子,里面的四十九位姨娘都要敬茶,你可要小心喽。”   御九眨眨眼,已经头晕,是啊是啊,是她的失策,光想着那堆少夫人们可能难伺候,却忘了还有一堆更老一辈的夫人们杵着。   四十九位?   加上祈老头子和那个所谓的大姐……   “相公,这敬茶……要下跪吗?”   “当然。”   “磕头?”   “要。”   “茶杯高举过头顶?”   “呵,这是必须的。”   御九垮了脸,五十一个人,五十一次下跪,磕五十一个头……   “相公,妾身突感身体不适,头晕目眩、脚底发虚,恐怕……敬不了茶了。”   祈少暗忖:见过烈的、柔的、叛逆的,还从没见过这么墙头草似地狡诈的。   他轻轻在御九的后腰一托,御九便觉阴风袭来,人已被推进了内厅。   逃也逃不了!   进了内厅,脂粉气更加浓郁,谁说女人们上了年纪就不打扮?她们也想拥有第二春!   祈少那清幽而戏谑的声音从后颈飘来,“娘子,开始吧。”   这男人,等着看她的好戏呐。   早知如此,她应该研制一个小燕子专用的“跪的容易”。   “这是五十姨娘。”   御九慢吞吞地坐下,而后曲起一条腿,又慢吞吞地曲起另一条腿,慢吞吞地磕了一个头,而后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碗,“五十姨娘请喝茶。”   一套动作下来,她自认为是形如流水、一气呵成。   不想,祈少在一旁冷笑,“照你这个样子,敬到第二天都敬不完。”   年纪轻轻的五十姨娘很随和的笑笑,“新娘子不习惯,不碍事。”然后,接过茶碗,喝了,还塞给御九一个小红包。   御九眼睛一亮,这个好,五十一份红包,看样子劫富济贫一事可以稍后再议。   御九来了动力,干劲十足,只不过,速度没有加快多少。   几个姨娘跪过,遥遥尽头的祈老爷终于按捺不住,“轩儿,帮她一把。”   “是,爹。”   帮?   御九心知不妙,干干笑道,“相公,我自己来,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绝对会很顺畅地敬完。”   耳边已经哧声一片,明的,是嘲笑御九,暗地里则是笑话祈少的眼光太差。   “这是三十七姨娘。”   御九身形未动,膝盖一股推力袭来,不由自主地就要直跪下去,落地前,却似有股浮力,稳稳地将她托住,膝盖缓缓亲吻大地。   不疼!   “扑通!”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下去。   “三十七姨娘请喝茶。”   茶杯端过,面前的女人冷哼一声,随手一抬,却是将御九手中的茶杯打翻。   御九眼明手快地一躲,滚烫的茶水险险地沾了些许布料,万幸!   那三十七姨娘见了,凉凉道,“对不起,手滑。”   御九偷偷咧咧嘴,而周围的女人们居然见惯不怪地完全无视。   祈少同样冷冰冰地吩咐着,“再来一杯。”   茶碗再次递到御九的手里,她敛下眼眸,三十七姨娘是吧,好,记住了。   祁府 不能进的内院   御九一语不发,态度良好地再次奉茶。   三十七夫人想要发作,可是无奈对方态度怯懦,欺负这样的角色没有成就感,想当初数月前,她对付那个祈文轩的老十七儿媳才叫过瘾。   过了这一关,下一位,三十六夫人。   那个三十六夫人一看就非善类,正眼都不看御九一眼。   “你也是三十六,我也是三十六,我们倒有缘。”   女人口气阴冷,御九感觉鸡皮疙瘩起来,巴不得和她没什么缘分可言。   “三十六姨娘请喝茶。”   女人自嘲,“三十六姨娘?早晚,你也会被叫做三十六姨娘,除非你生出个儿子,才能被叫做三十六娘。——文轩,你现在有几个儿女了?”   祈少笑道,“三十六姨娘说笑,文轩至今膝下还未有一男一女。”   三十六夫人冷哼,“看吧,女儿都生不出,更何况是儿子?”   “你有完没有!”   祈府的第一当家人,祈老头子按捺不住了,“为什么每次敬茶你都这么多废话?”   三十六夫人态度恶劣、阴阳怪气地撇撇嘴,“是,相公,妾身有罪,让我去‘修行’吧。”   “你……你……咳咳,咳咳咳……”   “相公!”   “相公!”   “爹!”   挨得近的老女人们,还有一个叫爹的女子,手忙脚乱她扑过去,祈老头子如同众星拱月一般。   御九真是对这个三十六夫人佩服地五体投地,几句话就有可能把祈老头子气到脑血栓。   不过,往往这样有啥说啥的女人,也不会心机很深地去算计别人。   御九突然觉得,和她有点缘分也不算太坏。   抬头一看,祈少倒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她旁边。   见她抬头,祈少笑道,“这是个老戏码,看得多了,没啥感觉。”   御九小脸一黑,又被透视了?难道她的表情在他的眼里这么明显?   话说,祈老头子看上去也是胡子一堆,一把年纪了,说不准也到了花甲之年,如果一个不小心,真有可能一命呜呼了呢?   就见祈老头子挥挥手,将儿媳和老婆们挥开,“死不了,不要这么鬼哭狼嚎的,敬茶继续继续,那个,三十六儿媳啊。”   三十六儿媳?   御九咧开笑容,“儿媳在。”   “加快进度。”   祈老头子说得轻松,如果少去跪拜制,她当然可以加快速度。   敬茶持续进行着,御九发现了一个问题,有很多老头子的夫人竟然比祈文轩的老婆还年轻。   不说别的,就那什么四十姨娘、二十二姨娘,年纪和她差不多,看上去比端坐尊位的祈少正室要年轻漂亮地多。   估摸也是顶替的吧。   眼见着万里长征就快走到了尽头,祈少却在下一个女人的面前顿了顿,方道,“……这是四姨娘。”   “四姨娘请喝茶。”   御九高举杯子,等待着接红包的那刻,不想,面前的女人却纹丝不动。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刚刚跪下之前没有注意看,此时一看,真是漂亮。   而且,看不出真实年龄来,说她三十出头也可以,说她因为保养地好,人已过四十也行,只有眼里的深沉才能体现出她的沧桑,五官精致地让御九都能想象地出她当初的绝色。   不过,漂亮归漂亮,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漂亮四姨娘见御九抬头,不由脸色一寒,直接一脚踢过来。   御九防不胜防,正好被踢到了腹部,此时方知祈文轩的先见之明啊。   她呲牙咧嘴地坐直了身体,幸好有保护,不然岂不是被踢到“不举”?她心里暗骂祈府真是诸多疯婆子。   漂亮四姨娘冷哼一声,“敬个茶,连起码的不许抬头的礼仪都不懂,文轩,你是怎么选的妾室?”   祈少低着头,声音似乎也低沉了些许,“四姨娘教训地是。”   女人不愿罢休,“光说教训地是就行了?要我说,这样的妾室就该休!”   一语完毕,全场哗然。   甚至,连祈老头子都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一语不发。   御九惊觉,原来最厉害的角色在这里!   可是,她又有什么厉害的背景?她又没有生出儿子……   心中一想,御九不由地抽了下嘴角:万恶的重男轻女的旧社会!   这厢,祈少开了口,“四姨娘,即便是老三十六有什么行为不雅失仪之处,也不至于是要到休妻的地步,更何况,当初老二十五不是照样什么都不懂,如今调教地也规规矩矩。”   “啪!”   四姨娘大怒,直接拍桌而起,“老二十五儿媳那是外族人,不懂我们凤国的规矩,情有可原,可是她呢?也算出身望族,却不知礼数,显然是骄纵成性之人!——文轩,姐姐死得早,临死前将你托付于我,你如今竟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祈少低头,“文轩不敢。”   四姨娘冷冷地睨了一眼御九,“要么,就休了她,要么,我走!这茶,我不喝了!”   说着,四姨娘竟然拂袖离去,临走时,还掀起阴风阵阵,吹得御九那个心啊,一颤一颤的。   她没有得罪这个四姨娘吧。   绝对没有。   那这个女人又是因为什么而迁怒于她?   不过,休了她?   这个比较合她心意。   故意摆起了一个委屈兮兮地脸,悄悄抬眸看了看祈少,祈少面无笑容,“下一个,二姨娘。”   二姨娘?   对了,刚刚离席的那个四姨娘有说,“姐姐”将祈少托付于她,这样看来,祈少的娘就是排名老三喽?而四姨娘和祈少的亲娘,竟是姐妹!   所谓爱屋及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管是哪个都好,能生出儿子的女人,肯定是待遇非凡,而作为那个女人的妹妹……,怎么说也沾点威风。   不过,这一切如何,又跟她御九何干?   这个祈府,完全像是一团烂帐浆糊,她心血来潮地跟着玩玩、瞎起哄还行,真让她关心?   ——呵,没精力。   “二姨娘请喝茶。”   那二姨娘的视线还在追随着消失在内厅门口的四姨娘,心神不定地拿起茶碗,却因为失衡,茶渍溢出。   御九睁圆了眼眸,赶紧狗腿地上去一通擦拭,却将二姨娘的蓝色锦缎外衣越擦越脏。   她心里坏笑,反正就要被休了,不如多桩罪责,早休早轻松。   那二姨娘却像个懦弱的模样,轻轻拂开御九的手,“不用擦了,擦得了身上的,擦不掉心里的……,唉,这是给你的。”   御九接过红包,不由又看了这二姨娘一眼,一看之下,不由大惊,这女人的眼圈竟然红了……   二姨娘轻轻擦拭眼圈,“这内厅居然有虫子……”   御九暗忖:这谎话说得够劣质。   祈少没有给她探究的时间,转而把她带到一个偏位坐着的女人面前。   御九一猜,就知道,这肯定是祈少的正妻了。   “这是婉姐。”   婉姐?   御九面前的女人,是个年约二十出头的端庄女性,很符合这种大家族的正牌儿媳的形象。既然连祈少都以“姐”相称,想来,这个女人的年纪应该比祈少要大一些。   婉姐不敢让御九给她下跪,只是抓住御九的手,“三十六妹妹,这个是给你的,今天晚点时候,我会再去找你。”   “……是。”   御九心不甘情不愿,别,别再找她了,她很快就是个被休的女人了,找她干嘛?   最后一位,老头子旁边端坐的,毫无疑问……   “这是大娘。”   果然,“大娘请喝茶。”   祈老头子的原配正室倒是个和蔼可亲的女人,她喝了茶,然后一把拉起御九跪着的身体,“都是一家人了,礼数虽重要,但是倒也不像老四说得那么打紧,你说呢,相公?”   祈老头子应了声,毫不热络。   大娘有些吃瘪,而后将一支金钗塞进了御九的手里,“老三十六儿媳啊,你这四姨娘性情急躁,想啥说啥,你别往心里去,有我给你做主,既然嫁进来,又怎么可能说休就休?放心吧,这祁家的主母啊,还是我!”   御九本来正把玩着金钗,盘算着这东西可以换多少银两,大娘这么一说,她立时愣了。   什么?敢情,她还休不得?   带着几许试探的,御九小心地问,“不会休了我?”   大娘笑得眼角都是鱼尾纹,“不休、不休!”   不休……   手中的金钗差点掉地,御九顿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而耳边又传来祈少的轻笑声,原来,这又是一出常常上演的戏码?   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宅男女!   漫长的煎熬,终于耗到了最后一步,当御九对着那个祈老头子下跪的时候,她从没觉得磕头跪拜是这么幸福的事,曙光得见啊。   “爹请喝茶!”   不用祈少教,她也知道怎么说。   “嗯。”祈老头子端起茶碗,茶盖掀开,都没有抿一口,就放在了桌子上,身边的丫鬟递过来一枚玉佩,老头子接过,递给了御九,“拿着吧。”   御九双手接过,不由地又开始判断这块玉的价钱。   祈老头子显然倦了,他慢慢站起,“婉儿,等会你教教三十六儿媳这祁府的规矩。”   “是,爹。”   祈老头子又睨了眼自己的原配,“老四那里,你去劝吧,就像你说的,你才是主母,哼。”   大娘眉开眼笑,完全不介意祈老头子最后的一个“哼”字。   “这个当然了,妾身做事,相公尽管放心。”   祈老头子炯炯有神的双眼看了看御九御九,这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会让文轩亲自迎娶?   不过,狐疑只是一瞬,祈老头子很快就扭开脸,离开座位,“我要去歇一歇,谁都不要来打扰!”   “是。”   御九瞅着祈老头子依旧矫健的身影离开,靠近祈少,扯扯他的衣角,很小声地问道,“相公啊,是不是可以撤了?”   “撤了?”祈少懂了,似笑非笑道,“难道娘子想要从头到尾再跪一遍?”   御九眨眨眼,之前因为结束在即,不觉得膝盖疼痛,如今,祈少那句话相当于宣布敬茶结束,她立马觉得膝盖一软,毫不客气地往祈少身上靠去。   祈少顿了顿,而后很大方地让出一个臂膀。   御九本来不想靠过去的,但是看见众夫人们正怀着看好戏和暧昧的眼神看着她,御九心里一横,一副小鸟伊人地直接靠向祈少的怀里,嗲声嗲气,“相公,累坏妾身了。”   说说完,自己就先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话说,这样的语调,男人们真的喜欢?   有的夫人们吃吃地笑,有的则面露鄙夷。   只有那个婉姐,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男人的身上有种奇特的清新,没有太多雄性的味道,御九昨夜只顾着在心里对男人咒骂,无暇顾及,如今嗅来,竟想昏昏欲睡。   祈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胸前也跟着震得嗡嗡回音。   “累?我让百合扶你回去休息一会,去偏厅吃早膳,吃完饭,会有婉姐教你,在这里,什么做的,什么做不得。”   说着,祈少一只手臂将她支开,“娘子,为夫还有生意要忙,你自便吧。”祈少毫不留恋地离开,他前脚刚走,婉姐随后靠了过来。   “三十六妹妹,身体还吃得消吗?”   “吃得消、吃得消!”   御九笑容和善,虽然她做事随意,凡事不多计较,但是在这样的大家族,时刻会死人的家族,有些事,能躲还是要躲的,有些人,该看透地还是要早些看明白的。   死过一次的她,不想这么快地再死第二次!   婉姐淡淡笑了笑,“既然吃得消,姐姐带你去偏厅吧,这正厅,是爹、相公、我、大娘、四姨娘还有她们两位所生的妹妹们用膳的地方,这侧厅,是各位姨娘和她们膝下妹妹们用膳的地方,而这偏厅……,妹妹,你懂了?”   呵,当然懂!   御九一脸迷惑,“婉姐,妹妹不懂。”她就是一傻帽,太聪明了,她怕早死啊。   婉姐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似乎想要找寻破绽,终于,似是得出了某种结论,很温柔地笑道,“好妹妹,这偏厅就是我们这些相公的妻妾们用膳的地方啊,当然,因为我是皇上指婚,所以例外。”   “哦——”御九一脸受教。“那下人们呢?”   婉姐笑了笑,“妹妹真是仁慈,竟然连下人们也要这样关心。放心吧,下人们自然有总管去张罗安排,走吧,妹妹。”   “好,我早就饿了。”御九自来熟地挽住了婉姐的手臂,而在她接触到婉姐的瞬间,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婉姐一瞬而逝的僵硬。   呵呵,玩攻心啊。   御九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对自己毫无戒心。   如果她和其他那四十九名妻妾一样的话,到不足为奇,但是,她是祈少直接省去最后一步命题娶来的,而且,是祈少亲自前往伍府娶来的!   对于她来说,这是祈少盯梢的手段。   但是,祁府的女人们不懂,自然会以为祈少对她恩爱有加。   她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她靠向祈少时,那家伙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开的话,婉姐肯定会对她的芥蒂更深。   她不想活的这么累的,也不想防着谁,不过,既然生存的游戏视则是这样的话,那不妨顺流玩完喽。   一路上,婉姐的话不多,御九却喳喳地没完,其实,她也懊恼死了,总有着热恋贴人家的冷屁股的感觉。   “婉姐,我们祁府真大啊。”瞧,她多么自打自恋自来熟啊,才一夜而已,就是“我们”祁府了。   “嗯,祁府身为云城首富,实力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老爷和相公的妻妾子女同处一府,这规模,妹妹可想而知。”   “嗯。”   “妹妹,祁府虽大,就像用膳的分配那样,分三大院落,爹、相公看心情选择不同的房间就寝……”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伤心事,脸有悲戚,但很快又恢复柔和,“除了爹和相公的房间,我们需要有允许方可入内,其他的房间,妹妹可随便串门。”   “……哦。”御九又要晕了,这么乱,如果没有详细的地形图,打死她都不串门!   “对了,妹妹,还有一事很重要。”婉姐的脸,严肃起来。   “姐姐请说。”   婉姐的视线,看向了祁府的东南方向,“在祁府,有一处绝不能进的内院。”   百合皱着脸,时不时地以指敲着下巴,“小姐,你说,这不能进的内院,是不是里面藏着宝藏?”   吃完了早膳,坐在床上不停揉着膝盖的御九,停下了动作,对百合翻翻白眼,“百合,能够藏起来的宝藏,不算真正的宝藏,祁府的财富在于他垄断的生意,懂不?”   “哦……”百合歪着头,又想了想,“小姐,你说,这不能进的内院里,是不是摆放着祁府列祖列宗的灵牌?”   御九无语,“百合,谁家不是把灵牌摆在严肃而庄重的地方让人供奉?有锁在一个内院的道理吗?”   “……没有。”   “百合,你很好奇?”   “有点。”   “想一探究竟?”   “……不敢。”   御九皮笑肉不笑,“嘿嘿,是不敢,却不是不想?——丫头,死了这个心吧,在这个地方,不是滋生好奇心的地方,而且,婉姐说,她都模不清楚那有什么名堂,只知道她刚刚嫁进来没多久,就有了这么一个绝不能进的内院了。”   “哦……”百合蔫了,但是仍不死心,“小姐,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觉得……这内院里藏的是什么?”   御九阴阴地笑了,“或许,是个死人。”   ……   祈老头子独坐凉亭,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只酒壶,两盏酒杯。   他自斟自饮,时而长叹。   这一生,他自认已做到极致,唯一遗憾的,是救不了自己最珍惜的女人。   凤国男子多娇贵,而身为首富的他,更是诸多豪门千金想要嫁入的对象。   爱情,他不懂,在心底里也不屑,在他看来,女人只是一个附属品,他可以宠,也可以弃,而能够做到最多的,便是珍惜。   一生中,他珍惜的女人不多,文轩的亲娘,是他最珍惜的一个,可惜……   他苦笑,慢慢捏起面前酒盏。   “相公,又在这里缅怀姐姐?”   祈老头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四夫人径自坐在了祈老头子的面前,招呼不打地就要拿起另一只酒盏,“啪!”带着皱纹和沧桑的手,拍开了四夫人的手指。   “你该知道,这杯不是留给你的。”   “为什么?”四夫人立马跳起来,“她死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   祈老头子淡漠地看了看她,“哪怕是一模一样的容颜,带给我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四夫人歇斯底里,“还不是因为她能生出儿子!”   祈老头子人已到这个岁数,什么世面没见过?四夫人的这些小吵小嚷还不足以让他动怒,他慢慢地饮进杯中酒,站起身来。   四夫人看着祈老头子离开的背影,大声地嚷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早又去看她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清楚,那什么所谓的不能进的内院,其实里面摆得是她,一个死人!你每天都去看那么一个死人,你也不怕被染上尸毒!”   祈老头子一脸冷意地回过头,“给你至高的权利和尊贵,只是因为你是她的孪生妹妹,如果还想在这里多活几天的话,就给我牢牢封住你的嘴!如果让我听到别人说起那个内院,不管是不是你传的,我都会要了你的命!”   说完,祈老头子迈着坚毅的步伐离去。   四夫人跌坐在石凳之上,一脸泪痕,“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什么好?就只因为,她能生出儿子来吗?”   不,她不服,不服! 克夫的女人?   任何一个成功企业的背后,势必有一个完善而系统的管理体系。   ——当御九坐在桌边吃饭的时候,不禁如是想。   何出此言呢。   一切源于比较。   曾经,每次在伍府用膳的时候,她都觉得是种煎熬,总要排很久的队,然后所有人都毫无秩序地完全是本着先来后到的进入用膳间,而且,伍府也没那么有钱地搞了三处用膳点……   祈府的富有不是毫无道理,看管家那训练有素的模样就知道,摆餐、用餐,从头至尾都井井有条,每个座位都贴好了名号,大家只能对号入座,绝不会有拥挤的现象出现。   只不过,吵闹却不可避免。   入座后,御九很想在门口挂着一个“男人与宠物不得入内的牌子”,看着身边这位脖子上挂着的爬行动物,御九没了胃口。   “嘶嘶——嘶嘶——”那绿莹莹的东西似乎很不友善,瞪着滴溜溜的小黑眼瞅着御九。   御九嘴角一抽,“呵呵,老三十,你这个……朋友很可爱。”   御九小心措辞,老三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而后以指温柔地摸摸那绿莹莹的东西滑腻腻的三角小头,“老三十六,你倒挺有眼光,这是我圈养的蛇中,最温顺的一个。”   温顺?   御九不着痕迹地往一边斜了斜,“确实挺温顺。”   老三十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还挺惊艳。   “你要不要摸摸看?”   啊?   御九的脸绿了。   她想,这个老三十肯定是不轻易让别人摸这条蛇的,如今,这个殊荣落在了她的头上……   “呵呵,好。”   御九探出了手,却没有向前,“老三十啊,这爱抚蛇宝宝,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技巧?”   “嗯?”老三十想了想,“不要用你的指甲抠到它,不要让它产生痛意就行。”   “这么简单啊。”   御九放心了,因为她从来不留长指甲,手指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摸了摸,那略略粘湿的感觉让她明白,祈少果然是有着不同一般的恶趣味。   瞧他都看上什么样的妻妾,要不就是白虎,要不就是养蛇的,她悄悄侧眼看去,正对面的那个老十九竟然把香烛带到了桌上,敲着木鱼……   御九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精神病院。   “是不是很温顺?”   老三十的声音拉回她的目光,御九眯着眼睛笑,“嗯,它真听话。”   这马屁不轻不重地敲到了老三十的心里,“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条,我那还有好多。”   “……”御九终于知道,什么是拿起砖头砸自己的脚,“可是,它跟惯了你,跟着我,我怕委屈了它。”   做人难,做一个会拍马屁的女人更难。   老三十笑笑,很浅,但很真诚,“不会的,我相信你跟我一样,不会让它受到委屈,吃了饭,就跟我去挑一条吧。”   “……”盛情难却啊,御九努力维持着笑,“好!”   御九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她全身僵硬,缠绕在她腰间的那个红色的尖头家伙,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天晓得,她很想惊呼一声把它丢到草丛里,让它自生自灭。   但是她怕,她怕如果她扔了,下一刻,老三十就会把她扔到府外的旷野里,让她自生自灭。   “老三十说,你是除了小绿之外,最温顺的蛇宝贝。”   红蛇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御九再抽嘴角,“老三十还说,你绝对是个清真一族,食草类、无毒无害!”   “嘶嘶——嘶嘶——”红蛇吐吐信子,蛇头向御九靠近。   御九往后撤了撤,“喂,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别乱来。”   “嘶嘶——嘶嘶——”蛇头继续靠近。   御九声音开始打颤,“喂,喂!小……小红!”   蛇头终于停止靠近,却像软了似地,搭在了御九的胳膊上,那模样,倒似乎很委屈。   御九小心翼翼地以指摸模它的三角小头,而那头像是又软了软,完全地搭在御九的身上。   撒娇?   御九瞅瞅嘴角,“不是吧……”   她混得倒真是不赖,才一天不到,她已经光荣地成为有宠物一族。   当百合看见被红色宠物缠绕的时候,七魂吓走了六魄。   “少……少夫人?”   御九已跟小蛇很熟,她发现,这老三十圈养的蛇就是很有灵性。   “来来,看看我的新宠,小红。”   “小……红?”   百合不敢靠近。   御九笑道,“它很温顺,估计是个母的,不过我看不出来,老三十送我的,可爱不?”   “可……爱?”百合双手叉腰,“少夫人,奴婢借用你的一句话:业精于勤荒于嬉!”   御九灿笑,“百合,你很有相夫教子的潜力。”   百合脸上一红,“少夫人少取笑奴婢了,现在,少夫人的主要任务是拉关系、争相公。”   还争?   “不争啦,我都嫁人了,还争啥?”更何况,她也不想把祈文轩给争过来。   百合脱口而出,“争着生儿子啊。”   “噗——”御九喷出口水,小红蛇有些厌弃地将蛇头移开了点。   “百合,我可没打算在这里长住。”   百合苦着脸,“那……那也要让少爷多多来你房里过夜才行,要知道,不受宠的女人,会被欺负。”   是,是会被欺负。   但是太受宠的女人,则会被害死。   御九眨眨眼,“百合,你向来最具八卦精神。”   “……”   “所以,你打听打听,这祈府的一老一少两男人,都是用什么方式选择当晚陪寝的女人?”   百合眼睛一亮,“少夫人这个我打听好了,完全要看你的态度是否积极。”   “怎么说?”   “奴婢听说,少爷贪玩,对那些新鲜的又有意思的事情都很好奇地想要一试,所以,现在祈府的那些少夫人们才会个个稀奇百怪的,很多人刚刚嫁进来的时候,没有这么疯狂,也没有这么多……养宠物的人。”   说着,百合意有所指地看看御九。   御九汗一滴,敢情,这丫头在影射她呢。   “所以,今晚少夫人就想个法子,把少爷勾引来吧。”   勾引……   御九轻抚蛇头,倒似乎真的在盘算起来。   因为,就算她不想久留祈府,如果所有人都争相献媚,她一个人太过孤立清高的话,照样处境危险。   难,真难!   这在祈府的第一天,御九的日程就被排的很满。   上午,在百合的半压迫下,将所有的夫人房串了个遍,几乎是寒暄了一两句便被送了出来,四夫人和三十七夫人则直接闭门不见。   然后,又拖着两条快断了的腿,把少夫人们的房串了串。   有的少夫人直接推托说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有的少夫人则是任你怎样敲门,就是不声不响。   最多的,当然就是一起比比看谁家的宠物更有吸引力……   无聊啊。   用了午膳,这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是在和婉姐的瞎蘑菇中耗过来的。   规矩啊、行礼啊、禁忌啊,婉姐说了很多,御九好像都记住了,又好像啥都没有记住。   最后,婉姐终于说了重点。   “妹妹和相公是怎样相识的?”   就凭这一句话,御九知道,这女人对祈少有情。   “婉姐,妹妹就是一次侥幸,抢了相公的抢贴,并无相识。而且,机缘巧合下,妹妹好像符合相公的喜好。——白虎,姐姐知道吧。”   婉姐的脸红了,一脸娇羞,“妹妹你……”   御九睁圆了眼,“难道姐姐你也是?”   看不出来啊。   婉姐轻咳两声,“女儿家,不能说这些没羞的事。妹妹,当初相公又是如何亲自选你为妻,亲自迎你入府的呢?”   “呃,可能,是我家二哥和相公关系甚好,委托他的吧。”   “原来如此……”   婉姐终于了然了,面容似是宽了下来,“不知不觉,这就说了一个下午,妹妹累了吧,歇会,过不多时,可能就要用晚膳了。”   套完了词就想走?   好,“姐姐慢走,妹妹不送。”   婉姐走后,百合憋了一下午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   “少夫人,这位大少夫人倒挺关心你。”   御九凉凉地道,“她只是关心她的地位。”   “听说,大少夫人是当朝公主,而且是挺受宠的一个公主。”   御九咋舌,祈文轩到底有什么来头,竟然能被赐婚这样一个有来头的女人。   ……   自己很有来头吗?   若婉边走边自嘲,如果是当初,或许她会认为自己身份娇贵,绝对是祁家未来主母的不二人选,可是,随着祈少对她的平平淡淡,随着祈少不停地换花样招妻,而那些招来的女人,祈文轩也会很宠她们。   她知道,自己在祈府,根本什么都不算。   她自己也不明白祈府到底和皇室有什么渊源,外表看来给她三分薄面,实际上,她也看得出来,那只是幌子。   虽然,那些得宠的女人们,一个个不是离奇的死去,就是离奇的失踪,但这毫不能减弱她恐慌的心。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想要的,不仅仅是那个主母的位置……   “公主,那个女人……”   若婉看了眼一直跟随自己的奴婢小路,“那个女人,如果不是毫无城府,就是城府太深。她的每句话都太自然不过,无可挑剔,如果是故意有隐瞒的回答,可以说,是个高手。”   “那岂不是很危险?”   若婉轻叹,“我不担心别的,或许,她就是个草包呢。我只是害怕,相公的态度。”   ……   御九是在祈府大门口拦住祈少的。   其实,能有此先见之明的,当然不是只有她一人。   “相公,妾身今天设计了一套新的衣衫,晚上来妾身房间吧,妾身穿给你看。”   “相公,你上次不是说,西部有一种乐器很有风情的吗,妾身已经搞到了这种乐器,晚上吹奏给你听?来妾身的房间吧。”   “相公,妾身又研究出了一种新的舞蹈,鹤舞,相公,晚上来妾身的房吧,妾身只会舞给你一个人看。”   “相公……”   “……”   看吧,不是她御九想要过来的,而是……跟风。   祈文轩的涵养倒真好,被这么一堆女人围着,叽叽喳喳地嗓音超限,居然还能保持微笑,时不时地附和两声。   “是吗?”“有这回事?”“娘子好厉害。”“……”   御九佩服地要死,原来真正地拍马屁的集大成者,是这位。   就见祈少左右逢迎,乐此不疲。   御九猜测,能过来亲迎的,大多是胸大无脑之流,而且,应该是鲜少被滋润的一组,剩下那十几个没来的,估计是清高一类,不愿与她们这些庸脂俗粉为伍。   对,她御九也是庸脂俗粉。   所以,她跳得比谁都欢,“相公、相公!”   蹦跶了十几下,祈少终于把视线转向了她,媚媚一笑,“呦,是老三十六啊,怎么,你今晚也准备了些特别的?”   一句话,所有的女人都把视线刷刷射向她,个个目露凶光。   御九如芒在背,挤出干笑,“妾身……想到了一种可以让相公雨露均沾的方法。”   雨露均沾?   女人们眼里的凶光顿时消失,转而期待。   祈少也似很有兴趣,“哦,说说看。”   “这个方法就是……翻牌子。”   她打听过,貌似在凤国的皇室里,都没有用这种方法挑选侍寝之人,本来她还半信半疑,如今,她看见祈少眼睛一亮,她懂了,果然中国的皇帝更有这种驾驭三宫六院的天赋。   “翻牌子?”   女人们再次开始叽叽喳喳。   “什么翻牌子?”   “我哪知道,听都没听说过。”   祈少以指搓搓下巴,性意盎然,“老三十六,这个方法不错,可行!现在就让管家去筹备!顺便让爹也试试。”   御九眨巴眨巴眼,正好对视祈少笑意盈盈的黑眸。   他竟然不用她解释,就懂了?   而且,看他那副跃跃欲试的贪玩模样,御九心跳如雷,他……竟然会是自己的同一类人?   凡事都会无所谓地尝试玩玩,肚子里装得东西却是谁也猜不透……   不知不觉间,祈少已走到她的身边,“老三十六刚刚入府,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点子,值得鼓励,你说吧,想要为夫一个拥抱,还是为夫的一个吻?”   御九咧咧嘴,干笑。   周遭的女人们抱怨声阵阵,但是无奈,谁叫她们没有抓住相公的喜好呢?   祈少再次搓搓下巴,“为夫劳累一天,全身汗气浓郁,怕沾了老三十六的身,那么,就一个吻吧。”   御九想打歪他的下巴,“这人多眼杂,相公,我们……还是回房吧。”   “回房?唔,也好,老三十六新来乍到,人还腼腆,为夫就依你一次。”   说着,祈少的手搭上了御九的腰。   御九只觉腰间一麻,人有点僵硬,而周围女人们又开始目露凶光,她后悔了,不应该说回房的啊,回房……,多么让人遐想的词汇?   她错了……   不过,很快她又神情怡然,这么多目击证人在,这些女人应该不会让她“受精”得逞的。   进了御九的喜房,祈少随后将房门一掩,下一秒便抓住御九的双肩,那张让人羡慕到死的俊脸就压了下来。   御九本来还惊悸地想要推开,但是想起昨晚的种种,她不躲不闪了,因为,这个男人不会真的吻过来!   唇与唇在相距一寸的地方顿住,祈少墨黑的眸子看向她的眼底,“娘子,你这样睁大眼睛看着为夫,为夫吻不下去啊。”   御九反驳,“如果我闭上眼睛,相公就敢吻下来?”   敢?   祈少竟稍稍离开了些距离,“娘子用了一个让为夫很不愉快的字眼。”   御九淡笑,她说得可是事实。   她很清楚,他娶她肯定是别有目的,而且,时至今日,她一直认为伍敬贤、莫二和祈少他们三个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而她,应该是默认要卖给莫二的才对。   如今,现在掉到祈府这个坑里,应该只是缓兵之计。   “相公,那妾身用哪个字眼,你会觉得愉快些?‘会’、‘能’、‘愿意’、‘可以’……唔!”   御九的眼花了。   她想不到这个男人真的会吻下来,虽然唇唇相贴很和谐地没有任何异动,但是这样算是吻!   她看向男人的眼睛,带着玩笑、还有不容挑衅。   她应该推开他的,但是身为娘子,能够做这种事吗?   御九天性豁达,很多事都能接受,比如:一夜情?再比如:和没啥感觉的美男玩亲亲……   既然他想玩,那她不在乎配合配合,毕竟,玩玩嘛。   于是,她翘起脚尖,双手抱住他头,用在黄片、黄书上学到的不算技巧的技巧,探出小舌舔舐起他软而带着凉意的唇瓣。   祈少一怔,想要退开,不想御九把他的脑袋抱的牢实,而且很“意乱情迷”地将指探入他的发间。   男人连发丝都细腻柔顺地让人嫉妒,御九有些心里不平,直接以舌尖挑开他的唇瓣,探进口腔……   是不是应该加点声效?   心里这样问着,御九唯恐玩得不够尽兴一般,溢出申吟,“嗯……唔……”   貌似,小说中都是这样描写的,不知道她学的对不对。   她很卖力地吮吻,男人却有些无动于衷地被迫与她的舌尖纠缠,御九坏心一起,直接一条腿缠上了他的腰身。   祈少的双手终于落在了她的腰间,但是看那方向,似乎要将她推开?   不许!   御九直接双手勾住了他的颈项,死命抱着,同时另一条腿也攀上了他的身。   “砰砰!”   敲门声此时响起,御九一顿,而祈少也在同一时间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扒开。   看着祈少红润润的濡湿唇瓣,御九笑得得意。   她也是挑衅不得的。   祈少没有看她,但是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有些懊恼。   他在懊恼什么?   “砰砰!”   敲门声很轻,却很执着。   “谁?”祈少的口气有些不善。   御九抿唇偷笑一下,而后扬声道,“来啦来啦!”   打开房门,御九马上笑得跟朵花一样,“啊,原来是老二十五啊。”   就见长得甜蜜可人的老二十五一手端着碗类似药汁的液体,一手还抱着她的小白兔,见御九开门,刚刚浮起一抹笑,却在看见御九红红肿肿的唇瓣后,怔了怔,而后犹豫道,“我听说,相公来了你的房……”   “是啊,相公只是来……坐坐,顺便奖励我刚刚想到的一个好点子。”   “奖励?奖励什么?”   “嗳……,这个,奖励……一个吻。”反正都已经说开的,瞒也瞒不住。   老二十五甜美的小脸垮下来,御九都看着好有罪恶感,“啊,老二十五,快进来啊,这碗……‘糖水’肯定是给相公准备的吧。”   老二十五有些怯怯地进了房,却与祈少保持着一段距离,“相公,妾身不是故意来打扰的,只是刚刚研制了一种新的补汤,想着老三十六新来乍到,就端过来给她尝尝……”   祈少柔柔地笑,却带着疏离,“老二十五有心,为夫正好要走,你们聊吧。”   老二十五有些怔忡地看着祈少的唇,就如同御九的一般,红润丰盈,她又是面上一黯,“不了,妾身不打扰相公,这补汤,放下就走、就走。”   老二十五果然说话算话,真的将补汤放在了御九的桌上,便匆匆离去了。   御九狐疑,“她干嘛走得这么急?”   祈少淡笑道,“因为她是克夫之人,所以,但凡有为夫和爹出现的地方,她都不会久呆。”   “克夫?”耸人听闻,“有这种人?”   祈少笑,笑得高深莫测,“世间事,真真假假有时不在于事实如何。”   御九赞同,是啊,在这种科学并不发达的时代,一个人怎样怎样,只要谣传是如此说你,你就是如此。   哪怕再旺夫的女人,当所有人都说她克夫时,她就是克夫!   “所以,相公你也就将计就计地躲着?”   御九看他,有些藐视,刚刚接吻时,她不否认有那么一瞬的意乱情迷,但是如今,那份悸动消失殆尽,面前的男人似乎理智地过火了。   祈少似乎有些无奈,“家族之大,如果想要毫无后顾之忧地放手生意,必须保证这些女人们不要闹翻天,而为夫自认为,为夫做的还算可以。”   御九瘪瘪嘴,视线落在了老二十五送来的“补汤”上,“看上去怪怪的,不知道是补什么。”   祈少笑得不怀好意,“娘子可以试试。”   御九凑过去,嗅了嗅,“嗯,味道实在是……‘奇特’。”奇特到让她有想吐的感觉。   这种汤实在是闻所未闻,想到祈少的老婆千奇百怪,御九皱着眉,这汤自然不敢尝试。   祈少见她这般,笑得开心,“当然奇特,老二十五本是毒王石伏天的女儿,在嫁给我之前,爱好是研毒,嫁给我之后,金盆洗手,改为煲汤。”   御九闻言,吓得脸色铁青,瞪着手里的碗半晌,忽而递到祈少面前,“相公,你身子孱弱,而且,为了我们五十个姐妹的闺房之乐,为了祈府传宗接代的大计,这‘补’汤,还是你喝了吧。”   祈少盯着她,不接过,也不打翻。   良久,在御九头皮发麻之际,祈少若有所思道,“在你眼里,男人是什么?”   呵,这个问题好有哲理性。   “男人……就是女人之外的人。”   祈少又问,“那在你眼里,夫君又是什么?”   “夫君……就是娘子的相公。”   祈少失笑,“御九,其实,在你心里没有夫为天的概念吧。”   御九干笑,这也能看出来?   啊,是了,自己以往对他的淡漠太过明显。   她面露悲戚,“相公,妾身错了,妾身自小在女儿堆里长大,接触的男子极少,一年也见不了哥哥和父亲几面,故而对相公不够尊重,妾身改,一定改!”   祈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尽是智慧,“其实,也没什么。——娘子,为夫在你的房里呆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为夫要去看看管家有没有置办好我交代的‘翻牌子’事宜,说实话,为夫真是期许地很啊,到时,还希望娘子能够亲自指点一二呢。”   御九皮笑肉不笑地送他出门,这个家伙,你们阴阳怪气地说话,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   晚饭过后,众女翘首以待。   祈老头子说,他老了,不玩这么年轻的玩意,于是,一个人也不知闪去哪位夫人的房间。   御九拖着木盘,上面足足有四十二个牌子(除了那八个在“修行”的除外),那重量实在不容小觑。   “相公啊,还不翻吗?”   其他的少夫人们也急了,“相公,你是要折磨死妾身们吗?”   若婉以丝帕轻掩半面,态度端庄如常;   老二十五离得远远的,生怕克夫克到了祈少的身上;   老三十还是逗弄着她的小绿,仿若蛇才是她的相公;   其余的,要不就是过于清高者守在房里不出来,要不,就是拥拥挤挤地,恨不得能把牌子抢过来。   万众瞩目下,祈少拿起一个牌子,所有女人都伸直了脖子看结果。   牌面翻开,御九傻了眼,上面赫然写着:“三十六。”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一命呜呼   “老三十六,你是不是做了手脚?”   结果一定,女人们顿时吵起来。   “是啊,老三十六,你想的法子,怎么会这么巧就翻到了你?”   “我也觉得有鬼,不行,这木盘不能由老三十六举着!”   “……”   女人们叽叽喳喳,要知道,最崩溃的,可是御九本人,她不想被翻到啊!   若婉悄悄地退出人群,其实,她本来就没有期待什么,只是不知为何,这脚自然而然地就走过了来……   御九举起手,抬高声调,“既然各位姐妹们对这个结果质疑,说实话,我也觉得,相公确实需要先演习一次,这样吧,此次不算,相公,妾身想麻烦你蒙上眼睛,由老管家拖着木盘,你再翻一次,如何?”   女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达成共识。   祈少轻轻挑了下眉,“话先说好,这次,是不是今晚的决定性一次?”   “是,当然是。呃……你们怎么说?”   女人们也没有了争吵的理由,而且,大多抱着侥幸心理,如果翻着了她们呢?   “相公,这确实是最后一次!”   祈少无所谓地让老管家给他蒙上双眼,老管家将盘子重新打乱顺序,而后托住木盘。   “少爷请吧。”   祈少略一停顿,而后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个,摘下眼罩,翻开来看……   御九直接大跌下巴。   竟然又是一个三十六?   “哎呀,怎么会是这样?”   “难道,今晚非她不可?”   “我觉得,可能人家是刚刚嫁进来的,运气比较盛吧。”   “也许,哼,就让她先得意几天!”   “走吧,什么舞蹈啊、乐器啊,留着明天吧。”   “……”   女人们散去,谁都没有去看御九一眼。   “老三十六,你好像不是那么高兴?”   祈少笑容灿灿地走到她的面前。   御九眯起眼眸,很肯定地知道,一定是这家伙做了手脚!   可是,她却无从得知他是做了什么手脚。   “老三十六,长夜虽漫漫,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尽快做的好。”   老管家僵尸脸一红,默默走开了。   御九无力垂下头,伸手握住祈少的大手,少气无力道,“相公,长夜虽漫漫,但是做事要紧,走吧。”   祈少默默地将视线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被女人牵着,这种事前所未见,而且,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深处悄无声息地……触动了一下。   进了自己的房间,御九直接干脆利落的宽衣解带。   祈少有些哭笑不得,“娘子,风月之前,不用和为夫聊聊天吗?”   御九三两下就只剩了肚兜和底裤,而后爬上了床,掀起被子将自己盖上,懒懒道,“相公,早晚是要走到这一步,你就速速上床从良了吧。”   祈少看着她在那演独角戏,黝黑的眸子里有些困惑的神色,这个女人……   大家闺秀见过不少,但是却没见过这种……在闺房之事上如此从容的,不,她根本就没有当这是闺房之事,仿若,穿成那样清爽的模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虽然,肚兜有遮掩她看似很美好的双胸,但是锁骨、双肩、两臂……无一不被他看了去,就算他是她的相公,但也算是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她竟然一点娇羞之态都没有,不,她压根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可羞!   她是伍二的妹妹,虽然,这个妹妹是真是假尚不可知,但是,如今看她的言行举止,他竟有种感觉,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   御九已经躺在床上,打了个呵欠,“相公,快来吧。”   祈少慢慢走过去,却不急着扯开衣带,只是盯着她,突然有个自己很不愿承认的想法涌现:或许,她根本就早已不是个处子!   回想起白日里她那个算是有点小技巧的吻,祈少的脸色更冷,“娘子,嫁给我之前,在你心里,可有心系的男人?”   御九自然不知道他疑问下那略微恶毒的言外之意,略带困意地应了声,“算有吧。”   果然!   祈少坐在了她的身侧,“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心系的当然只有相公你啦。”   “呵呵……”   祈少的笑声,很阴森。   御九睁开眼,隐隐觉出气氛不对,她思维稍稍一转,“相公,你想知道什么,请明白地问。”   祈少沉默,问她什么?问她是不是处子身犹在?   不,她早晚是莫二的人,这个问题,不是他该关心的。   祈少移开了视线,扯开腰间的衣带,“没什么,只是想娘子知道,既然嫁入了祈府,就生是祈府人,死是祈府鬼,不许再想别的男人!”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御九又闭上了眼睛,“妾身还以为……”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院落传来,生生打断了御九的后半句话。   “谁?”   “啊——啊——来人啊——”   更加凄厉的声音传来。   祈少不慌不忙地将腰间衣带系好,“我出去看看。”   “……嗯。”   御九半支着身子,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没有任何挽留的话语,她早就猜到,在这种妻妾成群的家族里,能够连续两日侍寝,绝对会是不正常的事。   不雅地伸了个懒腰,她探身直接吹熄了床头的油灯,像个毛毛虫一般缩回了被子里。   看样子,今晚祈少不会再回来了。   她敢肯定!   ……   这种事并不稀奇。   祈少一路不骄不躁地往吵杂的方向走去。   从他初次大婚至今,到底能有多少个晚上是能够踏踏实实地安睡的?   女人们勾心斗角的阴狠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很多事情他管不了,也无从管起。   这样的生活,他其实是有些疲倦的,但是他知道,如果他自己不设置命题选妻,那些媒婆们肯定会踏破他祁府的门槛。   与其那样,不如自己挑选合心意的,少些烦恼。   但是,他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女人就是女人,哪怕在你认识她时表现地再如何温顺,一旦嫁进门来,被姨娘们耳濡目染、拉拢谗言之后,也会变得庸俗不堪!   面前十米远处的池塘边,已经围了很多的人,但大多是小厮、丫鬟之流。   “出了什么事?”   众人一见祈少来了,纷纷让开了路。   祈少走去,就见两个锦衣女人飘在池塘里,小厮们正在用丝网打捞。   又来了!   祈少的眉头蹙起,这祈府里,到底已经有了多少屈死冤死的鬼魂?   “还捞什么,会水性的,直接下去救人!”   救人?   祈少心中一寒,哪怕救上来了,还会不会是个活人?   小厮们犹豫,“少爷,看那穿着,不是少夫人,就是夫人,男女授受不亲……”   “是规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给我救人,如果救活一个,我赏白银一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听“扑通”“扑通”,三四个小厮跳下水。   不多时,那两个女人被连拖带拽地带到岸上。   祈少看去,竟然都是他的妻妾。   老十九……和若婉?!   他心中暗叫一个糟糕,“快请郎中,救人!”   两个人都是他的妻妾,虽然他略通急救之法,但是他却只有一个人。   “去把三十少夫人叫来!快!”   老三十平日清冷,但是自己的妻妾,自己多多少少了解,这个时候,能用得上的,也只有她了。   “那个,我来看看。”   这个本该是躺在床上睡大觉的声音,却冷不防地传入祈少的耳朵里。   祈少看了眼已经装着便装的御九,半信半疑,“你?”   御九已经懒得跟他诸多废话,直接走过去,弯下腰来,“相公,如果你会急救,我们分工,你救老十九,妾身救婉姐。”   说完,也不管祈少是否同意,她已经俯下身来,对准了若婉的唇……   周围倒抽气声连连,祈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伸手把上老十九的脉,眉头紧锁,而后闭上了眼。   没救了。   太多的妻妾曾经在他的眼皮之下丢掉性命,他已经可以无痛无怒地面对一切,老十九的无药可治,在他心里只是一瞬而逝的惋惜,他的视线却更多地被御九吸引。   她在干什么?   女与女之间做那种暧昧的动作……   不,不仅仅是这样,她还解开了若婉的外衫。   他想要斥责的,可是,话在唇边,却吐不出,他看着她在若婉的胸部有节奏地按压,而后又凑上自己的红唇。   如此反复,须臾之后,若婉竟然咳了两声,吐出几口水,而后……悠悠转醒。   奇迹!   若婉有些茫然地看看自己面前的御九,又看了看四周,而后,在看见祈少的脸之后,痛哭出声。   祈少走过去,若婉直接将湿漉漉的身体扑向祈少的怀里。   御九很识趣地退开人鲜,眼里却满是寒意。   “少夫人?”   在人群里候着的百合,看见御九出来,连忙跟了过去。   御九冷笑一声,“这国家的女人们都太过无聊了吗?”   百合苦着脸,“对不起,少夫人,奴婢不该将已经睡下的你拖出来的……”   御九回头,拍拍她的肩,“傻丫头,我不是说你。”   “呃?那是说……”   御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继续冷笑,“今晚,我做了件蠢事,不过,却看透了一个人。”   祈少将若婉扶回了房间,若婉惊魂未定地抓住他的手,“相公,妾身好怕,好怕啊。”   祈少坐在她的身侧,他知道,今晚,他是回不去御九的房间了。   “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老十九掉进池塘里?”   若婉似乎回想起命悬一线时的恐惧,脸色煞白,“妾身不知道,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祈少拍拍她的手背,“别急,不愿回想的话,就不要想了。”   若婉的眼神飘忽,“妾身只知道,从看完相公翻牌子翻到了老三十六之后,妾身就回了房,回去之后,就在桌面上发现了一个字条,——‘亥时三刻后院池塘边,要事相商,敬请不要带侍婢,只你一人前来。’”   “知道是何人放的字条吗?”   若婉茫然地摇摇头,“妾身有问过小路,可是她也说并没有注意到。妾身心想,或许真是什么紧要的事,于是,便自己去了那池塘,谁料想,一到池塘边,就看见……就看见……呜呜……”   祈少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是不是你过去的时候,老十九已经漂在了池塘里?”   若婉点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呢?”   “后来……后来妾身想要呼救,可是这时,不知是谁在妾身的身后推了一把,妾身也掉了进去……,相公,是不是……是不是有谁要杀我?相公,妾身好怕、好怕啊!”   若婉颤抖的身体扑入祈少的怀里。   祈少轻抚她的后背,“不用担心,今晚为夫会陪着你。明儿个,你一定要谢谢老三十六,是她把你救醒的,如果不是她,或许等到郎中和老三十来的时候,你已经无力回天了。”   若婉窝在祈少的怀里,良久,才应了一句,“……妾身明白。”   ……   老十九死了。   当夜,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祈府。   有人说,老十九崇尚宗教佛理,必定是西天的神仙看她心诚,把她接了去。   也有人说,老十九命薄,同样是落了水,为什么若婉就被救活了,而老十九却一命呜呼。   祈少想要一探究竟,哪怕得不出真相,也要彻底死心。   他看过了若婉所说的字条,那上面的字迹完全陌生,从未见过,当晚,他就让丫鬟们搜寻老十九的房,果然看见了一模一样字迹和内容的字条,只不过把“亥时三刻”改成了“亥时二刻”,只是一刻的差别,就让老十九丧了生。   这夜,祈府算是闹腾,可是却影响不了大部分夫人们和少夫人们的睡眠。   连祈老头子也没有露个脸。   一方面,祈老头子有意将所有家事生意全部放权,另一方面,这死了妻妾的事,真的是太常见了。   甚至有人在暗地嘀咕:祈府又有的新一轮的征妻会了!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被关柴房   若婉是不需要她救的!   御九盯着灯烛,心里有丝丝后怕。   据她所猜,老十九的死,十有八九与若婉有关,而若婉的奄奄一息和呼吸停滞显然有伪装的成分,她的人工呼吸只是让若婉装不下去了而已。   她猜不透平日里只知道吃斋念佛的老十九会和若婉有什么深仇大恨,唯一她能猜到的,那就是若婉不想让她今晚与祈少再同房,所以惹出一桩凶案来。   最让人琢磨不出仇家是谁的对象,就是最安分守己的老十九。   御九轻轻摇头,如果真是若婉,那么这个女人则太过阴狠。   女人的小心眼,有时也会很可怕,她开始筹措出府的计划,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契机……   百合搓着手臂,“少夫人,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好冷。”   御九失笑,“怎么,怕老十九的冤魂找上你吗?”   百合差点失声尖叫,“少夫人,不要吓唬奴婢啊。”   御九呵呵轻笑,笑着笑着,笑容突然收拢,对啊,谁说老十九的冤魂不会找上谁?   想到此,她暗叹上天对她不薄,正想着如何出府,这机会就来了。   心中暗喜,但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喜……只有一晚而已。   ……   大家族里死个妻妾,不会影响任何人的食欲,除了受害人的贴身侍婢。   而当夜,老十九的贴身侍婢小米早已吓到全身瘫软、神情恍惚,一问三不知,不仅如此,在翌日清晨,老管家就来回报说,本想让小米收拾下老十九的房间,却不想小米竟吊死在房间里。   畏罪自杀?   惊惧致死?   还是,真凶恐吓?   所有都是猜测。   人们的心似乎已经凉薄,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这给妾室办丧事这种可以算得上鸡毛蒜皮的小事,老管家全权处理就好。   只不过,当所有人都围坐桌边的时候,赫然发现,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没有现身。   大夫人不知是第几次差遣自己身边的侍婢,“去,到门口看看,老爷来了没?”   “回夫人,还没有看见老爷的身影。”   四夫人阴阳怪气地插句,“文轩,宣布开放吧,老爷怕是光看某种东西就会看饱了,哪还用吃饭?”   大夫人好奇,无奈,若婉借故昨夜受了惊吓,身体不适,所以没有亲自前来用餐;祈少面色不变,仿若什么都没听见,这祁家的少爷是出名的贪玩,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关于祈老头子的信息,估计指不上。   没有办法,大夫人只能问自己最不想见到的四夫人,“老四,老爷去看什么了,能够看饱?”   四夫人继续阴阳怪气,“还能看什么,死人呗。”   祈少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无奈那动作太过短暂,无人注意。   大夫人则一惊,“怎么,老爷要去看怎样处理老十九媳妇和那丫鬟的尸体?”   四夫人一脸蔑视,这大夫人怎么看都是一个扶不起南墙上的角色,偏偏对主母的位置死守不放。   大夫人得不得回答,只换来个冷眼,脸色也沉了下来。   久候不是办法,祈少打破僵局,“不知爹昨晚是在哪个姨娘房里过的夜?”   大夫人摇头,“不清楚。”   四夫人答非所问,“我是没有那个命啊。”   就在此时,老管家一脸苍白、满头大汗地跑了来,“少爷、各位夫人,不……不得了了!”   “说!”   “老……老爷他……”   整个祁府哭成一片。   如今,躺在祈老头子主卧房间床上的,是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大堂内厅的主座上,已是祈少的身影。   祈少握紧了拳,眼泪在眼底蓄积,最终无声滚落。   “到底怎么回事?”   本以为老十九的死已是结束,没想到,还有更为致命的打击等着自己。   到底是谁干的?   老管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早上给十九少夫人张罗后事,经过那个内院前,不小心被草丛里的一个事物绊倒,奴才一看,竟然是……老爷的脚啊!奴才当时马上查看,发现老爷已经断了气,身体都已经冰冷了……”   “内院?是那个内院吗?”   众人皆惊,谁都想到了,所谓的那个内院,是指那个不能进的内院!   在所有人都失声痛哭的现场,四夫人陡然大声笑起来,只不过,笑中有泪。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报应啊、报应!”   祈少沉下脸,“老陈,四姨娘似乎有些伤心过度,你扶她出去休息。”   老管家当然明白,这是要将四夫人押走了。   四夫人甩开老管家的手,“不用扶,我自己可以走!哈哈哈……报应、报应啊!”   她一路狂笑,一路疯疯癫癫地不知所谓,搞得祁家人心惶惶。   这时,杵在外厅的十七少夫人,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了句,“一夜之间,就死了两个人,连爹都仙去了,是不是有人……和我们祁家的命格八字不合?”   本来只有是十几人听见的话,被大家叽叽咕咕地传着、讨论着,不多一会,这整个内外厅都在议论。   “是啊,以往就算死个谁吧,这老爷还是身体健壮的,怎么会就这样仙去了呢?”   “一定是有人克夫!”   二十五少夫人一听,赶紧缩了缩身子,“不是我,我昨晚一整夜都呆在房里,没出来半步。”   “哎呀,老二十五,当然不是说你啦,如果是你,爹怎么会一直好端端的,昨儿个才出事了呢?”   御九站在老三十的身边,一直沉默不语,从老十七的谬论传到她耳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矛头是指向自己的。   老十七,眼神傻傻的,抱着的沙皮狗也傻傻的,这种人,再配上那样不轻不重的诽谤,说是她自己想出的话,御九不太相信。   但是,祁府这么多女人,究竟是谁最恨她,最想她死,她还猜不透,毕竟,只有一日一夜而已。   谣言很快传到了祈少等人的耳朵里。   大夫人红着双眼,“文轩,竟有这种事?当初迎娶她的时候,都有算过生辰八字吗?”   祈少沉默,这倒真的没算,虽然他绝对相信,不是克夫或是八字不合之说惹得祸事,可是,凭他一张嘴,无凭无据地怎能说服这众多唯恐天下不乱的姨娘们和妻妾们?   大夫人唏嘘,“亏我之前还说要替她做主,这么看来,老四说要休了她,还真的有道理!”   三十六夫人凉凉地来了句,“大姐墙头草的本事真是让妹妹叹为观止,文轩,恕姨娘因老爷去世,悲痛至极,再不想在这里讨论有的没的,姨娘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定结果吧,是要殉葬啥的,我都奉陪。”   一句话,惊了整个内厅的女人。   殉葬?   那是皇族才有的规矩,祁府也会……   民间从未听说过,应该不会吧。   大夫人铁青了脸,“文轩啊,虽然现在你是一家之主,可是这主母之位……”   “大娘,爹不会让你们去殉葬的!”   祈少直接说中要点。   大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克夫一事呢?”   一见话题转换,女人们都巴不得把罪责都推在替死鬼身上,总要有个人被推到浪口风尖地去挡住一切,而那个人,如今看来,无疑是非御九莫属。   “哎呀,我觉得是十有八九啦,你看看,这新的三十六儿媳没有嫁进门的时候,老爷事事顺利,这她才嫁进门一天一夜而已,老爷就……,哎呦,我的相公啊,你死的好惨啊。”   一个夫人带起了头,另一个夫人也不甘示弱。   “是啊,如果她继续留在祁府,文轩,你可要小心啊。”   “虽说,她是你亲自迎娶来的,但是天下女人那么多,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千万不能在身边留个祸害啊。一个二十五儿媳已经是个让人心惊担颤的人,再来个三十六儿媳……,文轩啊,你可要想清楚啊。”   “文轩,你娘生你不易,这祁府的传宗大业还要靠你,千万不要当儿戏啊。”   祈文轩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切,父亲一死,如今的局面虽说与想象中有些出入,但是大抵也是他意料中事。   眼见着女人们越闹越凶,他终于一拍桌子,四下安静下来。   “老陈,把三十六少夫人,押到柴房!”   命令一下,祈少的眼睛眨都没眨,众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偷偷笑了。   ……   此时,御九坐在柴房的地面上,自娱自乐地以木柴摆拼图。   百合坐在一旁,倒也不悲不戚,她看着御九摆出的稀奇图案,“少夫人,奴婢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御九笑,完成一幅拼图,又打乱,开始拼另一个,“傻丫头,你当我是神仙?”   百合有些认死理,“奴婢看到少夫人这么自在、这么处事不惊,奴婢什么都不怕了,相信少夫人肯定有平安出去的法子。”   “唉,法子啊,是真的没有。”   百合傻了,“难道少夫人这么平静,只是因为知道必死,看破一切?”   御九失笑,“丫头,我没这么超脱,只是觉得,有个人总要来给我个交代,而机会,就在那一瞬之间。”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来头   当柴房门口响起了哗啦啦的钥匙声,御九打乱了地面上的小猪图案,胡乱地扯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百合瞪圆了眼睛,不知道御九突然发什么疯。   柴房门打开,明晃晃的光线照射下,只看见来人那颀长挺立的身影,面容却是一片黑暗,看不真切。   “相公,妾身冤枉啊!”   御九头也没抬地扑过去,本着脏兮兮的小手抱住了祈少光洁白净的衣袍下摆。   百合眯起眼眸,好半响才看清,来人果然是祈少。   她心里佩服,御九真是神了!   祈少随意地挥挥手,跟随的老管家等人避开了。   祈少轻轻踢了踢腿,御九意会,赶紧松开他,抬头顶着脏兮兮地小脸,“相公,妾身不是克夫之人啊,如果妾身克夫,那我爹和我大哥二哥岂不是早被克死了?妾身也不是命格与祈府相克之人啊,妾身……”   “行了,这里没有外人,娘子无须演戏。”   祈少弯下腰,视线与御九平视,笑看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   “娘子,至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吗?”   御九一屁股坐在地上,既然他看出来,她也不装了,“说吧,怎么处置我?”   “我会还你清白。”   “等到什么时候?”   “等查清我爹的死因。”   “在此之前,怎么处置我?”   祈少笑了,突然发现跟这个女人的交流起来,竟是所有妻妾当中最轻松的一个。   “娘子觉得这柴房如何?”   御九瘪瘪嘴,“相公,还是送妾身去修行吧。”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她害怕啊,所谓最毒妇人心,她还是去清净点的地方。   祈少挑眉,“你可知道,修行的真正含义?”   御九白了他一眼,“相公,既然你会来到这里,蹲下来和妾身平起平坐地说话,就说明你是相信妾身的清白的,是不?”   “接着说。”   “既然你相信妾身的清白,那么,不管怎样惩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么,把妾身给驱逐出祁府之外,受刑受罚,不是更好?当然,这刑罚嘛,敷衍敷衍而已。”   “嗯——”祈少似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娘子所言甚是,不仅如此,娘子还可以在看守疏于防范之时,逃之夭夭,而为夫也只能以娘子意外身死的理由搪塞整个祁府之人,于是,祁家上下心里平衡了,而娘子你呢,也因此逍遥了,是不?”   御九抽了抽嘴角,谄媚地假笑两声,“哪能呢。”   祈少勾起唇角,“不管怎样,娘子的建议,为夫许了,而且,娘子早晚会知道,以娘子的能耐,逃不出为夫的手心。”   御九身体一个激灵,这祈少虽说是首富,但是却并无政治实权,他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话,那口气倒像是天之骄子一般,是她对他了解地太少,还是凤国的男子多自大?   祈少站起身来,“娘子,不是说要修行吗,起来吧。”   “现在?”   祈少轻笑,“怎么,难道这柴房娘子还没呆够不成?”   御九被押解出府,又是祈少亲自跟着。   祈少亲自带进祈府,又亲自送出,而时间短短不过两日。   御九算是在祈府呆的最短的妻妾,当然,那些刚刚嫁进来,当晚就死的历史女人不在范围之内。   “文轩啊,如果真是她的原因,克死了老爷,我觉得直接活埋了就算了,你就别跟着了,如果你也有个三长两短……”   “咳咳……”   若婉适时地阻止了大娘的口不遮掩,看着御九,面有不舍地对祈少说道,“相公啊,怎么说,妾身的这条命也是老三十六救的,当真没有通融的地方?”   御九的脸上都是柴房里沾染的污垢,蓬头垢面,好不狼狈,偏偏,在她抬眸与若婉四目相对的刹那,清晰地看出了若婉眼中的警惕。   御九的心里冷笑了,这个女人,欲擒故纵地说反话,敢情是想把她往死里整?   “哇——相公啊,妾身冤枉啊!”御九不待祈少与若婉说话,便已经再次扑向祈少。   祈少身子微微错开,御九只抱住他的一只胳膊。   一只胳膊足够了!   御九将满脸的污垢蹭上祈少的衣袖,“妾身没有不祥啊,曾经有算命先生给妾身算过,妾身是大富大贵之命相啊!哦,妾身还记得那个算命先生的姓名,叫黄半仙!”   大娘一听,面露诧异,“黄半仙居然给你算过命?”   那口气是相当地不可置信。   御九一把鼻涕一把泪,模样寒碜极了,偏偏祈少倒没有厌弃地将她拂开。   “你可知道,黄半仙不轻易给人算命,只算有缘人!”   御九连连点头,“我就是乞巧夜的有缘人,不信,你找黄半仙对峙!”   祈少似乎也有了兴趣,“黄半仙有三不算,一不算男子,二不算商家,三不算不当算之人,你居然能捡到这样的便宜?——好,给你一次机会,暂且将你押送到别院修行,待我查清爹的死因后,再考虑是否还你清白!”   御九偷偷叫好,这个祈少,当真擅长抓机会、找台阶。   扯到黄半仙,本是她胡闹之举,祈少倒能够顺着她的话,既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又堵住了众位夫人、少夫人们的嘴,高!   “大娘,爹去世之后,这个家,还要劳你多多费心,毕竟,孩儿生意在外,家事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   紧接着一顶高帽压在了大夫人的头上,大夫人屁颠屁颠地把烫手山芋抱在了怀里。   御九真是对祈少佩服地五体投地,这家伙绝对在任何时代都是能够混得如鱼得水。   该交代地交代完了,祈少没有看向别人,只是淡而严肃地看着御九,“老三十六,走吧。”   御九走了,百合也跟在后面,衣衫褴褛地。   若婉轻轻绞着手帕,盯着御九的背影。   “若婉儿媳,人都走远了,还舍不得呢?”大娘笑着调侃,“丈夫是该舍不得,但是做女人的,更重要的任务还是生儿子,若婉儿媳,你这肚子……”   若婉低着头,又羞又窘,她也想生啊,可是,哪怕她使劲手段地将祈少留在她的房里,却死活生不出儿子来,不,不仅仅是儿子,连个女儿的影也没见着。   难不成,相公的生育能力有所蹊跷?   若婉将手里的手帕已绞成了麻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做点什么……   跟着祈少的富贵马车走了一段路,御九眯着眼睛看了看周边环境,“相公,我们是要去荒山野岭修行吗?”   祈少呵呵低笑,“娘子,当真不认识这路?”   御九慢慢张大了嘴,又慢慢了然地合上。   “原来,相公是惦记白姑娘了。”   “哎呦,娘子,你的口气可真酸。”   御九本来想给祈少一个蔑视的眼神,但是陡然想起自己的形象欠佳,“相公,能否在出城之前,给妾身买套穿得出去的行头?”   半个时辰后,当御九看着自己的新衣裙,摸着自己的新发型时,她满意地笑了。   祈少冷哼,“娘子,单凭这一点,为夫就可以休了你。”   “休吧,巴不得呢……”   “嗯?”   “哦,妾身是说,妾身巴不得相公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像妾身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女子,还是休了地好,休了才能留有祈府的好名声。”   祈少靠近御九,随意地伸手摆弄她腰间刚刚买的缎带流苏,“为何娘子去白姑娘那里,要梳洗打扮?”   “因为不想唐突佳人啊。”   “佳人?哪个佳人?”   御九干笑,“白姑娘那里……当然只有一个绝世佳人。”   祈少抬头,看向御九的小脸:这个女人真的很耐看。   每一次细细观察,都会觉得她入眼一点,每一次与她互动接触,也总想多了解她一些,虽然,了解之后的结果,常常是让他觉得,面前的女人也不过如此,枉费了他的一番期待。   可是,他却总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再次想要了解。   这样的心境让祈少觉得挺有意思,如果这个女人的命够大,或许他会在把她转给莫二之前,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如果她经不起祈府的女人斗争,或许他也之后送她去修行。   “知道你爹……呃,就是咱们的爹死因是什么吗?”   御九不太适应男人太过近距离的呼吸,找着话题。   祈少稍稍移开了些,“我没有光明正大地在祈府验尸,找了个忤作,但是却没有查出什么,爹除了死亡的地点比较蹊跷外,其余的一切迹象都像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就是心脏病突发之类的?”   “心脏病?……嗯,可以这么说。”   御九像是个侦探一般,摸摸下巴,“其实……,呃,首先说明,妾身不是在挑拨离间,相公不觉得,以爹那么硬朗的身体,怎么可能突然就心脏病发作呢?而且,能够在那样偏僻的地方仙逝,却直到今早才有人发现,想必是昨夜很晚才去到那个地方的吧。”   祈少看着她,“事情确实难以理解,我有问过各位夫人,昨夜竟然无一人与爹同寝!娘子,你有何高见?”   “谋杀!”   御九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又虚假地干笑两声,“呵呵,直觉,直觉而已。”   “谋……杀?”   祈少带着一股冷意地慢慢吐出这两个字,御九连忙安慰,“猜测,猜测而已。”   “如果真的是……会是谁下的手呢?”   祈少的声音很轻,看似漫不经心,可是他的拳头已紧紧握起,青筋毕露。   御九举起手,“我没有!”   祈少白了她一眼,“你还没这胆量。”   “……”   ……   白无痕并不欢迎齐文轩。   虽然,白无痕也不是那么欢迎御九。   “我们的交易,我已达成,可是你呢?”   白无痕让开了一条缝,御九不怕男女授受不亲地从他的身前挤进门,白无痕一惊,赶紧退开,保持距离。   祈少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再一看时,又是笑容惬意。   御九没有搭理白无痕,只是有些贪恋地看了眼他的白发和他的俊颜,而后就扯着嗓子喊,“玲珑,我给你的信鸽,你养的怎样了?”   白玲珑抱着一只白色信鸽从后院跑了来,“御九,你来啦,你看我把它养的多肥!”   白无痕在一旁不凉不热地哼了声,“我给你的要求和条伴,不是让你推荐鸽子!”   御九不睬,瞅着面前的信鸽,“唔,是够肥的,还飞得起来吗?”   白玲珑眼睛一亮,点点头,把御九拉进了她自己的厢房,“不仅能飞,在它出去兜了半天回来后,脚上还有信!”   白玲珑面色微红,模样显然是少女怀春。   御九一脸得意,谁说夏天就不能春花绽放?   “这是我二哥的信鸽,是他和我最直接的联系方式。”   “你二哥?”白玲珑眼神烁烁,“他很有文采,他可知道,他把信传给的是我?”   “当然,这可是我嫁人前的最大一桩心事,怎会不说清楚?”   女人都有做媒的喜好,御九也是女人。   白玲珑摸摸怀中的鸽子,忽而又想起一事,“御九,你不是说他是你二哥吗,那他怎么……姓冷?”   ……   外厅,两个男人之间的相处,显然没有两个女人那么和谐。   祈少仿若自己家一般地,撩拨撩拨白无痕的药壶,拨弄拨弄客厅里的画像,“白兄,这就是你打消我念头的方式?”   找人说媒,偷偷地把白玲珑嫁了,呵,方法倒不坏,只不过,媒婆找上了御九,有几分可靠性?   他倒从来不知,他的这位三十六少夫人竟有说媒的天赋。   “算是吧。”白无痕的态度清冷,“冷尚书家的冷二少,是出名的贤士,我知道珑儿最近有跟他书信往来,我也乐见其成!”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这冷家二少是个命相克妻之人?”   白无痕拿起药壶,叮叮当当地配起药来,“有人自然是洁身自爱,为了与世俗的礼教对抗,故意放出这种风声来,不像有些人,明明已经没有空余名额,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地想要一娶再娶。”   “呵呵……”祈少不以为意地低笑,“白兄莫要冷嘲热讽,其实,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白无痕不语,但凡跟祈少扯上关系的,没好事。   祈少也不忌讳被漠视,“昨晚,我爹死了,我想请你帮忙。”   白无痕的身体一僵,而后再也抑制不住地回头,怒视着面前这个俊美无双的男人,“怎么,曾经,你让我救你娘,是拿救珑儿的稀世药剂作为交换,如今,你又想拿什么来交换我耗尽真气去救你的爹?”   祈少知他误会,还没有开口解释,白无痕已经激动地再次开口,“祈少、齐文轩!当年为了救你娘的命,我得了一头白发,真气散尽,可是最终仍是无功而返;如今竟要再救你爹?呵呵,你是要我的命吗?”   本来准备解释的祈少,也有丝丝动怒,他轻哼一声,“白兄也说,当年是无功而返。曾经,我们的交换条件是一命抵一命,最后,白玲珑活了,而我娘却死了。——相当于用你的一头白发换白玲珑的一条命,你自己说,谁比较吃亏?而如今,你却以小人之心度我,你可知,我并不指望你将我爹救活,我只想你帮我查明,我爹的死因,确切地死因!”   “……”白无痕自知理亏,只要一想到面前的男人是个一心想娶白玲珑的男人,他就会理智、涵养顿时全无。   “抱歉。”   祈少很大方地一摊双手,“没什么,只是要劳烦白兄跟我走一趟。”   白无痕抿抿唇,“我有条件!”   祈少自然知道他的条件是什么,说到这个条件,祈少又是有些不爽,“白兄,就看当是当年你没有完成协定的补偿,你如今也不应该再提条件。更何况,呵,你该知道,如果我想娶白玲珑,易如反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我祈府之所以成为首富的原因,相信白兄也不会毫不知情,如今是我亲自来请你,希望白兄务实,不要让小弟选择其他的方式。”   白无痕闭了闭眼,祈老头子死了,不比别人,这一行,非去不可。   “爹……”   不知何时,白玲珑和御九站在外厅的门口,静静地旁听,直到此时,白玲珑才红着眼圈叫出了声,冲了进来。   “爹,当年你是为了救我才弄成现在的样子?”   白无痕笑笑,“不完全是为了你。”   白玲珑摇头,抽噎着,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卡在喉咙里,挤出来的,只是呜咽。   御九也慢慢地挪到了祈少的身边,貌似,她听到了很多不该听的话,不过,相信祈少是有发现她的存在的,也就是说,这些话也不一定是不该听的。   “相公……”   祈少挑了挑眉毛,“有什么尽管问。”   “咱们的爹,很牛吗?”   “……”   “很有来头?”   “云城首富的一家之主,你说呢?”   御九决定重磅出击,“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修行   祈少看着御九,似笑非笑,“为什么会想到皇室?”   御九眨眨眼,小心道,“相公刚刚有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祈少无所谓地打开自己的折扇,随便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其实,就算我不说,早晚也会传到你的耳朵里,对于凤国的达官贵人来说,这不是秘密,只是无人向你说起而已。”   白玲珑蹙着眉,“说了这么多,没一句有用的。”   御九嗤笑出声,遭到祈少白眼一记。   白无痕则在此时幽幽叹道,“生死有命,哪怕皇上赐予你祁家世代,即便犯错也不死的权利,祁老爷还是难逃一死。”   祈少沉下脸,“皇上的恩赐,是因为祁家值得,凡事都是等价交换,是家父当年救了当今皇上,并出资给皇上招兵买马,才成就了皇上今日的帝王业,你说,祁家连犯错不死的权利都不值吗?而且,皇上没有将谋反放在其中,也充分了体现皇上对祁家的信任,我们自然也会让皇上放心,祁家的子孙绝不入朝为官。——御九,你嘀咕什么?”   御九一脸崇敬地看着祈少,“爹果然是深藏不露啊,居然会用‘奇货可居’这招!”   真想不到,吕不韦那一届奇才的招数,竟然会出现在祈老头子的身上,不仅如此,就祈少如今和莫二走得如此之近来看,祈少何尝不是在故技重施?   “奇货……可居?”祈少不知道吕不韦是何人,但是这四个字,字面意思并不难理解,稍稍深层地想一想,祈少已经完全领悟。   他不由深深地看了御九一眼,难掩心中的疑惑。   有些人,你觉得你已经看透了她,可是,随着相处,你会发现,你很可能、甚至都没有探到她的一丝皮毛!   那个人,总是在一言一行中,颠覆他对她的所有定义……   四人之中,属白玲珑最单纯,对于政事也最没经验,她听不懂三人的含糊措辞,只能向白无痕岔开话题。   “爹,你要出去?”   白无痕转身,拿起常用的随身工具药箱,“这一趟,不得不走。”   御九也在此时指了指自己的鼻梁,“你们是回祈府吧,那我呢?呃……相公,妾身去哪里修行?”   她不这样贤良淑德的说话还好,拽着别扭的称呼,听的白无痕父女哭笑不得。   祈少阴阳怪气地反问,“娘子觉得去哪里修行合适?”   御九垮了脸,“……别院。”   在祈府别院,御九与祈少和白无痕分道扬镳。   看守别院的,正是当初验明御九是白虎的老嬷嬷。   “不需要给她们主仆服食‘神仙散’,只要看住她们即可,很可能过两日我就接她们回祈府。”   这是祈少临走前对老嬷嬷的嘱咐。   祈少跟着白无痕走了。   老嬷嬷却对四顾右盼的御九主仆审视地一看再看。   有何能耐,来到这别院的,竟然不受刑,而且能够过两日就接回?   模样也不怎么俊俏,不就是个白虎嘛。   “三十六少夫人,请随老奴这边走,别走错了房、误闯了机关,伤着碰着的,可不是老奴的错了。”   老太婆尖声细气地活像太监。   御九跟着走进院内。   “唔……嗯……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呜咽的声音传来,就如同御九第一次走进这别院验身时一样,她倒没有什么大的感觉,百合可不同了。   缩着身子、抓住御九的胳膊,百合恨不能把头都缩进脖子里。   “夫人,听见了没?听见了没?”   御九扯扯自己被揉皱了的衣袖,“听见啦,我又不是聋子。”   “那……这是什么声音?是人是鬼?听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御九暗忖百合的智商下降了,“当然是人,而且是祈府里来这修行的夫人或是少夫人,至于为什么这么痛苦……,当然是因为在修行了!”   “修……行?”百合吞吞口水,“夫人,奴婢有些怕,我们会不会被……”   “不会。”   “这么确信?”   “祈文轩临走时不是说过了,只要看住我们即可,你的耳朵怎么长的……”   “住嘴!竟然敢直呼少爷其名?”   一直在前面走着的老嬷嬷再也忍无可忍地回了头。   “别以为少爷说你们可以不用服食‘神仙散’,就在那得意洋洋,来到这里,就请收拾起你们的主子性情,恕老奴事务繁忙,少爷说要看好你们,为了完成任务,老奴只好给你们禁足!”   老奴、老奴!这老太婆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老奴,但是那口气哪有半点像个“奴”?   百合倒是松口了气,“好好,只要不修行,禁足就禁足。”   御九无所谓地移开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发出那哀求声音的房间。   神仙散?   祈少和老嬷嬷都提到了这种东西,应该是折磨人的药物之类。   可是,为什么那虚弱的哀求声,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的,都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感呢?   来到别院的二楼,老嬷嬷来到一扇门前,随意地指了指,“喏,就是这里了,恕老奴还有别的要紧事,就不能伺候三十六夫人了。”   说完,老嬷嬷正眼也不看御九一眼,很高傲地扭着屁股走了。   御九突然玩心大起,对着老嬷嬷的身后问了声,“嬷嬷,想问下,你都忙些什么要紧事啊,有需要百合的地方,就说一声啊。”   百合惊惧地赶紧扯扯御九的衣袖。   御九心知百合不愿意,但她更清楚,人家老太婆还不肯让别人帮呢。   果然,老太婆头都不扭地冷声道,“老奴在这谢过三十六少夫人了,不过,请夫人也别忘记,你现在是被禁足的人,是不可以出你面前的那间房半步的!这别院有很多护院,如果到时冲撞了少夫人,别怪老奴没提醒你。”   御九瘪瘪嘴,瞅着老太婆蹬蹬地下楼后,才指了指面前的方间,“推开吧,这就是我们的窝了!”   百合犹豫了下,推开房门,就见门一打开,一阵浓郁的尘土气息扑面飘来,百合咳嗽连连,手帕却是掩住了御九的鼻子。   御九轻笑,“行啦,我受不了你的体香的啦。”   百合嗅嗅自己的手帕,“奴婢没有熏香……”   御九点点她的额头,“开玩笑,这都不懂!——这里还不错啊,打扫打扫也算是个雅居。百合,给你个任务。”   “夫人尽管吩咐。”   “下午把这里打扫干净,晚上……我们去探险!”   ……   祈府的人,有些是认识白无痕的。   因为七八年前,在祈府的三夫人死后的第二天,他来过!   那是,他当然不是为了三夫人而来。   犹记得在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天,一身白衣的白无痕怀抱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跪在了祈府的大门前……   祈少的亲生母亲,三夫人刚死。   祈老头子痛不欲生,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找上门,只为求得只有祈府才收藏的稀世珍药,——火灵果。   祈老头子本震怒之下想将来人乱棍打死,但是当他发现来人是白无痕时,他知道,这是天意!   白无痕的医,与毒王石伏天的毒,享有同样的声誉。   而白无痕更是被盛传可以起死回生……   于是,火灵果成了交换的条件。   三天三夜,白无痕与三夫人的尸休同处一室。   三天后,白无痕一头白发地走出来,脸色苍白地摇摇头……   最终,火灵果还是送到了白无痕的手里。   祈老头子说,一切都是天意。   如今,祈老头子死后的第二天,白无痕又来了。   祈府上下理所当然地理解为:祈少想要再次挑战白无痕的起死回生术!   祈少很高调地将白无痕迎进府。   大夫人早就认出了白无痕,“白大侠,你来就好了,你来……老爷就有救了!”   四夫人凉凉道,“七年前就没有成功,如今顶着一头白发,就能救活人?”   祈少沉默不语,只是淡淡地对大夫人点了点头,“大娘,虽然你是主母,但是现在祈府上下,真正做主的人,是不是我?”   大夫人怔了怔,当然不愿意和祈少把关系闹僵,“是是,当然是!——哎呀,老四,你是不是不想相公活过来?啊,我懂了,该不是,你对相公做了什么手脚了吧。”   四夫人一听就跳了起来,“大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谁都知道,虽然我是享有和你差不多上下的尊荣,但是大家也都清楚,那是看在死去的老三的份上!相公只给我个虚名,从姐姐死后,相公就没再来我的房,这叫什么,触‘脸’伤神,懂不懂?”   大夫人在口才上从来不是四夫人的对手,她呐呐地小声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就没再说话。   如同七年前,祈少将白无痕引入了放置祈老头子遗体的房间。   众夫人们见了,都好奇地围在门口。   三十六夫人还是那种狗嘴吐不出象牙似地,非说些不讨喜的话,“搞不懂,一个死了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姐妹们,你们该不是实际上都在看白无痕那张俊脸的吧。”   “老三十六,你!”   三十六夫人轻蔑地哼了声,扭头走了,“我老喽,没那份欣赏能力喽!”   “你你……,老三十六,你站住!”   “就是,你给我站住,你在那胡说什么?”   “是啊,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夫人们嚷嚷起来。   少夫人们靠不得前,却对于这场夫人们的笑话,兴趣浓厚地很。   长时间憋在府里、闷坏了的女人们,看着其他女人们被欺负、被嘲笑,算是她们最大的娱乐。   随着夫人们个个不好意思再呆下去,生怕落个偷看白无痕的罪名,四散而去,纷纷各回各屋。   少夫人们没了乐趣,而且也不是死了自己的丈夫,也都随着散了开去。   若婉看着还站在门口的二夫人,走了过去,轻轻道,“二娘?”   二夫人身体一抖,抬眸看了看若婉,又像以往一般,毫无脾气地低声嗫嚅,“是若婉啊。”   “二娘还要等待结果吗?”   “结果?”二夫人又是一惊,“什么结果?”   若婉笑笑,“当然是这位白大侠能否让爹死而复生的结果。”   “哦……”二夫人低下头去,“不,我不等了,我先回房了。”   “二娘……”   若婉的话没说完,二夫人已匆匆地走了,走得这么快,以至于身上的一个绢帕跌落而不自知……   若婉身后的小路弯腰捡起,“夫人,你看。”   若婉本是漫不经心地瞧了瞧,一瞧之下,不由双眼一亮!   竟然……被她捡到了这种东西!   ……   这一次,白无痕没有用到三天三夜。   不仅如此,连三个时辰都不到,充其量,只有三刻钟!   看着白无痕面无表情地收回银针,祈少狐疑,“这么快,查清楚了?”   他可是有找过许多仟作,都不知道祈老头子的死因,全部认定是自然死亡。   “既然你不信我,为什么还找我来?”   祈少不介意白无痕的冷嘲热讽,“我只是钦佩和惊讶,白兄,什么结果?”   白无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听说,毒王石伏天的女儿是你的妻妾之一?”   祈少勾唇笑了笑,“白兄想说什么?”   “能够看出你爹死因的,在凤国,只有我和石伏天,当然,可能还有……他的女儿。——你看着这么好的资源,却来找我?”   祈少无奈地轻叹,“你以为,我就没有想过?可是,石静云有心结,她认定自己是克夫的女人,认为当年是她自己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刚刚你进府,那么多围观的女人,我一眼看见她就躲在最远处……,如今,爹死了,她肯定会认为是她又克死了爹……我不能再让她心里有压力。”   白无痕冷笑,“祈少有这么怜香惜玉?如果有,你们祈府就不会是全云城妻妾死亡率最高的府邸!”   祈少呵呵陪笑两声,仿佛对别人揭他老底完全地不在意,脸皮已经磨到刀枪不入的厚度,“白兄,莫要岔开话题,快说说,爹的死因是什么?”   “祁老爷子是中了一种蛊,一种西部外域鲜为人知的蛊。——名叫尸虫。”   “尸虫?”   白无痕走到了祈老头子的尸体旁,摊开了祈老头子的右手,“下蛊之人,将这种尸虫的卵下在了祁老爷子的身上,祁老爷子成了寄主,这种卵,一般七八个时辰,会孵化成虫,也就是尸虫,而尸虫一旦孵化,寄主会立即死亡,当然,看上去就像是自然死亡一样,而后慢慢地随着时间,呈现出尸斑,乍一看,像是和普通的死人一样,但是,只有懂得这种尸虫的人才知道,区别在这里。”   白无痕指着祈老头子右手的掌纹,“死者的掌心里,会有一条随着掌纹而慢慢蔓延的浅色红线,当红线遍布全掌时,就是尸虫完全吞掉了寄主全部心脏的时候。”   祈少看到了自家父亲掌中的生命线上已有一公分长的浅红色线,他恨到咬牙切齿,“什么人,这么阴狠,杀了父亲还不够,竟然还想让父亲死无全尸吗?”   白无痕完全事不关己地轻笑,“这只能说明,她很恨你父亲。”   “不能让父亲死后还受虫蚁的蚕食,不能让爹死后无心。——你一定有解救之法!”   白无痕摇头,两手一摊,“没有。”   “白无痕!”   “叫我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除非,你找到下蛊之人。”   “怎么讲?”   白无痕收拾好行囊,一副就要离开的模样。   “这种尸虫,生来就是为了蚕食心脏的。——这种蛊非常厉害,一旦尸虫孵化,就非要蚕食掉一整个人的心脏,它不会停止蚕食,除了它死。而让这种尸虫死亡的唯一办法,那就是吃掉整个心脏,等它吃完了,它就死亡了!”   祈少揪起白无痕的衣领,“你耍我?”   “信不信由你!”   “别的办法呢?没有了?”祈少看到白无痕那副完全不关心的样子,恨不得扭断他的脖子,“喂,白兄,总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你……,——等等!白兄,你刚刚说,当它吃掉整个心脏,吃完了,也就死亡了,那么不是寄主的心脏,行吗?”   白无痕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祈少就是祈少,够聪明!我只能这么说,尸虫可以从寄主身上离开,但是只能靠下蛊之人亲自收回尸虫,而尸虫一生只有一个寄主,如果真的从死者的身上抽离,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这种尸虫势必要反咬向下蛊之人——祈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祈少点头,如今之势,要不就是爹的尸体被残,要不,就是下盅之人自食其果……   白无痕又道,“我可以帮你缩小个范围,能够驾驭尸虫的,必是至阴之人,也就是说,必是女人!——你们祈府的妻妾群里,有没有擅长外域蛊术的女人?呵呵,祈少,慢慢找吧,我的任务已完成,告辞!” 反噬   “什么,中了尸毒?”   祈府炸开了锅,祈老头子的死因终于查明。   祈少纠正女人们的说法,“不是尸毒,而是尸虫。”   四夫人轻哧,“那还不是一样?哼,之前我那样劝他,他都不听,终于报应了吧,报应了吧!哈哈哈……”   “老四!”大夫人总是针对四夫人,“相公刚死,你就这样大逆不道?”   四夫人笑中有泪,“我大逆不道?我告诉你们,相公是怎么中尸毒的,相公是被死去的老三染上尸毒的!”   女人们闻言,惊惧不已。   祈少阴下脸来,用着不急不缓的语气命令,“陈管家,四夫人因为爹的死而伤心过度,你扶她下去休息。”   “又想赶走我吗,文轩?”四夫人欺近祈少,“或许,你爹连你都瞒着了吧,你知道他每晚都去哪里过夜吗?——内院!绝不能进的内院!”   “呀!”   “可能吗?相公明明不让我们进去,他自己……”   “祈府是相公的,相公哪里不能去?只是,那内院里有什么?女人?”   “对对,女人,我说相公怎么好几个月都不来我那里了,问了老二十她们几个,也都是一样的情况,相公原来金屋藏娇啊。”   “唉……”   “看样子,老四好像知道些什么,等会我们问问她?”   “……”   女人们嘀嘀咕咕,越说越离谱。   祈少不动声色,“老陈,还不快带四夫人下去!”   陈管家靠近四夫人,已经做好了强行押解的打算,“四夫人,别为难老奴!”   四夫人又是一通仰头长笑,笑着笑着,却一脸悲戚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比不上她?为什么我比不上一个死人?——祁雁卓,你就守着她的尸体吧,如今,你终于可以下地狱去陪她了!……哈哈,老三,你这一辈子没白活啊,有个儿子,还有个爱你的男人,哈哈哈……”   “……”   陈管家终于在祈少的眼神示意下,将四夫人强行拽走了。   但是,四夫人临走时所说的话,在场的大部分女人也都听懂了。   原来……   “相公竟然……一直藏着老三的尸体在内院!”   “好像……是这样……,原来,所谓的绝不能进的内院,是一个地上的奢华坟墓!”   “不仅如此,相公还常常与老三的尸体同睡……”   老女人们打了个激灵,“难怪……相公会死于尸毒了!”   祈少忍无可忍了,“姨娘们,文轩刚刚有说,是尸虫,外域的一种蛊毒,不是尸毒!是被有心害人的人,将尸虫的卵植入了爹的体内,才导致爹的死!绝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些!——还有,爹才死不到一日,你们毫不痛苦,反而在这乱说爹的是非……,呵,你们可知,早在一年之前,爹已写好遗愿:他日如果他仙去了,尚在人间的姨娘们,包括大娘,要全部殉葬!”   “殉葬!”   夫人们吓得个个呆若木鸡,少夫人们个个嘴角扬起或深或浅的得意,走了这批老的,这祁家的主母,还不都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大娘腿都软了,要靠贴身侍婢搀扶着才勉强站着。   二夫人低垂着头,就像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胆小模样,毫无异样。   三十六夫人哈哈假笑两声,再次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中的丝绢,“早知道相公不会抛下我们,瞧瞧这身后事,安排地多好!我回房了,要活埋还是大卸八块,我都在房里等着,哪也不去!”   三十六夫人那离去的背影,真是说不出的潇洒。   三十七夫人则直接握住了身边某个夫人的手,“怎么办,怎么办?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有几十年的活头,现在……居然可能要殉葬!听说这殉葬都是宫里的说法,不过我们是首富之家啊,殉葬似乎……也说得过去……,怎么办啊,我平日里欺负那些媳妇们,有时过火了点,如果下了地狱,阎王折磨我……,啊,我怕啊!”   祈少面无表情地看着夫人们恐惧的嘴脸,感觉她们怕够了、胆怯了,才淡淡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给祁家积德,文轩在这私下决定,取消真人殉葬,改用和各位夫人相象的纸人殉葬,另外,为了超度爹枉死的灵魂,即日起,各位夫人需诵经千遍,抄写我凤国的无上经文——道兰经千遍,以慰爹的在天之灵!”   千遍!   凤国的道兰经有五百页,稍稍有点数学头脑的人都算得出,千遍朗诵、千遍抄写,那几乎意味着这些女人的下半辈子,都要在与道兰经的陪伴中度过了。   不过,总比殉葬好啊……   这下,不禁夫人们气焰全无,少夫人们有的也开始杞人忧天起来,如果,某天祈少爷死了,那么她们……   说不准,也要殉葬啊,或是,抄经?   有几个想得太多,却想不到重点上的女人也退下了,反正要抄,不如趁年轻先抄点吧。   经过祈少这么一恐吓,散的散,不管是因为怕的,还是因为没兴致的,围在祈少身边的,只有两位原配,大夫人和若婉。   “文轩,我也要抄吗?”大夫人委屈极了,她可是主母啊,难道都没有半点特权?   祈少笑笑,笑容中,疲惫却带着惯有的放荡不羁,“大娘有家事操劳,抄经一事,减半吧,或者,特许大娘由别人代劳。”   大夫人笑开眉眼,“哎呦,这就好了,我一把年纪了,那还看得清道兰经上的那些蝌蚪文啊。”   祈少陪笑,“不过,有件事,还需要大娘帮忙。”   “嗐,一家人,说什么帮不帮的。”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白无痕查到了爹死的真正原因,现下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就是因为冤枉了老三十六,明天文轩会差人把她接回;第二呢,呵,白无痕用了另外一种与尸虫相克的蛊,在把尸虫吃掉之后,会自动地寻到尸虫的雇主,从而以其作为寄主,将其心、脾、肺,全部吞食。”   “啊!”   大夫人听了,吓得毛骨悚然。   若婉也不由头皮发麻,想不到世间居然有这么恶毒的东西存在!   “是,文轩的意思是,想请大娘将这两个事告知下去,以免有的姨娘不清楚事情,又要说出疯疯癫癫的话来。”   大夫人连连点头,祈少的话摆明是冲着四夫人所说,于大夫人来讲,只要是说四夫人不好的话,全是圣旨,“好、好!你放心,我一定给她们解释清楚!”   目送着大夫人和若婉的离开,祈少轻轻按压了一下鼻梁,他要和几乎一百个女人斗心斗智斗体力,此时,真的是有些痛恨自己出生富家,也痛恨出生在这样一个男少女多的国家。   他不惜伪造了父亲的遗愿来恐吓她们,事实上,父亲哪曾想到会这么快遭到意外?父亲还一心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安宁的夜晚。   “夫人,我们确定要出去吗?”   百合战战兢兢,在寂静的晚上,那似有若无的呻吟声和哀鸣声,更显得尤为恐怖。   御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巴在门柱上不敢动弹的百合,“那些被关着的女人,我总想要去看一眼的,你要是怕的话,那我自己一个人去了?”   百合连吞口水,“奴婢陪着夫人!——可是,如果被人抓住了的话?”   “抓住也不会怎样,祈文轩已经放下话来,他们不敢为难我们。而且,我刚刚看了下,这个别院的护院似乎都是在大门和侧门外站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来,是因为或许里面住的是女眷,他们不便在内,这第二嘛,估计这别院里住着的修行的女人,估计都行动‘不便’。”   百合眨眨眼,觉得御九说得好有道理,但是,她还是怕啊。   御九耸耸肩,“所以,晚上,我们在这里晃晃的安全系数比较高,就算抓住的话,我们也可以说是有夜急,找不到正确的茅房嘛。”   找不到……正确的茅房?   百合无力垂头,有这么鳖脚的理由吗?谁会找茅房找到别人的厢房里?   眼瞅着御九已经往小楼下走去,百合认命了,忙蹑手蹑脚地小跑跟过去,没办法,如果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她更怕啊。   御九下了楼,向白日里有女人哼哼的厢房走去。   百合则跟在她的身后,死死地抱着她的衣袖。   有好几处房间都能听到有人细微地呻吟声,而以其中一间房里的声音最大,不仅如此,房间内有微弱的光,还间或地有些哭泣声。   御九挑了挑眉,就是它了!   以指轻轻在纸窗戳开一个洞,御九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都觉得这种纸窗实在是让人很无语,形同虚设一般,如今试来,却觉得太帅了!   她凑过去看,不禁骇然,但是也只这一看,她就懂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仙散”。   “夫……夫人?”   御九收回视线,抬起头来,不怀好意地笑,“百合,你要不要瞅瞅?”   此时,在百合的眼里,御九的笑容极其诡异而奸险。   百合连连摇头,肯定里面不是什么好景象。   “真的不看?”   百合狂摇头。   御九一脸遗憾,“真可惜,不看就算了,挺壮观的。”   挺……壮观?   百合怀疑御九的措辞,而且,对于一个房间能怎样壮观,实则不可想象。   御九已转身,举步要走。   百合一场虚惊,以为今晚的噩梦就此结束。   不想,那间厢房却在此时传来细微的唤声,“救……救我……”   御九顿住了脚步。   “帮我……帮我……”   百合下意识地抱住御九的手臂,“夫人,是不是……鬼?”   御九翻了个白眼,“不是,是和我一样的,祈文轩娶来的女人。——我们去看看。”   “啊?”   再次来到了厢房的门前,御九想到刚刚所看到的景象,知道指望别人来开门是不可能了,她细细看了眼房门,发现门在外面被上了锁。   看样子,还是要指望窗户。   这一次,她不再仁慈,直接戳破了窗户的一个小窗格,而后探进去一只手,摩挲到锁栓,轻轻一拨……   看着此时眼前大敞窗户,御九暗讽,原来,锁上的门也是形同虚设。   “百合,我们进去。”   “怎么进……”   百合哑口了,她怎么就忘了,夫人现在可是“身手”了得。   轻盈地爬进厢房内的御九也难免得意,看来这个身体已经越来越能与自己记忆中的技法相呼应了。   可是,百合却那身手。   御九笑了笑,“正好,在外面给我守着,我马上出去。”   “啊?”留她一个人啊,“夫人……”   她怕啊。   厢房很简单,和御九的房间有着相同的摆设,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把长椅,再无其他。   其实,家具都是比较上等的材质,床帏被褥也是丝绸锦缎所制。   看上去,也挺像样,只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御九有些失笑:如果是百合看了,可能会吓晕过去吧。   床上躺着的那个披头散发的,真的还能算是个人?   桌上有盏油灯,似乎油烛将尽,火花异常的微弱,衬得床上那女人苍白而枯瘦的面容,更像个鬼。   女人似乎在睁着眼睛,御九慢慢走了过去,视线……和那女人对上了。   女人艰难地抬了抬手臂,“救我……”   想必是过度虚弱,女人只说了两个字,便无力地垂下手臂,重重呻吟。   御九顺手搬了个椅子,坐在她的旁边,“你听到我在外面,所以求救?”   话说完,御九又失笑了,她真是明知故问。   女人似是在积攒气力,一时间没有开口。   御九再细细看她,发现其实这女人的轮廓很美,如果是健康的时候,稍稍打扮起来绝对比自己要漂亮很多。   只不过,如今却被折磨成现在的样子。   不仅如此,刚刚女人抬手的时候,御九就听见似乎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她往女人的下肢看去,原来,女人的双脚被锁铐锁在了床上。   御九站起,从桌子上的水壶中,给女人倒了杯水,慢慢地给她喂了下去。   女人似乎舒服了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御九却在此时冷声道,“鸦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知道苦头了?”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情到深处   女人舔了舔唇,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转了转,半晌挤出一个字,“水。”   御九一边再给她倒了一杯,一边笑道,“先说好,我可不是祈府里的丫鬟。”   这一次,女人并不像第一次那样慢慢而艰难地喝下去,而是像许久都没有喝过水一般,狼吞虎咽地大口喝完,接着,就像突然没了气一样,彻底瘫软。   好半晌,女人才缓过气力来,睁开了眸子,看了看御九,“你不是丫鬟?”   御九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看样子,你所谓的救你、帮你,也只是给你一口水喝?”   说到这,女人苦笑了,“不然呢?来了这别院的,谁都别想再活着出去,哪怕是求死,都是一种奢侈。”   御九怔了怔,“怎么讲?”   女人睨了她一眼,“这么年轻,是少爷的新夫人,还是老爷的新夫人?”   御九看着她,同样年轻,“让你嫁给一个老头子,你愿意?”   女人扯唇笑了,“原来,是相公的新夫人,呵,相公的眼光真是越来越不济了。”   “呃……”要不要这样公然地藐视她的容貌啊。   “我们都是犯了事,才会被关在这里,祁家的规矩是,给我们服食神仙散,却在我们对这种东西沉迷之后,断了它!——哼,你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御九垂下眼眸,“再极致的痛苦,只要忍过了,就胜利了!只是一种毒瘾而已。”   女人虚弱地哼笑,“是,你说得不错,我们都知道,修行的规矩是,如果能够顺利戒掉‘神仙散’,我们就可以回祈府!”   “你几天没吃了?”   “几天?”女人哪怕说话清晰,眼神都还有些混沌,“就身体的折磨来看,有七八天了。”   “再忍忍,应该熬满十天就好了。”   御九真是佩服这古代人的想法,连毒瘾都可以被利用成为一种刑罚。   那床上的女人听了御九的劝,突然讥讽地笑出声来,“十天?你好天真!你知不知道,这个别院里的人,没有一个想要我们活着回到祈府去!”   御九蹙眉,“他们……都已被收买了?”   “哼哼,你倒聪明。”女人冷笑不断,“祈府的规矩,只是让我们染一次瘾,可是,每当我们耗尽全力就快要成功的时候,狠毒的他们会偷偷地,又将‘神仙散’放在饭菜里……,我们一切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你说,这样的折磨何时是个完?”   御九骇然,“相公和爹不知道吧,你可知,收买他们的,是少夫人?……你再忍忍,如果我出去了,我……”   “你还想出去?”女人看着御九,有些怜悯。   御九定定地与她对视,“我一定可以出去!”   或许,是那眼神太过自信,女人有些动容,“我刚进来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可以自由行走,只不过,不让我随便串门,可是后来……”   女人悲戚地看着自己被锁的双脚,开始哽咽,“你走吧,趁我现在瘾症没有发作,你快走吧,我怕你看了我发疯的样子,会被吓死。”   御九不退反进,“你看着我,相信我,我的情况不一样,进来时,相公有命令说不许给我吃‘神仙散’,所以,我一定会出去,我也一定会让你们出去!所以,请你再忍忍。”   女人蠕动了唇瓣,半晌,才低低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你,可是,如果不信你,我还能指望、期待什么呢?我告诉你,有一次,他们以为我昏迷了,在我面前说出了,收买她们的人是谁。”   女人的声音神秘兮兮,而御九此时却不想听了。   她知道,能够让人知道的收买者,绝不是最厉害的收买者,亦或者,根本不是幕后真正的收买者。   “是老十七干的,是老十七收买了他们!——你……你如果出去的话,真的会帮我?”   御九点点头,她不仅会帮她们出来,她更会找到那个幕后的真凶。   不是她有好生之德,而是,如果那个女人如此残忍地践踏人的性命,她已经是祈少比较优遇的人,绝对早就在被残害的名单之列,她做的,只是提前自保而已,外加……收买人心。   “我是新来的老三十六,你呢?”   此时,女人们才互诉身份。   “我是老三十八。”   “哦,有句话,一直忘了说。”御九看着老三十八被摧残的皮包骨头的小脸,“你很漂亮,所以,一定要撑下去。——好了,我已经呆了很久,现在要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老三十八的眼眶里都是泪,转了转,而后沿着腮流下来,她看着御九走向窗边,突然地问了句,“嗳,老三十六,你今天……有没有吃他们做的醪糟汤圆?”   御九回头,有些不解道,“吃了,怎么了?”   老三十八的脸有些扭曲,她挤出一个笑,“没什么,你走吧,小心。”   御九心生狐疑,她轻跳出屋,都还在回味着老三十八最后的那个笑容,怎么想,都觉得带着点绝望的味道。   百合见御九出来,如见神明,“夫人,你可出来了!”   御九以指抵在唇间,“嘘——,我们回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将老三十八厢房的窗户掩上的下一刻,老三十八颓然地看着几欲熄灭的烛火,苦笑叹息,“哪怕是有相公的命令又如何,还是逃不了无法脱离此地的命运!”   ……   同晚、同一个时刻,祈府也同样地激流暗涌。   大夫人已将蛊虫之事公布了下去,女人们都缩在房里,要么,是不敢出来,要么,是不屑出来。   偏偏,此时有个本该在自己房里的女人,却出现在二夫人的房间里。   “若婉,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若婉神定气闲地上下打量着二夫人,这个看上去可以算得上是祈府最老实的夫人,谁能想到竟是杀死老爷的凶手?   如果不是她捡到了二夫人的掉下的丝囊,如果不是那里面清清楚楚地有关于蛊毒的描述,如果不是今晚祈少说,祈老头子死于蛊毒尸虫……她也不会找上了这个懦弱的二夫人。   “二姨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当若婉将手中的丝囊往二夫人的面前一摆,二夫人的脸霎时白了,“原来,被你捡了去!”   二夫人想要伸手去拿,却被若婉抽回身后,“二姨娘,既然我堂而皇之地将这东西摆在你的面前,就是要跟你说开了讲话,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二夫人蹙眉,“什么交易?”   “你的东西,你必定知道,这个锦囊不完整,少去的那块写的是什么,你告诉我,作为报答,我告诉你怎样能够不被白无痕所下的蛊毒反噬。”   二夫人一僵,“你……你说什么?什么……什么反噬?”   若婉有些怜悯的看了看她,“二姨娘,别装了,我知道,杀死爹的人,是你。”   二夫人面色惨白地后退两步,扶住桌子才稳住身形,“若婉,你不要胡说八道!”   若婉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摆弄着手中的锦囊,“不知道,如果我把这个东西交到相公的手里,还有几个人能够相信杀死爹的,不是你呢?”   “你……你……”   若婉看着二夫人结结巴巴却又恐慌无比的样子,真是想象不出,她怎么会去杀死爹?   “你不敢!东西是我的,蛊虫是我养的,我随时都会用它们来杀了你!”   若婉显然有恃无恐,她凉凉道,“唉,本来,我是想救你一命,可是,你却要杀我?二姨娘,我刚刚不就说了,我可以告诉你怎样能够不被白无痕所下的蛊毒反噬,你知道的,那个蛊虫很厉害,如果被它反噬了,什么心肝肺啊……,哎呦呦,二姨娘,我不敢说下去了。”   二夫人咬牙切齿,偏偏,她内心却是真的害怕。   蛊毒世界,千奇百怪,博大精深,她绝不敢怀疑白无痕可以研制出更为厉害的蛊虫,但是,她却怀疑若婉所说的话的真假,“治蛊的方法,你怎么会知道?”   若婉笑了,笑得是那么明媚动人,“白日里,你们都走了,只有我和大夫人还有相公在爹的房里,晚饭后,相公叮嘱我千万不要出来,同时,还告诉我,这反噬之虫也不是那么毫无破绽。”   经过这么一说,二夫人镇定下来了,“若婉,你也是想当这个主母的位置想疯了啊。”   若婉瘪瘪嘴,“我只想得到相公的爱,我只想……生儿子!呵,上天助我,竟然让我捡到了它!——二姨娘,这锦囊上所记载的法子,可准吗?”   二夫人淡淡道,“你要是怀疑,可以还我。”   若婉将锦囊牢牢握住,“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得有这么一个生儿子的秘方……,告诉我,那少去的部分是什么?我知道,那肯定是写着如何用相公的血做药引的方法,告诉我!”   二夫人闭着嘴,噤声。   若婉冷笑了,“二姨娘,你不怕死?”   “哼。”二夫人虽然轻哼,可是脸却冒着薄汗。   “二姨娘,再不抓紧的话,那蛊虫咬死了你的尸虫之后,就会来吃你的心啊、肝啊……二姨娘,你真的想死无全尸?”   二夫人顶不住,手微微抖了。   若婉继续下着猛药,“其实,这个交易与你有利,你想,等你躲过此劫,你擅长蛊术,如果怕我泄密,大可以以蛊毒杀了我。——我只是想要个儿子,只是想要个儿子而已,二姨娘,就当是为你为我,别犹豫了,告诉我!”   二夫人闭了闭眼睛,终于将锦囊上以蛊生子血饮术的余下部分,告诉了若婉。   “如果你质疑它的真假,看祈文轩就知道了!”   若婉眨眨眼,琢磨着二夫人的话中意思,她突然顿悟,“原来……原来当年的三姨娘,竟是用这种法子生了相公?”   二夫人冷哼,“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锦囊,我又怎会下毒手杀死相公……,本来,荣华富贵是我的,荣耀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其实,这些我都不稀罕,我只要相公是我的!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女人抢了去!”   若婉悄悄后退了一步,看得出,二夫人越说越癫狂。   “告诉你,这种血饮法只能用一次,也就是说,一个男人的血,只能用一次!”   “一次?”   二夫人似乎又回想起当年,愤愤地让本懦弱的脸变得扭曲,“你知不知道,当年,是老三偷了我的这个锦囊,才生下了文轩!她当年偷了它,又把它偷偷地还了回来,我不知道,喝下相公的蛊血后,却怎样也不见效果,此时,却传来了老三得子的消息……”   若婉听着,却也在纠结着“一次”二字。   “老三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血只能用一次,她想生儿子,谁都想,所以,我不怪她,我能忍。”   二夫人说着,已泪流满面,她生性懦弱,不习惯与人争夺,但是往往这种闷闷的人,如果爆发起来……   “后来,天妒红颜,老三死了,相公竟然常常把她的尸体摆在别院,天天去看她!这件事,老四知道,我也知道,相公爱她,因为她生了儿子,我也能忍!——可是,谁能想到,相公竟然早就知道真相,那一晚,我亲耳跟着相公,听到他对着老三的尸体说:他知道她生了文轩是因为血蛊,但是他不生气,因为,相比较我,他宁愿让老三先得男!哈哈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啊!”   若婉又悄悄退了一步,听着二夫人的悲诉,她其实是真的有些同情,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女人,这就是凤国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今天得了这锦囊,她很有可能就和二夫人一样。   几个狂笑下来,二夫人的头发已有些披散,“我恨他!我安安分分、不争、不抢、不惹事,我不求别的,他却说出那样没心没肺的话,既然他没心没肺,那么,就别要心好了……,连一无是处的老四都会扯皮发飙,我还忍什么?”   话说到这,全部过程若婉都有知晓,二夫人的泪如决堤,无法抑制。   情到深处,爱变为恨。   若婉心内唏嘘,她不想和祈少也走到那一步,所以,她一定要生儿子!   “二姨娘,你好点了没?”   二夫人也不拭去脸上的泪,只是默默地拿起一个小笛子,走向门口。   若婉蹙眉,“二姨娘,你去哪里?你不想知道不被反噬的法子了吗?”   二夫人头也不回,“你就生你的儿子吧。”说完,走了出去。   房门没有关闭,如果从二夫人的方向往屋内看去,正好可以看见若婉脸上得意的笑容。   “本来就是想个法子骗你出门,好让那蛊虫爬上你的身,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跑了出去,真是省了我一番绞尽脑汁想出的借口啊。——不过,她应该是去送死的吧,也是,什么都没了,连最爱的男人也被自己杀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若婉说得不错,二夫人是“自首”了。   她推开祈老爷放置尸体的房间,摸着他苍老却熟悉的脸,一滴滴的泪滑落在他的脸上。   “我这就为你收回尸虫!但是,我要你知道,我收回它,不是因为我怕被那种更可怕的蛊虫吞噬心肝肺,而是,我不舍你死后没有全尸,虽然你对不起我,但是,我却依然爱你,现在,我就来陪你一同走这黄泉路。”   二夫人拿出短笛,放在唇边,可是,她的一口气还没有吹出,房间内突然亮起了灯。   她心中一骇,猛地回头,就看见祈少真站在她的后面。   “你……”   祈少有些不敢相信,“二姨娘,怎么会是你?”   二夫人也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很快,她就懂了,二夫人本就不蠢,她只是懦弱,几个思索,她已猜出事情大概,“若婉……竟然这样狠心害我!”   “若婉?”祈少不明所以。   二夫人笑了,像是以往的那般腼腆,“文轩,其实,根本没有更厉害的蛊虫吧,如果我刚刚没有说出那番不舍相公死无全尸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亮灯了?你是不是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把自己植入的尸虫反噬到我自己的身体里?你编出更厉害的蛊虫来,只是为了……让下蛊人害怕,而自投罗网,对不对?”   祈少轻叹,“二姨娘所说不错,我们凤国人信奉来生,谁都不愿自己死后尸体不全,而且,少一个心脏,总比少心肝肺这么多内脏来说,要好一点。”   二夫人没有生气,“你放心,我这就把尸虫给叫回来。”   “二姨娘!”祈少不忍,毕竟父亲已经死了,可二姨娘还是个活人,虽然她是凶手,可是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怯懦而毫无威胁的女人,他怎样也不敢相信,“二姨娘,你……有什么苦衷的是吧,你为什么杀死爹,你说出来,让文轩明白!”   二夫人笑道,“不,没什么苦衷,只是,我再也见不得他去陪伴你娘的尸体了!”   “我娘?”祈少隐隐明白,这又是因为女人狭隘的爱情,“二姨娘,我娘其实并没有……”   祈少话没有说完,而二夫人也没有认真在听,只是似在喃喃自语一般,“我确实杀了相公,确实该死。你别为难,我该一命偿命的,是我自己想下去陪相公了,虽然他不爱我,但是……”   二夫人说不下去,直接趁着祈少不在意的时候,将笛子放在唇边。   “吱——”   声音响起,祈少飞扑过来,可惜,晚了,就见一银色的光从祈老头子的心口飞出,直直地没入二夫人的心口。   “二姨娘!”祈少扶住二夫人顺势倒下的身体,尸虫反噬了,爹不会再是个无心尸首,下蛊的人,遭到了报应,为什么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二夫人伸出手,艰难地摸向祈少的脸。   祈少将二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二姨娘,有什么遗愿,你尽管说,文轩全都答应你!”   能够亲自将尸虫给收回,二夫人到底不是一个大恶大奸之人。   祈少觉得,此时,他一点都不恨她,不仅如此,还有那么一些难以形容的忧伤,一点点地刺痛他的心。   二夫人只是细细地看着祈少俊美的容颜,“差一点点……你就是……我的儿子啊。”   祈少不懂其中含义,“二姨娘,有什么想要的,你尽管告诉文轩!”   尸虫入体即亡,二夫人已睁不开眼皮,本着最后一口气,她费力而虚弱地说,“千万……不要和……若婉……生孩子!”   若婉?   又是若婉!   而且,和生孩子又有什么相干?   祈少很想再问,可是,二夫人已垂下了抚摸他的脸的手……   “二姨娘……”   祈老头子死亡一事,到此尘埃落定。   对于二夫人的死,祈少的解释是,二夫人对祈老头子痴心一片,明知道会被蛊虫所杀,却还是要与祈老头子同生共死,共赴黄泉,做个鬼夫妻。所以,祈老头子和二夫人同时厚葬。   关于二夫人是杀人凶手一事,只有祈少和若婉知道。   而若婉本就巴不得锦囊的主人死去,如令人死了,她不愿多生事端,自然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那蛊虫是祈少的谎言,她更不知道,祈少一直都在灵房中守着,守着凶手的自投罗网。   她现在只是美滋滋地想着生儿子大计,而首要的任务,就是弄到祈少的血了!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回府   这是御九来到别院的第二天。   一日三餐自有小厮或是丫鬟之类的送到房门前,御九看了眼百合端上桌的饭菜,最后目光定格在那碗醪糟汤圆上。   记得,昨晚那位老三十八什么都没提,只提到了这个醪糟汤圆……   “百合,昨天给你尝这个醪糟汤圆的时候,你是不是说,特别好吃?”   百合点点头,“是啊,比伍府的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很奇怪,明明是简单的食材,做出的口感怎么可以差这么多?”   御九蹙眉,“把这一大碗醪糟汤圆给我倒了!”   “……倒?倒哪里?”   御九瞥了眼书桌上的两个盆栽,“倒掉浇花!”   百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御九拿起馒头,啃了一口,“如果你不想我变成老三十八那样的话,就快点倒掉。”   百合看着那碗汤圆,吞吞口水,有些心疼,但是想想三十八夫人那副样子,又有点后怕,“夫人,奴婢不懂。”   御九盯着那碗汤圆,“昨天,餐餐都有这样东西,今儿还有,每样饭菜都变了,唯独这醪糟汤圆……”   百合搅着脑汁,突然领悟,“有毒?”   御九垂下眼眸,“倒不会让你立时就死,只不过,会让你变得不像个人。——还好,我只吃了两碗,你只吃了一颗,到此为止,我对自己的意志力还算满意,估计,一颗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百合听到御九这样说,便松了口气,虽然,御九的话仍是让她有些云里雾里,她将汤圆的汤汁倒在了花盆里,然后翻开盆栽的泥土,将汤圆埋了进去。   嘶——,还是心疼啊。   “夫人,这汤圆里到底有什么?”   御九撇了撇嘴,“海洛因!”   ……   话说,这帮狗奴才确实是胆子不小啊,祈文轩明明有命令不准对她用“神仙散”,可是,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帮奴才应该没有听话!   那个蛮横的老嬷嬷,到底是什么来头,可以放肆到这个地步?   御九的疑问没有时间去获取解答,因为,翌日,祈少就来接她回府了。   亲自来接!   那个老嬷嬷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这算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那些被关着的有毒瘾的夫人们,却没有因为祈少的到来而有太多的变化,她们痴迷毒品,已经失去自我。   御九看向一身白衣的祈少,潇洒依旧,丰神依旧,只是,甚至是脸上连一丝疲惫都看不到。   不是他无心无聊,就是他太擅长伪装。——死了爹,还能够这么神采奕奕。   见到御九下楼,祈少无声地笑笑,“娘子这两日住的可还习惯?”   御九答非所问,“相公,在这里修行的姐妹们,怎样才可以出得了这个别院?”   祈少定睛看了看她,“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御九笑道,“当然是……假话。”   祈少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凑近了御九的耳边,轻声道,“假话便是——只要她们神智正常了,就可以出来!娘子,你只问假话,莫非,你知道真话是什么?”   御九笑着回头看了看老三十八被关着的房间,真话?真话只有一个:那就是除了奇迹,那就只有等死了,才能出得了这个别院!   得到了祈少的回答,御九心中原有的打算彻底销毁,她本来以为,祈少是不知道别院的黑暗的,可是,如今看来,他竟然是明知如此,却故意纵容。   或许,他有他的无奈,但是既然正路不通,那么……   “相公!”御九突然欺身抱住了祈少的胳膊,“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祈少扯开唇角,可有可无地笑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用说了。”   御九手上的力道不减,“父亲刚刚仙逝,相公实在是应该多行善事,以慰父在天之灵。”   祈少与她对视。   她则顺势欣赏他黝黑漂亮的眉眼。   终于,祈少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想通了,“你说。”   御九笑着咧开嘴,而后将祈少拽到了老三十八的房前,对着跟随的老嬷嬷道,“打开,相公说,老三十八要跟我一道出府。”   祈少不言不语,看着她在那自编自演。   于他来说,他甚至不太记得老三十八到底是哪个女人。   老嬷嬷犹豫,偏偏祈少没有反对,她咬咬牙,不情不愿地打开了这间小黑屋。   光线射进,房间内有些汗湿腐臭的气味,比前夜御九来的时候,更加浓烈。   她拖着祈少往里走。   老嬷嬷抢先迈了一步阻止道,“少爷……,呃,老奴错了,该叫老爷才是。”   御九差点喷笑。   “老爷,恕老奴唐突,这位三十八少……呃,三十八夫人还没有完成修行啊。如果真要带走的话,也需要有几个随从跟随才是,不然……”   祈少挥挥手,“不碍事,我只是看看,剩下的,听三十六夫人的安排吧。”   这是一项很宽大的特权。   御九从来不得寸进尺,她知道祈少授予的这个特权,第一和祈老头子刚死有关,第二和她的身份有关,第三嘛,是他觉得这么做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影响。   商人做事的初衷向来都是得失计算,既然无得无失,何不卖她这个人情?   御九扯着祈少走到了老三十八的面前。   “嗳,老三十八,清醒着吧。”   老三十八虚弱地睁开眼,在看清了来人后,双眸暴睁。   “你……你……”   这个“你”当然是指御九。   “我说到做到,现在,跟我一起出去吧。”   老三十八狐疑,不可置信,她将目光看向祈少。   祈少淡淡笑道,“算是破例,既然老三十六认为你已经神志完全正常,那么自然可以出去了,只不过,如果回到祈府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我还是会把你送回来!”   老三十八垂下眼眸,想了想,咬牙道,“妾身正常了!”   御九却在此时摇了摇手指,“相公,你错了,我只说老三十八和我一起出别院,可没有说让她和我一起回府啊。”   刷刷刷,数道目光尽数射向御九。   “娘子,游戏也要适可而止。”   祈少面无表情地威胁。   御九不以为意,“老三十八身体孱弱,妾身认为应该先到白无痕那里去调养一阵子,再送回祈府。”   戒毒瘾不难,难得就是没坚持。   她看得出,老三十八是个坚毅的人,缺的只是一个戒毒的场所。   其实,最合适的地方,是她所建的院一,有娘的帮忙,和周围的童趣,可以让老三十八忘掉毒瘾。只不过,如果直接送到院一的话,娘亲未死的事情会曝光……   可是,从白玲珑那里转给娘亲那里就不同了。   祈少盯着御九的脸,似笑非笑道,“娘子对于白无痕此人似乎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呐。”   “……”御九干抽嘴角,“老三十八,一句话,你愿意吗?先去白无痕神医那里调养数日,再回祈府!”   傻子才会不愿意。   老三十八连连点头,“老三十六,我信你,我也……”   那句感谢老三十八最终没有说出来。   她看出来了,祈少对御九是特别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   老三十八被送到了白无痕的竹屋内。   白无痕恨不能用眼神瞪死祈少。   祈少一摊两手,“这次,完全是她的主意。”   御九也不推辞,“没错,人是我带来的。喂,老白,反正你也是医生,医谁不是医?她现在病入膏肓,是考验你医术的时候了,如果你能够五天之内让她回复康健,那这个神医的头衔,你也担得起,如果你办不到……”   请将不如激将。   其实,白无痕是经得起激的,他一生所经历的,早让他可以看破世事,可是,他唯一致命的……   白玲珑一脸同情和心疼地看着肉骨如柴的老三十八,“好可怜啊,这么美的人儿……”   白无痕受不了白玲珑的眼神,硬着头皮,对御九发狠地一瞪,他发现,自从他的生命中出现了这个女人,一切都有些脱离正轨。   “这是最后一次!”   御九才不受威胁,“哎呀,何必这么小气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我家相公又不是不给诊金?是不是呀,相公?”   祈少不言不语,只是淡淡地笑看着她,别有深意。   白无痕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上,唯女子和小人为难养也。   御九拍拍有些毒瘾要发作、但却强忍着的老三十八,“老三十八,我信你,所以带你出来,就如同当初你信我,所以把自己交给了我。老三十八,放心在这里,你会好的!”   老三十八挤出一个虚弱的笑。   御九压低声线,“如果你想回府,病体痊愈后,自然可以回来,但是,那样的日子你还向往吗?老三十八,如果你想过另外一种崭新的生活……”   老三十八有些混沌的眸子突然一亮,御九笑笑,“五日后我再联系你。”   反正,她的院一到院三这些孤儿院,谁说不需要几个工作人员和兼职保姆?   ……   路上,祈少看着御九一路不停地偷笑,不由笑道,“怎么,敲诈了为夫一些银两,很开心?”   “……呃,哪能呢?”御九收回了笑,“怎么说,妾身和相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哪有敲诈的道理?”   “是吗?当初,娘子不是有打算劫富济贫吗?如今看来,莫非是劫祁家的富,济白家的贫?”   嘿,诽谤啊。   御九一脸严肃,“相公,这可是冤枉妾身了,救老三十八,得回自己的妻妾,出多少诊金,那全是相公你的心意啊,毕竟,钱都在你的口袋里……”   御九的声音小了下去,最近囊中羞涩,该想想办法怎样贴补那十三处孤儿院的家用了。   祈少轻轻地哼了一声,却并无怒色,“救回了老三十八之后,她未必就还是我的妻妾了吧。”   以祈少的功力,听到御九和老三十八的悄悄话,不足为奇。   御九回以相同地轻轻一哼,“老三十八回不回府,于相公来说,也并不是这么要紧的事情吧。相公介意的,充其量是外界的说法,如果老三十八愿意回祈府,那就说她病体痊愈,理所当然地就能回来,如果老三十八不愿意回祈府……,就说她药石无救,不堪忍受‘神仙散’的折磨,咬舌自尽,就外葬了,别人应该也无话可说。”   祈少停下脚步,细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人。   看外表,她不像是那种有大智大慧的女人,而且,一看之下,就像是那种拿不出台面的女人。   他以为他很懂她,但是随着相处,却发现事实上,被懂的,竟只是自己。   当他颠覆了她在自己心中的所有定义后,却又涌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渴望去懂得真的她。   他知道,这是一种征服。   “干嘛……这样看着妾身啊?”御九搓搓胳膊,有些发毛,却又不知死活地乱挑衅,“哎呀,相公你好坏,人家在说正事,你却用那么露骨的眼神看着人家。”   “咳咳。”祈少别开脸,这女人……   “其实说起来,妾身虽然知道相公喜欢白虎,但还没有真正体验到相公的威猛呢!”知道他不会碰自己,御九有些蹬鼻子上脸。   果然,祈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地崩溃,却又很快变得和御九脸上的笑容一样地猥琐,“看来,娘子迫不及待想要试试?”   “呃……”玩笑似乎开大了,御九佯装拢拢头发,堂而皇之地转换话题,“两日未回府,听说,府里都变了称呼了?”   祈少微笑,“嗯。”   “少夫人都变成了夫人?”   “嗯。”   “夫人都变成了老夫人?”   “嗯。”   御九顿了顿,不怀好意道,“少爷变成了老爷?”   祈少顿住了,说实话,这个称呼让他也有些崩溃,他嘴角绷着,最终没忍住,笑了开来。   这是御九第一次见他这么没有遮拦的笑容。   突然觉得,这云城第一美男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御九看到有些傻眼,顺道很不雅地流下口水一滴。   祈少见了,凑了过来,“娘子,是被为夫的美色迷住了吗?”   那一瞬的迷离消失殆尽,御九干笑两声,轻描淡写中转移话题,“说到美色,老三十八倒真是挺美的,在相公你的妻妾群里,应该可以算得上是上上之流。”   祈少也没有坚持之前的话题,反而顺着御九的话,“女人的美丑在我的眼里已没有太大区别,为夫倒是好奇,这老三十八论理和你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据我所知,别院内的夫人们是各人各房,而且,鲜少有出来晃悠的,你是如何认识的老三十八,又怎样知道她已经可以走出别院的呢?”   说到这,御九心里虽能理解在男少女多的男尊国家里,女人们的低下地位和不受重视是可想而知,可是,心里难免还有气恼,男人们娶了女人,就只是把她们当做一个繁衍后代的工具,什么都不闻不问了吗?   “相公对于各位夫人们的相互斗争想必是知之甚详吧?”御九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样,壮起几分胆子地与他摊开来讲,“相公甚至清楚,很多夫人们的死并非偶然吧?”   祈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别开脸,似有若无地苦笑,“娘子,你这是在质问为夫吗?”   “不是质问,是好奇。我想知道,相公放任这种死伤事件的发生,是因为无从管起,还是因为这种事情对于相公来说,本也是无聊时的一种打发呢?”   祈少的目光变冷,“你说得不错,我是知道,甚至,比你想象的知道得还多!”   御九扯开嘴角,轻哧。   祈少当然看得出,那是鄙夷。   “怎么,娘子难道不是凤国的人?不知道家家皆如此,男儿皆薄幸?娘子这般仁慈心肠,倒是让为夫怀疑,伍家的教育真的这般与众不同?”   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御九想,就算他想破脑袋,估计也想不出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妾身不敢质疑相公的任何做法,只是,看了好好的老三十八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于心不忍,想到如果那个受苦的人是自己的话……”御九顿了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救一把就救一把,我不是圣人,我也只是偷偷地见了老三十八一人,如果让我把别院所有的姐妹都带出来,我做不到,而且,相公也不会同意的,不是吗?”   祈少承认,“我有我的难处,谁看得惯一个家常常有死伤之事发生?可是,祁家男丁稀少,家族事业却庞大,但凡对外的应酬都要我亲力亲为,论精力,我自认不可能把府里的每件事都照顾得到,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去博生机……”   话说的不错,但是未免太过无情,“相公既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妾,为何还要乐此不疲地不停续弦?”   祈少轻哼,“乐此不疲?我身份摆在这里,如果有个空缺名额,那是怎样都不可能一直空缺的,想来,冷文亭的计策倒好,一句天生克妻,就让他省了好些烦恼,可是我呢,如果我不是亲自挑选妻妾,那些媒婆非把祁家的门槛踏破不可。”   御九嘴上嘟囔,“说得好听,真的不想祸害人家女儿家,干脆出个天大的困难命题,让谁也解决不了!”   话一出口,御九又赶紧掩住了嘴,可惜,祈少听得真真切切。   “娘子所言有理,为了芸芸不受荼毒的女眷,从今往后,就劳烦娘子来想这个天大的困难命题吧,愿为夫在娘子的辅助下,从今往后,不再迎娶新的妻妾!”   御九眨眨眼,开玩笑的吧。   ……   自设立修行别院以来,御九大概是第一个仅仅呆了两天就被接回的夫人。   小路看着平静若素,只是在捣鼓手里瓷瓶的若婉,不解道,“夫人,那个三十六夫人好硬的命,才两天就被少……呃,老爷亲自接了回来,夫人,你怎么一点都不介意、不担心?”   若婉笑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我有了这个,第一今生下祁家子嗣的我,那以后的恩宠和地位,就会像相公的娘亲那样……,我长远的宠爱就近在眼前,也不想和她多做计较,就让她再蹦跶两天吧。——小路,把这些食材给我炖成一碗药汁,记得,要时刻不离地看着,千万别出了差错!”   小路看着若婉递过来的瓶瓶帮罐,眼睛一亮,“夫人,你弄到了老爷的血?”   若婉掩唇轻笑,“昨儿个,我悄悄让人在棺木边上留个利刺,引着相公扎了一下手指,有血渗出,他忙着爹的后事,那里顾上想这么多?——快去吧,算算日子,这两天,我正好可以怀上孩子!”   “是!”   小路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同一时间,祈府的厨房内,也在忙乎着御九的去晦气汤。   在凤国,但凡是有牢狱、灾难等不祥的事情之后,再行返家的,都要踏火盆、洗柚子水澡、喝去晦气汤。   “这祈府的去晦气汤和伍府的,有什么不同?”   御九终于回到自己的“香闺”,四脚巴哈地躺在床上。   当初从树上跌下,死而复生的时候,也曾被御夫人逼着喝过这种汤,味道怪怪的,不过比她上辈子喝的中药要入口地多。   百合也坐在了舒服的太师椅上唏嘘不已,人只有在尝到了心酸之后,才知道以往的幸福是多么地来之不易。   “夫人,奴婢也没喝过祈府的,但是之前倒有听姐妹们八卦说过配方,无外乎柚子叶、枸杞、红枣、红糖、甘草之类的,看这些食材,比伍府的反而多几位甜的药草,应该更爽口,反正,就算难喝,也有奴婢陪着你,不是吗?”   御九坐直了身子,笑道,“我也不是怕难喝,这不无聊,随口问问。”   就在她觉得无聊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叩门声,“请三十六夫人的随时侍婢去领去晦气汤吧。”   御九努努嘴,“去吧,可不要忘了你的那一份。”   一炷香功夫后,百合回来了,嘟着嘴。   御九笑着调侃,“干嘛,这几天多少路都跑了,这点路程,你就累着了?还是说,领个去晦气汤也要看人家的脸色?”   话说到百合的心坎里,“可不是嘛,那个小路,不也就是大夫人跟前的丫头,凭什么在那瞎神气?非说我拿汤妨碍了她炖药,她要炖药也只会在炉灶上炖,奴婢有啥妨碍她的。”   说着,百合将两碗汤汁放在了案桌上,“奴婢懒得跟她瞎扯,奴婢知道她故意找茬呢,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将御膳房盛好的三碗汤,端了来。呐,夫人,快喝了吧,一会有膳食间的姐妹来收汤碗。——说来奇怪,我们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要盛了三碗?应该不是给三十八夫人留着的吧。”   “应该不会,或许,只是备用的。”   御九端起一碗,突然有种感觉,这祈府的去晦气汤倒和老二十五的煲汤有几分相似,都带着点怪怪的颜色和味道,乍一闻上去,还有些腥酸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而此时百合已端起另一碗,三两口地喝完了,抹抹嘴。   御九一口没有喝,抽着嘴角问,“喝得这么快,好喝吗?”   百合点点头,“不苦,挺甜的。”   甜?   御九又皱皱眉头,面前这碗汤汁怎么都看不出甜来,还有这味道……   她捏起了鼻子,闭着眼大口地喝了下去,而后苦起了小脸。   这百合是不是味觉有问题?味道怎么怪怪的,之前所嗅到的那点腥酸,入口更是浓郁,让人作呕啊。   御九将空碗放在案上,颇有些同情地看看百合,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发现百合的味觉有问题,可怜啊。   而这厢,在若婉的房间里……   “夫人,怎样?”   小路瞪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若婉。   若婉啧啧嘴,又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已经见了底的汤碗,“甜甜的,挺好喝。”   小路笑了,“这生儿子的事情,当然是甜的。”   若婉笑眯了眼睛,抛开疑虑,“死丫头,我着你的嘴才是越发地甜了。——炖药的过程,没人问你什么吧,你没有存不离开吧。”   “没有,绝对没有!”除了……三十六夫人的丫鬟百合来搅了一下,不过,应该没出差错的,夫人不是也没什么吗?肯定没错的!   若婉把碗递给了小路,“去,把这个碗洗干净,一点渣都不要留下,省的被别人发现。”   “是。”   “另外,把老爷叫来,就说……我有很要紧很要紧的事,找他。”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莫二来了   若婉所谓的大事,倒真的挺大,繁衍后代,那是多大的事啊。   祈少,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祈老爷!这一趟若婉闺房之行,就冲着二夫人临死前的那些话,他迟早是要来的。   对于自己的妻妾,祈文轩几乎都是靠自己的命题一一选来的,所以,谁都有什么性情、什么底子,他也算知道个三四成,加上他本聪明,朝夕相处后,谁的本质好,谁的骨子里恶毒,他也知道个七八分。   对于若婉,碍着皇族的颜面,他忍着。   他不能骂她、休她、责罚她,但是,他可以冷她。   如果是之前,她把事情做得人神不知的话,他还可以自欺欺人,毕竟,在处理家事上,她确实做的不错。   可惜,人的心里是放不得钉子的,一旦有根刺卡着,想要回到过去,难!   若婉当然不知道,今晚,很可能是她和祈文轩同房的最后一晚,祈文轩来,完全是当做一个了断。   “小路说,你有急事找我?”   若婉只穿纱制中衣,薄而半透,玲珑曲线若隐若现。   个中心思祈文轩一看便知,他坐在了床边,不冷不暖地看着她。   “这是外域南蛮进贡的丝料,相公摸模看,顺滑吗?”   屋内的灯光昏暗,暧昧的氛围十足,祈文轩垂着眼眸轻轻摸了下那布料,“倒是不错,二姨娘为爹而死,为感其对爹的一片赤诚,如果婉姐还有这种料子,不妨给二姨娘做身寿衣吧,反正距离下葬还有几日,来得及。”   “相公……”若婉有些傻眼,她身上的布料,他竟然让她拿来做寿衣!   祈文轩一脸认真,若婉疑心他是不是在生气,可是看那如玉的俊脸,却找不到一丝生气的影子,她有些松了口气,心想或许真的是感激二老夫人殉情而死,所以才那么说的吧,罢,罢,那女人怎么说也为她留下了生儿子的秘方,施舍点布料也无妨。   “相公为人谦孝,妾身明天就张罗,争取在二姨娘下葬前完工。”若婉说着,轻轻拉开中衣的衣带,“相公,做成此事,相公如何赏我呢?”   祈文轩勾起了无笑意的笑容,慢慢地躺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   若婉满足地坐起身子,撩开纱帐,“相公走了?”   小路凑过来,点亮了灯烛,“奴婢刚刚把老爷送了出去。”   若婉摸着自己的小腹,“嫁给相公这么多年,他来我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不埋怨,因为他总算是雨露均沾,没有特别宠着谁,也没有特别冷着谁,但是很快……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小路眨眨眼,说出了憋了很久的疑问,“夫人,恕奴婢愚钝,如果这次没有怀上孩子的话……,夫人饶命,奴婢说得是如果,奴婢只是想知道,这生儿子的药有效期有多久?”   若婉并不生气,“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你想,我嫁进来这么久,有几次的闺房之事也是在我可以怀上孩子的时候,却一直未中,所以,你的疑问并不是毫无道理。——不过,我并不担心,你可知,这种血蛊的奇特性?为什么一个男人的血只能用一次,这正说明了,血蛊的终生羁绊啊。”   小路展开眉眼,“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若婉继续爱怜地抚摸自己的小腹,仿佛里面已经孕育出了一个婴孩,而且,是个男婴!   “先不说这个,明儿个,你替我进宫一趟,告诉父皇,让他给我找个老练可靠的御医,对祈府嘛,就说我头痛的症状,自从上次溺水之后,更严重了,所以需要好好调理。”   “是。”   若婉想了想,又道,“另外,这老十九死了,相公势必是要再娶妻补上的,你快去打听打听,相公这次想了什么命题,知己知彼,我们才不至于太被动。”   ……   “命题?”百合和御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她至今还不能习惯和那个遍体通红的爬行动物和睦相处,“夫人,你真的决定担起老爷选妻拟命题的重任?”   御九逗弄着小红蛇,“是他授权给我的,不担未免太不给面子。我就想一个天大的难题,反正他不是非娶不可,少一个女人嫁过来,他就少了一份罪孽,我这也是为他好。”   百合心里虽然觉得这是好事,但是,她打死也不信御九所说的理由,“夫人,其实……你只是为了好玩吧。”   御九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百合,你夫人我表现地这么明显啊。”   “……”   御九耸肩,“反正无聊,一时我也想不出怎么逃出祈府的法子,有得玩,干嘛不玩,对了百合,刚刚我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你也一起来吧,有没有兴趣?”   看着御九不怀好意的眼神,百合咧了嘴角,“奴婢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   既然不可以,还问她有没有兴趣干嘛?   就在御九看着百合痛苦的表情乐不可支的时候,“砰砰!”房门轻轻响起。   此时已入夜,用现代的计时说法,估模有半夜十点了,凤国的人习惯早睡,这个时候敲门的……   御九眨眨眼,“去开门,是祈文轩那家伙。”   百合惊呼御九的直呼其名,打开房门,果然是一袭白衣的祈文轩,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老爷。”百合福了福。   “你先退下吧。”   对于祈文轩的逐客令,百合面上一喜,赶紧得令退出了房间,并很“体贴”地关上房门。   御九崩溃,这个百合,真是……   “相公,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在婉姐的房里呆着,来我这干嘛?”御九没有站起,继续和小红蛇玩吃手指的游戏,可是目光,却与那个颀长的身影胶着上了。   祈文轩不恼不怒,只是无声无息地坐在她的身侧,口里不知发出了一种怎样的声响,就见小红蛇弃离主人,竟往祈文轩的方向摇头摆尾地扭了过去。   御九瞪圆了眼眸,“嘿!”   祈文轩看着柔顺地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红蛇,笑道,“娘子不知,当初能和老三十结为连理,完全是因为我和她皆是好蛇之人啊,只不过,我做的比较隐蔽而已。”   御九嘴角狂抽,“是吗。”   祈文轩探出手来,对着御九太过明显扯起的嘴角轻轻一弹,惊得御九倏地后仰,而祈文轩的脸上也一闪而过某种悔意,但很快,他就恢复自若地笑道,“其实,很多妻妾们的爱好,都是因为和我相同,所以才走到了一起。”   “呵。”他的喜好倒真多。   祈文轩又道,“不过,现在为夫还不知道娘子喜好什么呢。”   “呵。”她也不清楚,大概,是喜好凑热闹。   听着御九接连两次发出相同又简单的语气词,祈文轩轻打响指,小红蛇自觉地扭回自己的“蛇闺”,而祈文轩则只手撑着下巴,笑看迎向御九看着自己的视线,“娘子,你这样看着为夫,为夫会认为你已经被为夫迷到无法自拔了。”   “……呵!”快收回视线啊!御九在心里默念。   干嘛要死地心跳这么快呢?这不太像她,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丢人的糗事。   可是……可是……   可是,今晚见面,她觉得自己好像得病了,和以前都不一样,甚至和今天上午都不一样,从喝了那碗乱七八糟地去晦气汤后,她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脑海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祈文轩那张惑人不已的脸。   而且,心脏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一般,见到了祈文轩,就像是他才是心脏的主人一般,牵引着自己的视线和所有情绪,让自己的眼睛要死地定在他的身上。   这份怪异,祈文轩也察觉了,笑道,“娘子,你再这么看着为夫,为夫会把持不住的。”   御九闭上眼睛,别开脸,可是心里却涌起从未有过的失落。   她下意识地摸摸心脏部位,它不会是出了什么毛病了吧。   “咳,相公想必已经在婉姐那里‘吃饱喝足’了,来我这还会把持不住?”   吃饱喝足?   祈文轩嘴角的笑容一僵,继而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既不可见的红,他轻咳了一声,“找你说正事。”   “哦。”有正事早说啊,是他在那大秀美色,不知发什么花痴。   “关于爹的死,白天我已经跟你说明原委,虽然没到大葬之期,不过,明天会有几个我的挚友前来悼念,你哥哥就在其中,哦,还有一位旧识,你该记得,——是莫二公子。”   祈文轩说到这里,别有深意地细看了御九,“记得,你对莫二的印象向来不错,第一次看见他的脸,你还丢人的流了几滴口水。”   “……”御九满脸黑践,“相公,你这是在诬陷臣妾和别的男子有染吗?”   “怎么会,只是提前向你知会一声,免得你丢脸于人前。”   “呵!”恐怕是免得他丢脸于人前吧。   “另外,爹仙去之事,竟然在第二天才被发现,我们府内的巡逻制度实在是不足,为夫有意聘请护院,记得娘子曾经有个师父,是庞三家的护院,好像叫……雷治,是不是?”   御九不知其意,但是想想应该不会是大利与她的好事,于是摆着一副折中的姿态,“没错,不过,只教了我三招,算不得师父。”   “唔,听你二哥说,他是个人才,为夫有意招揽他。”   “哦。”   御九兴致缺缺,这个男人想要招揽谁,还不是他的一句话,她才不信他是来征求她的意见,估摸是试探她过去的一些“奸情”?   笑。   “相公啊,其实,我觉得这院中大小事务能够点点滴滴都不被遗漏,除了找有能力的护院外,这管理也很重要。”   “怎么说?”   祈文轩再次支起手来看她,他发现,这个小女人有个常出乎人意料的脑子,很难琢磨地透她脑子里都装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当她饶有兴致地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那个表情,很令人回味。   而对于御九来说,则完全是抱着玩玩的态度瞎出主意,“我觉得,护院不能像我们一样作息,而且,就算让他们熬夜,估计也会工作效率很差,比如,弄一个护院的三班倒制度,搞一个大小夜班,所有的护院实行轮休。”   祈文轩挑眉,“好像挺有意思,可以玩玩看。——你再说得详细点。”   御九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那心脏不受控制的毛病似乎又犯了,她有那么一刹的傻眼,和心中怦怦而跳,她知道,除了喝过去晦气汤的后遗症外,还外加一种见到同类的兴奋。   她知道他和自己有那么些想象的地方,但是想不到竟连口头语都会这么相似……   翌日,御九毫无疑问地顶起了熊猫眼。   百合一脸暧昧地给她端来了洗脸水,“夫人,昨儿累了吧,洗洗脸吧。”说着,百合斜着眼眸往床单上瞅,结果,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她一怔,“夫人,昨晚……”   御九瞪了她一眼,“你呀你呀,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祈文轩这家伙昨晚拖着我聊天,聊得我嗓子都痛了。”   “只是……聊天?”   “不然呢?”   百合失望了,其实,她一直觉得御九能够嫁给祈文轩是种福气的,她也觉得这是御九最好的归宿,心底里,她有私心让御九和祈文轩发生点什么,然后,最好是一举得男。   可是……   御九抹了抹脸,而后看着百合苦着的小脸,“行啦,跟你说件喜事。”   “什么喜事?”再喜得事,能有御九和祈文轩圆房这个事情喜吗?   “你的表哥,就快来祈府陪你啦。”   “咳咳,咳。”百合被吓住了,“夫人,你……说什么?”   “雷治!就是那个黑脸的雷治!祈文轩要把他挖角来当护院!”御九挠着胳膊,“你说,是不是喜事?”   百合的脸红了,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十足,“夫人!”   御九笑笑,又挠了挠大腿,“百合啊,你来帮我看看后背,是不是过敏了?”   “过敏?”   “唔,不晓得为何,今早起来就觉得头晕无力,没什么精神,而且,全身都痒痒的,好像被小虫子咬一样,连心里都痒痒的。”   百合掀开御九的后衫,“夫人,什么都没有,很正常。”   御九又挠了挠脖子,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应该不会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吧。   ……   豪门家族的一家之主仙逝,这可走了不得的大事。   御九慵懒地站在院落的凉亭里,昏昏欲睡,看看来来往往的人,不由狐疑,“百合,两日不在,这祈府是不是多了很多人啊?”   百合点头,“听说,为了能够让老老爷厚葬,老爷又新招了很多家丁和女仆。”   “难怪。”御九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今早就没什么胃口,现在越发没精神,就像是得了感冒一样。   就在她眼皮快要合上的瞬间,眼前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陡然把眼睛瞪圆了,倏地抓住百合的手,“百合,刚刚过去的那个是不是顺会?”   顺会?怎么可能呢?夫人莫不是想念他想得出现幻觉了?   百合冲着御九指的方向望了望,“夫人,你看错了,那个不是顺会。”   “哦。”御九心里涌起失望,她就说嘛,顺会怎么会在这里?   没了盼头,御九又没了气力,不消一会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夫人?”见着御九熟睡,百合俯在御九的耳边低声道,“夫人你先睡着,奴婢去给你拿些铺盖的薄毯。”说完,心知御九可能没有听见,便悄悄地离去。   “阿九,阿九!”   谁,是谁在叫她?   御九想要睁开眼睛,无奈眼皮沉得很,不仅如此,一旦想要清醒些,便觉得那瘙痒的感觉直穿心肺,难熬地很。   似乎有件东西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阿九,是我。”   谁?好熟悉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轻轻地环住自己,莫名心安地,御九顺势靠了过去,暖暖的,应该是一个人的胸膛,而那一瞬间,心底深处的瘙痒退去,却又一种痛楚袭来,让她不禁流泪。   似乎有只大手拂向了她的眼底,“再忍忍,现在我们不能,我不能害你。”   说着,温暖离去,连同那抹安心一并离去。御九心里一慌,别,别走,“别走!”   她倏地睁开了眼睛,却觉得面前有些黑,她皱着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视线兜转,除了忙忙碌碌、跑来跑去的下人们,也没见到一个可疑的人影,原来是梦?!   而刚刚梦里的声音,她现在可以清楚地辨别出,是顺会的。   难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御九失笑,但是当视线落在自己腰间所盖的薄毯时,笑容僵住,继而那份喜悦瞬时席卷全身。   这种薄毯,质地虽好却精致不足,绝不是祈府之物,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的每处孤儿院里,都配有这样的薄毯!   顺会,真的是他!   她开心地叠好薄毯,雀跃不已地闯入忙碌中的家丁之中,百合说,祈文轩招了很多新的家丁,顺会极有可能是通过这个混进来的。   她要强烈抑制,才不让笑容溢出嘴角,虽然,心脏却在此时酸楚酸楚的,不过,这敌不过她根深蒂固的期待与欢喜,第一次明白,原来,这就是爱情。   顾不得撞着了人,她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头致歉。   仆人们看她的装扮,知道是祈文轩的夫人,个个尽量给她让开道路,直到她撞上了一身穿浅蓝衣袍的身影。   “抱歉。”微微点头,她就要错开身体。   “御九姑娘,好久不见。”   温润的声音叫住了她前行的步伐,理智告诉自己,她应该走开的,她记得这是谁的声音,也知道这个人很有可能比祈文轩的背景还要可怕,她更知道,如果自己逆来顺受的话,将来应该是这个人的妻!   几经斟酌,她回了头,淡淡笑了笑,“原来,是莫二公子。”   面前的男人,真的很出色,虽然在样貌上,他少了祈文轩的几分仙气,多了几分温润,但是,却让人觉得,他就是有着很强的气场。   “御九姑娘,竟还记得我,真是难得。”   御九皮笑肉不笑,她现在最想的是把他打发了,然后去找顺会。   “呵呵,莫二公子的音容笑貌如此脱俗,怎会不记得?啊,莫二公子是不是要去找我家相公啊,他在正厅,我告诉你怎么走,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左拐有个大院,然后穿过院子的假山,就看见了。——那个,不打扰莫二公子,我先……”   “御九姑娘,你好像在急于摆脱我?”   御九有些崩溃地抬头,却发现面前男人的笑容实在是温柔地溺死人,就算她心中焦躁地很想一拳打歪他的脸,可是看到那样的笑……   她忍!   “莫二公子说笑,我只是以为你有急事……,还有啊,莫二公子,我现在已为人妻,你不应该再叫我御九姑娘。”   就算他们计划好,她将是他的妻,面上总要做的完美点。   更何况,她从没想过要按着他们的计划来!   如今,顺会来了,雷治也要成为祈府的护院,想要出祈府,总有机会,也更有帮手!   虽然这个莫二是挺养眼的,她每次看了他暖暖的笑,也有点沉迷,不过,欣赏归欣赏,距离喜欢和爱情,呵,有段距离。   莫二被御九数落了一通,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仍是浅浅地笑着,很招牌。   “是在下的不是,因为之前相识,叫惯了,一时没有改过来。”   叫惯了?   御九嘴角抽了,他不是说笑吧,印象中,他和她并不熟稔吧。   “那个,慢慢改,就改过来了,呵呵。”御九干笑,“刚刚我所说的路线,莫二公子记住了吧,我不打扰你找我家相公办正事,先走一步。”   这一次,御九脚刚抬起,一抹浅蓝便插了过来,手腕间不期然地多了一只大手。   御九一惊,神色不变,但是手却慢慢握紧了拳。   在祈文轩还没把她转手之前,这个莫二是不是应该也顾及一点,朋友妻不可欺呐。   御九抬起眼眸,略带冷意地笑笑,“这个……莫二公子?”   莫二不以为然,放佛这一举动只是再自然不过一般,毫无任何表情变化地松开了手,“御九姑娘,刚刚所说的路线着实复杂,能不能劳烦你……,你怎么了?”   御九咬着下唇,冷汗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她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她怎么了。   明明好端端的跟他说话,突然就觉得全身发冷起来,心里似乎有着某种渴望,想要用某种东西来补偿、填满,不仅如此,连面前的景物似乎都开始迷离。   感觉身边温润的男人似乎有搀扶她的打算,她退开一步,挤出一个笑,“没……没什么,莫二公子先自便吧,我……恐怕不能陪你。”   莫二脸上温和的笑容淡去,一脸严肃道,“你现在脸色惨白,怎么说,你也是我好友之妻,我不可能这时不闻不问,我扶你回房休息。”   “……”御九想要拒绝,却发现牙齿发颤,竟然连说话都由不得自己。   而就在她恍惚的这一刻,男人的手已架起她的手臂。   “不……要。”她虚弱无力地推他,诡异地,她竟发现自己开始呻吟,而这个声音,和曾经在修行别院听到的,一模一样。   少气无力地推搡,在外人看来,像极了投怀送抱。   御九无暇想这么多,只是用一些残留的意识冷笑,终究没有逃过吗?那两碗罪恶的醪糟汤圆,终究把她带到了这个境地!   “御九,你当真没事?”   温润男子的称呼不知不觉间变了,可是谁都没有在意。   御九已说不出话,但是她不能失礼与人前,她死死咬着不停发颤的牙关,拒绝让自己再发出那狗尾乞怜的呻吟声。   “御九,你满头的汗,面色却苍白,你到底是怎么了?”   男子已不由扶住她的腰际,只是,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推开。   手指颤颤地,不受控制地要往自己的口中塞去,御九紧咬住贝齿,狠命地把手又摁了下去。   莫二蹙着眉,似乎有些明了,二话不说地将她横抱而起,“我带你先回我的客房,然后给你看大夫。”   御九脑海里一片空白,那最后一丝理智无力地告诉自己,完了,冲着莫二的这个举动,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御九昏过去了。   带着几分鸵鸟心态,更是因为和身体抗争到疲惫之极,总之,她晕倒在不是丈夫的男人怀里。   而莫二刚刚走开两步,就看见以祈文轩为首,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众人在莫二的面前停下,祈文轩看了看莫二,又看了看他怀中昏厥的御九。   就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凑近祈文轩,一脸得意,“相公,妾身没说错吧,老三十六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现在你亲眼所见,我……”   “够了!老十七。”祈文轩冷冷喝止。   这时,莫二已恢复了温和笑容,一脸的处事不惊和问心无愧,“祁兄,你的夫人突然隐疾发作,昏了过去。”说着,把御九递了过去。   祈文轩面无表情地接过,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真是失礼,竟然让莫兄遇到这种事情。”   莫二笑道,“这次随我一起前来的,恰巧有位名医,如果祁兄不介意……”   “说哪里话,这真是有劳莫兄了,请你的那位名医随我一起来吧。——哦,如果莫兄方便的话,也一并来吧,小弟正好有事和莫兄商量。”   就这样,祈文轩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而且对莫二客客气气地,抱着御九走了。   老十七傻了眼,“这……这怎么回事啊,老三十六这么光明正大地偷汉子,相公他……”   “老十七,你省点吧,你不知道他是莫二公子吗?他和相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对于相公来说,莫二公子可是比我们任何一个妻妾都重要,哪怕把我们送给莫二公子,相公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在祈府多呆了几年的老八狠狠地数落了老十七一番,而后轻叹,“早知道你说的奸夫是莫二公子,我根本不来趟这趟浑水!”   老十七委屈了,“我哪知道,我也是为了相公的名声……”   老八不睬她,直接气哼哼地走了。   跟着一堆人都一哄而散。   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的若婉主仆,一脸看好戏的站着。   “夫人,这个事会不会对二皇子造成影响啊?”   若婉一脸地无所谓,“管他呢,二哥这次要不是带着御医过来,我才不想跟他说话,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已,你自己也看见了,他哪里敢在外面光明正大地说,他是皇子?——你等着,今天之后,我再也不会睬他,竟然让父皇赏我的御医给老三十六看病,哼,一个娘亲与人私奔、有辱皇家体面的人,他以为他真的有这等权利?我忍着,也只是不想相公为难。”   小路跟着愤愤,“是啊,三十六夫人恐怕也没那个福分承受得了御医探病。”   若婉习惯性地摸着小腹,“对了,这老三十六是什么毛病,怎么说晕就晕?”   小路恶毒一笑,“或许,真的像十七夫人所说,为了勾引二皇子,故意装晕的呢。”   若婉扯了嘴角,轻哼了声,“随她闹去,我啊,就等着生儿子!”   这厢,在御九的房里。   当百合看见奄奄一息的御九,魂都吓掉了。   老御医一脸深沉地把过脉后,走出厢房,来到外室。   祈文轩迎过去问道,“大夫,拙荆是什么病?”   老御医收好了药箱,摇摇头,“有点难办。”   “你先说是什么病吧,能不能办好,再说。”   老御医看了一直站在外室候着的莫二,“二……公子,相信祈夫人发病的过程,您都看到了吧。”   莫二淡淡点了下头。   老御医又叹,“相信二公子也心里多多少少猜到是何原因了吧。”   莫二再次点了下头。   祈文轩不明所以,“到底怎么了?”   莫二与祈文轩的目光相交,眼睛里有着淡淡的责备,“她中了‘神仙散’,瘾症发作!”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祈府有鬼   祈文轩一怔,而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这帮该死的奴才!”   莫二拍拍好友的肩,“我相信,这绝不是你的意愿。”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的女人是否中了“神仙散”,并无要紧,女人在他们的心中,实在是可有可无,除非,这个女人是他喜欢的,又除非,这个女人是替别人保管的。   床上的御九面色惨白,即便是在昏迷中,仍冷汗涔涔。   可是,这样可怜的模样并不能勾起男人太多的怜惜。   “莫兄,你今日来,恰巧带着御医,该不是为逝去的家父诊治的吧。”   男人们很快就抛开床上那个瘾症发作的女人,聊起其他。   御九本就是一个他们和伍敬贤三人间协商的一步棋,这个棋子在祈文轩和莫二间兜转,为的只是能有个强势的靠山,保住御九的秘密永远不被泄露和宣扬。   至于她如果因病而亡……   呵,谁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他们当初没有下狠心杀她,不代表她在面对自然死亡时,他们要有所惋惜和遗憾。   莫二轻笑着,“这个御医,是作为若婉的主治大夫的。”   “若婉?”祈文轩轻轻哼了声,“她又想做什么?”   莫二看向老御医,“这就要问问他喽。”   老御医老脸上闪过尴尬和为难。   祈文轩看在眼里,冷笑道,“怎么,二皇子询问,也不能说?若婉是我的正妻,她有什么不适,难道我也不能知道?”   老御医吓出了汗,在宫里,虽然二皇子极不受宠,似乎连个宫女太监都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祈文轩不同啊,云城首富,而且,皇上的恩人,那哪是他能得罪的?   “老臣不敢隐瞒,五公主是要老臣为其调理身子,她说……自己可能快有喜了。”   莫二暧昧地挑了下眉,“祁兄,恭喜。”   祈文轩扯了下嘴角,“劳烦御医先去给三十六夫人开药吧,至于五公主……,呵,你一切自便。”   太过不介意的说辞,不是说明五公主极被宠爱,就是说明祈文轩对她不屑一顾。   老御医宁愿相信前者,他走到一边开药方,而祈文轩则此时凑近了莫二,低声说道,“我知道跟你说也是无济于事,不过,莫兄可以在心里祈祷,你的这位五姐最好不要‘怀’上孩子。”   莫二怔忡,祈文轩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但是,他却一时琢磨不出个中蹊跷。   而就在男人在外面肆无忌惮的畅谈时,他们想不到,御九此时已经醒了。   她的瘾症本就没有到很严重的时候,加上她天生意志力较强,清醒的那刻,把外室传来的话语,虽不清晰,却也一字不露的听在耳里。   二……皇子!   原来如此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堂堂首富祈文轩要为他保管女人,为什么明明气度非凡,却无人得知他的真正身份,为什么伍敬贤那个家伙会一心想要将她送到莫二的手里!   原来,竟是皇子!   御九自然明白,伍敬贤不会这么好心地是为她着想,唯一可能的,就是她和娘亲的秘密了?   听刚刚他们的交谈,那个莫二似乎不受宠,也就是现在的地位不怎样,莫非,先让祈文轩保管着她,只是为了等他翻身的那一刻?   有可能,伍敬贤手下有一支比较精锐的部队,如果莫二要谋反,这可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呵……   御九无声地笑了,有人想将她当物品,那她只好将计就计地陪他们玩玩这场游戏。   谋不谋反,翻不翻身,那是他们的事,篡权的道路太枯燥,她不妨给他们捣鼓捣鼓,人生才不会太无趣!   当御九再次“醒来”,身边已只剩下百合一个人流眼抹泪的。   看着御九睁眼,百合忙过去搀扶。   御九笑道,“留着你的泪吧,等我死了再流,现在就掉多浪费。”   “夫人!”百合急急掩住了御九的嘴,“夫人,不要说那个字,奴婢怕。”   御九坐起来,精神虽然仍有些恍惚,不过说笑还算自如,“我睡了多久?”   真正的昏迷,只是很短的一会,当自己压抑住那份渴求毒品的渴望之后,便醒了,至于后来,倒是真的睡着了。   “都快用午膳了,夫人,我们去偏厅吃,还是奴婢给你拿到房间里来?”   御九想了想,“去偏厅,这第一,听听她们怎么说我,第二……,我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顺会。”   “顺会?”百合有些心酸,也有些心疼,“夫人,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轿夫吗?”   “人家是私塾先生。”   “但也是轿夫……”   御九莞尔一笑,“能够自由而被宠溺地活一辈子,是莫大的幸福,百合,你不会明白。——不说了,我们去偏厅吧。”   当御九来到偏厅的时候,人已经坐的七七八八了,看到御九进来,大多数的女人都惊了惊,而后靠近御九座位的,都往一边闪了闪。   老三十看见她,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抹淡淡的笑容,“还以为你今天不来用膳间了呢。”   御九坐在她的旁边,“哪能呢,我精神还好,海洛因都难不倒我,更何况是‘神仙散’。”   老三十悄悄靠近她,低声道,“你要小心有人想把你再送去修行。”   御九心里感激,对于老三十这种冷清的女子,她身边的人,要不就是完全无视,要不就是掏心窝子地以赤诚相待,而御九幸运地成为后者。   “放心,我知道这个争执少不了,不过,想把我送出去也难。”   老三十笑笑,不再说话了。   而御九正在琢磨着今天会由谁率先发难的时候,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老三十六,你坐在这里吃饭,我们都很有压力。”   御九抬头,原来是老八。   据她观察,这个老八平日里跟老十七走得很近,老十七曾经诬陷她克夫,如今,这老八也出来找茬,显然她们是一国的。   不过,能够这样大大咧咧地找事的,都不是厉害角色,御九心知那贤惠的若婉极有可能是幕后操纵者之一,只不过,没有证据,惹毛了她,今晚就陪她们玩玩。   “老八,我不坐在这里,是想我坐在你旁边吗?”御九淡笑,不卑不亢。   她不想吵架,但是一句话不说,也显得她太过软弱。   老八脸色一青,“坐我的旁边?我怕自己被你传染上瘾症!”   古代女人多无聊,无事话家常,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立时传的人尽皆知,御九完全能理解,她甚至清楚,这些女人们私下里估计也会在传她和莫二怎样怎样吧,毕竟,她晕倒在莫二的怀里,这是事实。   想到此,她有些后悔。   怎么就晕了呢?   莫二也算是美男一枚,人如玉,怎么样也该先揩点油才行呐。   唉!   看着御九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完全将自己的挑衅置若罔闻,老八怒了。   “老三十六,你这样的身子也配留在祈府里?今晚我就告明相公,让他把你送回别院修行!”   这句话非常有号召力,就见老八一呼百应啊。   “对,这样的人留在我们中间,万一我们也得了瘾症怎么办?”   “话说,这瘾症到底有没有传染性?如果真有传染性,那我们现在……”   “乖乖,这饭我是不敢吃了,小彩,我们回房。”   “谁回房,谁以后都别来这里吃饭!”   不同于女人的叽叽喳喳,这最后一句厉喝绝对是中气十足,威严无比。   偏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因为这是她们再熟悉不过的男声。   御九抬头,眯着眼迎着外面的亮光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而他的身后并不见莫二其人。   “老三十六,你出来。”   御九对上祈文轩的脸,懂了,恐怕以后不能来这里吃饭的,是自己。   他不可能让所有的女人都不悦,而让她不出现在公共场合则堪称民意,所以,委屈的,只能是她而已。   御九二话不说地站起,走到祈文轩的身边。   祈文轩转身迈步,“跟我来。”   所谓跟他来,明明就是往她的厢房去的方向。   “相公,直说了吧,是不是大夫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这是她给他的台阶,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接口笑道,“确实,大夫说要你好生休息,不要出入公众场合,以防瘾症突发。”   御九点头,唯唯诺诺,心中却另有主意。   “相公,这一次,你打算怎样处理我中‘神仙散’一事?”   祈文轩顿住脚步,轻叹一声,“如果追究,结局只是枉送一条人命,其实,你毒瘾发作,我估计不出两日,就会有人出来认罪了。”   御九同样轻叹,略带冷笑,良久才吐出四个字,“这招真狠!”   祈文轩闻言,与她对视一眼,其中的信息二人都已知晓,这真是老早就定下的杀人招数啊。   御九自然知道收买了别院老嬷嬷的人,是若婉。   祈文轩虽然不知道了解多少内情,但是以他深藏不露的性子,估计恐怕知道的比她还多。   当初,祈文轩叮嘱了老嬷嬷不要对御九下药,可是,那老太婆竟然抗命行事,结局有两个。   第一是御九毒发,祈文轩不将她接回,继续留在别院,那么御九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第二是祈文轩将御九接回祈府,但是毒瘾早晚发作,那时,祈文轩必定追究,那时一定会有个人出来为若婉顶罪,而顶罪的结果,也是死。   不管怎样,这一步棋总会搞死一个夫人,若婉这招棋,走得好啊。   可是,她是公主,祈文轩不可能动她。   更何况,那女人做人很圆滑,能够做到让别人甘愿替她顶罪……,无凭无据,又能拿她怎样?   走到拐弯处,祈文轩停下,“你自己回去吧,我还要去客房陪客。”   “好。”   御九巴不得,她目送着祈文轩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对身后的百合道,“今晚,陪我玩一出老十九回魂的游戏!”   百合眨眨眼,想了半天,豁然明白,“装鬼?!”   “……”   斜插里,冷不防地冒出一个声音,“阿九,你又想去吓唬谁?”   御九的脚步陡然停住,看着那从廊柱侧闪出的小厮,嘴角不受控制地咧了开,人已跳了过去。   “你真的混进来了!”   百合见了那人,也瞪圆了眼眸,夫人没有说错,这家伙真的来祈府了!   来人一身粗布衣衫,可是却不失阳光。   御九看着他,笑容一直挂在嘴边,“什么时候来的?”   来人手中捧着午膳的饭菜,走近御九的身边,“前天就到了,却听说你被关进了别院……”   “呵呵,那不算是关。”人真是软弱的动物,御九自认和面前这个人只能算是两情相悦,并无私定终生,更不用说什么有着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是,看到了他,莫名地,鼻子有些酸,就像是……看到了至亲的亲人,“顺会,你可有想我?”   “咳咳、咳咳!”   百合在身后发出抗议的咳嗽。   顺会不以为然地笑笑,低头道,“隔墙有耳,这里是今中午的饭菜,我听说祈少……老爷去了你所在的偏厅,就估计要让你去房间用膳,所以急急替你先备下了……,那个……阿九,回……回房吧。”   御九眨眨眼,看着他面皮浮现的红晕,回房而已,难道有什么很令人难为情的事?   回房……,御九想着想着,偷偷笑了,确实是挺令人遐想的啊。   ……   此时,紧关着房门的房间内,只有三人。   百合不是很喜欢顺会,“饭菜送到了,人也见了,夫人现在已为人妇,你在夫人的闺房始终不好,退下吧。”   顺会垂下眼眸,“说得是,这里确实不方便,阿九,我现在住北院,和老陈管家在同一院落,如果你有事,就让百合……百合小姐去知会我一声。”   百合……小姐?   百合面上赧然,自己对他态度那么差,他却斯文如故……,唉,她不该这么容易地被动摇的。   顺会转身欲走,却被御九的小手抓住了衣袖。   “阿九?”   御九笑着,带点小孩子的撒娇把他拖回身边的座位上,“我现在如同瘟疫,一般人不会进来,祈文轩要陪莫二,更不会过来,万一有人进来,你就说是送饭过来……,而且,不会有这个万一。——喂,你刚刚还没回答我,有没有想我?”   这个问题太暧昧,不过,连招赘的话她都说过,这句又算什么?   顺会看着她梳起的夫人发髻,心中一酸涩,如今,她已是祈文轩的妻,她和祈文轩有没有……有没有……   他不敢想,也不敢问出那个太过奢望的问题。   他怕自己会嫉妒、会仇恨,会做出反而伤害她的事情……   不过,就算她已是祈文轩的人,也抵不住他想念她的心情,对于女人,他早就决定如何待她了,不是吗?   面前这个带些俏皮的可人儿,秀发尽数梳起,白皙的颈项露出,曲线有着惑人的优美,不知道祈文轩是否也曾注意过,御九的皮肤很白皙、很诱人……   不,不能再想这些,不能!   他只要看着她,看着面前的她,显然,面前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在意外表仪容,有几缕发丝垂下,他探出手来,将她的发拢在耳后,食指似乎碰到了她光洁的面颊,他脸上一烧,有些沙哑地低声道,“想你了。”   御九笑开了,喜悦蔓延全身,带着几许不算抱怨地抱怨道,“唔,虽然就几天,不过我在这里要闷死了,顺会啊,晚上我们一起去闹鬼吧。”   说着,她伸出双臂,自然而然地圈住他的腰际,小脸搭上了他的肩头。   百合惊呼。   顺会也僵直了身体,“什……什么?”   小脸抬起,对着他的颈项喷气,“晚上去闹鬼,你也来吧,人多热闹!”   顺会想,他现在只要稍稍低头,就可以亲到她红润润的唇,诱惑啊。   百合在一旁瞪圆了眼睛,无论她怎样努力地咳,这二人还是暧昧如常,她干脆禁了声,在那不知道是跟自己还是在跟谁瞎赌气。   “我们要多吓唬几个人,因为老十九估计也不知道是谁害死她,我只是想让那个害人的人自己害怕站出来。——所以哦,可能会累一点。”   “……嗯。”   瞧着那薄薄润润的红唇一张一合,清新的呼吸就在他的颈项和脸颊处绕着,诱惑啊、诱惑!   他不是没有和别人亲吻过,只是,那人并不是自己的心中所属。   如果,如果他低下头,碰到了她,她应该不会生气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魔,甚至不止一个魔。   顺会想,现在,杵在他心中叫嚣不止的那个,叫色魔!   御九终于察觉出被自己环住腰际的男人,已经在某种折磨的边缘徘徊。   她眨眨眼,被男人瞧着,有些莫名的干渴,舌尖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舔唇瓣,她清楚地看到面前男人因为她的动作而吞了吞口水。   悄悄勾起一个笑,想起了数日前她和祈文轩那场你不情我不愿的吻,心中暗叹初吻便宜了别人,身体却有些脱离掌控地凑了过去,印在了不足咫尺的薄唇上。   唔,也很软。   顺会的身体彻底石化。   百合则直接想把御九的身体给扯下来。   御九退回稍许,又舔了舔唇瓣,这次,顺会不想忍了,恐怕也忍不了了,大手扣住了她的后颈,黝黑的俊脸压了下来。   “咳咳咳!”百合觉得自己要气出眼泪来,可是,嘴角却浮起连她都不清楚的笑容,她的咳嗽被完全无视,失笑地离开了房间,杵在门口,唉,打扰不成,那就当个岗哨吧。   一吻完毕。   御九软软地靠在身边男人的怀里,轻轻摸着嘴角,笑得像个偷腥的猫。   顺会黑色的脸上满是歉意,“我,我……”   他想要道歉,可是,却觉得如果他说了,她可能会更生气。   御九扯着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际,心里美美地想着,这样的日子才过的有盼头啊。   “嗳,我问你。”   “你……你说。”这家伙似乎还没缓过偷情的劲来。   “你不会也喜欢白虎之类的女人吧?”   “……”顺会有些懊恼,心里也难掩醋意,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唉,他怎么又想起这茬来?“我只喜欢你。”   御九偷笑,“你嘴真甜。我可说话,对于SM我是没什么兴趣的,虽然心理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但我也希望初夜能够被温温柔柔地对待,能少点痛苦就少点,而且,初夜这回事嘛,我总觉得还是给最喜欢的那一个……,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   她在说什么?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嗳!”   顺会有些不敢相信,怎么说,她已嫁进来五六天了,祈文轩怎么可能……可能……   御九从他的怀里坐直身体,瞪他,“你在发什么呆?”   “阿九。”   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狐疑。   “干嘛傻傻的。”   他轻轻摸着她细腻顺滑的脸颊,“你还不属于任何人,是不是?”   御九懂了,抽了下嘴角,又气又喜,敢情他憋了半天是憋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是只属于我自己。”   顺会失笑,将她拥在怀里,“是我的错,是我想太多。”   “……唉。”御九轻叹,是啊,就算他再怎样把她放在特殊的位子上,他还是属于凤国的男人,哪怕是普通的男尊国度,男人们对于女人的贞操都看得跟命似地,更何况是这种男人天生就是王者的国家?   她懂,她理解,而且,她要的不多,只要有个人宠着自己,这辈子只疼、只宠自己。   但是,她也知道,在这样的国家里,要这样的男人,已是奢望。   “别叹息了,是我不对。”顺会捧起她的小脸,“我坐下这么久,都忘了让你先用膳,饭菜快凉了。”   御九微笑,正要扭身去用膳,顺会却没有放开她的小脸。   “怎么了?”   顺会的脸上闪过赧然,“没什么。”   嘴上说着,头已经又俯了下去,一寸寸地吮吸着她带着甜味的唇,一点点勾动她俏皮的舌尖,色魔又开始张狂了,只有天和自己晓得,此时此刻,他竟有种疯狂的念想,真想就在这里……要了她。   这一吻再结束,御九已经有些衣衫不整。   顺会红着脸,将她的衣服理好,“我……我……”   御九缓缓气,男人,凤国的男人,温顺如他都如此霸道,如果……   瞧她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你来了好久,先回去吧,晚上二更的时候,在后花园的凉亭等我,另外,在此之前,能不能帮我准备些东西?”   “装鬼的东西?”顺会难舍地系好御九腰间的衣带,轻啄她的嘴角。   “对。”御九推开他的脸,再这样下去,他别想走了,她也别想用午膳了。   “好,晚上见。”   顺会起身离开,走在门口时,又难分难舍地狠啄她的唇瓣。   御九哭笑不得,“我早晚是要出去这个祈府的,而且,在我出府之前,祈文轩绝不会碰我。”   这不是承诺。   顺会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也放宽了他作为男人的占有欲。   门口的百合瞧着御九红肿的唇,狠狠地瞪着顺会。   顺会羞怯一笑,竟有着别样的可爱,“百合小姐,晚上见。”   面对这样的人,百合也是一股子气发不出,她还能说什么,这个家伙叫自家夫人名字,却叫她小姐……   “百合,快进来,饭菜好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百合冲着顺会的背影努努嘴,“就算你和夫人有结为连理的那一天,我也不想叫你老爷!”   ……   莫二没有走,据说,要留到祈老头子入葬的那一天。   伍家兄弟也没有来,据说,也要等到祈老头子入葬的那一天才来。   入夜,祈文轩自然不便再和好友同室,不过,他也关心好友的夜生活。   “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祈文轩说这个话,显然地不怀好意。   莫二笑笑,“不是没有女人,我就睡不着觉的。”   祈文轩想起了一个人,“要不,把御九给你送过来?反正她早晚是你的。”   莫二垂眸,盯着桌面上的茶杯,轻轻摇了下头,“不好,这毕竟是你的府上,更何况,即便他日,她是我的,也不意味着我就非要与她同房。”   祈文轩看着窗外月色,想起了那个和他只度过数日的小女人,“其实,她挺特别。”   莫二挑眉,“你很少主动谈女人。”   祈文轩笑笑,“你就当我在说一样有趣的物件,她确实挺特别。”   莫二再次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确突……少了一般大家闺秀的矜持,多了几分与世俗女人不同的审美观。”   “呵呵,你这是在暗指我吗?”   莫二笑道,“我不懂她,只是这么觉得。”   祈文轩撇了下唇,“我以为我很懂她,不过,事实似乎不止于此。她很聪明,在她的心里,应该没有以夫为天的理念,不,应该说,她明知当以夫为天,却偏偏抱着几许游戏的态度去挑衅传统,呵,说不清。”   莫二看着好友,嘴角的笑容渐渐消逝,“祁兄,其实如果你想要,大可以让她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到时我只需一道圣旨,照样没有谁敢说她什么。”   祈文轩拧眉,“莫兄,这话希望是最后一次,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如果我真的想要一样东西到某种程度,我自然会亲自向你开口,所以,我们大计为重,女人只是调剂。”   “好,那我也表个态,今晚,我不想要女人,难得清心寡欲几晚,我要好好想想大事,父皇似乎大限快到了。”   入夜,后花园。   当御九出现的时候,顺会已经等了好久。   见到御九来了,顺会迎了上去,不待她开口,已低头封住她的唇,一通激吻。   百合在身后几乎抽歪了嘴,心里暗骂:这个色胚、色胚!   把御九吻到七荤八素之后,他又露出那种带着点小可怜的抱歉表情,而后又是结结巴巴地,“我……我……”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是活了这么久,这是他真正地碰触到女人,还是他喜欢的女人。   整个下午他都有些恍恍惚惚,脑海里全是御九和中午的那两个吻,想念她软软的身体,香香的发丝,甜甜的唇,差一点就到了要用手解决生理需求的地步。   御九抹了下湿漉漉的唇,“幸好,大小夜班轮岗制还没有实施,不然……,不过算了,也挺刺激。”   “夫人!”百合终于按捺不住了。   御九一脸恍然地看了看百合,“哎呀,是我的错,百合,你的初吻应该还没献出去吧,放心,等雷治来了,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夫人!”百合羞红了脸,跟着御九也算有段时间,她还是很难适应夫人不正不经地乱说话。   “行啦,说笑啦。白袍带了吗?”   “哼,最近老老爷仙逝,这寿衣应有尽有。”   “唔,长长的红舌头、水桶、木鱼……,好像差不多齐了。”御九清点着物品,“老夫人们的房我们就不用去了,老十九就算真的回来,估计也只是去烦扰烦扰这平辈的夫人们。对了,百合,有没有查探清楚,祈文轩今晚去了谁的房?”   “查清了,是三十夫人的房。”   “老三十?正好,我本就不想去吓唬她,而且,她是个聪明人,如果被戳穿了反而不好。”御九打了个响指,“OK,我们更衣!”   八夫人房前   “叩叩叩……”   源源不绝的木鱼声,不厌其烦。   一个浓缩的小灯烛摆在下方,设计成了很鬼魅的灯光效果。   “我死得好冤啊……”   接着自制的话筒,制造了很空灵的音效。   御九清楚地听见了八夫人的房里响起了尖叫,却无人敢来开门。   “我死得好冤啊……”   御九披头散发地,叫了两声,便比了个手指,下一间!   十夫人房前   “叩叩叩……”   “我死得好冤啊……”   “啊——,走开,走开!不是我害死你的,要找你去找相公去喊冤,走开!”   “嗖——”   门窗速速一开,接着飞出一物,大约是花盆之流,可是顺会出奇的眼明手快,竟然手掌一出,那花盆又“嗖——”地原路飞了回去。   “啊——”房间内惊叫一声,再没了声响。   吓晕了!   御九手一比划,再下一间!   十七夫人房前   “叩叩叩……”   “我死得好冤啊……”   “吱——”   房门竟然打开,老十七一看见拖长舌头,没脚没腿的白衣影子,吓得当场跌坐地上,“春……春儿,关门!”   “砰!”   房门再次关上。   御九决定陪这位老十七好好玩玩,“我死得好冤啊……,我满腔满腹都是水……”   “哗啦!”   一盆水泼在了老十七的房门上。   “啊——”里面尖叫声一片。   “别,老十九,别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的!你去找大姐,是她让我约你的,是她让我做的!”   若婉?   御九勾起嘴角,她会去的!   若婉房前   木鱼声、叫冤声、霹雳扑通的泼水声一通乱搞之后,本来安静的房间,突然房门打开,若婉披着外袍站在那里,与空中的散发鬼对峙。   小路早已吓瘫软了身体。   若婉虽然也很害怕,苍白着脸强装镇定,“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将你推进河里的,我也是受害者。”   百合和顺会艰难地扯着绳子,吊着御九在空中晃来晃去。   “老十七刚刚说了,是你指使她的,是你指使她的,我要你偿命!”   说着,御九的身子嗖地飞了过来。   若婉一口气吓得差点没有缓上来,翻翻白眼,晕了。   看着瘫倒在那的主仆二人,御九二话不说,干脆利索地将预先备好在身后袋子里的水,“哗啦”一声浇在二人身上。   动静已闹得差不多,估摸祈文轩早该听到这几声尖叫了,她了解他,那个男人是除非张扬到全府皆知的时候,否则,他不会轻易出面。   因为,女人,本就是这么不值一文。   悄悄退至僻静处,这是祈文轩从老三十房里去各个夫人房绝不会经过的地方。   脱掉寿衣,百合拍拍胸口,“夫人,刚刚奴婢都被吓到了。”   御九由着顺会替她宽衣解带,笑道,“你不是这么胆小吧。”   百合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工具,“不是胆小啊,是逼真,当初在别院的时候,奴婢都没有这么怕,夫人,你用灯光把眼睛照的绿莹莹的,真的很恐怖。”   御九一笑置之,转而看向顺会,别有深意道,“看不出,你的身手不错,你是不是还兼职武师?”   顺会一怔,面露一丝难色,而后老实回答,“我是会武,而且,应该不算很差,这都是我……”   御九以手捂住了他的唇,“不用解释,我只想要你的未来,不是你的过去。”   顺会动容,“阿九……”   “快回去吧,等会估计全府都要醒了,善后的工作,就交给你喽,相信你。”   “阿九……”   顺会心情澎湃,压抑不住地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男人,即便是男少女多国的男人,也免不了这种大男子的虚荣,他们需要自己被承认、被认可,需要有人全心的信任。   御九窝在他的怀里,心里轻叹:其实,她所说的话,虽有真心,但绝脱离不了拉拢逢迎的嫌疑! 祁府 他的目的   正厅内,祈文轩看着自己面前哭哭啼啼,个个如惊弓之鸟的妻妾们,笑了,“这么说,老十九找上了你们?”   那口气,分明就是在说,他不相信。   老十七至今都脱不了惊悸,“相公,千真万确,确实是老十九啊,敲着木鱼,一身湿漉漉的……”   “老十七,别……别说了!”听着都害怕,老八不由地哆嗦。   “听说,婉姐也见到了……,还被淋了一身的……地狱之水!”   “啊,地狱之水,那……那婉姐……”   祈文轩摆摆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什么地狱之水,刚刚御医已经给若婉诊断过,那就是普通的河水。”   老十插了一句,“也可能是地狱的河水。”   “胡闹!”祈文轩呵斥,“要说死得冤,爹死得最冤,他怎么不出来去揪害死他的人?都下去休息,我去若婉那里看看。”   这晚的事,有些蹊跷,祈文轩明知定是有人搞鬼,不过,却不准备深究。   来到若婉的房,就看见若婉惊魂未定地摸着小腹,面色惨白。   “婉姐。”   祈文轩淡淡地叫了声,不想若婉竟惊地站起,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碗。   祈文轩微微眯起了眼眸,这种表现,似乎不仅仅像是见到了鬼……   若婉摇出端庄淑女的笑容,“相公,到底扰到了你。”   祈文轩盯着若婉摸小腹的动作,眼底浮起了嘲讽,“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婉脸色一变,挤出自若的笑容,“没有什么,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妾身竟然看见了老十九……”   “哦,看样子是真的了。”   “什么,什么真的?”   祈文轩似是沉思道,“老十九的鬼魂回了来,好像是心中有冤,在索命报仇呢。”   “咣当!”   这一次,那被若婉拿在手里的杯子彻底不受青睐地从主人的手中跌落在地,四分五裂。   “相……相公。”   若婉强装镇定地低头捡起,却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小路扑过来,“夫人,还是奴婢来吧,这种活怎么是你能做的呢?”   祈文轩只是定定地看着,面无表情。   在这对主仆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才淡淡道,“婉姐,看来受惊不小,听莫兄带来的大夫说,婉姐身体抱恙,还要多加爱护身体才是,这老十九回魂一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毕竟,她只是向杀害她的人索命,不是吗?”   若婉只能在小路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着,想要应承祈文轩的话,偏偏字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吐也吐不出。   祈文轩勾起唇间,没有笑意地笑了笑,“想来婉姐这一夜也是心神俱疲吧,你早些安置,为夫先行离去了。”   “老爷,奴婢送你!”   小路赶忙地跟上去。   祈文轩却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三两步就把小路甩了开。   这时,若婉才挤出话来,喊道,“小……小路,快来,快过来!”   “夫人?”   “老十九来了,老十九真的来了!”若婉想要抓着某种东西寻求安全,可是抓来抓去,却只抓住了床帏的栏杆,“她来找我索命了,来找我索命了!”   小路握住若婉的手,同样抖得不成样子,“夫人,将她推下水的是十七夫人,十九夫人应该不知道……不知道……”   后面的话,已不需说出来。   若婉狂乱地摇头,“不,不是的,你不懂,老十七那个贱人,她……她竟然抖出了我!你忘了,刚刚老十九来的时候说了,老十七告诉她,是我幕后指使的……,我不怕老十九,可是,我怕相公啊!”   小路不懂,只是紧紧地抓住若婉的手。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这个事总要了结,你现在,悄悄地把十七夫人给我约来!”   ……   天已大亮,从闹鬼到现在,仅仅两三个时辰,可是全府上下似乎都传遍了这场闹鬼之事。   祈文轩有下令说禁止风言风语,可是嘴长在别人身上,八卦是无聊宅妇们的天性,禁又怎能禁止地了?   百合服侍御九更衣洗漱时,憋了整晚的疑问再也按捺不住,“奴婢不懂,我们这样装鬼是为了什么?”   “为了将杀人凶手引出来。”御九擦了擦手,看着百合道,“昨晚老十七不是抖了,杀人者是若婉!祈文轩虽然下令不许传言传语,可是他私下里肯定会查,我想,他现在已经知道杀人者是谁了。”   “那对我们有何好处?”   御九摇头,“傻丫头,若婉陷害老十九,又暗中指使别院的老嬷嬷下‘神仙散’,她能够害别人,难免也会来害我,我这不仅仅是为民除害,更重要的,是自保。她贵为公主,祈文轩平时就算不专宠她,也不会太冷她,如今知道她心如蛇蝎,以祈文轩的为人,估计会这辈子都很难给她好脸色,一个在大宅里失宠的女人,还能蹦跶地起来吗?”   百合受教,“夫人,你懂得真多。”   御九耸肩,不置可否,这都是看电视学来的,至于是否真如她所预料?呵,如今她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但是装鬼一事,哪怕再不济,也算给自己的生活加点调味剂,唬一唬若婉,也算大快人心。   “百合,我饿了,早餐嘛……”她笑着眨眨眼,没有说完。   百合无力地垂下肩,“奴婢知道,肯定又是让顺会那小子送来,是不是?”   御九打了个响指,“聪明!”   ……   事情从不会像料想的那般顺利。   当百合传话回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夫人,你猜的不准,大夫人没有冒出来,十七夫人却上吊自杀了,就在刚刚被发现吊死在自己的厢房梁柱上,案桌上,还摆着十九夫人生前用的香烛、木鱼,还有十九夫人的牌位。”   御九逗弄着小红蛇的手一僵,但是很快,就将事情想明白了,“是我低估了她。”   “谁?”   御九轻哼一声,“还能有谁?这样一来,全府上下肯定都会认为老十七是见鬼之后,畏罪自杀,之前抖出若婉的时候,只有老十九的鬼魂和若婉知晓,当然,谁也不知道老十九的鬼魂是我……,也罢,这老十七本就是直接杀人者,一命抵一命。”   百合听着御九的话,苦思想道,“夫人的意思是,十七夫人并不是自愿自杀?”   “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把柄或是某些特别的原因,才选择宁愿死却不向祈文轩抖露若婉的吧。——呵,若婉,她的胆子不小,就不怕老十七和老十九的鬼魂一块找上她吗?”   “娘子,你说谁的鬼魂会找上谁?”   房门不知何时被不声不响地推开,祈文轩信步走来,脸上虽然笑容依旧,那种无所谓的神态依旧,可是,御九就愣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伤痛与疲惫,心冷不防地一疼,那种想要脱离胸腔向他靠近的感觉又来了。   就从那碗该死的去晦气汤喝过之后!   “相公怎么会来妾身这里?”   祈文轩直接坐上了床沿,“我为什么不能来?”   “呃,不是,你不是应该在陪着莫二公子的吗?啊,也不是,这个时候,是快要用早膳的时候啊,你……”   “娘子在下逐客令?”   御九哑然,暗叫不妙,刚刚地赶人态度有些太明显了。   她有些狗腿地赔笑两声,“怎么会呢,妾身巴不得……”   “既然巴不得,那么为夫今早就在这里用膳了,百合,去张罗送两份早膳过来。”   御九嘴角一抽,不是说笑吧,“那个……听说老十七上吊……”   祈文轩扬手打断了她的话,“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能因此就不用膳,是不是?而且,据为夫调查,老十七确实是当初害死老十九的真凶,在她的怀中,写有详细地杀人过程,是她自己的笔迹……,祈府是容不得这种心肠歹毒之人的,不过,既然她以死谢罪,为夫也不会追究,为夫已安排老陈去处理丧事了,对于无所出的夫人,自然不能像对待家父那样的大办丧事。——娘子,为夫解释地够清楚吗?”   “……够。”   “现在可以在此用膳了吗?”   “……可以。”   祈文轩抬头,看着还在一旁杵着的百合,“还不快去叫人预备?”   百合也算机灵,想到之前有让顺会去预备,如果顺会待会闯进来,那御九难免又要一番解释,她忙不迭地要冲出去拦住还没来的顺会。   只可惜,天意弄人,她还没走到门口。“吱呀。”门开了。   “阿九!”   顺会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彻底惊傻了距离门口还有两步之遥的百合。   对于这种场面,御九不是没有预料过,甚至还曾偷偷地筹划过。   她露出有些狡猾的笑容,也露出了要看好戏的表情,虽然,她自己本身就是这戏中人之一。   她知道祈文轩对她没有情,她也相信祈文轩肯定是知道顺会和自己的渊源的,今日这一出,也算是挑战看看祈文轩的底线。   垂眸看了眼坐在自己身侧的自家相公,祈文轩的城府很深,气场也稳,在自家娘子的闺房里,听到一个下人对自己的老婆直呼其名,竟然面不改色,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很好,这更说明他不在意她。   而顺会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祈文轩在,不过之前他曾和祈文轩碰过头,他和御九有纠结,似乎在这间屋子的四人之间,不是秘密。   于是,怔忡只是一瞬,顺会很快笑容满面地将饭菜端上了桌,“老爷也在啊,好在奴才准备的饭菜够多,请老爷和阿九一起用膳吧。”   阿九!   百合恨不能扑上去撕拉顺会的嘴。   御九却轻轻挑了一下眉,到底是贵族家庭出身,顺会的气场也不弱啊。   “哈,相公,你的运气真好,说饭菜,饭菜就到啊。”   御九笑得跟朵花似地,她也够坏的,自己的丈夫和情人碰上了,她竟然心里乐得要跳起来。   祈文轩似笑非笑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娘子,为夫一直没有问,这位……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御九无惧地与他对视,“相公,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挑战底线,继续地挑战底线。   百合很想晕过去,夫人真的是疯了。   顺会则目光闪闪地看着御九,竟也忘了,在祈府,他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厮。   祈文轩看着御九带笑的眉眼,他看出了她眼眸中的挑衅和游戏之意,却没有恶意,心中惊觉,原来,她和他竟是同道中人,而这句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的问句,他曾问过她,那时,她聪明地选择听假话,可是如今,他呢?   “呵呵,娘子,你觉得哪种适合为夫听?”   吼,想把球踢还给自己?   御九笑道,“两种都适合,势均力敌,还要看相公的选择啊。”她才不上当!   祈文轩笑着扭开头,走向案桌旁,“边吃边说吧。”   “好……”御九的笑容刚刚浮上嘴角,一震晕眩袭来,她暗叫不妙,这该死的毒瘾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顺会在的时候……   从不知道这所谓的“神仙散”来势这样凶猛,几乎连反应的余地都不给她留,一阵气喘乏力感就涌了上来。   “阿九!”   视线一直胶着在御九身上的顺会,理所当然地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样,他很想就这样冲过去,抱住她,可是,他不能。   “夫人!”   在百合惊呼的同时,御九软软地跌在祈文轩的怀里。   从案桌到这里,他的反应也算惊人了,御九虚弱地咧咧嘴,想不到,他也不是那么无情。   “毒瘾发作了?”   御九想反驳他一句明知故问,不过心中难耐的渴望让她大口喘息,带着几许暧昧的申吟声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溜出口中。   她死死咬住牙齿,不能叫出声,不能在……在他们面前丢人!   是,他们!   理智告诉她,她不是说他,不是说顺会,不是说一个人。   而是他们!   为什么?   她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头脑告诉她,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脸,可是,那颗似乎有些不受掌控的心脏,却径自在她思维涣散的时候,选择新的主人。   有点恨啊。   这一次的瘾症比昨日的更加凶猛,据昨天的那个老郎中说,瘾症会一天比一天严重,如果她能够撑得住十天不服食“神仙散”,那么,瘾症就会自行消失,如果在这期间,她服用了“神仙散”……   再压制起来,将更加困难,这也是她选择顺会给她送饭的原因。   祈府能相信的人不多,但是有一两个足矣。   “啊——”再也压抑不住,低低而难熬的唤声溢出唇间,她蹙紧了眉,耳边似乎已听不到声音。   “不要咬住牙齿!”   耳边似乎有人在这样命令。   不,不能听他的,如果她不咬住,她怕她撑不过,她怕自己像叫春一样发出那种难堪的声音。   御九无目的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前胸,似是有东西在啃噬着自己的皮肤,哪里都痒痒的,痒到难耐。   手似乎被某个温暖的大手摁住,命令却在耳边越发清晰,“我说你不要咬住牙齿!”   “是啊,夫人,都出血了……别……别咬了。”   这带着哭泣的声音,是属于百合的,她听得出。   那个命令,是祈文轩的,她也晓得。   那……顺会呢?   她想睁开眼睛,事实上,她也做到了,她看到了顺会那张心痛到扭曲的脸,她很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刚刚浮上嘴角,她的脸颊就被人捏住,力道大得让她不由松开紧咬的牙关。   她不悦地转眸看向那个把她捏疼的男人。   就见迎上的是祈文轩那略带冷意的黑眸,“不是告诉你不要咬牙齿吗?”   她没有力气说话。   他似乎也不想得到她的回答,只是眸子似乎轻轻向顺会的方向扫了一眼,而后对着御九冷声道,“如果想咬,就咬为夫的牙齿吧!”   什么意思?   问句已不需说出口,她就得到答案。   那陡然间欺过来的唇舌,让她不悦地想要挣扎抗议,无奈本就无力的四肢被牢牢地困在男人的怀里,挣脱不得。   他在干什么?!   竟然……竟然当着顺会的面!   瘾症的煎熬,加上有种偷情的愧疚,让她很想狠狠地对着口中的舌咬去,无奈,此时方知这个男人确实是个情场老手,紧扣她双腮的手,连同她的贝齿一同扣住,想合都合不上,只能任由他不带情欲地在自己的口中翻搅,将自己咬出的血一同搅合在唾液中。   “吱呀——砰!”   房门开启又关的声音。   走开的,最有可能的是顺会。   祈文轩,他发什么疯!   而同样感应到有人离开的他,也在下一瞬松开了对御九的钳制,御九无力地跌坐在床上,大口喘息,慌乱地寻找那个笑容灿烂的男人,可是,哪还有半个人影。   “如果说,瘾症可以借由吻来治愈的话,为夫不介意天天为娘子诊治!”   祈文轩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怒意。   御九将恼怒和对毒品的渴望宣泄在枕头上,狠狠地抓着。   她没有说话,因为无暇说话,但是,不代表她不懂祈文轩的心情。   呵,可悲,凤国男人这该死的自尊心!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不,这只能算啃,不算是真正的吻。   面子、面子,祈文轩也要面子!   他第一次吻她,碍着她的挑衅,他在赌气,这第二次……   同样是因为赌气。   赌着一口有关男人的气。   他见不得顺会和她之间的暧昧互动,见不得她当他的面关注别的男人。   只是作为男人的颜面,并无情意!   她懂,他也懂。   这一次,当着顺会的面吻她,他不是为了好友莫二,不是为了给好友留一个清白的女人,他清楚地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身为丈夫的颜面。   看着御九冷汗涔涔,祈文轩软了口气,“你忍住,我去叫老大夫。”   他扭身离去,目光扫过那案桌上的饭菜,他低眸掩去眼中的情绪,推门而去。   “夫人!”   百合此时才敢扑过来,天知道,刚刚她吓到两腿发软,在她眼里,她看到了什么,她好像看到了两男一女差一点就要开战的硝烟。   老爷是生气了,顺会也生气了!   不仅如此,夫人也生气了!   而她……,六神无主,从来都不看好顺会的她,竟然在刚刚的那一刻,会对那个男人悄悄捏把汗。   她拭去御九额头的汗,看着御九青筋毕露的手背,试图将御九用力的手抚平。   不想御九“啊——”地尖叫一声,“绑住我,绑住我!快!”   绑?   百合摇头,不,她不敢,“夫人,你忍忍,你再忍忍,大夫就快来了。”   “快绑住我!快啊,啊——”   两个男人走了,剩下只有她和自己最贴心的奴婢,御九终于可以放开喉咙,管她丢人不丢人,畅快地申吟、吼叫!   当老御医赶到的时候,御九已披头散发地软倒在床上。   这一次,祈文轩没有再来,估计是之前的怒气未消。   御九知道,这第二天,她是熬过了。   老御医看着,轻叹一声,“我也无能为力,对于这‘神仙散’,只能靠个人意志,外用药物,只会延长瘾症对夫人的煎熬。——夫人,再忍八次,一天一次,八天就解脱了。”   御九摊在床上,对着老御医的方向翻翻白眼,这堆废话她也会说,估计这御医也是浪得虚名。   “大夫,有劳你了。”   “哪里,这阵子,夫人还要多多补充营养才是。”   御九又翻翻白眼,这种没有营养的话,多听无益,她干脆选择闭上了眼睛,心里琢磨着,等有了力气了,一定要去看看顺会那家伙,再怎么在底层打拼,他也是……凤国的男人。   ……   “夫人,有个大消息!”   见若婉用完早膳,小路就喜滋滋地把自家主子拖进了屋,一脸神秘兮兮。   “什么大消息?瞧把你美的。”若婉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肚子上,摸来摸去,也不怕摸掉一层皮。   小路压低声音,“奴婢发现,三十六夫人的姘头,不是二皇子,是另有其人!”   若婉一怔,“你怎么知道?”   “今早,奴婢打听到十七夫人上吊自杀的事情之后,正好碰到了老爷,结果看见老爷竟然没有去用膳间,而是去了三十六夫人的房里。”   若婉眨眨眼,“可是,相公今早是跟二皇弟用的早膳,不过,确实是很晚才过去,原来,是去了三十六那个贱人那里……”   “夫人,这三十六夫人的姘头,竟只是个小厮,而且是前几天才招来的小厮,模样长得倒是挺顺眼的。奴婢跟着老爷,亲眼看见那个小厮去送饭,结果又气哼哼地出来,之后没多久,老爷也气呼呼地出来了。”   若婉咬着尖细的手指,“这么看来,相公知道他们有什么?却没有发作?”   小路苦着脸,“奴婢看不透老爷,只是能猜出,这小厮八成是为了三十六夫人才进的祈府。”   若婉轻叹,“算了,既然相公没有发作,说明他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个女人,最近为了老十七、老十九的事,我已经心慌不已的了,为了孩子,不能造太多的孽。”   “……”小路想着,决定还是要说清楚,“可是夫人,老爷不发作,也有可能是太在意三十六夫人啊,喜欢她,所以不舍得埋怨她。”   若婉冷笑,“相公不是那种会随便迷上哪个女人的男人,我们府的美女不少,论样貌,老三十六并不出色,丫头,你想多了。”   “是吗,可是,当初确实是老爷把三十六夫人亲自迎进门的啊。”   “……”   若婉沉默了。   小路无疑说到了她的痛处,这是她永远不能介怀的事。   亲自迎进门,除了她堂堂公主外,竟然还有别的女人和她相同待遇。   不能接受!   “小路,你说得对,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若婉摸着小腹,“这万一,有人比我先怀上儿子……,有了!小路,你不是说那个小厮可能是为了老三十六进来的吗?我们就从他下手!”   “呃,怎么做?”   若婉挥挥手,小路将耳朵凑了过去。   “你就这样……”   ……   “你是为了御九进来的?”   在会客的客房中,顺会站在一角,而面对着他,质问他的男人,却不是祈府的男主人。   面前的男人笑容如玉,让人如沐春风,无论眉眼中的神情,还是说话中的语气,都让人听不出半点怒意,就像是话家常一般。   他知道,这个男人,人称莫二公子。   他自己私下里的人也告诉过他,这个男人的真正身份,是皇族的二皇子,极不受宠的二皇子,却似乎是不甘现状,暗地里像他一样蠢蠢欲动的二皇子。   从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想着,总有一天,或许他会和这个男人联手干掉他的仇人,即便,那个仇人是这个所谓二皇子的亲生父亲……   不过,他就是相信,杀父一事,莫二做不出来,却会放任别人去做,甚至是辅助别人去做。   御九一心以为他是为了她而进的祈府,但是他却没有告诉她,他进来,还为了更主要的目的。   如今,这个目的似乎就快要达到了!   他不卑不亢地与莫二对视,再无往日的卑微和懦弱,“奴才以为,这种问题,理应由祈老爷来问,才是应该呢,二皇子。”   被直接说穿了身份,莫二只是轻轻挑了下眉头。   而坐在桌子旁边,自始至终只是低头饮茶的祈文轩,在此时却露出了一抹惊艳的笑容。   “呵,祁兄,看样子,我要将问话权交回了。”   祈文轩看着顺会,“说吧,进来祈府是什么目的?”   “老爷,你想听真话呢,还是听假话?”   祈文轩勾起饶有兴味的笑容,“这是御九的话,不过,你的这个问题比她的要好回答。——我知道你的假话是什么,假话是为了御九,我要听真话!”   顺会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那是对自己的恨,不错,如果说全部是为了御九,那确实是假话,但是,却也是部分事实。   顺会敛去心中对御九的愧疚,反而问祈文轩道,“老爷,奴才想,当初你招人的时候,明明知道我是谁的,也明明知道御九和奴才有些渊源,可是,你还是让奴才,入了府,为什么?”   祈文轩笑道,“我的答案还没有得到,就想从我这得到别的答案,你可真是个大胆的奴才。”   莫二也跟着笑道,“也是个有趣的奴才。——唉,其实,在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我们不应该谈这些什么目的啊之类沉重的话题。”   “哦,那应该谈什么?”   瞧着面前两位重量级的男人在一唱一和,顺会知道,很快就要进入正题了。   莫二摸着下巴,“这种好天气,自然是适合吟诗作对,风流快活!”   “哈哈……”祈少笑道,“吟诗作对?莫兄说笑,和你比这个,我是门外汉了,也不想附庸风雅,惹人笑话。”   莫二似是陷入回忆,“说到吟诗作对……,呵,自有凤国历史以来,我还是认为洛如风是凤国诗词第一人。”   此话已毕,顺会不由地浑身一震,而他这个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面前两个男人的眼睛。   祈文轩突然转头似笑非笑道,“顺会,啊,不对,或许,我应该叫你洛飒,洛公子,是不是?”   ……   御九本以为再面对顺会的时候,难免要多一番说辞。   可是,不想中午的时候,那家伙竟然自动地给她端来了午膳。   百合也一改往日冷清的面孔,自己的主子被别的男人强吻,她反而觉得愧疚,唉,这是不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将饭菜一一端上了桌,顺会笑看御九眨巴眨巴黑碌碌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模样有点委屈,也有点歉意。   他柔柔地笑着,大手宠溺地摸摸她的脸颊,“干嘛看着我,我又不是饭菜。”   “哇——”御九直接嚎啕假哭起来,双手一伸,穿过男人的腋下,紧紧抱住他的腰,“早上看见你摔门走了,还以为你吃醋,原来一点都不在乎啊。”   顺会的身体一僵,笑容有些苦涩,“怎么可能不在乎,只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和那个男人争?”   御九收起了哭丧的脸,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坐直身子,“你傻!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地回答我呢,我知道你肯定在乎的。”   顺会笑了,有些粗捻的拇指轻触她的唇,“早上干嘛咬得这么狠?想叫想哭想怎样都不要忍着,你怎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   御九动容,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   “其实,我很想在那个时候推开老爷的。”   “没推开也不怕,我已经刷过牙,清洗地很干净。”   顺会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润润的唇,有些失笑,“阿九,你不需要……”   “还是说,你想亲自清洗?”   她截断了他的话,却惹得他面上一红,“阿九,你诱惑我。”   “这么明显的事情,你到底上不上钩?”   他轻叹,捧住了她的脸颊。   都这样了,他还能不上钩吗?   ……   “夫人,你不要这么一脸幸福的表情,太刺眼啦。”   百合看着躺在床上逗弄小蛇的御九,笑着打趣,“夫人,你看看你,嘴都咧到耳根去啦。”   御九白了她一眼,“丫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还不是被你宠坏的……”   “你嘀咕什么?”   百合一脸赔笑,“没,没什么。”   “找打,小红,去,跟你百合姐姐玩玩去?”   百合看着那蠢蠢欲动的小蛇,僵直了身子,“夫人,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玩玩嘛,当然是开玩笑啦。”   “夫人,我错了……”百合已略带哭腔。   “不怕,它真的很温顺。”御九说完,不由地咧咧嘴,瞧她这语气,简直跟老三十如出一辙啊。   百合闭着眼,哪敢睁开,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那红色的小东西不喜欢她的味道,快快退去。   可是,百合的祈祷没有退去小蛇,反而……“嗖”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耳边飞过。   “啊——”   百合惊叫出声,御九则坐直身子,喝退了小蛇。   “百合,好像……有刺客。”   “刺客?”   百合睁开眼,一看之下,不禁白了脸色,就见自己身后的廊柱上,赫然插着一把……飞刀,飞刀将一张字条插在了梁柱上。   御九拔下刀,不禁拧起了眉,“这一次,要玩一箭双雕,还是借刀杀人?”   “夫人,你说什么?”百合凑过去,读了起来,“‘奴才顺会,此时已擅闯入内院,只为救你。’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御九拧眉,“先不管什么意思,如果你是我,你看了这字条后,你会怎样?”   “呃……,奴婢,肯定会去内院,告诉顺会,我没事,不用相救……,啊!奴婢懂了,是有人先用同样的方法把顺会引入了内院!——夫人,这内院,是不是指的……那个不能进的内院?”   御九冷笑,将字条撕做四片,“这个祈府,除了那个不能进的内院,还有哪个内院可以用的是‘擅闯’两字?”   “那我们快去把顺会带出来!”   御九轻轻嗯了声,“百合,你可想好了?这是连环计谋啊,能把这字条射到我的房里,显然知道我和顺会有关系,这一招,是想借着禁地置我于死地呢!”    祁府 复生之术   百合转了转眼眸,“莫非,顺会也是被人引到那里的?”   “答案是绝对的,你想,当初我们刚进祈府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们,祈府有个不能进的内院,顺会进来当差的时候,老陈管家怎么可能不告诫他们这些礼数?”御九将手中的便条慢慢揉捏在掌心之中,“不仅如此,很有可能,引他进去那里的方法,和这个便条一样,只不过,把主角变成了我!”   百合明白了,“按夫人的意思,一旦我们去了那里,不等我们出来,老爷他们肯定就会在门口堵着了!到时候,夫人你有两个罪名,一是擅闯禁地,另一个……是偷汉子?”   “呵,你说的不错。”御九披上外袍,“拿上两块汗巾,我想,既然能把顺会引进去,就没打算在我进去之前把他放出来,我们走!”   百合犹豫了,“这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如果被人抓住了……”   御九抛抛手中的纸团,“咱们有证据!抓住了也说是救人,大不了两桩罪变成了一桩,我就是偷汉子了,怎样?走。”   天黑月夜,祈文轩的轮班制还未实施,来到内院门口,发现锁已被打开。   御九拨弄着那显然是被撬开的锁,撬锁的人,很可能就是给她纸条的人,到底要害她的人是谁?   主仆二人相偎着走进去,百合怕,听说,这里摆放的是老爷亲娘的尸体,她死死揪着御九的衣袖,大气不敢出。   内院里,只有一处厢房,却是极大的一处厢房。   厢房内竟然有莹蓝色的光发出,御九眯起眼,推开房门,却冷不防有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上了她的颈项。   “啊!”   百合惊呼,立马用手掩住了唇,在看清偷袭者何人时,百合松开了手,“顺会?”   “阿九?”   顺会立马收回那把匕首,以指挑起御九的下巴,细细看她的颈项,“有没有伤到?我正要找你,刚一进来时,就被一阵迷香迷晕,才醒来,你怎么才来……,糟糕!”   看那神情,顺会显然明白上当了,他是个聪明人,只是因为关心过度,才失了分寸。   御九笑嘻嘻地看着他,“如果纸条上的人不是我,你应该不会这么失去戒心。”   顺会奇道,“你知道我收到字条?莫非你也……”   话到此为止,如今,他已经把来龙去脉想明白了,这次的事,恐怕害的不是他,而是御九。   顺会面色一沉,“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走!”   御九拉住他的手,“别急呀,反正早走晚走,都一样会被知道,不如……参观参观。”   她想要往前走去,却被顺会死死握住了手。   他看着她的小脸,“你是担心我,才来的?你明知道有危险,却为了我,走进来?”   “呃……”御九搓搓手臂,“那个,别这么矫情,是我自己也对这内院好奇地很呐。”   顺会但笑不语,只是把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   御九抽着嘴角傻笑,说真的,这样腻腻歪歪还真是不习惯,虽不习惯,却有沉迷其中的趋势,不过,先不提这个,有件事她还真是好奇地很,“顺会啊,等哪天雷治来到祈府的时候,你俩比试一下武艺吧,我总觉得,你应该更高一筹。”   顺会吻手的动作一顿,面露为难,“阿九,其实我……”   “呀,我说这里面明明没有灯,为什么却发出莹蓝色的光,原来,是夜明珠,嘿,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东西。”   她截断了顺会的话,对于她来说,虽然很多事情都好奇、都觉得好玩,但是不代表每件事她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尤其是那种会探究别人隐私的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想别人把她知晓的一清二楚,同样,她也不会为难别人。   顺会跟在她的身后,俨然一个护花使者,“这个夜明珠价值不菲,而且常年入夜就会发出这种不张扬的莹蓝色光芒,阿九,不要再往前走了,那里……是个上好檀木棺材!”   “夫人……,那里面肯定是三老夫人的尸体!我们……我们不要亵渎了她,还是走了吧。”   “都走到这里了,不过去,我不死心!”御九想着这祈府的诡异,无疑的,祈府有很多秘密,而最显而易见,也牵扯人数最多的,也是这一个。   顺会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大有有箭先射他的意思。   终于,御九摸到了那质地温润的檀木,淡淡的檀香,就出自这口木棺,木棺没有盖上盖,御九探头一看,不由一惊!   “怎么会这样?”   百合早已吓得捂住了脸,什么都不敢看,“怎样,夫人,我们走吧。”   顺会和御九对视一眼,御九眯起眼睛,“另有机关!”   顺会点点头,“你还想探究吗?”   御九笑了笑,“既然来了,结果都一样,不多看看,亏了点。”   “好,我帮你找到机关所在。”   御九看着他走开的背影,心中暗忖:轿夫、私熟先生、小厮、泥瓦匠……   这些平庸的身份背后,到底隐藏了他多少大智大才?   “夫人,我们还不走吗?”   百合的声音颤颤的,却也敢慢慢地把手拿下来。   御九笑道,“瞧你吓得,这口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耶?夫人,你不是唬奴婢的吧。”百合嘴上说着,倒也敢小心地凑过去,一看之下,御九果然没有骗她,那口棺材里,竟然只有一件红到刺眼的嫁衣和华丽的首饰,再无其他。   “这叫衣冠冢。”御九笑着解释。   百合一个激灵,“会不会三老夫人肉体已经湮灭,所以,只剩下……衣服?”   “瞎扯!”   御九点了下百合的额头,而抬头看去,发现衣冠冢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   “这女人挺美。”御九的眼光纯属欣赏。   百合看了,讶然道,“四老夫人!”   御九摇头,“不,是祈文轩的娘,三老夫人!”   “可是……”   “她们是双胞姐妹,所以几乎一模一样。”御九看着那图,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百合,你说,这画中的美人,是不是头有点歪着?”   “不是吧……,啊,夫人,你别说,好像……是往左边歪着。”   “百合,你再看看,这画中的美人,是不是眼睛也有点斜着?”   百合抽着嘴角,“夫人,你别说了,在这种地方,说这话,怪吓人的。”   御九呵呵轻笑,“我只是觉得,她好像在看某种地方,好像……是这里。”   御九边说,边走向了香案,指了指那个插香火的香炉,“看的就是这里!”   百合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什么意思?”   御九耸耸肩,“大概,这就是机关所在吧。”   顺会此时已欺身过来,“阿九,你好聪明。”   “呵,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我移动看看。”   小手刚刚伸出,便被顺会握住,“我来,你站在我的身后。”   顺会握住那香炉,却发现根本就拿不起来。   “你旋转一下试试。”   顺会依言,在他用力地旋转了那香炉之后,就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厢房一侧的墙竟然凭空地开启了一扇门,看向里面,似乎同样射出莹蓝色的光芒,依稀可以看出,是另一间较小的厢房。   御九恍然,“我就说呢,明明从外看去是个很大的厢房,可是这一间怎么看都似乎小点尺寸。——我们进去。”   百合紧紧抓住御九的腰身,声音带着哭腔,“夫人……”   三人从门走进,比起外面的空阔而简单奢华,这里面的厢房,更典雅而人性化,一尘不染,仿佛常年有人居住,有桌、有椅、有柜、……有床!   “啊!”   百合瞥向床的瞬间,再也抑制不住地惊叫出声,“尸体、尸体!”   尸体?   御九看着躺在床上静静不动的女人身体,心里狐疑,看那侧脸,依稀就是四老夫人的模样,当然不可能是四老夫人,应该就是祈文轩的娘。   论理,祈文轩的娘亲已死了八九年,应该更年轻一些,不仅如此,如果把尸体放在这种平常人睡得被褥之上,恐怕早就……   “是活的!”   这时,顺会很肯定地解答了御九的疑惑。   “活的?”   “我听到了她的呼吸声。”   御九轻笑,“你真是好耳力。——我们过去。”   “夫人!”百合揪着御九的衣柚,不肯松开。   “是个活人,你怕什么?”   “怎么……怎么可能是活的?”百合摆明不信。   “我相信顺会的耳力,而且,就因为怎么可能,所以,我们才要走进看看。”   说着,御九硬扯着百合的手走了过去。   不要啊……,百合苦着脸,心里哀号,有个这么大胆的主子,不知道是喜是悲。   素雅的床上,躺着一个安睡的美女。   不错,就是安睡。   早就知道四老夫人是个绝色,也天天看祈文轩会看到傻眼,真正看到祈文轩的娘,御九突然懂了,为什么祈老头子会这么宠这个女人。   即便是熟睡的时候,也是那么端庄大方,眉宇间都透着让人舒服的感觉。   御九看到了这个三老夫人一起一伏的胸脯。   确实活着!   不过,这女人睡得倒挺沉,他们三个这样大吵大嚷的,竟然都不起。   “娘亲,三十六儿媳给你请安。”   御九朗声开口,可是女人还是睡得安详,雷打不动。   “被点了穴?”这是顺会的猜测。   御九摇头,“不,不是,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知不知晓,我的这位婆婆,确实死过,是白无痕用一身功力和满头黑发救活了她。——当然,他们外面传的是,死而复生的治疗失败了,但是如今看来,并不是彻底失败,而是……她活是活了,只不过,变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   顺会和百合异口同声,“什么是植物人?”   “植物人就是……”   “你知道这种病怎么医治?”   冷不丁传来的低沉声音,让御九三人一惊,回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祈文轩出现在石墙的门口。   御九拍拍胸口,“哎呦,相公,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么突然地出现,人吓人,吓死人的!”   祈文轩轻哼,“我没有责怪你擅闯禁地,你倒怪起我来了?”   御九看着他身后,发现并无他人,看样子,这禁地是除他之外,没人敢闯进来的。   “你看什么?”   御九抛抛一直在掌中的字条,“看看给我送这张字条的人是不是也来了啊。”   “什么字条?”   祈文轩走近她,御九忙把字条摊开,“就是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字条啊,顺会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你看……”   话没有说完,御九便呆了呆,摊开纸团,竟是白纸一张!   祈文轩勾勾嘴角,却没有嘲讽之意,“字……条?字呢?”   御九眨眨眼,而顺会也摊开了他的字条,同样是白纸一张。   御九面露惊奇之色,“呵,真有这么神奇的墨汁啊,还以为都是编剧杜撰的……”   “你在嘟哝什么?”   “呃,呵呵,没什么。”御九干笑两声,而后面露正色,“相公,你怀疑是我编的谎言?如果我撤谎,至于弄个没有字的字条糊弄你?再不济,我也会找人伪造两个有‘字’的字条摆在你的面前,对不对?”   她说得在理,祈文轩也相信她是钻了别人的圈套,不过,现在他关心的不是这个。   “刚刚,你说娘亲现在是……植物人?”   “对,植物人!”   “你知道这种病?你知道怎样医治?”   医治?   御九皱起眉头,“可以说这是一种病,也可以说,这是人存活的一种状态,在妾身的记忆里和认知里,这种‘病’,是没有绝对治愈的可能的,看的,还是娘亲自己的意志力!”   祈文轩蹙眉,虽然御九的话让他有些抓狂之感,什么叫自己的意志力?娘亲现在已经毫无意识,只是一个会呼吸的躯壳,与死人无异,又有什么意志力可言?   “你说得明白点。”   御九心里偷乐,恐怕祈文轩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他,是怎样的一副求知的模样。   “相公啊,我想问下,娘亲生前最疼最在意的是谁?”   一般情况下,这种问题有两个答案,一是儿子,一是丈夫,如果是丈夫,那就难了,祈老头子已死,如果是儿子,呵,或许还有微乎其微的机会啊。   祈文轩垂下眼眸,俊美的脸上闪过哀伤,“……是我。”   “哦,那我再问相公,自从娘亲成为植物人之后,你多久来看望娘亲一次呢?”   这下,祈文轩脸上的哀伤更浓,“爹说,娘亲已是这个样子,别人叨扰的话,如果一个不小心,娘亲连残存的呼吸都没有的话……,总之,我一年来探望娘亲一次,爹倒是常常来看她。”   御九瘪瘪嘴,“原来,爹连你的醋都吃。”   “你说什么!”   御九无惧地看着祈文轩的眼睛,黑黑的眸子里,都是怒意,“对于植物人,她虽然看上去听不见,没有反应,但是她大脑皮层的神经还没有死亡,而且,身体各处的神经也都好好地活着,也就是说,她听得见,感受地到,只是这听见的动力是否足以让她苏醒……,我们应该常常地刺激这些神经,不能让它永久地睡下去,睡到再也醒不来,而引起这些神经生机的最好良药,就是她最关注的人,其实,娘亲想要醒来,只要相公常常来跟她说说话、聊聊天,还是有很大希望的,只可惜……如今已拖了八年之久……”   祈文轩一怔,下意识地抓住御九的双臂,“你说真的?可是,我不能埋怨我的爹,他也是为娘好,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已经来不及了吗,没救了吗?”   御九被他摇晃着,手臂被握到生疼。   第一次看见面前男人的失态,就算他平日里再怎样吊儿郎当、凡事都无所谓的嬉皮模样,也是一个孝子。   不仅如此,她似乎可以感知他此时的悲痛,那痛意远远超过他所表现出来的,他仍在压抑。   “那个,你先别激动,疼、疼啊!”   疼的不止是手臂,心似乎也在抽痛着,她知道这肯定不是她的本意,她没有这么多愁伤感,只是这颗心脏,从被去晦气汤侵染过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受掌控了。   其实,她刚刚所说的,也只是不经专业训练过的理论而已,真的让她去治疗一个植物人?   笑,她是个表演杂技的,不是医生……   祈文轩松开了手,激动的情绪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面上又是那种潇洒人生的无谓态度,他看了看御九身边的顺会,对着御九似笑非笑道,“如果你将娘亲救活了,今晚上的事,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御九抽了下嘴,他说得可真好听。   “喂。”   “我是你的相公,不是喂。”   “咳。”御九翻了个白眼,小气男人,这点小事都计较,“我说相公啊,你刚刚所说的话不对,第一,娘亲本就没有死,不存在什么救活不救活之说,第二,今晚有什么事吗?我和顺会也是受害者,是被有心害人的人引到这里来的,我……”   “娘子,祈府执掌大权的人是我,如果我让他死……”祈少笑了,虽然很美,但极其邪恶。   他真是阴险,竟然拿顺会的命来威胁她。   “我救也可以,但是你要全权听我的!当然,我指的是救娘亲一事。”   御九妥协了,没法子,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这是当然,你尽管说,我绝对配合。”   御九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三老夫人,“娘亲已经躺了这么久,我不清楚当初白无痕救活了娘亲后,是怎么说的,为什么就不继续后续治疗了呢,他可是神医。”   祈文轩轻叹,“有两个原因,其一,当时白玲珑也身患重病,如果不是我家传的灵药,她恐怕现在已不在人世,虽然有了灵药,不过后期调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白无痕已无心再留祈府;其二,白无痕说他已尽力,其实,当时他也有说,能否醒来,靠的是娘亲自身的体质,不过,极有可能这辈子都是个活死人……,而后来请的那些大夫们,都是惯用药石的,更不知道什么所谓的神经、意志力。”   祈文轩说着,看向御九,眼睛里都是疑惑。   御九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就是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听都没有听过的玩意……   祈文轩贪玩、但凡有趣的事情,总会去探究,不过,她想,对于她这个有趣体,他充其量是暗暗的观察、调戏调戏,毕竟,她是要许给莫二的人,他有他自己的分寸!   御九经不起他探究的眼神,别开脸,“首先,我要两个人陪同,因为相公也知道,我有瘾症,如果在治疗的时候发作……”   祈文轩轻笑,“我知道,就是你身后的那两个人,是不?可以,不过,这里毕竟是我祈府,老三十六,你也要注意分寸。”   “是——”御九拖长音,祈文轩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和顺会少点暧昧,“这第二嘛,相公,我觉得,这个别院,不太适合娘亲居住,你看看,没有半点人气,怎么熏陶人的灵魂?”   祈文轩赞同,“即刻起,我就将娘亲抱回我自己的房中,我住外室,娘亲住内室,让娘亲的贴身丫鬟华嫂照顾日常起居。”   “唔,这第三嘛,如果祈府上下知道娘亲起死复生……,相公,你想好解释的说辞了?而且,她们如果知道娘亲活着,难免会来叨扰,妾身想要相公给个特权,让我有权赶走任何一个无礼的探访者!……呃,相公?”   祈文轩黑亮的眸子,灼灼地盯着她,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藏于其中,让御九不禁有心跳加速的冲动,良久,他才轻声道,“好,都依你。”   ……   御九躺回了自己的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今晚,算是躲过了这一劫,可是,谁能预料明天将会迎来什么?   如今,除了大老夫人,三老夫人的地位是女人中最为重要的,那么多老夫人仇视着三老夫人,祈文轩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   不仅如此,她挑了这个担子,势必常常出入祈文轩的“闺房”……   算了,现在给祈文轩点小恩小惠,希望他日,她想出府的时候,他能念点旧情。   不过,想想今晚的事,祈文轩似乎对于顺会是格外的宽容。   “百合,你有没有觉得,祈文轩和顺会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似地,总感觉他们的视线间的交接时,总有那么点诡异透出来。”   百合已灌下了整整一壶水,来评定她连日来的惊吓,“夫人,奴婢哪里敢去看老爷的眼睛。”   御九径自想着,“我总觉得,祈文轩对顺会的仁慈,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看顺会的身手,应该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他的听觉敏捷,在平日里隐藏地这么好,不过,既然如今连我都发现了,祈文轩会看不见,而祈文轩看见了,莫二他……”   作为一个不受宠却又有野心的皇子,莫二不会放弃招揽顺会的机会。   御九掩住眼睛,轻叹,莫二要娶她,顺会却极有可能会追随他,主仆可以共享一妻吗?   笑话。   前途未卜啊,不过有一点,她可不想就这样被这帮男人牵着走!   就这样,御九浑浑噩噩地想了一夜,睡了一夜,翌日起床也没搞明白昨夜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清晨起床,还没有摸到床沿,就觉得眼前一黑,熟悉的无力感袭来。   她苦笑一声,第三次来了,还真是难熬啊。   几乎在看见御九紧抓床单的那瞬间,百合就明白了,御九的第三次瘾症发作,郎中曾说,这种病只能靠自己,百合心里很想唾骂这些郎中们的徒有虚名,一种病两种病,全部都要靠自己,那要这些大夫干嘛?   百合心中暗骂着,一边劝慰御九,“夫人你忍忍,我这就去找帮手。”   在祈府,她们的帮手也只有一个。   御九想要阻止,可是百合已经冲了出去,在顺会来到的时候,御九已把房间弄得像狗窝。   百合看着一地狼藉,茶碗啊、瓷器啊,全都被御九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狼狈不堪。   而御九则缩在角落,啃着自己的手指,力道大得已经咬破了血。   顺会忙走过去,捏住她的两颊,掰开她的牙齿,将她的手指解救出来。   “你……,乖,要咬就咬我的手指吧。”   御九似乎失去了理智,当口中有暖暖的东西塞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张开咬住。   “嘶——”   顺会倒抽一口气,那一口下去,恐怕一下子就给他咬破了皮。   他皱着眉,没有再吭一声,只是用另一只手拿起御九已被咬破的手指,放在口中细细舔舐。   百合一旁看着,流了泪。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半分对顺会的芥蒂的话,此时,她折服了,从今后,他就是她另一个男主人!   没办法,对于祈文轩,那是从小就养就的崇敬,永远也政不了,但是顺会,却是用他自己的人格魅力,说服了她。   御九咬得狠,血丝沿着那小麦色的手指,滑入了她的口腔。   不属于自己的血腥,让她恢复了理智,她怔怔地松了口,像个孩子似地,委屈兮兮地看着那被自己咬出了四个血齿印的手指,又看了看顺会,眼睛水汪汪的,看样子就要有某种疼痛的液体流出。   顺会轻叹,知道这一关她算是度过了,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还有五次,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御九没有让眼泪滑出,只是努力地把眼底的水雾给收了回去,她圈住他瘦而结实的腰身,“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一定不要改变现在的心,一定不要。”   ……   如同御九所料,当全府得知那个死了八年的三老夫人,竟然一夕之间活了,全府都炸开了锅。   大老夫人如坐针毡,这老老爷死了之后,她主母的位子几乎就要坐不住了,估计在老老爷下葬之后不久,就要转移给若婉。如今,祈文轩的娘居然活了,那祈府哪还有她的位子?   “春雨,你打听清楚了?这老三,莫不是诈尸吧。”   ……   “诈尸!肯定是诈尸!”   四老夫人脱口而出,她也没有想过,她口口声声所说的尸,是她的亲姐姐,“不是诈尸,就是她吸干了相公的精血,所以才活过来的!不然,死了八年,怎么现在才活?”   “夫人,老爷有解释了,说是因为一直是处于活死人的状态,所以怕影响众人的正常生活,才没有公开,而老老爷,也是死于尸虫的侵蚀……”   “我不管,我不信!我现在就要去看看!”   ……   “夫人,你觉得,三老夫人是诈尸吗?”   若婉皱着眉,“那不能进的别院里,只有爹常常出入,现在想来,里面可能确实不是死尸,确实如相公所说,是个活死人。”   “夫人,听说,这三十六夫人被委任去专门照顾三老夫人,你看,这其中是不是有特别的含义啊?”   若婉看了眼身边的小路,赞许地笑道,“丫头,不错,跟了我这些年,懂得思考了,你说的没错,这老三十六不会医术,又不是个下人,干嘛让她去照顾?走,我们亲自去探个究竟,反正娘亲出山了,总要去拜见拜见的。”   ……   在祈文轩自己的厢房前,有一片很大的花圃菜园,说起来,这也是临时抱佛脚添置的,御九说,要让三老夫人常常接近大自然;此时的三老夫人,也被搬在了庭院中的太师椅上,御九说,要让三老夫人多晒晒太阳……;向来很少露面与人前的二十五夫人竟也出现在三老夫人的身边,摊开了她的银针包,御九说,老二十五善医术,要用针炎术给三老夫人扎扎穴位,保持经脉畅通,让神经不至于萎缩坏死……   祈文轩跟顺会躲在院外自嘲,没办法,不是他们躲着,就是老二十五躲着他们。   老二十五总说自己是个克夫之人,这个心结,恐怕一时三刻也解不开。   祈文轩想起了一大早,御九得得不已的模样,那红润润的菱口不停地说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的话,命令姿态十足。   这个家到底他是主人,还是御九是主人?   祈文轩失笑,虽然他现在听话地像个孩子,但是,他却不觉得不爽,不仅如此,心里反倒有些轻松舒适的感觉。   原来,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久了,也想有点另类的虐待吗?   祈文轩悄悄探头向院内看去,老二十五在认真扎针,御九则以他从来没见过的手法在娘亲的身上揉着……,她说,这叫推拿、按摩。   噙着一抹放心的笑,祈文轩看了顺会一眼,“你就在这候着,等二十五夫人回去之后,你再进院。”说完,他漫步离开,心里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把娘亲交给御九,娘亲就会睁开眼睛,醒来。   ……   知道老二十五胆怯,所以在她施针之后,御九便放她走了,只嘱咐她晚上再准备些艾草来,熏熏三老夫人的穴位。   老二十五是言听计从。   御九纳闷地很,其实,以老二十五的手艺,随手一撇,就可以毒死一片,何须这么害怕别人?   不过人人心里都有段难以抹去的过往,所以,即便她很纳闷,却能接受。   “夫人,歇歇吧,你已经按了半个时辰了。”百合心疼主子,“要不,你把手法交给奴婢,奴婢来按摩。”   一旁三老夫人的贴身侍婢也是一脸惶恐,“是啊,三十六夫人,奴婢也学!”   御九抬眸,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们,“难道我摁了这半个时辰,你们都没学到什么呀?”   “……”   御九喷笑,“说笑呐,现在开始学着点吧,其实,我这么卖力,主要是我也觉得……”   “好玩?”   头顶有个宠溺的声音接了她的话,她抬头,对着护花使者顺会笑了笑。   而顺会则弯下腰,轻轻拂去她鬓角的汗,“也就你,会把这种卑微的事情当做游戏。”   “呦,老三十六,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和一个小厮在这里你侬我侬。”   御九看向庭院门口,就见八夫人在那酸溜溜地冷嘲热讽着。   御九轻轻一笑,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扭回头,看也不看地对百合说道,“百合,把她轰出去。”   “……”   御九抬眸,“相公说了,但凡出言不善,有辱娘亲视听者,一律轰无赦。”   三老夫人的贴身侍婢差点失笑出声。   而门口的八夫人脸上青红不定,百合算是头一次这么理直气壮地走向门口,“八夫人,请吧,你现在离开的话,我家夫人倒也不会在老爷面前多说什么,如果你再坚持不走,而惊动了老爷和三老夫人的话……”   “你……”八夫人也算有点脑子,既然能够让老三十六亲自来服侍,肯定是有了祈文轩的默许,她本想来找找御九的晦气,可是如今看来,御九在相公心中的地位不可小觑,甚至比若婉都还要更高一筹……   “哼,御九,你给我记着!”   八夫人丢下这句话,气哼哼地走了。   御九闻言,嘴角一抽,让她记着?记着什么?——唉,这古代的女人,干嘛都爱说这种没头没脑没有营养的话呢?    祁府 最难的命题   “老三十六,你是不是也要把我一并轰走呢?”   八夫人前脚刚走,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带着冷意。   御九一听便知是谁,她同样头也不抬,“婉姐,相公说了,不想无谓的人打扰娘亲,如果婉姐是来跟娘亲说说话、谈谈心啥的,那我自然不会阻着拦着,但是如果说些别的没用的……,我想,相公不想娘亲听那些多余的玩意,唉,我也为难地很啊。”   若婉铁青着脸,看向那个躺在太师椅上不动不弹的女人,让她对着一个活死人说话?   呵,留着那些口水,她不如哄自己的儿子!   若婉拉不下脸来,却又不想马上就走,只能僵着脸走过去,意思意思地福了福,“娘亲,媳妇若婉给你请安来了。”   太师椅上的女人一动不动,眉毛都不挑一下。   若婉心想,八成啥都听不见,相公让御九来照顾这个活死人,真不知道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娘亲,想必你也累了,那儿媳不打扰,您休息吧。”如同对着空气说话,若婉可从小就受不得这点折磨,极力地维持着她端庄的形象,走了。   “婉姐慢走,妹妹不送。”   如果说整个祈府她最讨厌的人,莫过于这个大夫人。   而若婉同样恨得牙痒痒,她边走边恨恨地想:待爹下葬之后,大老夫人理所当然地要把主母的权利交接到她的手里。   到时候,她会把御九像玩蚂蚁一样地,慢慢玩死。   若婉走了,百合小心地说道,“夫人,得罪她好吗?”   御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道,“她做的那些事,祈文轩都知道,估计是碍着皇室的威严,没有休她,但是我想,这祁家主母的位子,祈文轩是不会让转移到她的手里的。”   “真的?”   “三十六儿媳,那依你说,这主母的位置,要转移给谁?你吗?”   御九偷偷翻了个白眼,府里上上下下有九十号夫人、老夫人,如果真的这样一个个地来烦扰她,什么时候是个完?   不过,现在来的这个,还真得好言相待。   御九站起身来,笑得跟朵花似地,“哎呦,原来是大娘,咦,六姨娘、七姨娘、十一姨娘、十五姨娘、三十六姨娘,你们都来啦!”   三十六老夫人慵懒地理理自己的发髻,“是啊,大姐非要拖着我们壮声势,其实,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哪怕面前摆的是具尸体,也不过是一死人而已。”   御九笑笑,这三十六老夫人向来嘴里没啥好听的话。   倒是大老夫人,不悦地瞪了三十六老夫人一眼,“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说三十六儿媳啊,刚刚,我怎么听你在说什么主母之位啊。”   御九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瞧我,这主母的位置,哪是儿媳我能讨论的呢?不过……”她凑向大老夫人的耳朵,“大娘,据我所知,相公的意思,是在他有子嗣之前,主母的位置,还是您!”   大老夫人一听,想想也有理,于是笑眯了眼,看着御九也顺眼很多,“想当初,文轩幸好没有听老四的话,休了你,多么听话、可人的人儿,你在这好好伺候着,放心吧,如果有谁为难你,那就是和我过不去!三十六儿媳,我们几个也就过来看看,不打扰老三休息了,先走啦。——老三,你好生修养吧。”   就这样,两句话没说,便忙不迭地走了。   百合眨眨眼,三老夫人的贴身侍婢华嫂也一脸忿忿。   “都来了,也不说跟三老夫人说说话。”   御九耸耸肩,“大概,是怕诈尸吧。”   三老夫人的地位仅次主母之下,她的重新出山,全府上下自然都要来瞅瞅,虽然,几乎都是远观而不敢亵玩,好在她们三五成群,七八成伙,太过态度恶劣的,御九直接轰人。   估摸这全府的女人都过来走了一遭了,御九一直等待一个最难缠的,而这最难缠的,也是三老夫人最亲近的,——双胞妹妹。   “姐姐,我来看你了。”   御九站起,侧身站在一边,恭迎这位最麻烦的客人。   四老夫人正眼没有瞧上御九一眼,御九也不期望着她的青睐。   就见那女人一边冷笑,一边走近三老夫人的身边,蹲下身去,看着三老夫人的眉眼,“原来,真不是诈尸,这八年过去了,你也老了……,你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你不要在这装死,你已经装死了八年,让相公为你守身难过了八年,现在,相公已经死了,你吸干了他的精元,为什么还不醒来?”   这时,御九凉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四姨娘,娘亲醒来,你又能怎样,老老爷已经死了!”   四老夫人的身体一僵,略带哭腔地笑道,“怎样?我能怎样?相公生前,我一无所有,相公死了……,我还能有什么,我不甘,我恨,我恨她!”   “恨?四姨娘,娘亲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祥和,可是你呢,却眼中满是戾气,儿媳我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睿智的老老爷,你有没有想过呢,或许,就是你眼中的那丝戾气,让老老爷不愿看你。”   “胡说,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凭什么他不愿看我!”四老夫人摸着自己的眼角,“戾气……,就如你所说,他只看到了戾气,却没有看到我眼里的爱意……,他可知,我比姐姐更爱他,姐姐的心里只有文轩,可是我,我却一心一意地只有他!”   这是一番感人却无奈的表白。   可惜,她想要表白的对象已死,御九觉得她很可怜、可悲,但是这悲和怜何尝不是她自己自找的?   “四姨娘,看开些吧,太过执着地争一辈子,你不会开心,更何况,如今,你还想跟娘亲争什么呢?想要生儿子,也没机会了!”御九看着四老夫人就要冲自己冲来,她淡淡一笑,“四姨娘,话是难听了些,不过你也是性情中人,太重情的人,绝不会是坏人,儿媳只是不想你错了半辈子,剩下的半辈子,继续错下去。”   四老夫人抡起的巴掌杵在那里,终究没有落下去。   “错了半辈子、错了半辈子……”她低低喃喃,有些魂不守舍地往院外走去。   百合靠近了御九的身,御九做了个手势,低声道,“希望她真的醒了。”   华嫂一直看着,对御九佩服地五体投地,“三十六夫人,你好厉害,从没有人能把四老夫人说成这个样子,平日里,她那神奇的模样,可是谁都不敢得罪呢。”   御九苦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看吧,这就是男人老婆多,却不雨露均沾的结果!”   身后的顺会听了,不由露出一抹为难的笑,从后面环住御九娇小的身体,“我虽然老婆多,可是……却都是有名无实的,而早晚……,唉。”   顺会欲言又止,他终究是没有说出他的承诺。   御九拍拍他的大手,起码,在此时此刻,她没有失望的情绪在里面,或许,是她爱他不够深,“谁关心你有几个老婆啦,快点给娘亲理疗吧。”   ……   之后的好一阵子,都没有人来捣乱,御九完成了手中的按摩后,伸了个懒腰,“这次,你们俩都学会了吧。”   问题问完,却没有得到回答。   她正要抬头,就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将她稍稍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她本以为是顺会,漾起笑容,正要站起扑过去,可是在扭头看清来者何人时,硬生生地把伸开的双手又收了回去。   “莫……莫二公子?”   御九想起刚刚那个动作,脸刷地红了,红中还带着一瞬一瞬的惨白。   那个动作,是不是太暧昧了点,好在,只有莫二一人独自前来,并无跟随从。   莫二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让人舒服,只不过,御九此时没有心情欣赏,她看向莫二身后的顺会。   顺会倒不像在祈文轩面前那样,此时的他低垂着头,竟像是对之前的那个动作有默认的成分。   御九心中不悦,心想自己料想的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本就猜测顺会很可能成为莫二的手下,就现在的情形看来,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已成事实?   莫二觑着御九的小脸,“怎么,御九姑娘看见在下来,似乎不是那么欢迎?”   “哪里。”御九挤出一个笑,“莫二公子应该不是来看我的吧。”   “哦,祁兄忙于丧事,无暇顾及到我,我一个人无事闲逛,对于祈府并不熟悉,不知不觉,就逛到了这里,御九姑娘,我们也算有缘。”   御九姑娘?   虽然知道他是当今的皇子,可是,这个称呼实在是让她觉得别扭,忍了半响,她不想再忍,于是似笑非笑道,“莫二公子,或许,你叫我嫂夫人会更合适一点。”   话说完,她没有放过他的表情,瞪着他的眼睛审视。   这个男人,被人这样没有面子的反驳,居然眼睛眨都不眨,还是那样笑弯眉眼,嘴角的笑容也是那么随意如初,如果不是他天生就是如此好脾气的人,那么就是他已经把这个面具戴到以假乱真了!   “嫂夫人?”莫二玩味着,饶有兴趣地重复,“也好,只因和御九……呃嫂夫人,之前有些熟识,故而一时没有改过来。——嫂夫人,在下是误闯至此,不想打扰你们照看祈老夫人,可又对祈府的路径不甚熟悉,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这位小哥送我回到我所住的客房?”   果然!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把焦点放在了顺会的身上!   顺会还是垂着头,只是偶尔抬一下眼眸,看看御九的表情。   御九抿抿唇,突然做出了她自认此时非做不可的举动。   她走到顺会的面前,“也罢,你就把莫二公子带回客房,速速回来。——唔,你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心里不踏实。”   百合听了,头埋得更低。   华嫂不知这其中暧昧是否是她所想的那样。   莫二涵养极好地眉头都没有挑一下。   而顺会……,顺会看着御九的小脸,眼里似乎有些难言的苦楚。   御九悄悄握起了拳,翘起脚尖冷不防地在顺会的脸颊轻吻一记,“速去速回!”   这下,华嫂终于证实了心中所想,她惊愕不已,这位三十六夫人怎么敢……怎么敢呢!   当御九回身时,莫二已转过身,向前走去。   御九盯着他的背影,她和顺会的有交情,既然祈文轩知道,莫二没道理不知晓,现在,她就告诉他,她不是什么安分的好女人,如果真想娶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   “呵,御九倒真是……敢作敢为!”   莫二漫步悠悠,说话的声音也云淡风轻,听不出有关恼怒之类的情绪。   顺会抿抿唇,“所以,我爱她。”   莫二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在复仇和女人之间,你选择哪个?”   顺会抬眸与他对视,“莫二公子,这两者我都要,并无冲突!我没打算加入你的麾下,复仇一事是我自己的,我自然会独立承担!我们的关系,只是合作,并无所属。”   “那女人呢,她现在可不是你的。”   顺会咬牙,“她的心里是我,我总会想办法把她带出祈府。”   莫二淡淡的笑了,却带着几分厉色,“洛飒,你想得未免太过天真。或许,我可以多透露一点给你,相信你也知道,御九嫁进来这么久,祁兄还没有碰过她。”   “……知道。”   “他不碰她,不是因为他戒女色,他向来雨露均沾,对于新娶的女人,是肯定要宠爱的,我想,现在祈府上下绝对没有一个人相信御九还是处子之身,祁兄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我。”   顺会看向他,眼里有抹茫然,他害怕,他隐隐觉得,下面的话不该听,他不能听,可是心却怦怦地跳着,带着几许急切地,看着莫二的唇。   那两片薄薄带着春意的唇轻启,说出的却是极残忍的话,“因为,他是为了暂时收容御九,因为,御九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是我的妻!轻,则为贵人,重,则为贵妃。——洛飒,你敢跟皇上抢女人吗?”   顺会大为受挫,摇着头,不知是该笑该哭,“可是……可是你并不爱她!”   “有时,一个女人,可以交换一只兵马,很值。”   “她不是一件物品!”   顺会嘶声裂肺地吼着,完全忘了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能够顶撞的男人。   莫二淡淡地扯了扯唇,“我可以给她名位和荣华富贵。”   “那不是她想要的,阿九不是那种女人。”顺会摇头,眼眶已有些湿润。   莫二仰头,轻轻叹息,“是吗。”   良久,他才回头对顺会淡笑道,“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了你,往后的路如何选择,全都看你。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或许,她已经等到焦急了。”   顺会傻傻地看着莫二的背影,他知道,刚刚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就以伍家全族都支持大皇子,偏偏伍二公子带着自己的那队兵马归顺了二皇子,为什么?这其中必有条件,而那个条件,就是御九!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御九会有这股能量,但是这不是他关心的,他关心的是,她竟是早被安排成了二皇子的人。   听莫二的意思,那似乎是在他登基之后,才会迎娶御九。   和皇上抢女人?!   哈哈,和皇上抢女人!   他凭什么?   如果是祈文轩,他还觉得好想办法,可是皇室……   为什么?   难道上天在警告他,他根本就不该抱有拥有御九的奢望吗!   为什么!   徒步而行的莫二,也在问着自己,为什么。   他相信顺会所说的,御九不是那种贪恋虚荣的女人。   从他那个向来不对任何女人多关注一眼的好友祈文轩,却在自己的面前说了那么多她的事,他就知道,她是特别的。   他和她接触过,她没有普通女子那般以夫为天的惶恐眼神,当他看见刚刚她偷亲顺会的那刻,他竟有些羡慕。   这辈子,他没有尝过那种至亲的感觉。   虽然有知心好友,那是友情毕竟不同,他没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没有真心依赖自己的姐妹,在他的周围,只有打压、欺凌。   他也想……有那么一个女人,不忌讳周遭的眼光,只是为了自己,全心全意的,心里只有自己。   如果说,在最初的时候,他只是因为伍敬贤的军事力量而要娶她,那么现在,他清楚的知道,他是真心想要拥有那个女人!   ……   御九再次将整个人丢在自己的床上,“百合,来,给我揉揉胳膊。”   “哦,这么辛苦?要不要为夫为娘子活动活动筋骨?”   御九一个激灵坐起,苦着脸,“你怎么又来了?”   祈文轩刚刚坐上床沿,就听见御九下着隐晦的逐客令,不由勾起笑容,带讽的笑容,“每一个人都渴望着我来,你却嫌弃我来?”   哎呦,伴君如伴虎啊。   “怎么会嫌弃呢。”御九又露出那种讨好的笑容。   祈文轩不客气地揭穿了她的虚伪,“娘子,嫌弃就是嫌弃,无须摆出这种难堪的笑容。”   呃……御九收拢了笑,一脸严肃,“好,你以为我想笑呢?我累了一天,好想有个自有的私人时间,偏偏你又在我正要放松的时候,闯了进来。”   祈文轩闻言,挑眉笑道,“娘子的意思,我在的时候,你会不自在?”   “废话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男人,我想脱光衣服在房间里晃悠晃悠都不行!呃……呵呵,当我没说,相公,你千万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啊。”   情急之下,御九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要命了,她怎么口无遮拦地把这么情色的东西说出来?   虽然这家伙是不会动自己没错,可是……,谁都知道他好到跟莫二可以穿同一条裤子,连同一个裤子都能共穿,都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她是女人,难保不会被公用……   看看现在,祈文轩那色迷迷的模样,虽然挺美、挺养眼的吧,可是被色的对象,极有可能是她啊。   “娘子,为夫没有激动。”   祈文轩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松开她软软的长发。   御九的鸡皮疙瘩乍起,“相公,那个你坐远点可好,虽然你秀色可餐,可是妾身此时确实是累得很,啊,相公,妾身让你多跟娘亲说说往事,让她心里开心开心,你怎么还杵在我这里!”   祈文轩以指卷着她的长发,暗笑也就有她才会这么多不伦不类的形容,“我已经跟娘亲说了很多,反正我有整晚的时间陪着娘亲安睡,不在乎这一分一秒。”   整晚?   是了,三老夫人现在在他的厢房中,那么说,他今晚不会……   “不过娘子,有些事情,耗费不了太多时间,就可以做完。”   御九崩溃了,这个男人要不要牺牲色相地来勾引自己啊,她揪回了自己的头发,扬声叫道,“百合!百……”   “娘子,别叫了,为夫让她在外候着,谁也不许来打扰!”   御九已带哭腔,“祈文轩,你正常一点,好不好?”   祈文轩一怔,继而别开头,双肩不停地抖着,终于压抑不住地放声大笑,然后下了床,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笑看着她,“好啦,不逗你了,把你像疯子似的头发理理,难看死了。”   难看?   也不知道是谁弄的。   “相公,说吧,你来又要给妾身出什么任务啊?”   祈文轩眉头一挑,新婚初期,他自认能看透她,可是经过相处,他发现他只看到了她暴露于人前的一点点皮毛,除了她和顺会情,余下的,她的真心,他是一丝一毫都碰触不到,可是,她却能够常常看懂自己的心思……   “女人,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御九随意地把头发扎成马尾,“是,我的寄主大人,别出太难的任务啊。”   祈文轩笑道,“一定难不倒你。——老十七、老十九死了,又空出了两个名额,如今爹的大葬尚未进行,所以还没有人来烦我,不过,为了早做筹谋,娘子,帮为夫想一个绝世难命题,用你的话说,如果无人入选,则永远不会多一个女人来祈府受苦受难。”   “就这个?”说到这,御九是一肚子的牢骚,“其实,如果相公你自己不是常常抱着游戏的态度,恐怕也不会出那些有漏洞的命题吧,其实,只要你不想娶,谁能嫁起来?”   祈文轩看着她,赞许道,“你说的不错,以往有爹在,家业不需要我一个人独自承担,我自然可以有闲情逸致玩乐,如今,我是一家之主,虽然心态依旧,毕竟精力有限,这一次,为夫是下定决心了,命题就靠你啦。”   御九嘟哝,“靠我?还不是在玩我。”   “你这么说也不错,娘子,为夫如今已少了很多乐趣,陪为夫玩玩如何?”   “啊啊啊!”御九崩溃,当即决定封面前的男人为天下第一赖皮,居然堂而皇之地将她的心里话拿来调侃,“好,现在就给你出命题。”   御九跳下床,拿出纸笔,三两下画出个图案,摆在祈文轩的面前,“第一命题,就像当初选我那样,抢贴,到了第二命题,也很简单,就是猜谜,呐,也就是这个,谁能猜出来这是什么,谁就是你的妻妾!”   祈文轩看着那图中的事物,眨眨眼,好奇道,“用绳子穿起来的馒头?”   御九憋红了脸,笑着推了下祈文轩的脑袋,“馒头个鬼啊!看,你都猜不出,估计猜出的人很少,所以,什么时候有人猜出来,你就娶,如果这辈子都没人猜出来,你不是再不用迎娶新的妻妾了。”   祈文轩点头,“原来,有这么简单的法子,我们的思维太过守旧,竟然一时没有想到。——娘子,这个到底是什么?”   “你拿回房慢慢猜吧。”御九懒得搭理他,把那图塞进他的怀里。   祈文轩盯着她,突而暧昧地笑道,“娘子,是不是用来束缚这里的?”   他的手很自觉地指向御九的胸前,不仅指向,而是……直接碰到了。   御九怔了怔,祈文轩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竟然碰到了!   似乎正好碰到了突起的部位,软软的,却有弹性。   御九后退两步,脸红了,“你……”   祈文轩的脸色也不自然,“你……好大……”   “啊!祈文轩!”   御九捞起床上的枕头砸去,祈文轩笑着轻松接过,“娘子,你激动什么?”   “激动?”他竟然拿她的话来反问她,“激动你个鬼来。”说着,又是一个抱枕飞来。   祈文轩再次轻松接过,“娘子,你现在不是激动是什么?”   “再说,我把你丢出去啦!”   祈文轩将手中的枕头、抱枕丢回床上,往前一迈,站在御九的面前,“来,丢吧!”   丢?   呵,这不是摆明让她投怀送抱?   休想。   虽然他很美,虽然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惑人,虽然她看见他会怦怦心跳加速,可是,她知道,她现在的心里没有他。   御九一反羞愤,正色地与他对视,“相公,刚刚那样东西,你猜的不错,是……束缚这里用的。”   祈文轩闻言,坏笑。   御九看着他迷人的俊脸,摇摇头,甩开心里不好的遐思,“不过,它有名字,是我想得,叫‘文胸’,因为名字是我起的,所以我想普天之下,不会有别人一字不差地猜出它的名字来。”除非,有另外一个穿越者,那就不是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文胸?”祈文轩搓搓下巴,“可以考虑让裁缝师傅做出来看看,如果销量好的话,也是不错的市场。”   御九抽着嘴角,这个男人,一身的铜臭气!   “这是后话,总之,这个命题,相信可以难倒全天下的女子,妾身算是完成了相公的这个任务了,是不是?”   祈文轩点头。   御九轻叹,“那就是说,还有一个让娘亲醒来,这个任务。——相公,妾身做了这许多事,有个要求,只有一个要求,希望相公成全。”   祈文轩似乎明白她要什么,脸色慢慢冷下来。   御九才不顾及他是什么脸色,“相公是从商的,但凡任何事都讲求等价交换,和值与不值,我想,我这个要求,对于相公来说,绝对不会亏。——如果娘亲醒了,请相公……休了我!”   果然。   祈文轩笑了,他将她画的文胸图案揣在怀中,“娘子是打算和顺会双宿双栖?”   “你本就无意娶我,何必非要关着我?”   祈文轩反驳,“你怎知我无意娶你?我也算是云城屈指可数的人物,你认为我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御九舔舔唇,“既然如此,不妨说开了。相公,你娶我,只是想在莫二公子登基之前,暂时收留我,不让我嫁给他人吧;而莫二公子要娶我,只是因为他想要伍敬贤的军事力量,所以做得交换吧;而我二哥让莫二公子娶我……,呵,相公,这其中的缘由,你知道吗?”   祈文轩有那么一瞬的呆了,他从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她竟然全部知晓,是有他人透露,还是她用她那难以理解的脑子自己想出来的?   御九耸肩,“本来只是猜测,不过,现在看相公的神情,看来妾身全部猜对了!——相公,恐怕,你并不知道,我不是伍家的女儿吧,我和伍敬贤……可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我的父亲……”   “是冷尚书!”   祈文轩从口中挤出这四个字来,伍敬贤从没有透露这个秘密,但是他和莫二却都有此疑问,如今,御九竟然亲口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这个女人,莫二竟然还以为她只是个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女人!   祈文轩握紧了拳,知道这么多的人,又不在自己掌控范围的女人……该杀!   “相公,你想杀了我?”   祈文轩怒了,“不要再透视我!”   御九笑笑,“曾经,刚刚嫁入祈府的时候,相公也曾透视我呢。——今天说的这么多,除了相公之外,就我知道,连百合、娘亲、顺会……,这些人都不知道。”   “哦?”祈文轩才不相信他在她的心中有这么特别。   御九接着道,“你可以不信,但是我说出这些,只是为了和自由做交换。——二哥让我嫁给莫二,无非是想通过皇室的威严,让我是他姓子女的身份,成为永久的秘密。二哥注重伍府的威名,不想我一介女流毁了伍家的声誉,这是他的初衷。”   “唔,他确实是这样一个爱家的男子。”听祈文轩的口气,似乎有些松动。   “为了不让相公承受辜负兄弟之名,妾身答应你,在二皇子登基之前,我绝不嫁别人,至于他登基之后……,呵呵,世事多变,谁知道那时又是怎样的光景?相公,用活蹦乱跳的娘亲,换我一个小女子的自由,值!”   祈文轩沉默。   御九无力地瘪瘪嘴,“其实,说白了,不就是要把我的处女膜留给登基后的莫二嘛!你担心的也是这个,不是吗?”   祈文轩瞪她,“女儿家……,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或许,你根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御九大胆地扯着他的衣袖,左甩右甩,意思撒娇,“怎样?怎样?”   祈文轩轻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如果在我,只要你说出出府后,你的落脚点,我自然放你,只不过,不知道莫二和伍兄……”   御九努努嘴,“大不了,我多费点口舌,逐个攻破喽。”   ……   翌日,当御九安排好三老夫人的物理疗程后,便接了一个美差。   ——陪寂寞无聊的莫二公子在街市上走走,只有百合一人跟随。   她知道,这是祈文轩给她的机会。   说真的,祈文轩这么容易松口,也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这也说明,那个男人确实遵从商道的等价交换,也说明,他对她确实没什么特别不舍的情。   马车缓缓而行,御九靠在一侧车窗上,带些花痴的模样看着对面的莫二。   “莫二公子,你是聪明人,想必我家相公找你彻夜谈过了吧。”   莫二微笑,“是,现在,我还用叫你嫂夫人吗?”   “之前是小女冒犯,既然说开了……,唉,随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御九心想,自己真是一个随和的好人啊,“不知,莫二公子是何意思?”   莫二笑道,“你是祁兄的妻子,休与不休,自然由他做主。”   言外之意,他同意?   呵,当然了,他和她更没有什么情意可言,有啥不同意的呢。   “阿九,今天,可不可以尽好你的职责,全心地陪我逛逛?”   阿九?   她和他有这么熟识吗?   罢了,阿九就阿九!   “尽责是应该的,不过,莫二公子,我今天的瘾症尚未发作,我怕万一发作起来……”   “在下将你绑在马车上便是。”   莫二云淡风轻地接了她的话茬。   “呃……”   “如何?”   “……好。”到时,她毫无理智,还不是任由别人宰割?   唉,人在别人的马车内……,不得不低头。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剧烈抖动,继而就听见马匹的嘶鸣。   御九抓住马车的把手,“怎么回事?”   对面的男人仍是修养良好的微笑,“大概,是马匹受惊了,就像是在下初遇阿九时一样。”    祁府 兄妹情深   御九死死地抱住把手,暗忖:这祈府如此有钱,难道就买不到一匹不那么轻易就受惊的马?   “这匹马,一定是上次那匹!”   莫二轻笑,弯弯的眼眸里蓄满笑意,煞是好看。   如果此时的情况不是这么危机,御九想,或许她会好好地欣赏一番,可惜……   “我说,这马啥时才能平静下来?先说好,这次就算有人被踢死,我也不去英雄救美了!”   莫二听了,笑意更甚,“阿九,你果然很特别啊。”   特别?   “是,比起一般女子,我可能特别容易做出伤风败俗的事。”   就认为她特别坏吧,千万别对她上心,她可招惹不起这么多风流债。   莫二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就在此时,马被制住了,而后车帘外似乎传来清冷的声音,“小心点,差点撞到了人。”   御九眼眸一闪,莫二尚未回神,就见她已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朗声笑道,“二哥!”   人群里,总有那么一个脱颖而出,如同鹤立鸡群的人物。   就见一深蓝色长衫的男子,只手握住马绳,而马上坐着一个白衣的妙龄少女。   御九见那妙龄少女,笑容更大,“玲珑,你也在啊!”   那白衣少女正是白玲珑,而握绳的男子,毫无疑问,是最近和白玲珑成为笔友的——冷文亭。   白玲珑一见马车上坐的是御九,便跳下马来,“真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你啊,御九。——对了,上次你送来的那个女人,现在的状态很好,我爹说,再有个三两天,她就可以去你那个院一了!”   “是吗,……啊对了,如果要诊金的话,就向祁文轩要去啊,别跟他客气。”   莫二叹为观止,这女人……   冷文亭倒是不骄不躁地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嘴角似有若无地挂着淡淡笑容,清冷的笑,就像是他的声音一般清冷,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御九来到他的面前,“二哥,我这个朋友如何?”   冷文亭看了看玲珑,而后者有抹浅浅的娇羞浮在脸上。   “玲珑是个好女孩。”   呃,这话说的,太过含蓄。   御九扯着冷文亭的衣袖,把他扯到一边,低声说道,“就咱兄妹二人,说真的,你对她……有没有特别的意思?”   冷文亭轻摇下头,“没。”   没……   这下完了,她这个前线媒婆岂不是失败了?   “为什么呢,你也说她是个好女孩。”   冷文亭淡淡一笑,“她还搞不清她真正需要的是谁。”   御九眨眨眼,难道,他已经看出她和白无痕之间那不寻常的情意?   就在这时,莫二也跳下了马车,他先是对冷文亭微微一颔首,“冷兄。”   冷文亭点头,算是回应。   御九暗喜,其实,冷文亭也算是朝廷命官,对于莫二的身份肯定是知晓的,不过,即便如此,却还是这样惯有的疏离态度,和任何人都不特别亲近,论淡然,冷文亭才是个强者。   莫二现在是求才若渴,加上他知道冷尚书一家是为三皇子效命,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御九看着现场有些尴尬,于是插了话来,“莫二公子,这个是我的好友,白玲珑。”   此时,莫二才将视线落在白玲珑的身上。   一看之下,不由一怔。   御九也诧异,对于向来温文尔雅,时刻保持微笑的莫二,竟然会闪过惊诧和痛意!   为什么,他们认识?   御九看向白玲珑,而白玲珑则很有礼貌地做了做了个礼,那神情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莫二。   为何莫二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来?   “白……玲珑?”莫二对着那名字喃喃重复,却特别强调了“白”字,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身有凤印,曾经,不,乃至现在,他都没有想过,让这个女人嫁给除了他之外的别的男人。可是,在他看见她的容貌后……   “莫二公子?”   莫二回神,对上了御九那双慧黠而探究的眸子,他心中一惊,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敏感?或许,她的聪明远超过他的想象。   他只是以为她是个性情中人,可是,能够让祁文轩认为特别,能够让洛飒倾心不已,绝对有她的过人之处。   就在莫二在心底对御九进行评价的同时,御九也在心里推测着,莫二刚刚的那种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为何?白玲珑是没有见过他的,那么莫二必是通过白玲珑,看见了其他亲人的影子?   曾经,祁文轩千方百计的想娶白玲珑,而原因只是因为玲珑胳膊上的印记,如今想来,或许,就像自己一样,祁文轩只是做个中间收留者,真正的所有人,也是莫二!   几经思索,御九觉得有些头痛了,她只觉脑中一晕,有些不支地以手按住了太阳穴。   用脑过度?   伴随着心悸和虚脱感传来,御九苦笑一下,原来,是瘾症犯了!   这次的瘾症来的突然,她突然就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地向前扑去。   莫二一惊,但很快就知道是何原委,无奈他距离太远,眼睁睁地看着御九倒在了……冷文亭的怀里。   “阿九!”   即便是兄妹,毕竟男女有别,冷文亭只手拖起她的后腰,让她舒服地躺着,姿势却看起来不那么暧昧。   御九几个剧烈喘息,挤出断断续续地话来,“快……把我……把我绑起来!”   白玲珑冲了过来,探向御九脉搏。   冷文亭抬起清眸,即便是眼中焦急,面上却仍淡淡的,“怎样,玲珑?”   白玲珑面容一冷,“阿九,你也中了‘神仙散’?什么人干的?”   莫二此时插了一句,“事实已如此,先说怎么救人吧。”   眼瞅着御九已不受控制地将手探入自己的口中,冷文亭阻止了她的手,正要点穴,白玲珑适时地出手阻止,“不行,不能让气血受阻,只能……绑住她!让我爹去开些宁神的特效药丸,恐怕这瘾症还有几天的折磨,多备些那种药丸,发作时总有用处,只不过,我身边没有。”   冷文亭听了,二话不说,将御九推向白玲珑的身边,自己则毫不犹豫地将中衣撕成布条,自己的形象毫不介意,只是用那布条困住御九的手脚。   白玲珑有些怔怔地看着冷文亭,她知道他向来不拘世人的眼光,但是,却想不到会为御九做到这个地步,而他的脸上,却只看见了安之若素、理所当然。   “冷大哥……”她有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而冷文亭已将御九绑好,看着她像毛毛虫似地左扭右扭,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闪过心疼。   莫二此时发挥了少有的领导风范,“白姑娘,是不是只有去你的住处,才有这种特效药丸?”   “是的。”   莫二看到御九满头是汗、面色惨白地哼哼,便率先跳上车,“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白府,——白姑娘,方便吗?”   白玲珑直接跳上了马车之上,“有何不便,现在就走!”   ……   当马车到了白玲珑的竹屋时,御九已过了这次的瘾症,全身无力地靠在冷文亭的身上哼哼。   因为知道他们是真的兄妹,莫二并不惊异。   而白玲珑则憋了一路的不解,直到将御九抱到床榻之上,由白无痕诊治的时候,白玲珑才悄悄把冷文亭拉到一边。   冷文亭淡笑,“怎么,我不适合探视?”   白玲珑怯怯一笑,难以启齿,“那个……冷大哥,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御九?”   冷文亭弯了嘴角,“是。”   白玲珑的面色一白,果然如她所看到的,“难怪,冷大哥对御九的关心之情,藏也藏不住。”   看着白玲珑有些黯然的俏脸,冷文亭轻道,“阿九……她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要关心的,哪有哥哥不喜欢妹妹的道理?”   白玲珑猛地抬头,“只是……兄妹之情?”   冷文亭点头。   “冷大哥,我也不是很懂,只是在看到你那般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虽然知道御九那种时候需要关心,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冷文亭拍拍她的肩头,“别多想,她只是妹妹。”   白玲珑释然的笑了,她本就是单纯的姑娘,虽然没有深悟出为何因为对方的话而有喜有悲,但却不愿隐瞒自己的情绪,“冷大哥,我能否问问,对待妹妹,你是那样的神情和态度,那么,对待你……你爱的女人呢?”   “我爱的女人?”冷文亭淡淡地笑道,“我爱的女人,只能放在心里,或许,我会伪装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爱她的。我家有妻妾四十,对外我有克妻之恶名,对内,我不会给任何妻妾独宠。——对于我爱的女人,为了护她,我也不能给她独宠,人生,其实有很多事要你去取舍的。”   白玲珑眨眨眼,因为对方的话,竟有种难掩的伤感,她不禁问道,“冷大哥,你爱的是谁?”   冷文亭只是一笑置之,避而不答。   白玲珑想,他藏得那么深,很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知道他爱的是谁了,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   ……   “想不到,你也会着了这个道。”   白无痕没好气地对床上少气无力的御九讥讽道。   虽是讥讽,不过御九看得出他眼里的关心。   “其实,我是故意的。”她虚弱地轻声回答。   “故意?”白无痕挑眉。   “是啊,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闯入你的房,睡上你的床啊。”   御九无耻地奸笑出声,惹得白无痕脸上青红不定,“珑儿怎么会……会交上你这种朋友!”   莫二也在一旁极力克制自己即将抽搐的面皮,这个女人……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是个恶劣之徒吗?   偏偏,御九对着白无痕那张漂亮的脸挑挑眉,而后有些费力地探出手,趁着白无痕一个不在意,竟然抓住了他几缕白发,“唉,好久不见,真的很想念你,尤其是……你的这头雪发。”   “你……”   白无痕饶是医术了得,在男女之事上,却纯洁地很,哪里经得起御九这般撩拨。   而莫二在一旁看着,微笑如初,眸光流转,只不过,心中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无痕抽回自己的白发,站起身来,“能够嬉皮笑脸的,应该也没什么大碍,精神点就走,我这可不是‘神仙散’患者收留所。”   说完,他起身离去,不想莫二竟也尾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无人的客厅之时,白无痕不耐地回头,“这位公子,你老跟着我是何意思?”   莫二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汹涌,恨意和痛意交相折磨着他的心,“你竟然和十七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白无痕一怔,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充其量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十七年前,那才是七八岁的孩童……,他有认识过这样的人吗?   十七年,偏偏是十七年。   多么令人介怀的数字。   白无痕看着莫二,依稀看出了几分故人的影子,不由地面色惨白,“你……你……”   莫二默默地撩起自己的左手衣袖,在左手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偏偏,在翠绿之中,又有一小节是红如鲜血的颜色,两种极致的颜色突兀却自然地搭配在一起,这样的镯子,恐怕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来。   白无痕一见,差点一个踉跄,接着就是一个箭步地冲上来,抓住了莫二的肩头,“是……是你!”   莫二还是那样无害的微笑,“想起我来了,你果然是……我的好师叔!”   白无痕大骇,猛地退后两步,逃避地别开脸,“……二皇子,你认错人了。”   莫二笑道,“从我一进你的竹屋,大家就都在忙着给御九诊治,并无人介绍我是谁,而在他们的眼里,所有人都只知道我是莫二公子,你又如何知道,我是二皇子?——母后当年的亲人寥寥无几,我唯一见过的,就是你,——我的好师叔!”   白无痕一直僵直着身子,此时旗鼓难下,相认不是,不相认也不是。   莫二举了举自己的手腕,“这样东西,甚至连皇宫里的人都不知道它的来头,举天之下,仅此一只,因为,这是用母后的血浸成的!”   说到这,他看着白无痕已泛起红眼圈的模样,轻轻地问道,“师叔,真的不愿与我相认吗?——好,不认也可以,你告诉我,我母后如今何在?”   御九此时紧紧地靠在外厅的门外的墙上,拍拍胸口,为什么老天总是能让她听到这么多不该听的秘密?   她只不过是觉得精神些了,想要出来找玲珑……   她想捂上耳朵,偏偏鬼使神差一般,无法动弹。   如果这外厅内的二人不是个个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恐怕也早发现了她吧。   白无痕收回了眼睛里没有流下的泪,冷起容颜,“这位莫二公子,你真是奇怪,你的母后自然在你的皇宫里头,问我做甚?”   莫二的脸色也极不好看,“此时此刻,你还不愿说出实话?如果当年母后不是在你的帮助下,与别的男人私奔,如果不是因此,父皇才知道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我会有陷入如今的境地?师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不怨母后,但是,如今,你还要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吗?”   白无痕死咬牙,硬撑到底,“我当真不知道你的母后在哪里!”   也不知道白无痕的这种坚持源于什么,莫二见他如此坚持,忽而诡异一笑,“好,既然你不说,那我换个问题,玲珑……是不是我的亲妹妹?”   白无痕身体一抖,张狂地回头大喝,“她不是!”   “为何她和母后长得一模一样?”莫二也毫不犹豫地反驳。   白无痕答非所问,“她是我的女儿!”   “莫非你就是母后当年的奸夫?”   “我……,我当年只有十一岁,如何是你母后的奸夫?”   “你也说你当年只有十一岁,那又如何成为一个女娃娃的爹?”   论思维的敏捷,白无痕输了。   他踉跄了两步,跌倒在一张椅子上,面色惨白,手也不由控制地在抖。   此时,莫二直接肯定地说出了结论,“她果然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呵,亲妹妹!……哈哈……”   向来从不外露这种大喜大悲情绪的莫二,竟然在此时狂笑出声。   为何?   白无痕没有了安慰别人的气力,事实上,他也需要别人的安慰。   莫二跌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得凤印者……,得天下。原来,这天下早已注定不是我的!”   白无痕的脑子终于开窍了,他缓缓地把头扭向莫二,一字一顿地问道,“当初,祁文轩前来求亲,竟是为了你?”   这下,在外偷听的御九,也全都懂了。   白玲珑胳膊上的印记……,叫凤印!   原来,一直以来坚持要娶她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么一句说起来带着几分玄乎的谣言!   得凤印者,得天下。   她不了解莫二,但是从相处中、言谈中、观察中、推测中,她想,他应该是个誓不罢手的有野心的男人,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或许这是一种优秀的魄力,可是……   得凤印者得天下,偏偏凤印是他的亲妹妹……   那么,得不到,也不会便宜别人,那就只能……杀!   果不其然,“你现在想怎样,你不要乱来!”   白无痕清楚地看见了莫二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莫二很快就收拢了之前的歇斯底里,轻轻笑道,声音却极冷,“我乱来?她是我的亲妹妹,又是凤印持有者,我怎么会乱来?”   “她不是,她……只是我的女儿!”   莫二是否狠得下那个心杀白玲珑?   御九苦着眉头想,其实,以白玲珑现在的身份来说,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白玲珑只和白无痕相依为命,虽然她是莫二的亲妹妹,但是听他们的交谈所言,是同母异父的亲妹妹,也就是对皇室来说,就像她御九对于伍府的定义一样,是个耻辱。   好在,皇室似乎除了莫二之外,还并无别人知晓。   御九暗叹,难怪她当初和白玲珑这么投合,原来,机缘巧合中,她们竟有如此相似的背景。   如今,她庆幸自己的好命,有一个还算有良知的非亲二哥伍敬贤,还有一个更是默默付出关心的亲二哥冷文亭,可是相比之下……   御九咬着嘴唇,虽然知道,她冲出来的后果,很可能会留下很不利的把柄在莫二的手里,不过,权衡考虑,她自认自己的小命还比较能保。   于是,她清清嗓子,在白无痕目露复杂目光看着她出现的时候,她淡淡地笑道,“得凤印者得天下?唔,这倒是个能够号令群臣的好噱头!”   莫二盯着她,已没了笑容,周身散发出如暴雨前夕的压迫感,让御九明白,这男人确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御九无惧地与他对视,“只不过,不知道这噱头里,有没有说明,得凤印者,指的是得凤印的身,还是得凤印的心?”   莫二一怔。   而白无痕则面露喜色,他早知御九聪明,却不想她的脑子这般好使。   御九轻笑道,“如果是得身,那么皇子殿下得到的可能是一时的优势,却伴随无穷的后患;如果得的是心,那么皇子殿下得到的是一个亲人、一个神医,很有可能是外加一个求之久矣的贤臣,最后,理所当然的是唾手可得的天下!——啊,顺便补充一句,如果啥都不得,想必殿下也不会便宜别人?”   白无痕紧张地看向莫二。   而此时的莫二,已是以往那个温柔的莫二。   御九却知道,这样的莫二,是温柔有余,温度不足。   “二皇子殿下,你会怎样取舍?”   聪明的人,不会帮别人做出选择,而是将利害关系摆出来,逃脱责任地让他自己去选择。   莫二笑着走向御九,拢了拢她两鬓处凌乱的头发,继而那温暖的手指顺势轻轻抚摸她细腻的脸颊,沿着脸颊滑下,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颈项,却有将她的颈项捏紧之势,仿佛他这样轻轻一扼,这个聪明的人儿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白无痕惊出了一身汗。   御九无惧,因为,她看得出来,他的眼里,没有杀意。   “阿九,你很爱偷听啊?”   莫二笑着如此说,没有责备。   御九轻叹,很大胆地将他温热的大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天气热,你的手覆在上面,挺闷的。”   莫二笑弯了眉眼,一副无害的模样,与之前的暴风雨来临之势大相径庭。   “唉——”御九夸张地长叹,“你以为我想?我挺无辜的,只是觉得头脑清明点,想出来找玲珑和二哥而已。”   莫二的心思转得快,他马上就抓住了事情的最关键点,“玲珑和你那个所谓的二哥,他们的结合有几分可能?”   御九笑道,“殿下关心的,应该是自己让玲珑与你成为情谊深厚的兄妹,有几分可能!”   “阿九,我小瞧了你。”莫二总是话题跳跃,他轻轻抓起御九的手,“他日,当祈兄的娘亲苏醒之时,我自然让他放你,如果你想跟顺会双宿双栖,那时我大可认你为皇妹,伍二兄台的疑虑照样可以打消,照样没人可以说你半点闲言闲语,只是,我有条件。”   条件。   又是条件。   为什么每个男人在给她施舍一些理所当然的小恩小惠的时候,总要向她提条件?   而该死的是,每一个条件,她竟然都心里清楚。   她很想反驳他说:我的幸福我自己最主,凭什么要用条件跟你交换?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莫二的心机和目前暗自积累的势力,估计他日称皇有七八分的可能,她能说个不?   “我尽力而为,但是,心底里我并不想为难二哥。”   莫二挑眉,“你果真聪明,阿九,我突然有些舍不得你。”   御九嘴角一抽,“貌似,我现在是祁文轩的妻。”何需要他舍不舍得?   “呵呵……”莫二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那样子,好像他们才是夫妻,“走吧,我们……去看看我那个好妹妹。”   白无痕闻言,抢先一步想要阻止,可是想想,自己似乎已没有了任何的理由,也无力阻止,他想说,不要扰乱玲珑现在的生活,但是他也明白,自玲珑出生时,身带凤印,她注定就没有一个平静的人生。   他……已经尽力了!   御九看着白无痕的憔悴,心中不忍,“玲珑的幸福,最终是掌握在她的手里,你放心吧,现在,二皇子殿下只想认回这个妹妹而已,而玲珑也只是二皇子殿下一个人的妹妹!”   莫二赞许地笑笑,牵着御九的手走了。   白无痕跌坐在椅子上,似乎全身的力气和精气神都已经抽离。   如果玲珑对冷文亭有意,他拼死也会撮合他们,而他……,哪怕心底再不舍,也要舍得,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能给得起她幸福的人。   ……   当四人聚头时,御九失笑了,这真是奇妙的组合。   她和冷文亭是一对见不得光的兄妹,莫二和白玲珑是一对见不得光的兄妹。   在她失笑间,白玲珑已跳到了御九的身边,“你醒啦,看来你的意志力比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女人要强多了,爹说,克制‘神仙散’主要是看自己的意志力,不过,你要小心哦,据说这最后两次,会让你有想死的感觉,而且,极有可能休克背过气去……”   看到冷文亭面露凝重,白玲珑又笑着安慰道,“不过,有了我爹的宁神丸,会减少很多痛苦,御九你肯定能熬得过去,没问题的。”   御九笑笑,岔开话题,“玲珑啊,我记得,你曾经说你刚出生没多久,你娘就去世了?”   莫二闻言,目光死死地锁在白玲珑的身上。   “是啊,爹是这么说的,说是娘快生我的时候,被仇家下了剧毒,所以撑到生下我就去世了。”   “什么人下毒?”莫二情急之下地脱口而出。   白玲珑呆了呆,“呃……,我爹没说。”   怀孕的时候被下毒?   御九皱眉,“玲珑,那么八年前你病入膏肓,也是因为从娘胎里侵染了毒,是不?”   白玲珑瞪圆了眼睛,“呵,阿九,你真是神了。”   御九抽抽嘴角,而后抬眼看了看莫二,“早晚都要挑明的,莫二公子,你还要等待吗?——算了,我性子急,我来挑明吧,玲珑啊,这个长得像朵花似的男人,是你的亲哥!”   “……”白玲珑又呆了呆,笑得都不自然了,“阿九,你说笑吧。”   莫二有些苦笑不得,他正想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和白玲珑相认,不想,御九竟然以这么直接而不给人后悔余地的方式说了出来。   冷文亭本来面无表情地旁观着这一切,而此时,他却用着些许求证的眼神看了看御九,在确定自己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撒谎之后,微乎其微地蹙起了眉。   他心中暗忖:阿九,你可知你爆出了一个多么要命的秘密,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御九把烫手山芋抛了出来,也不管是谁接到,直接扯过冷文亭的衣袖,“二哥,我们去那边说话吧。”   当着他的面提这个事,也只是为了后面她的说客工作做准备,至于白玲珑和莫二的相认,唉,他们自求多福。   将这位冷情二哥拖到一边僻静处,她才发现冷文亭有些许的不对劲,虽然很不明显,但是对于这个向来淡淡的男人来说,已经很突出了。   “二哥,你心情不好?”   冷文亭弯了弯唇,“没有。”   御九想了想,“是不是因为尚书大人是支持三皇子一派,而玲珑是二皇子的妹妹,所以……你觉得你夹在其中为难?”   冷文亭摇头,“不是这么简单。”   简单?   这样的关系还算简单?   难道,在他和玲珑、莫二之间,还有别的复杂的关系?   御九苦思,一时却想不通透。   冷文亭笑着拍拍她的头,“别想了,一切顺其自然。其实,玲珑不知道她自己是皇族中人,反而好。”   御九点头,“放心,冲着凤印,莫二不会说出自己皇子的身份无端引来大皇子、二皇子的争执。——啊,对了,二哥,你还不知道凤印的事吧?”   冷文亭简单答道,“我知道。”   “知道?”御九猥琐了,脑子里冒出了很多限制级的画面,她抽搐嘴角,“莫非,你看过……看过……,嘿嘿,二哥,你真是让小妹意外的很啊。”   看见冷文亭,才知道这样才是真的修养良好。   被自己的妹妹那样说,冷文亭竟然还是浅浅地笑着解释,“有一次,树枝无意中扯坏了她的衣袖,恰好露出了那凤印图案。”   恰好?她咋就没碰到这么恰好的事情?“就你看见,周围没人?”   “没有。”   哈,还是孤男寡女,丛林僻静之处。御九想着,更加猥琐了。   “你看了之后,又干嘛了?”   “把我的衣服给她披上。”   “就这么简单?”   “嗯。”   “你就没有做些别的?”   “没有。”   “二哥,我是你妹,玲珑是我好友,有什么事,你不该瞒着我。”   冷文亭眼里蓄满笑意,嘴角却仍是很浅地弯起,“阿九,你不纯洁。”   “……”   在那对兄妹和睦相处的时候,这边的这对,还处在相互试探的阶段。   “我不信!”白玲珑直接地将莫二打入被否认的位置。   莫二早就料到这一点,“你和娘亲的容貌一模一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玲珑,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有个哥哥?”   白玲珑蹙眉,虽然面前的男人是温文尔雅的,笑得那么让人如沐春风,可是,在心底里,她就是觉得冷文亭更加好相处,更让人有安全感。   “不,我还是不信,那是不可能的,看你的年纪,怎么也有二十五六了,我爹不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白玲珑心里有疑惑,“除非,我和你不是一个爹生的,或许……或许……”   或许现在的这个,也不是她的亲爹?   不,不会的,她立马否决了这个疑惑,抿抿唇,“对不起,我很难接受。”   莫二失笑,自己的这个妹妹看来是个单纯的女孩,如果真的相认了,兄妹情深了,那么,他的江山大计也就有望了。   “事实是如此,我不妨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确实不是一个爹所生,但是,我娘就是你娘,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莫二悄悄在心底里加了一句:唯一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或许,莫二是焦急了些,白玲珑又有些无法接受了,“照你这么说,我娘岂不是不忠不贞?”   往往,最单纯的人,才会问出最犀利的问题。   莫二咬牙道,“她是被我爹休了,才跟的你爹!”   白玲珑抿抿唇,“娘是好人,休了她的人,是坏人!”   莫二苦笑,“你说的不错,他确实是坏人!”对于这个对自己从无半点亲情的爹来说,哪怕说他是死人,都不为过。   从他出生时,那个男人就不待见他,当母后和别人私奔后……,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白玲珑看着莫二的模样,心软了,天底下,居然有说自己的爹是坏人的,那他心里一定很苦,她知道,如果她的爹很坏的话,她的心里就会很难过、很难过……   “你……,我要去问问我爹,是不是这么回事,对不起,莫二公子,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我不可能盲目地相信你,虽然御九主动开口说了这个事,我信她,所以对这个事情有所保留,但是,我还是要问问我爹。”    祁府 幻觉引发的醋意   白无痕父女面对沉默而坐。   白玲珑终于抬眸,看着莫二,“你真的是哥哥……”   莫二微微点头,“嗯。”   白玲珑不懂,她一直羡慕那些人有兄弟姐妹,当知道御九是冷文亭的妹妹后,她也希望有个能像冷文亭那样疼自己的哥哥,可是,上天真如她所愿冒出一个哥哥的时候,为什么,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而这厢,御九也将踌躇良久的话吐了出来,“二哥啊,我知道,有些事不该女子干涉的,可是,我还是好奇地问问,你真的是三皇子一党?”   她绞尽脑计,终于决定先探探冷文亭的底。   冷文亭没有直接回答,“如果跟着二皇子,不是没有可能。”   御九笑笑,“还是跟聪明人说话舒服啊,二哥,我不想当说客的。”   “我懂。”   “如果是对你不利的事情,打死我,我也不会做。”   “我懂。”   御九耸耸肩,“二哥明智,应该不会把赌注下在某个人的身上。”   “呵,家父也不会。”   “哦?”御九笑了,她想知道的答案已经得到,“我早就该相信哥哥的,走吧,今天的话当妹妹没提过,我们去看看玲珑怎样了。”   “玲珑……”   御九看着落在身后的冷文亭,不解,“怎么了?”   “……没。”   ……   当御九再次返回祈府的时候,此时,祈府已来了另一个熟人。   当面前那个像教练的男人,一脸严肃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笑开了,“教练!”   雷治轻咳一声,面色一下红了,“你在乱叫什……”   察觉自己竟然习惯性地用教训的口吻和她说话,甚至此时她是主子,而他是下人,于是,雷治敛了眉眼,恭敬低眸,“三十六夫人。”   御九眨眨眼,而百合则在后面轻轻低笑。   顺会拍拍雷治的肩,“别这样,你这么谦恭,她会不适应。”   “那……那……”雷治那了半天,御九两个字还是没有那出来。   御九莞尔,“罢了,现在你已经是祈府的护院,未免他们胡说是非,中规中矩总是好的,不过,私下无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阿九。”   “原来,你们的感情这么好啊。”   接口的,当然不是雷治,也不是顺会。   总爱从斜插里突然冒出来吓唬人的家伙,除了祈府的正主,——祈文轩,没有别人。   御九扭头,看着祈文轩正似笑非笑地走过来,雷治和顺会立时摆出恭敬之态。   “相公,爹后日就下葬了,你应该很忙才是。”   祈文轩笑看着她,突然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在胸前,“娘子,你这是变相地下逐客令吗?”   雷治和顺会的表情皆是一怔,继而又默然地垂下眼眸。   御九惊地差点下意识地推开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窝在他的怀里,实在别扭,尤其是……当着自己喜欢的人的面。   虽然这里没有外人,在场的几乎都知道,她和祈文轩没什么,她也早晚是要出府的人,但是……   “妾身哪敢啊,相公,只是……这样子……有点热。”   祈文轩挑眉,“那我们回房吧,顺便让百合去弄点冰镇酸梅汤,给娘子下下火?”   回房?   御九与祈文轩对视,搞不懂他口气里似有若无的酸意从何而来。   “那个……雷治曾经是妾身的武术师父,他……”   “他现在是我们祈府的护院。”祈文轩截断她的话,放在她肩头的大手不知不觉间,加重了些许力道,“娘子想要叙旧,以后多得是时间,走吧。”   “我……”   男人哪容许她再犹豫,半胁迫地以指挑起她的下巴,用着很暧昧、很暧昧的声音轻道,“今晚,我留宿你那里。”   一句话,惊起了御九一身鸡皮疙瘩。   祈文轩看着她有些惊恐的小脸,阴谋得逞般地笑了,笑得像是吃了蜜似地。   “那个……相公似乎还要陪伴娘亲……”   御九还在做垂死挣扎。   祈文轩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娘子不说,为夫竟然把这等重要的大事忘了。”   御九很宽大地谄媚道,“相公日理万机,难免会出小纰漏,那相公今晚就……”   “今晚就让娘子在我的厢房就寝吧。”   “……”   这下完了,来了这些日子,似乎还没听说过有谁是住在他的厢房内的,御九暗叫一个糟糕,该不会,她是祈府所有妻妾中,唯——个夜宿他房间的女人吧。   雷治和顺会看着那对相拥的璧人离开,目光中的黯然竟然一模一样。   “他们挺配。”雷治是这样说的。   顺会闷闷地应了声,“……嗯。”   “当初并不是很愿意御九嫁进祈府的,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个很不错的结果。——我听说,除了皇上指婚的五公主外,老爷没有让第二个妻妾住进他的房间过……”   “……”顺会觉得心里更抑郁了,他不希望御九对于祈文轩来说,是特别的,因为越是那样,有朝一日他带走御九的机会就越渺茫,而哪怕是真的带走了,那也会在心里留下深深的歉疚……   当晚,御九真的入住祈文轩的厢房,却是一夜无事。   虽然是同床而眠,却是中间画上了无形的楚河汉界,各自互不侵犯。   御九搞不明白这个男人抽的什么疯,她想来想去,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男人死要面子,她现在还是他的妻,所以他不许她表现地和其他男人太过熟稔。   这样的想法其实很自虐。   御九当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烦心,而且,她也没有打算明天向顺会他们解释,如果一个男人爱她却不理解她,这样的男人,就算在一起,也会很累,姑且仅以此事作为对顺会的考验。   御九想,她真的很坏,但是,这种不会为了爱人而委屈自己的原则,起码此时的她不会变。   想着,御九轻叹,或许,是她真的对顺会的情意还不够深刻……   当她进入深睡眠的时候,身边那个本来已睡着的男人却睁开眼睛。   祈文轩转过身子,以肘支着头,侧身看着睡在自己不足咫尺的女人。   他有些觉得窝囊,向来,都是女人主动扑向他,巴不得滚上他的床,什么时候轮到他强押着一个女人同床共枕了?   不禁强押了来,而且还只能看,不能碰!   祈文轩一怔,碰?   他竟想要碰她了?   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他摸了摸自己的双腿之间,而后重重地松了口气,还好,并没有反应,他不是想要碰她的,绝对不是。   他只是……只是看不惯那么多的男人都用迷恋不已的眼神看她!   他只是想要告诉他们,这个女人有主了,哪怕,那个真正的主并不是他。   想到此,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看着女人平静的睡颜,他轻轻伸出了手,沿着女人光洁的脸颊轻抚,修长的手指滑过她嫩嫩的脸,小巧的鼻子,她有一张并不绝色的脸,却有着堪称极品的上好肌肤,慢慢地,他的手指滑向她润润的唇。   因为痒痒的感觉,女人无意识地伸出了她的粉舌,不满地舔舔唇瓣,却不期然地舔到了他的手指。   祈文轩的身体一僵,指尖停留在女人的唇瓣上,片刻都没有动一下,良久,那指才又继续地滑向女人纤细的颈项,在微敞的中衣衣领处,毫不羞涩地探了进去,轻触那曲线美好的锁骨。   祈文轩抿抿唇,这一次,他有感觉了,并且来得强烈而真实。   他蹙起眉,收回了手,眼里闪着矛盾和不舍。终于,在衡量了利弊得失后,他将头凑了过去,吻上了已被撩拨开的中衣中,露出的白皙颈项……   当御九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身侧的男人早已起身,不知去向。   她蹙着眉,摸着自己的颈项,赫然发现中衣的前面衣襟大敞,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她惊了惊,而后暗恼自己昨夜睡得太沉,防范心太差。   就算身边的男人不会动她,但也是个男人。   她模摸自己的唇瓣、下巴、锁骨,越想越觉得诡异,莫非,昨晚做了春梦?   不然,怎么整晚都觉得这些地方痒痒的,像是被人……舔来舔去一般。   她敲敲头,难不成,昨夜就毒瘾发作?   “夫人,你醒啦。”   御九抬眸,就看见百合正暧昧地看着她。   又来了!   御九站起身体,将干净的床铺展现给百合看,“呐,看见了没,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百合脸上浮现失望,“夫人,别怪奴婢说你,你怎么就……就不会使出浑身解数地去勾引老爷?”   “我都快离府了,勾引了他,我不是吃亏?”   御九伸开双臂,让百合服侍她穿衣。   “夫人,奴婢这不是……这不是巴望着夫人能够生出儿子来嘛。”   “呵,生儿子也不一定要生他的儿子。”   百合瘪瘪嘴,“老爷的儿子有什么不好,老爷长得这般英俊,以后你生出的小少爷,也一定很英俊!——不过,说来也奇怪了,老爷成亲至今已经有那么多年,迎娶的妻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什么膝下竟无一子一女?”   御九顿了顿,“说得也是。论理来说,他是一脉单传,应该广为开枝散叶才对。难不成,他有隐疾?还是说……,他并不好女色?”   想想也觉得奇怪,他和她同床而眠,竟能够平心静气的安睡,怎么说也是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就算是把她留给别人的,但是也总会有些躁动吧,不仅如此,他在外面的名声还是喜好白虎、床上功夫颇为“勇猛”……   御九眨眨眼,难道,外面的谣传是他故意散播出去,以掩盖自己不举的事实?   要不,就是他当真喜好男色,看他成日里和莫二啊、伍敬贤啊走得那么近,听说还时常秉烛夜谈……   秉烛未必是夜谈,也可能是夜……   御九猥琐了,脑子里浮现出很不好的幻想。   腐啊!   ……   御九和祈文轩达成了共识,她主物理治疗,祈文轩主心理治疗。   也就是在御九给三老夫人按摩身体各处的时候,祈文轩如果没有别的事宜,需要在旁边和三老夫人说悄悄话。   比如此时。   “娘,还记不记得,孩儿四岁的时候,有一次爬上了后园正中的那棵老梨树,躲在丛花之中,全府的人都找不到我,个个急得哭天喊地一般……”   “是啊,你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孩子。”   “……”祈文轩抽抽嘴角,“后来,是娘亲你拿出了一个很小巧的金算盘,哦,也就是孩儿手里的这个,你在后园的凉亭里让下人们放话出来:如果我主动出来,你就将金算盘赏我。——在我们祈家,虽然我是独子,可是爹对我的抚养并不宠溺,有罪则罚,有功则赏,所以,我一听说赏金算盘,就立刻跳了下来,幸好那时已有些武功底子,却还是葳了脚……”   “是啊,你就是从小一身铜臭味,见了钱命都不要,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是天生的商人料啊。”   “……”祈文轩再抽嘴角,伸手握住了三老夫人暖暖的手,“或许,我真是天生的商人,在那之前,爹也曾赏我很多东西,却没有如我心意的算盘,可是我虽从没提起,娘却懂得我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我是你娘嘛,知子莫若母,你……”   “御九!”   祈文轩终于忍无可忍了,侧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御九,眼里却闪着火。   御九停下了手里的按摩,讨好地干笑两声,“我这不是在跟你互动嘛,省的你一个人在那说话无聊。”   “互动?”祈文轩的笑容更深了,“你可以扮成下人、女仆,为什么要扮成我娘来互动?老三十六,最近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呵呵。”御九继续干笑,“妾身知错了,相公你继续、继续,我……”   话未说完,一股晕眩袭来。   御九做了个深呼吸,尽可能平静口气道,“百合,快,快来!”   祈文轩看她的样子,知道她这日的瘾症发作了。   而百合也迅速地将一粒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同时拿出了准备好的布条,在御九反抗之前,将她牢牢地五花大绑,丢在了祈文轩厢房内的床上。   祈文轩看着,心里泛起了异样。   他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情绪,或许是有些怜悯,也或许是其他。   当百合气喘吁吁地绑好之后,御九已失去理智,开始毫无形象地哭喊求饶,并发出让人遐想的呻吟。   这一次,御九的反应比之前都剧烈。   百合看着心疼,泪都涌了出来,“夫人,你再忍忍,这是倒数第二次发作了,很快你就会恢复正常了。”   御九痛苦地叫着,“不要,给我,快给我……唔……求你了……给我……”   看着她潮红的小脸,听着她媚而不娇的唤声,祈文轩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在现在的时候身体起了反应。   他有些不爽,不知道御九在之前发作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这种带着绝望的妩媚和妖娆,也不知道之前发作的时候,都有哪些男人陪着她的身边。   连向来自认有几分自制的他都难免生出不好的幻想,更何况是其他的男人?   他蹙着眉,不想再看,正要扭头离去,就看见御九突然睁圆了眼眸,似是惊喜又似是惊恐一般地,无聚焦地看着某处,“教练,我错了,教练,你不要丢下我!”   教练?   那一刹,祈文轩的面色顿时难看极了。   他记得,两日前,她那样笑容灿烂地管雷治叫做“教练”!   “教练,我一定好好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掉下绳来,给我一次机会,别抛弃我!”   意乱神迷的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   祈文轩狠狠地一甩衣袍,转身离去。   教练!   好,好得很啊。   都说酒后吐真言,原来,在瘾症发作的时候,也能够看清真心。   这个女人心底里的男人,原来竟不是顺会,而是雷治?   可是,她却和顺会那般暧昧、那般亲昵……   水性杨花的女人!   ……   雷治是个尽忠尽责的护院,而他进入祈府,完全是毛遂自荐。   莫二慢条斯理地饮着清茶,笑道,“最近,祈府越来越人才济济了,关于这个雷治,你怎么看?”   祈文轩看着手中的资料,轻哼了一声,“不觉得有什么。”   莫二挑眉,“不会吧,虽然说论个人的武功修为,他是比不上洛飒,当然,和你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说到阵前打仗……”   祈文轩放下了手中的那叠纸,“莫兄,你想招揽他?”   莫二看了看好友,忽而笑道,“你是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所以对他有所腹诽?”   “绝对没有!”祈文轩否认,只不过否认地有些太快了,“他之前曾追随过伍家的大少爷伍敬仪,而且还是在军中任不小的职位,当然,这跟他的带兵打仗的能力密不可分。而后来,不知为何,他离开了伍敬仪,放弃了大好前途,成了庞三家的一个小小护院。——莫兄,你也知道,庞三虽然身材臃肿,只是一个县令之子,可是,他自身的魄力却不可小觑。”   莫二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两个人,伍敬仪是大皇子党,庞三是三皇子党,先不说雷治是不是还和这两个人藕断丝连,很有可能把我的事告诉我的政敌。就算已经完全划分界限,你是想告诉我,雷治可以弃了一个又一个主子,他日也极有可能弃了我?”   “莫兄聪慧。”   莫二轻叹,“可是,他确实是个人才啊。”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径自失笑了起来。   祈文轩不解,“莫兄何事发笑?”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命运很有意思。我发现但凡我相中的人才,都和御九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当初我们劝说洛飒,用到了御九的事,后来我想拉拢冷文亭,也需要御九去当说客,如今,又冒出来个雷治,听说,他是御九的什么……教练?”   教练!   又是这个稀奇古怪的,却又让人该死地介怀的字眼。   祈文轩摇摇手,“雷治暂且作罢吧,即便用他,也要先考验他!”   莫二两袖清风一般地自在笑道,“这个重任还靠祁兄了,毕竟,他现在是你府上的人!”   ……   祈老头子大葬前夜   祈府上下忙碌到大半夜,祈文轩没有再留宿御九,不过,前日夜晚他的“壮举”已经搞到全府众所皆知。   八夫人房   十一夫人在那里咬牙切齿,“听说,那个骚女人,竟然勾引相公勾引到相公的房里!”   八夫人叹了口气,“那是人家有本事,没什么说的。”   “你就甘心?如果被她先怀了孩子的话……”   八夫人疲倦地摆摆手,“那更是她的造化。——我算是看开了,就这样,随她去吧。”   十一夫人咬牙道,“可是,我不甘心,嫁给相公这么久,他就只来过我的房里一次,那个老三十六凭什么?要貌没貌,要才没才,而且,还常常跟府里的护院、小厮们勾勾搭搭!相公凭什么那么宠她?中了‘神仙散’都不送去别院修行!——听说,明儿个相公允许她不参加爹的大葬!”   八夫人兴致缺缺,“是吗?”   “嘿,我说你怎么要死不活的?你真的不做点什么?”   八夫人站起,大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我已经对这种事疲惫了,如果老十一你觉得有什么不爽、不服的地方,你去找婉姐吧,或许,她能帮你解惑。”   十一夫人一听,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坐着也是无趣,“也好,我这就去找婉姐唠瞌唠瞌。”   十一夫人扭着屁股走了。   八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轻哧了一声,“想死也别把我拖下水,给老三十六下药一事,相公虽然因为爹的丧事一直未提,但是估计早晚会追究,那可是若婉那个狠心的女人指使我的,老十七自杀,明里是畏罪而死,可是我可清楚地很,那是被若婉逼的!若婉能逼死她一个,下一个没准就是我!还想拖我去害老三十六?——巴望着,老三十六度过明天这最后一关,相公善心大发,就将这个事不了了之。我可不想再害人了,尤其是当若婉的替死鬼!”   若婉房中   “呦,十一妹妹,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看着若婉抚摸肚子的动作,十一夫人瞪圆了眼眸,“婉姐,你莫不是有喜了?”   若婉笑容一僵,“哪有的事啊,我也想,不过……,嗐,我是老毛病犯了,这里总不舒服,大夫说要多多按摩才好。”   十一夫人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婉姐,这明日爹的大葬,你身体不适,还能去吗?”   若婉贤惠一笑,“自然要去的,不去为不孝,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十一夫人眨着眼珠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线,“听说,这明儿个,是老三十六瘾症的最后一天,相公不让她跟随入葬的队伍一起去了!”   若婉歪头一想,“应该的,如果在入葬仪式上发作,那可如何是好?”   十一夫人轻叹,“婉姐,你就是太识大体,我听说,前日晚上,相公竟然将老三十六留宿在他的房里……,唉,这可是除你之外,没人有的殊荣啊。”   若婉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眼里有些厉色闪过,“我怎会没听说这个事。没办法,谁叫她人长得不怎样,可是这骚劲却无人能敌呢?相公也是男人,这难免会被一时蛊惑啊。”   十一夫人眉头一挑,这下找到同盟了,“婉姐,这中了‘神仙散’,本就应该送去别院修行,相公如此宠她,我听说她跟新来的那个护院雷治,还有个叫顺会的小厮常常勾勾搭搭,不仅如此,还向莫二公子投怀送抱,辜负了相公对她的宠爱!婉姐,明儿个是个机会,听说送葬当天要留宿山上,我们都走了,这府里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要不要惩治惩治她?”   若婉故作困乏地打了个呵欠,“惩治就算啦,她不是喜欢和男人们勾搭吗?明儿个,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好好地‘伺候’男人!”   十一夫人的悟性有些跟不上若婉的思路,“伺候,伺候谁?”   若婉勾起恶毒的笑,“老十一,听说,有个叫小茂的小厮跟你的关系‘匪浅’呐。”   十一夫人的脸上霎时白了,“婉……婉姐,你这……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若婉睨了她一眼,“行啦,我知道我们几十号人伺候相公一人,难免有寂寞难耐的时候,需要释放一下……,明儿个,就让老三十六好好‘伺候’你的那个小茂吧,最好,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也才够刺激啊。——只不过,事成之后,你别舍不得他。”   这下,十一夫人懂了,她咬咬牙,“婉姐说笑,那个小厮……,我早就想把他除掉了!”   若婉一脸嘲讽,“哎呦,我倦了,老十一,你下去张罗吧,姐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   祈老爷大葬,全府出动。   御九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宁静。   百合倒不像她那般轻松自在,如临大敌的百合手里时刻握住布条和药丸。   御九笑她,“别等了,现在就把我绑了吧,我估计也快了。”   百合看了看天色,送葬队伍已出去快一天了,可是到现在都不见御九的最后一次发作。   御九也看了看天,轻叹,“顺会明儿才回来,一日不见,我还真是很想他哩。”   百合努努嘴,“那老爷呢,你想不想老爷?”   “祈文轩?”御九沉默了半响,才一脸不解地说道,“我应该是想他了,但是不是通过大脑,而是这里,空涝涝的。”   御九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我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想念,而是病啊。——百合,我说,你还是现在就把我绑了吧,不然,你守着我,连厕所都顾不上去。”   说到厕所,百合倒真的有一阵子没有去解决生理垃圾了,此时还真是有些憋不住。   “那个,夫人,你委屈下,奴婢很快回来。”   说着,百合真的将御九五花大绑后,才急匆匆地出了门。   有时,天意弄人,就在百合刚刚踏出房间,御九的毒瘾发作了,心里像是被成千上万的小虫子咬着一般,昨日她是脑海里出现了前世的幻觉,才会脱口而出教练之类的话来,后来百合曾问她是不是雷治,她怎能说不是呢?她的所有经历,就只有百合知道的一请二楚,怎样也不能说是前世的事情吧。   不同于昨日的恍惚,今日,她似乎在渴求朦胧中,看见了顺会的脸。   “好难受……唔……啊……”   面前的“顺会”似乎能够体谅她的苦楚一般,抱住了她的身子。   她用力地嗅了嗅,潜意识里分辨出,那不是熟悉的气息,她扭动着身子,又哭又叫,“给我……给我药……快给我……唔……”   而此时的幻觉,其实是半真半假,确实有个穿着和顺会一样的小厮,被安排留下守着祈府,这个面容白皙,一看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的家伙,就是十一夫人在祈府的姘头,——小茂。   小茂被御九那声声求饶叫到心里痒痒地,不由说着脏话,“乖乖,真是比十一夫人都浪啊。”   想起十一夫人走之前叮嘱他,把面前这三十六夫人办了之后,要把她衣衫尽褪、打晕在祈府人来人往的地方。   小茂正要扯开御九外衣的衣带,看着她红晕的小脸,突然啧啧嘴道,“偏偏我就不喜欢这种被绑着的,唉,我真是连床事上都是受虐的料啊。”   他并不知道毒瘾发作的可怕,以为御九只是渴求那种男女之间的需要,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他,竟然解开了御九身上绑着的结实布条……   “啊!”   凄厉的叫声,属于小茂。   他哪里想到,刚刚解开了御九的束搏,这个女人便像疯子一般地朝自己袭击来,那不算尖利的指甲招呼向他的脸颊,还未及反应,长长的一道血口便毁了他的脸。   “臭婊子,刚刚叫得那么浪,现在装什么贞洁?”   小茂怒了,伸手就要把御九制伏,可是,他小觑了没有理智的女人的潜力。   御九像脱缰野马一般左右挣扎,无意中的一踢,正中小茂雄起的命门。   “哎呦!”小茂暗想,这次偷腥没偷着,竟然被整的这么惨。   而御九踢了他之后,披头散发地冲了出去,见到树,便抱着树撞头,磕到头皮流血,又用手指抠着树皮,指甲都抠出了血。   而小茂抱着胯间追了出来,手刚刚碰到御九的胳膊,又被御九猛地推开。   女人狂乱地跑着,一路跌跌撞撞,估计身上也没几处完好的肌肤了。   而百合刚回来,还没到房间,就看见了这样惨烈的一幕,差点没有吓掉半条命,那小茂一见御九的贴身侍婢回来,一咬牙,趁着祈府的人少,与其被这侍婢揭发,不如把这主仆都给解决了!反正十一夫人也有所交待,只要不被发现,怎样做都随他!   小茂起了杀机,趁着百合抱住发疯的御九之际,搬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去。   “砰!”   石头四分五裂,滚落一地。   百合惊魂未定地重重喘气,手里却死死地抱住狂扭、狂打的御九。   小茂双腿发软地抬头,看向这个突然飞来踢裂石头的男子,如同判官一般正直的黑脸透着无法言说的怒气。   “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你竟然……”   那男子愤愤之极而说不出话来,直接一拳打来,将小茂打倒在地,昏厥过去。   百合抖着唇,半响才挤出三个字,“表……表哥。”   此时的百合,也已被无理智的御九打到鼻青脸肿。   那飞来的男子,自然是留在祈府的护院雷治,他扯开百合,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圈住御九小巧的身躯,女人虽然癫狂,可是馨香的身体在自己的怀抱里左扭右扭,并伴随着太过惑人的低吟,“给我……唔唔……我要……”   雷治的黑脸红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拿绳子来!”   雷治低低地命令,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如果御九今天没发生这个事,今晚他轮班下岗后,还可以回去和自己的妻妾灭灭这被无端撩起的火,可是……,这样的时刻,他怎么能走?   煎熬。   百合跑开了。   雷治艰难地一边紧圈着乱踢乱打的女人,一边往百合的方向走。   “求你了……我要受不了了……”   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罪恶深重的女人,还在一脸无辜地以脸蹭着抱住自己的男人。   雷治低咒一声,“我不知道你现在听不听得见,总之,这是最后一次,其实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很伤风化,你……你别蹭了!”   他的脸红到青紫,幸好府内没什么人,也幸好御九跑到这个几乎很少有人来的花园,没人看得见。   没人看得见……   雷治低喃,既然没人看得见……   他看着紧贴自己脸颊的细腻肌肤,自己妻妾五十,也有比面前的人儿漂亮的,只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像她抱起来这么软、这么舒服……   既然没人看得见……   他难以抑制地闭了闭眼睛,嗅着女人身上的淡雅清香。   既然没人看得见……   他觉得这就是一个魔咒,诱惑着他……诱惑着他……   他吞了吞口水,脸微微向一边侧去,只要再一点点,他就能吻上她白里透红的脸蛋。   既然没人看得见……   “表哥,绳子来了!”   魔咒被彻底打破,雷治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冷了冷面容,迎向飞奔而来的百合。   ……   小茂被绑了,丢在柴房里。   雷治是军人出身,惩罚属下很在行,他没有虐待小茂,一日三餐照旧,也没有恐吓,因为主子们都没来,如果这个家伙吓破胆死了,那么真凶也找不到了。   他知道这个叫小茂的,和府里的十一夫人有一腿,不是他眼目清明,而是这对男女太张扬,他甚至怀疑祈文轩也是知情的,因为,他听说祈文轩就在和十一夫人的大婚当夜同房过,之后再没有去过十一夫人的房。   送葬的队伍回来了,祈文轩一身风尘仆仆,雷治到了第三日,才对祈文轩说了御九差点被暴的事。   祈文轩拧紧了眉,握住掌中的茶杯险些就要被他捏碎,“小茂呢?”   “柴房里。”   雷治低着头,他开始为顺会担心,也替自己担心,他不知道祈文轩对御九是存着怎样的情感,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人,祈文轩都会这样,但是在他眼里,向来不轻易动怒的祈文轩,能够是现在这副模样,显然是动大怒了。   “把他押过来!”   几日的好吃好喝,小茂几乎以为危机已过,当他被推到祈文轩的面前,看到了自家主子那冷冷的眼眸时,他心知自己大错特错了。   “告诉我,谁指使你的。”   小茂怯怯懦懦,“老爷,小的是受……受三十六夫人蛊惑的啊。”   “啪!”   祈文轩一拍桌子,“大胆奴才,犯了这等天理不容的错,凌迟处死都不为过,竟然还诬陷三十六夫人,她毒瘾发作,怎么蛊惑你?如果她蛊惑你,为什么还要抓破你的脸?说,谁指使你的!——你若真招了,我饶你不死。”   显然,十一夫人的善后工作并没有做好。   小茂半信半疑,“真的……可以不死?”   祈文轩勾唇,露出一个修罗般的笑容,“那就看你,说得是不是实话了。”   一盏茶后,十一夫人哭天喊地地跪在祈文轩的面前。   “相公,妾身冤枉啊,是这个奴才曾意图强迫妾身,妾身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他想要报复,才出口污蔑妾身的啊。”   祈文轩抚了抚额,“老十一,你刚刚说什么,他企图强迫你?”   十一夫人连连点头,“是啊,就像强迫老三十六那样,强迫妾身!”   “你撒谎,是你勾引奴才的!”小茂不依了,“你还说奴才的技术好,说为了赏我,把三十六夫人让给我,说三十六夫人有瘾症,一旦发作就像病猫一样任人宰割,谁知道她发作之后就像疯子,她……”   “你这个死奴才,竟然诬陷我!明明是你对我强迫未遂,心怀愤恨,你……”   “够了!”   祈文轩站起身来,“都关在柴房,改日再审。”    祁府 优良的血脉   十一夫人和小茂被关在同一个柴房内。   没有困住双手双脚,行走自由,只是房门被上了锁。   子夜时分,祈府静寂,天气转凉。   柴房内却并无干燥可以取暖的稻草。   十一夫人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小茂看着不忍,“夫人,你身子骨属寒,经不起凉,这件外衣……给你披着吧。”   十一夫人接过他的外衫,嗅了嗅上面熟悉的气味,突然就酸了鼻子,“你个没良心,竟然……竟然……告发我……”   “夫人,明明是你诬陷奴才,奴才……奴才也是怕死,才……才告发你的。”   小茂缩起了身,十一夫人看了,伸开手臂,“傻子,把衣服给了我,你就不冷了,过来!”   “夫人……”小茂竟然抽着鼻子,流下泪来,“夫人,奴才错了,奴才怕死,竟然……呜呜……”   十一夫人轻叹,“其实,从你刚刚给我披这件外衣,我就想通了,其实,跟你的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想到你死了,我可能又回到之前那种活死人的日子,就觉得活着没什么希望。如今这样也好,咱俩可以死在一起,虽不能同生,却可以同死。”   “夫人!”   小茂扑了过去,俨然一个小受模样。   十一夫人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妩媚道,“来,让我们做一对鸳鸯鬼!我唯一后悔的,是不该看着老三十六而心里不平,更不应该听信若婉的话,让你去强迫老三十六!”   “别说了,夫人,别说了!”   小茂吻着十一夫人的颈项,满脸泪痕。   就在此时,柴房的门突然响起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十一夫人一惊,和小茂各自炸开,而后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本来静寂黝黑的外面,赫然亮起了灯烛,柴房门打开,进来了两个护院,一人一个地将十一夫人和小茂给押往正厅。   正厅内,就见祈文轩端坐正位,似笑非笑地看着十一夫人,而坐在次位的,便是面色惨白的……若婉。   祈文轩笑道,“老十一,你真是让我吃惊。”   十一夫人眨眨眼,“相公……”   “之前你和你的这位……,呵呵,你们在柴房里,可是一对落难鸳鸯啊。”   十一夫人顿时脸上没了血色,“相公你……你……”   祈文轩两手一摊,“今晚月色好,为夫不舍就这样睡下,于是在院内走走,不想……老十一,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十一夫人咬牙,“相公,妾身任凭你发落!”   “呵,发落暂且不急,我问你,你说的后悔听了若婉的话,是何意思?”   十一夫人是个甚至比十七夫人更为头脑简单的女人,她看向面色阴冷的若婉,心中一骇,可是祈文轩适时地挡住她的视线,“说!”   十一夫人咬咬牙,“对,是婉姐教我的,是她让我指使小茂去强迫老三十六的,是她……”   “你住口!”   若婉终于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啪!”   凌空一个耳光,货真价实地落在若婉的脸上,若婉不可置信地捂住脸,一脸悲戚地看着祈文轩,“相公,你这一巴掌,是为谁打我?”   祈文轩的眸子很冷,他淡淡道,“为了好多人……你该打!”   若婉泪流满面,“好,好!相公,早晚你会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   ……   小厮强迫夫人一事,尘埃落定。   若婉被冷落一事,已成众所周知的事实。   而十一夫人和小茂,按照凤国的规矩,是要被浸猪笼。   可是,不知道祈文轩出动了财力、人力,或许还有其他,总之,这个事情被压了下来,没有外传。   很多祈府的人说,这两人被秘密地搞死了。   但也有人说,这二人被毒哑了喉咙,秘密送出府,成了一对芶且存活的鸳鸯。   当夜,祈文轩秘密招了祈府的专用大夫进府,二人似乎在进行某种特殊治疗一般,折腾到后半夜,那大夫才出了府。   一个月后   一大早,百合就气喘吁吁地冲进门。   而御九刚刚睡醒,睡眼迷离,她打了个呵欠,睇了眼百合,“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   百合像是看到了UFO,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夫人,今早,三十夫人身体不适,招了大夫来诊治,大夫竟然说……三十夫人有喜了!”   这是祈文轩第一个有喜的妻妾。   这第一胎,不管是男是女,地位总会不差。   俗语云,有人欢喜有人憨,在若婉的房里,氛围就没那么热烈了。   “怎样?”   若婉明知道结果会让自己失望,却还是怀着一丝希冀地问御医。   老御医摇摇头,“公主,这一个月来,老爷最早宠幸你的时候,是何日?”   最早?   若婉冷笑,“这一个月,他一次都没来我的房,最早的一次,已是四十天前!”   老御医“啊”了声,“那估计公主还要再接再厉了。”   再接再厉?   越说若婉越生气,祁文轩现在根本不进她的房,她怎么接怎么厉?   “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老臣告退。”   若婉烦躁地挥挥手,“下去吧。”说完,手又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小腹,刚刚触及自己身上的衣料,她便如触电一般地拿开了手。   白白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摸了一个月,都没摸出一个娃来。   话说祁文轩自从上次的老十一一事之后,就铁了心地冷她,但凡祁文轩要做的事,没人能够动摇,更何况,她也不愿打扮地像个浪女一般去勾引他。   小路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主子又气又急地,不由小心说道,“夫人,其实,有御医在,哪怕说夫人也有喜了,估计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若婉一时没领悟,“你是什么意思?”   小路舔舔唇,“奴婢的意思,老爷也不知何时会回心转意,如果夫人传出话去,说是自己有喜……,或许老爷会心疼夫人,前来看望,这样,夫人才有机会……”   “那如果他不来探望,不回心转意呢?”   “那就把孩子生下来,有了孩子,老爷总会心软的!”   若婉拧着眉,“小路,你莫不是傻了,我现在的肚里没有孩子!白白喝了那碗血蛊,想生儿子都没机会。”   小路为难地笑了笑,“奴婢……奴婢的意思是……夫人的第一胎,未必一定要怀上老爷的孩子!”   若婉听了,露出了笑容,“小路,你倒真是我的福星!你说得对,为什么我要守活寡呢?现在就给我放话出去,我也有喜了!如果短期内我怀上孩子,那就将错就错,如果我命薄,难怀孩子,那就找个机会摔一跤,大不了就说孩子流掉了,好,就这么办!”   ……   “夫人!”   御九啼笑皆非地看着又气喘吁吁闯进来的百合,“百合,你这次又是因为谁有喜了?”   百合瞪大了眼睛,“夫人你真神,是大夫人有喜了!”   “啊?”御九夸张地咧开了嘴,“有这么巧的事吗?怎么……老三十说有喜,她若婉也跟着喜了?”   “是这样的,听说今早大夫人就不舒服,疑是老毛病犯了,所以就去找来她的专用老郎中,结果……”   “结果检查出喜来了?”   接口的,不是御九,而是那个造喜的男人。   御九看见来人,笑眯了眼睛,“哈,恭喜相公、贺喜相公,相公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祁文轩俊美的面容古怪地扭了扭,“娘子,你真是……博学多才。”   “哈哈。”对方的讽刺,御九照单全收,“相公,不知道这两个宝宝里,哪一个是男孩啊。”   祁文轩笑笑,“总会有的,大不了为夫从今儿起,更加努力点,不过,这个应该不劳烦娘子费心了。”   “当然、当然。”御九巴不得他那样说。   看见对方那么着急的撇清关系,祁文轩心里升起几分不爽,“娘子,刚刚似乎说错了什么,应该是一个宝宝,而不是两个。”   “一个?”   御九看着祁文轩别有深意的笑容,暗自猜测,如果说是一个宝宝,那就是说,另一个……是假的?   以人品来看,肯定若婉的那个孩子是假的了。   不过,假,也有两种解释,第一,那就是她并不是真的怀孕,第二,那就是她怀的不是祁文轩的孩子!   而祁文轩如此肯定,加之他在祈老头子去世之前,没有一子一女,难道说……   “相公,我很好奇,一个月前,你是吃避孕药,还是用的避孕套啊。”   “……”   祁文轩怔了怔,而后用着一种贼亮贼亮的眼神瞅着御九,瞅得她不由搓搓手臂,“那个,我知道是个人隐私,不想说就算了,只要不是断袖之癖就好,呵呵。”   伴随着干笑的结束,祁文轩的脸变得铁青。   “谁告诉你我是断袖之癖?莫不是你自己猜的?”祁文轩一手捏住御九的下巴,暧昧地勾起,“娘子,你这么质疑为夫的实力,是因为自己没有亲自验证吗?”   糟糕,这家伙好像被惹毛了。   “相公,息怒,呵呵,我们在谈避孕,不是谈性向。”   “还说!”   “好好,不说、不说!”御九绝对是个屈服派,人生在世,干嘛这么坚持呢。   祁文轩见她态度实在是狗腿到让他想撞墙,偏偏打又打不得,而且,之前她的问题,他见鬼地很想告诉她。   “那个……有种药,叫‘寡欲丹’。”   御九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他竟然在解释!   “嘿嘿……”   “不要这么猥琐的奸笑!”   御九扯着祁文轩的手臂,“相公,这药,真的不会引发性向改变之类的副作用吗?”   “……御九!”   ……   若婉很清高,哪怕是勾搭情夫,也要找个相对来讲,血统高贵的。   “我的孩子,哪怕我不疼他,也要是优良的血脉。瞧瞧老十一的那点出息,找个姘头也找像样点的呀,居然看上那么一个小白脸。”   小路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整个祈府的家丁看了个遍。   若婉说了,超过三十岁的不要,小于二十岁的不要,体弱多病的不要,长得丑的不要。   三挑两挑,剩下的,寥寥无几。   瞅着机会,若婉将这挑出来的“精英”又一个个地目审了一遍,赫然发现,最出色的两个,竟然是围绕在御九身边的两个。   她不爽了。   “那个顺会,也就是个小厮,没什么大出息,倒是那个雷治……”   小路暧昧地笑笑,“夫人,你看上他了?”   “今晚,准备准备,把他给我约来!我要一次成功,他顺从自然最好,如果他不顺从……,——你确定他是今晚值班?”   “千真万确,夫人。”   “好,只要有了今晚……,偷情这东西,最怕有个开头,一旦今晚我们抓住了他的把柄,以后他一定每晚都不得不来!——唉,我的孩子,我总算看到盼头了。”   若婉摸着她的小腹,那笑容,说不出地得意。   是夜,当雷治被请到若婉的房前时,他心里觉得是说不出地诡异,这已过子夜时分,他一个大男人,站在夫人的房前,终究不合礼仪。   可是,无奈对方是大夫人,是主子,他一个小小护院,哪有违背主子命令的道理?   雷治守现守距地站在门口,“夫人,如果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雷护院啊,我听说,当初老三十六毒瘾发作的最后一次时,险些遭人侮辱,当时幸好有你在,所以才免除了这场悲剧,是不?”   “……是。”   雷治的脸红了,这件事折磨了他整整一个月了,哪怕每晚有妻妾暖床、宣泄,可是总觉得心里不满足,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出御九的小脸,还有她腻腻的呻吟。   糟了,想着想着,心里的那股渴望便表现了出来,他下意识地理理下身的裤子,尽可能让思绪放在若婉的声音上。   “雷护院,有你当差,我祈府上下都可安心很多,我父皇今天差人送了些梅子酒,听说正巧是你当差,进来饮一杯吧,权当是我替相公向你道谢。”   雷治没有动作,“夫人,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还要巡逻,恕我……”   “怎么,皇上的酒,赏你你竟不要?”   “……”雷治抿唇,想不到对方竟用皇上来要挟他。   “一杯梅子酒而已,雷护院,你莫不是怕了?”   有些男人,就是经不得激,加上对方扣了一顶皇上的帽子,雷治万分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小路美滋滋地开了门,“进来吧,雷护院。”   雷治目不敢斜视,直奔案桌而去,看见有一壶酒摆在桌上,幸好并不见若婉其人,或许……在内室?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香气,虽然也算雅致,但是太过浓烈了些,他还是喜欢御九身上那似有若无的清新。   御九,又是御九!   雷治一个激灵,似是要将脑海中不该出现的事物拂开,他猛地抓起案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连什么味都没有细品,只觉一股酸意直窜心肺,或许,酸的并不是酒,而是自己不该升起的情。   小路见他呆愣,赶紧又倒了一杯,“雷护院,这酒好喝吗?再来一杯吧。”   酸味犹存,雷治像是有些中了魔,再次将手中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机不可失,小路再次倒了第三杯,“雷护院,请。”   雷治痴痴地看着酒杯,酒杯依稀反射出他的脸,竟似带着几分哀怨。   哀怨?   他陡然一惊,将那酒杯放下,拒绝再喝第三杯,“夫人盛情,属下已领,现在要去巡逻了。”   “等等,雷护院,我还有事和你相商。”   就见若婉一边说着,一边从内室走了出来,而小路也趁机悄悄关上了房门。   雷治一见面前的人,脸轰得红了,面前的若婉,身上的衣衫……,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作是衣衫,只是一层薄纱而已,不仅如此,她似乎连兜衣都没穿!   雷治大窘,急忙别开视线,“夫人,属下要去巡逻了。”   他大步就要往房门走去,不想若婉竟然突地跑向他,冷不防地抱住了他的腰,让自己的前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别,别急,请等一等。”   雷治只觉一阵火热从小腹蔓延开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他忙得抓住环在自己胸前的玉手,想要掰开,却因为触碰到那双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滚烫的要命。   这不是他,他不会这么自制力差。   眉头一蹙,他冷声喝道,“夫人,刚刚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梅子酒啊,只不过,我加了点壮阳的成分在里面。——雷护院,你说,我美吗?”   若婉抱着雷治的腰,慢慢转到他的面前,抬眸对着他的颈项吹气。   雷治只觉一股冲动涌上头,那种渴望竟然前所未有,该死的女人,到底给他下了多少药?   他猛地推开若婉,下一秒,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若婉轻笑,如美女蛇一般,“别硬撑了,我用的这种合欢散,是效力最强的那种,而且,配合着梅子酒,只要一杯,就会让你……,呵呵,雷护院果然不同凡响,喝了两杯居然还能够有理智地站在那里,不过,你撑不了多久的,不如……好好地来爱我。”   若婉向他走去,就见本来站着的雷治突然抬头,怒视地看着她,惊得她心中一慌,而下一瞬,就见雷治大步地走向门口,狠狠地将又扑过来的若婉甩一边,此时,他仍存有该有的礼数,喘着粗气道,“属下去巡逻了。”   说着,把要拦住她的小路推开,有些步履不稳地逃之夭夭。   若婉跺了跺脚,“可恶,两杯酒都弄不倒他!不过,这合欢酒的厉害,够他一晚上受的。小路,跟着他,看他怎么解决,如果他去找了老三十六……,哼,正好这次就把老三十六也一并解决了!”   “是,夫人。可是,如果他告诉别人,是我们给他下的药,怎么办?”   若婉冷笑,“就算我不受宠了,也还是个公主,而且,无凭无据的,谁会信他,充其量,别人会说这是他为了脱罪而找的借口。”   “夫人聪明,奴婢这就去探个究竟。”   小路几乎小跑着,好容易才看到了雷治的身影,一看之下,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夫人来,夫人所猜不错,这雷治竟然真的往三十六夫人的厢房方向跑去。   此时,御九自然早已睡下。   百合向来睡觉较轻,而且有起夜的习惯,当她夜里方便完之后,陡然听见门口有很沉重的喘气声,这一下,不禁吓掉了她半条命。   借着月色,她甚至可以看见门窗上映着的人影,是个男的。   百合大气不敢出,贴着门缝偷听。   就听那门口的不知是人是鬼似乎在低声喃喃,“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声音有些耳熟,再听听,她不由大惊,忙打开房门,一看之下,果不其然,“表哥?”   雷治看见了百合,拧着眉,艰难地说道,“你快进去!”   “可是,你是怎么了?”她伸手探向雷治的额头,“好烫,表哥,你怎么了?”   雷治猛地抓住额头上的冰冷小手,“让你进去,你就快进去!别管我。”   嘴里如是说,手上却不舍把她的小手松开。   百合嗅到了淡淡的酒气,“你喝多了酒?”   雷治摇摇头,已无暇去开口说话。   百合摸不清头脑,却也不能不管不问,她搀起了他,“病成这个样子,别巡逻了,我扶你回值班间休息。”   当她的手探向雷治的腋下,雷治反手拥住了她,百合差点惊呼出声,而同一时间,雷治用仅存的理智说道,“我被下了药。”   “下了……药?”   百合懂了,也因为懂了,所以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继续在他的怀中窝着。   “百合,快推开我,我……我已经……”   雷治说不下去了,停下来,窝在百合的颈间重重地喘着粗气。   百合想了想,没有推开他,却是很坚定地搀住他,“我们……去值班间吧。”   当雷治倒在值班间的床上时,他全身滚烫,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用那只大手饥渴地探向自己的胯间。   突然间,有股清凉拿开了他的手,代替他轻抚下身的肿胀。   他舒服地哼了声,而后那股清凉离开,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挽留,却摸到了一抹清凉的滑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将那抹滑腻拥在怀里,反压身下,一切,回归本能……   ……   御九一睁开眼,就看见百合傻呆呆地坐在她的床头,手里握着已经拧好的擦脸巾。   “百合?”   百合还在发呆,似在回味着什么,又似在哀痛着什么。   “百合!”   “啊,夫人!”   百合一惊,表情尴尬地看向御九。   “你怎么了?”御九看着百合脸上涌起的潮红,而后笑着打趣,“干嘛,春天还没有来呢,就做春梦了?”   如果是平时,百合肯定会多多少少地回一句嘴,可是今天,她只是默默地又将擦脸巾洗了洗,完全将御九的说笑无视,“夫人,擦擦脸吧。”   御九眨眨眼眸,冷不防地抓住百合的手,“百合,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百合的眼圈有些红,“没有,夫人。”   “还没有,瞧你,眼睛都红了。”   “真的没什么,夫人,奴婢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夫人的!”   咦?   这话说的,“百合,我一直没有多问你的家人,除了知道你有雷治这个表哥外,对你几乎一无所知,是不是……你家人让你嫁人?嫁给某个快要一命呜呼的糟老头子?”   百合破泣为笑,“夫人,就你爱胡思乱想,没有的事。”   “那你是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奴婢服侍你快梳洗吧,都快用早膳了。”   御九没有坚持,而事实上,也不需要多久,她便知道了真相。   只因当洗漱完毕的她,一推开门,就看见雷治傻乎乎地杵在她的房门口。   “教练,这么早!”   对于她的笑容满面,雷治视若不见,只是探头往她的房里瞧,神不守舍的,竟和百合有几分相似。   “百合呢?”   “呃……,她在里面。”   御九眼神灼灼地盯着雷治,雷治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御九想,她好像猜出发生什么事了。   “你欺负她了?”   雷治面色一红,目光闪躲。   御九眨巴眨眼,能够有这样的神情的,只说明一个问题。   “你把她给办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巴不得冲上前揪住雷治的衣襟。   虽然雷治不太明白何谓办字,但是多少有点领悟,他别开眼,算是默认。   御九怒了,百合今早说不愿意和她分开,那么说,雷治这家伙用强?   “你不是吧,你把人家黄花闺女当成什么了?什么时候的事?难道,就是昨晚的事?”   雷治点头。   “吼,就算你曾是师父,我也要说说你,名不正言不顺的,你让百合以后怎么办?”   “我娶她!”   “你娶……,你说什么,你娶她?”   御九笑了,能够负责任,也算有的救,更何况,这一阵子相处,她知道,雷治是个好男人。   “我不嫁他!”   就在御九想要好好和雷治探讨一番关于嫁百合的事情的时候,另一个正主终于肯从房里出来了,冷冰冰地就是一句拒绝,竟连“奴婢”二字也不自称了。   雷治窘了,“百合,我……我一定会负责的!”   “心不甘情不愿,我不要你负责!”   “昨晚……”   “不要提昨晚!”   “可是我们已经……”   “我们只是表兄妹,其他什么都不是,这辈子我只会服侍夫人一个。”   “我不要你的服侍,我只是要娶……”   “你有妻妾那么多,不差我一个,我要像夫人一样,将来招赘一个夫婿!”   “可是,昨晚你可能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我会自己生下来,自己养!”   “……”   雷治哑口无言了。   御九情不自禁地鼓掌,“百合,你真是太帅了,果然尽得我的真传!”   “呵呵,得你的真传,未必是好事啊。”   御九回头,瞪了那个突然闯来的家伙,她发现了,很多关键时刻,这家伙都能赶得上。   “相公,不去陪你的孩子,来我这里做什么啊。”   “孩子?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呢,倒是我们雷护院的孩子……”   祁文轩慵懒地说着,视线却瞟了瞟百合的小腹。   “喂,看哪呢?”   御九恨不能以手捂住他的一双贼眼。   百合红了脸,“夫人、老爷,奴婢先下去了。”   “等等!”   祁文轩叫住了她,却是跟雷治说道,“听说,你的妻妾尚有名额?”   雷治明白祁文轩的言外之意,“属下一定会娶百合!”   祁文轩笑笑,笑里藏刀,“你可知,你身为护院,却与府上的丫鬟做这芶且之事,依照家法,我已经将你乱棍打出祈府。”   百合听了,一惊之下,噗通跪倒在地,“老爷,奴婢表哥是被人陷害了,他是被人下药,才会……才会……,是奴婢看他痛苦,心中不忍,要罚,就罚奴婢吧。”   御九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娇小女人,这就是一直跟随她的侍婢,枉她以百合的姐妹自居,竟然看不出,百合已愿意为雷治付出到这种地步。   “百合……”   雷治动容,噗通一声也跪倒在地,“属下治罪,要打要罚要轰出祈府,都由老爷说的算,恳请老爷饶恕百合!”   祁文轩看着面前这俩,此时才看向御九,“老三十六,你怎么说?”   御九抬眸,看出了祁文轩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既然他问了,她当然要好好利用利用喽。   “相公,唯今之计,给他们二人指婚,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啊。”   “指婚?”祁文轩哭笑不得,“娘子,什么时候你才能够不乱用词?只有皇上才可以指婚的。”   御九没有跟他较真,只是看着跪倒在地的百合,“相公,就这样吧,百合算是妾身最好的姐妹,我相信她说的,雷治是因为被下药才做出这等糊涂事,但是女子贞洁重于天,还望相公成全。”   祁文轩看着她,“百合是你的贴身侍婢,她嫁出去后,为夫再给你换一个侍婢吧。”   百合不依了,跪在地上不起来,“老爷,奴婢这辈子都要跟在夫人身边,夫人,你不要赶走奴婢啊,夫人。”   御九搔搔头,“出嫁后的丫鬟,也可以回来继续服侍我吧?”   祁文轩笑道,“这要看雷治同不同意了。”   雷治闻言,哪敢说不,“同意,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肯嫁给我。”   御九偷笑了,“哈,皆大欢喜!百合你来,我有东西给你,算是嫁妆。——啊,还有啊,雷治,你快去张罗张罗,把我们宝贝百合迎娶过去,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拖不得。”   看着御九美颠颠地把百合拉进屋里,祁文轩不懂,为什么她那个兴奋劲好像比自己出嫁都开心?   呵,也是,嫁给他本就是情非得已,她又不喜欢自己。   想到此,他有些愧疚,嫁他,不是她喜欢的,哪怕日后嫁给莫兄,也不是她喜欢的。   他从来不关心女人的真心,那是因为,他觉得女人很少有自己的真心,即便有,也让人觉得有些虚伪。   比如说,那些趋之若鹜地想要嫁给他的女人,嫁进来了,相处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说到用情深刻,哪怕是像爹的二夫人、四夫人,也都因爱而扭曲灵魂,似乎还找不到几个像百合那样纯粹的,只是爱,不求回报。   御九的情,也是那样纯粹的吧。   所谓有什么样的主人,很可能调教出什么样的仆人。   或许,御九对待顺会,也是真心的。   他突然地闯了进来,插嘴到他们三人之间,一开始,只是为了看看如果让雷治娶了别的女人,御九会是什么反应。   一个月之前,御九瘾症发作的那次胡言乱语让他莫名上了心,他想看看,到底她对雷治有多少情?   现在看来,终究是自己多心了。   或许,那时她的胡言乱语,只是因为作为师父的雷治,太过严厉了。   祁文轩看向雷治,“起来吧,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治有些支吾,“牵扯太大,老爷,总之是属下的错,警惕心太差才着了对方的道。”   祁文轩本聪明,在这个府里,敢对护院下药的,只有主子了,而能够牵扯太大的,能有几人呢?   “既然你有苦衷,那就算了,给你几日假期,回家成亲,然后带着百合再一起回来。——毕竟是嫁人了,哪怕再舍不得,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身边,还是要给她派一个新的侍婢啊。”   ……   “啪!”   若婉愤愤地砸烂了桌上的瓷器,“想不到,辛辛苦苦地筹谋,竟便宜了一个下人!”   小路怯怯地缩在一角,“夫人,夫人息怒,雷治不成,我们……我们再找顺会。”   “啪!”   又是一件花瓶四分五裂。   “找什么顺会,不找了!你去把老爷找来,就说,我要回皇宫省亲!——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府里的,没有一个能靠得上,回到宫里,想要男人,怎么说也能找来几个!”   小路赶紧拍着马屁,“夫人聪明,正好可以借养胎为名,奴婢这就去禀明老爷!”    祁府 老太太醒了   若婉回皇宫了。   百合和雷治休婚假去了。   御九还是每日地陪伴植物人老夫人,祈文轩将自己的贴身丫鬟银杏给了她,银杏很乖巧,最让人放心的,是她是个哑巴。   能够服侍御九的,都是有福的,御九不多事,除了早起充当一下闹钟,偶尔帮着端茶倒水,再无其他,御九并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所以和银杏的关系,还在磨合期,而磨合期间,她所有的话也都积攒着留说给植物人听。   “娘啊,你何时会醒来?再不醒来,儿子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娘啊,你何时会醒来?再不醒来,你儿子、我相公的头发都要愁白了。”   祈文轩已经习惯了,如果真的跟这个女人较真的话,他的肺都会被气炸。   “娘啊,华嫂早就酿好了你最爱吃的玫瑰千层糕,娘,你再不醒来,儿子就给吃完了。”   “娘啊,华嫂早就酿好了你最爱吃的玫瑰千层糕,你再不醒来,你儿子、我相公就给偷吃完了。”   祈文轩眉头微微蹙了下,“娘啊,这个老是鹦鹉学舌的女人,就是你的三十六儿媳,她现在天天给你按摩呢。”   “……”御九抽了抽嘴角,“娘啊,我是你的三十六儿媳,可我不是鹦鹉学舌,我在跟相公一起陪你聊天呢,现在天天按摩,我发现娘你的神经反射似乎比以前敏锐了。”   祈文轩本想接着说,可一听到御九的最后一句话,不由抓住她正在按摩的手,“你刚刚说什么?”   “呃……”   御九想,光用嘴解释,未免太不形象。   她拿起一个小木槌,将三老夫人的腿摆成了二郎腿的姿势,“你看着啊。”   她轻敲三老夫人膝盖下方的软骨,就见三老夫人的腿轻轻反弹而起。   祈文轩眼睛一亮,“这是什么意思?”   御九干笑两声,“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哪怕娘亲没有醒来,也没有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按摩,也会反弹而起,只不过,这几天,我发现这个弹跳更敏捷、更明显了,说明娘亲恢复地很好。——相公,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毛毛的,她害怕啊。   祈文轩黝黑的眼眸灼灼地盯着她,那埋藏已久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你的性情和我周围的女子大相径庭?为什么……”   为什么她是好友定下的人!   这个问题他没有问,他并不否认自己有种要把她一直留在身边的想法,只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因为他天性喜好好玩的事情而已。   御九对他的疑问报之一笑,“知道这么清楚又能如何?总之,现在有个这样的我在你身边,这是结果,何必纠结于无法改变的起因?”   祈文轩默认,淡笑着扭头重新看向自己的娘亲,“娘亲,但凡任何事都要讲求等价交换,我希望你告诉儿子,儿子的选择,没有错。”   御九看着祈文轩漂亮的侧脸,她想,她似乎懂得他的暗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可以离开了,或许,她也会有些不舍。   不舍这里的花花草草,不舍这个被她唠唠叨叨了一个月的老女人,也不舍……这所谓的天下第一美男。   她故作自若地笑道,“娘亲啊,你快醒来吧,再不醒来,儿媳都没有动力给你继续按摩下去了。”   祈文轩笑笑,心中却弥漫着淡淡的抑郁,“娘亲,爹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哪怕身边有这么多人的陪伴,孩儿还是觉得孤独,娘,快点醒来陪陪孩儿吧。”   御九暗想,哪怕是富甲一方、妻妾成群的他,也会觉得孤独。   那是心理孤独吧,御九想。   都说,高处不胜寒,或许,祈文轩多多少少有些这样的心境。   祈文轩垂下眼眸,失笑道,“瞧我,净说这些让娘担忧的话,娘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不,应该是两个,你的三十儿媳和四十七儿媳,已经怀有身孕,娘,你不想抱抱孙子或是孙女吗?”   御九瞪圆了眼看着祈文轩,“相公,你真是威猛无比啊,连老四十七都……,啧啧。”   祈文轩古怪一笑,“娘子,你也想吗?”   “我?”御九张大了嘴,而后似乎是在下着某种决心一般,对着三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娘亲,如果你醒来,我就给你生个孙子!”   “……”虽然明知道她说得是假话,可是他心里却还是莫名一动,嘴唇抖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老三十六,为了娘亲能够醒来,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   “哈哈哈……,她真的这样说?”   当莫二听完祈文轩的叙述后,一反温柔地放声大笑。   祈文轩看着好友,其实,他将御九的事情转述,是有着私心的,他很想知道,好友对于御九到底是怎样的态度,而一试之下,他有些懂了,看着莫二那么反常的笑容,好友对于御九肯定并非无情。   “祁兄,那把她留下吧,看看到时老夫人醒来之后,她会不会兑现承诺!”   祈文轩笑着摇头,“她不会,她敢那样说,是因为我和她早已立下约定,娘亲醒来之时,就是我放她走之际。”   “放她走?”   “她不是也和你有所约定吗?如果能够劝服冷文亭,你也将给她和顺会一个自由的人生。”   莫二收拢了笑容,“是,她早就为了自己和顺会的自在生活铺好了路!呵,祁兄,你知道吗,我突然好羡慕顺会,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女人会这样为我做这样的事。”   祈文轩沉默,心底里,他又何尝不羡慕?   “不说她了,就说说五日后聚会的事情吧,前日在雷治的大婚上,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故作不经意地透露给他了。”   莫二闻言,只是漫步经心地“哦”了声。   “响马帮是狼奴山上出名的山贼,而狼奴山又是连接南北的要塞地段,据说,响马帮势力庞大,而且向来不为朝廷所招揽,你觉得,皇上、大皇子、三皇子他们会相信你和他们勾结在一起吗?”   莫二淡淡笑道,“他们会信的,因为,往往最默默无闻的,才会做出最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他们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谁亲自领兵来围剿,谁就是雷治真正的幕后主人!——希望是我们多虑了。”   祈文轩也同样惋惜,“雷治是个人才的,而且,我总不想就这样把他拖下水。——还有,五日后你真的要亲自去?那帮山贼不是省油的灯。”   “要去,不仅要去,而且在那天,我还要因乱受伤,从此‘一蹶不振’。父皇已经对我有了戒心,此时是应该收敛一些,败一败,又如何?能够借着老大、老三的兵力搞倒响马帮,伍敬贤才能够领着他的兵长驱直入西南境地。”   祈文轩举起酒杯,“我能做的,只是为莫兄提供无止尽的金钱保障,对于征战一事……呵,小弟不是那个料,只能以此薄酒祝愿莫兄心想事成。”   莫二笑道,“祁兄客气,你所给予我的,不仅仅是金钱保障,而是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你给了我最可贵的希望。——干!”   ……   “娘啊,今天上午,我在你面前说的生孩子的话,其实,是唬你的。”   御九想来想去,觉得欺负一个手足不能动弹的植物人,实在是不厚道,于是,祈文轩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反悔了。   “等你一醒来啊,我就走了,离开祈府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不是我不守妇道,而是……而是祈文轩本来娶我就是为了给你治疗的啊。……咦?”   刚刚,她没有看错吧。   御九连眨双眸,激动地就要流下泪了。   三老夫人的手,是抖了抖吗?   曾经看电视上,昏迷已久的人苏醒的前兆,就是弹弹手指啊,留下一滴泪啊,如今看来,竟然真有这回事?   御九凑近三老夫人的耳朵,“娘,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没有反应。   “娘,张开嘴跟我说说话吧。”   没有反应。   “娘,我真的不给你生孙子了!”   “咳……”   御九瞪圆了眼睛,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她忙得看向身旁的华嫂和银杏,“你们……听见了没,听见了没?”   银杏一脸茫然。   华嫂则不解地问,“夫人,听见什么?”   御九指指三老夫人的嘴唇,“听见娘亲说话啊!”   银杏一怔,而后面露惧色,声音哑哑地“啊啊”叫着,并不停地摆摆手。   华嫂也是一愣,虽然激动,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夫人,你是心理太想老夫人康复,所以……”   “咳……”   这下,华嫂的脸色也变了。   御九觉得嘴要笑歪了,“听见了没,听见了没?银杏,快去叫老爷!”   醒了,真的快醒了!   御九激动地抱起三老夫人的手,“娘啊,你可真是……太给力了!”   “啵啵!”   她抱着老夫人的手猛亲了两下,而后就听见华嫂惊呼了一声。   御九抬眸,巧巧地对上了一双微微眯起,虽沧桑,却透着无限妩媚风情的双眸。   “娘亲?”   那双眼睛慢慢睁开,定定地瞅着御九,平静无波。   “哈,我是三十六儿媳,天天在你耳朵边唠唠叨叨的御九啊。”   本有些目光呆滞的目光,开始变得清明,甚至是……渗着丝丝笑意。   “嘿,不够意思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再说一句,呃不,再说一个字就好。”   御九眨眨眼,然后用温湿的布轻轻擦拭了三老夫人的嘴唇。   就看见那因长期被她用食物油滋润的双唇,颤颤地启了启,“……九”   “哈!”   御九蹭得跳起,“万岁,万岁!”   手上的布兴奋地一抛,“嗖”地一声,沿着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在了……正急急赶来的某男的脸上。   “呃……”   大喜当前,谁还在意一家之主的颜面和威严呢?   银杏虽然惧怕,可是看着祈文轩顶着一块擦脸布的模样,着实有趣,抿着唇,偷偷地笑。   华嫂的眼里早就只有自己的主子——三老夫人了,哪有功夫管别人?   御九倒是看了眼哭笑不得的祈文轩,直接地飞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相公啊,娘亲叫我‘九’呢。”   “真的?!”   祈文轩说着,手中的擦脸布已不受青睐地滑落在地,人却早已冲到了太师椅的跟前。   看着娘亲那双慈祥的双眸,他要用尽很大的力气才能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   “娘……娘亲!”   三老夫人抖抖唇,干涩的嗓子却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祈文轩正要询问,御九已眼明手快地给老夫人喂了一碗清水,“娘亲,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样弱智的问题遭来了祈文轩的白眼。   三老夫人爽了口,人也更加精神了点,“……轩儿……”   “娘!”   祈文轩再也抑制不住,清泪狂流。   御九想,如果有相机,她一定要把他现在的模样照下来,以作威胁之用。   ……   “听说,三老夫人醒了?”   “嗯。”   顺会看着自己面前的小脑袋,御九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数着他手掌上的茧子,连他的问题都回答地漫不经心。   “那就是说,你可以很快就离开祈府了?”   “嗯。”数完了左手,数右手。   “阿九,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离开呢?”   御九终于抬起头,笑道,“你有签劳动合同吗?”   劳动合同?   “呃……有抵押,是一年期的,我还要在祈府服务大半年。”   御九“哦”了声,又低下头,继续数,“那你就继续在祈府呆着吧。”   “……”   顺会犹豫了,其实,他很想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可是,他却将那话又吞回腹中,不是因为他贪恋祈府的什么,而是,他怕……   他喜欢她,但是他却不敢全心全意地只为她,他曾奢望着,在自己的大仇得报之后,他便和她一起隐居,被她招赘,可是,他自己清楚,背在自己身上的,那是怎样的仇恨啊,他怕,怕自己给不起她希望,给不起她未来。   可是,就在他犹豫的此时,她又抬起头来,笑意盈盈道,“对了,如果把你赎出来,要多少钱的?”   顺会动容,“阿九!”   御九苦着脸,“一定不少钱。唉,看样子,今晚要借着老夫人醒来之机,狠狠地敲祈文轩一笔才行。——哎呦!”   话未说完,她已被面前的男人抱在怀里,死死地,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   “阿九,我错了!”   御九面无笑容地拍拍他的背,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他是有秘密的。   她一直没有去探究,一是等待他主动鼓起勇气跟她说,另一方面,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也害怕,害怕那是她无力接受的秘密。   “别傻了,……没钱不是你的错。”她故意误解他的意思。   “不,不是这样,阿九,我……”   “你不想入赘于我?”   顺会松开了她,怜惜地轻抚她的小脸,“你……现在还愿意招赘我吗?”   御九笑了,她知道,她已经成功地将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她想,他或许是想告诉她一切的,可是,关键时刻,竟是她阻止了他。   原来,她也只是懦弱的鸵鸟一只,也有不愿面对的事实。   ……   今天是个好日子。   当晚,祈文轩很开心,几乎喝到烂醉如泥。   祈府上下,听说了三老夫人竟然苏醒了,真是有得欢喜有得悲。   老夫人辈的都在暗自心焦,尤其是大老夫人,她怕自己这到手的主母位置,说不准就易了主。而其他的老夫人们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些,这会儿,都纷纷涌向祈文轩的厢房处,要巴结巴结。   夫人辈的都在暗自懊悔,眼瞅着一个多月来,就御九一个人在三老夫人面前尽忠尽孝,不能好处都被她捡了,这会儿,病人苏醒了,她们也都蜂拥过去,准备献殷勤。   可是,当大批大批的女人涌到祈文轩的厢房前时,就见华嫂如门神一般杵在门口。   “老爷有命,今晚,任何人都不准打扰三老夫人休息,老爷手谕在此,如有乱闯者,即刻逐出祈府,明日早膳时,用膳间会张贴出探病时刻表,以及各个时刻的探病者名单,请各位夫人、老夫人,明日按照探病表的时刻要求,对号探病。——请回吧。”   “探病……时刻表?”   “这是什么东西?”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叽里咕噜……”   华嫂听着如同蜜蜂一般的人群在耳边嗡嗡不停,头都快炸了,她一正常人都受不了这等刺激,更何况是三老夫人?   “各位夫人、老夫人,如有疑问,请去咨询老爷,如果在这里继续叨扰三老夫人的话,奴婢和各位夫人、老夫人都难辞其咎。”   有家中唯一男丁出来压着,女人们终于消停了。   “走,明天就看看什么是所谓的探病时刻表!”   ……   “探病深刻表?”   祈文轩醉眼朦胧地看着手中的纸张,笑意融融地看向那个正费力地要把他推下床的女人。   “是啊,大家一窝蜂地涌来,娘亲哪有力气阻挡?”   御九还在推,如果他乖乖地躺着,不要这样占着大半个床,更不要把她的腿压在身下的话,她是很大方地与他公用同一张床的。   可是……   “喂,你不要给我借酒装疯,把你的身体抬起来啊,我的脚麻了!”这家伙,敢情使了千斤顶了吗?推也推不动。   “不要!”   御九有些傻了眼,刚刚……这男人是在撒娇吗?   “不要个鬼啊,你醉醺醺的,去别人的房里,别吐在我房里!”   晚膳的时候,女人们还在猜测,今晚祈文轩会酒后跑谁的房里“大干一场”。   她当时还幸灾乐祸地想,反正轮不到自己的头上,结果……   报应啊!   “你要我去别人的房里?”   祈文轩眯着眼睛,突然一个翻身,还挺敏捷,一点不像酒醉的人。   只不过,这一翻身……就把御九整个人翻到身子底下去了。   “喂,你别得寸进尺啊,这是我的房,让你压压脚丫子已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整个人都压上来?”   她真是错看了他,错看了啊。   这男人喝了酒之后,就没几个正常的,果然,祈文轩也不例外。   男人慵懒地将整个体重都压在了御九的身上,如果是清醒的时候,他想,他应该绝不会这样的吧。   不管,反正他现在有些醉了,他很想这样做,好似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做了。   就如同曾经的想象一般,软软的,真的……很舒服。   “祈文轩!”   御九看着身上的男人竟然舒服地闭上眼睛,她这个人肉坐垫是这么轻易被人用的吗?恼怒地她濒临要破口大骂。   “祈文轩,你给我起来!”   “不要!”   御九双手推他,推不动。   “起来,我不能呼吸了!”   “不要!”   “你再不起来,我打你了!”   “不要!”   御九抡起拳头,打?打哪里?   那么美美的脸,她看了都会我见犹怜地着迷一番,哪里舍得打?   “你再不起来,我痒你了!”打不得,换个招总行吧。   “不要!”   一如既往,就是不要!   御九嘴角狂抽,就要挠他的胳肢窝,可是身上的人舒服地挪动一下,很诡异地就把她的手臂都挪动到自己的身下!   他眯着眼睛,慵懒而性感地看了眼她,那意思仿佛在说:看你这次还能用什么招?   御九咬咬下唇,发狠道,“快起来,不然……不然我咬你!”   舍不得咬他美美的脸,那就咬他的耳朵,谁叫这个男人听不懂人话?   看着她如小母夜叉一样的小脸,身上的男人笑了笑,差点迷掉了御九的三魂六窍。   “好,咬吧,咬这里。”   男人的尾音消失在她的唇间。   她眨眨眼,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会这样?   唇齿间全都是他的酒味,很浓郁,看来,他确实喝了不少,不然……   糟糕,会不会他认错了人?并不知道现在躺在他身下的是她?或许,他只是以为自己进了某个妻妾的房,可以随他为所欲为?   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间,竟然一个不察地,让他顺利地浸入自己的口中,带着几许耐心地撩拨她的舌尖,并有进一步不屈不挠地深入之势。   “唔!”   血腥味因为舌尖的被咬而弥漫两个人的唇间。   只不过,御九愤愤地想,那个被咬的,明明应该是他的,为什么她刚刚有此想法,自己就被咬了?   好疼!   祈文轩不知抽什么疯,吻得好好的,突然就发狠了一般地咬了那个让他恋恋不舍的小舌,一咬之后,他抬起头来,嘴里不清不楚地支吾一声,“你不乖。”   而后……   而后他就重重地倒在她的身上,沉沉睡去。   御九干瞪眼,想动动弹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就是这样对待唤醒他娘亲的恩人的?   就是这样对待绞尽脑汁给他想出探病时刻表,不让人打扰他的娘亲的大善人的?   ……就是这样对待帮他想了绝世命题,让他得到一个多月消遣日子的聪明军师的?   没良心啊。   祈文轩就这样趴在她的身上睡了整晚。   一个姿势都没变过。   当翌日,他清清爽爽地起床时,御九已经废了。   偏偏那个家伙还一脸笑容地对她说风凉话,“娘子,为什么你睡着的时候会钻到我的身子底下?”   御九欲哭无泪。   全身已经麻痹,彻底废了。   无良啊。   “娘子,昨晚有句好重要的话,为夫不记得有没有跟你说了。”   说个鬼,先把她扶起来啊,没良心的。   “啊,娘子那表情,是不想听吗?唉,为夫还想向你致谢来着,本来想,如果娘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为夫绝对满足,既然你不想听、不想说,那就作罢吧。——娘子,你就在那躺着吧。”   御九咬牙切齿。   听说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没有?   她就是那个东郭!现在被狼咬了,咬得狠呐。   ……   御九是扶着拐杖去的用膳间。   她是故意的。   当三十夫人目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着御九时,不待她发问,御九便皮笑肉不笑地说,“老三十啊,我告诉你吧,我这是被狼咬了!”   “狼?”   同桌的其他女人们惊呼出声。   老三十却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老三十六,你是在哪里被狼咬的?”   御九白了这些人一眼,“在凤国,哪里有狼?”   女人们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道,“山上?”   御九狂抽嘴角,代沟啊。   三十夫人抿唇轻笑,“没咬到要害就好。”   御九与她的视线相交,竟从她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几许暧昧。   这个女人,其实和她倒有些性情相投,只不过……或许还没有成为朋友,她们就要分开了。   “对了,老三十六,这探病表里,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某个女人将话题扯入了探病的话题。   御九苦着脸,轻叹一声,“你们幸福啊,老爷说,我要继续负责给三老夫人做按摩!”   一语完毕,恶毒、羡慕的目光刷刷刷地射来。   不过,御九是功臣,想当初就很受宠,是被祈文轩亲自迎娶来的,后来又有能耐让三老夫人苏醒,这是她自己的本事。   女人们看着坐在御九一旁的老三十,现在都是怀有孩子的女人,哪怕老三十六再受宠又如何?肚子不争气!   想到此,女人们的心里平衡了。   御九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周围的视线都像是在看母猪一样地看着她,不行,她呆不下去了,今儿一定要和祈文轩把出府的事情谈妥,顺便……带走一个人。   ……   按照探病时刻表,御九设计的是每天分五个探病时间段,每次探病者只能有一个主子带着一个侍婢,而且,探访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   “要十几天才能把全府的探病者轮个遍,有你的。”   在祈文轩的厢房门口,她很巧合地遇到了这个昨晚折磨了她整晚的男人。   而男人一上来又是一通酸溜溜的话。   御九两手一摊,“想让娘亲耳根不净的话,你就把那时刻表揭去呗。”   祈文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中的拐杖,“最近,我好像确实太宠你了。”   御九不想跟他诸多纠缠,她来这的目的也不是和他吵嘴的。   “相公,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闻言,祈文轩脸上的笑容收拢,默默地看着她,而后,默默地点了下头。   “为了作为探病时刻表的感谢,送我点小赠品,行不?”   祈文轩依旧没有笑容,只是看着她,“御九,你在跟我谈条件?”   御九否认,“我在跟你谈交情。”   “交情?”祈文轩轻哧,“你要的赠品,不过是一个人。”   “既然你知道,你就说,给不给吧。”   御九想好了,大不了她冲进房去,在三老夫人的面前痛哭一通,她是看出来了,那个老太太……呃,其实,也不是很老,可是疼爱着她呢,眼神里全是慈祥。   祈文轩扯了下唇角,“给,可以,不过,你要等价交换!”   这个充满铜臭气的商人!   “成,赎金多少?”   “赎金?”祈文轩自嘲地笑了,他岂是缺钱的人?他想要的……他想要的……   他沉默了,他想要什么?   想要她一直这样在自己的身边,时时能给自己带来新鲜和快乐?   不,她只是一个女人,他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倦了、会厌了。   不知为何,他不想和她有这样的结局。   或许,还是得不到比较好吧,这样,才会心里一直有所惦记着、念着。   更何况,他看得出,好友莫二对她也是有情的,他日,如果莫二继承大统,谁又能跟皇上抢女人?   祈文轩抿抿唇,终于下定决心,“我要你的一夜!”   “一夜?”   御九怪叫,虽然,她个人对于一夜情之类的,也曾有几分向往,也觉得人生体会不同男人带来的性体验,也算是不枉此生,不过……   她在脑海里幻想了下,赤条条的她,加上赤条条的他,很猥琐、很不纯洁地在床上滚啊滚……   唔,貌似有点感觉,能够接受!   “御九,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祈文轩好笑地看着她发花痴的模样,“你以为我要你一夜干什么?”   “呃?干什么?”难道不是XX某个OO?   脑门被祈文轩轻弹一记,“我要和你一夜通宵聊天!”   “啊?”御九失望了,但也松了口气。   “莫非,你还想做点别的?”   美美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放大,御九差点咬到了昨天已有些受伤的舌头,昨晚的暧昧重返脑海,她无耻地红了脸。   “就……就这么定!明天我就带着顺会离开,至于是要休,还是要啥,你随便给个说法,我都能接受。我……我去给娘亲按摩。”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祈文轩勾起了笑,原来,她也不是没有一点感觉。   杵在房门处随时伺候的华嫂,此时轻叹一声,“老爷,其实,你挺喜欢三十六夫人的吧,为什么……要放走她?”   “喜欢?华嫂,你在说什么呢。”   华嫂又叹,“老爷,你是奴婢一手带大的,你是什么样的性情我岂会不知,刚刚,你看向三十六夫人背影时,那个笑容,好温柔。”   祈文轩下意识地摸摸嘴角,而后淡淡道,“华嫂,你看错了。——关于老三十六,我会用别的方式送她出府,这是秘密,希望祈府从明天以后,除了你我还有娘亲之外,不要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种方式,是最能够保护她不受闲言闲语的方式。   虽然,她自身很有可能并不在乎,可是,他在乎。   ……   这是在祈府的最后一夜。   御九很自觉地缩到了床里边,给祈文轩留出了较大的位置。   祈文轩也不客气,大咧咧地躺下,双手置于脑后。   “先说好,今晚,不许你再钻到我的身下来。”   御九疯了,直接拿起枕头就砸向他的脸。   祈文轩笑着躲开,“御九,说认真的,你娘……并没有死吧。”   御九怔了怔,看得出来,祈文轩没有跟她开玩笑。   原来,他要她一夜,竟是要一夜探究她的秘密。   御九沉默,等着他自己把已经发现的事情说出来。   “我问过白无痕,相当于是死缠烂打之下,他才说,他给你做过假死药,相信当初你娘的死,是诈死。——御九,你手里的那另一粒假死药呢?”   御九犹豫,到此为止,她和他甚至算不上朋友,可是他和她却已经分享了太多的秘密。   “还在我这里,你要用在谁身上,我吗?”   祈文轩探出手来,抓住她的一丝软发把玩,“你真的很聪明。”   “不是休妻?”   “休了你,你会很难在社会上混。”   御九耸肩,“我会住在城郊,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嫁过你。”   “城郊的院一,还是院二?还是,院十三?”   御九并不奇怪,这个男人既然连娘亲的诈死、她的假死药,这些事情都已经如此肯定地说出来,肯定是做过调查的,她没想过会瞒到任何人,相信她只是一介女流,能够对她的背景下功夫查探的,也就只有祈文轩这个夫君。   “莫二公子知道吗?”   “……不知道。”他隐瞒着,至于为何隐瞒,他自己也说不清。   “我二哥呢,肯定更不知道吧。”   “嗯。”   御九从他的手中把自己的头发拽了回来,“或许住院一,或许住院二,反正一到十三的地点,估计你都已经查探清楚了,欢迎来玩,不过最好低调点,我只想过的平静啊。”   祈文轩不死心地又将那撮头发扯了过来,扯到御九的头皮一疼,“没良心的,不会轻点?”   “御九。”   男人低声沉沉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干嘛?”这么恶心兮兮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   “我什么?”   祈文轩捏着那撮发,突然指间一个用力,那发竟然齐齐被他捏断,一束发丝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御九瞪圆了眼,此时才知道,如果他想捏死她……,真的好比捏死一只蚂蚁。   他抬起清眸,颇有几分情意地看着她,“如果离开祈府,你可有不舍?”   ……   老三十六死了。   一夜暴毙。   女人们都在唏嘘,这三十六,就是一个不祥的代号啊。   老三十六也是一个福薄的身子,经不起祈文轩太浓重的宠啊。   对于富贵人家,处理这种普通妻妾的尸体都是极其简单的。   一口棺材,一身寿衣,外加葬在祈府列祖列宗的坟地范围之内,已是至高的待遇,起码不会做个孤魂野鬼。   二十五夫人哭成了个泪人,可惜因为祈文轩杵在御九尸体的旁边,她只敢远观,不敢靠前。   三十夫人看着在棺材上盘旋爬着的小红蛇,心里升起几分诡异,可是,向来冷清的她,此时不发一语。   祈文轩挥挥手,将众女人挥出了厢房,“我再陪她一会,等时候到了,就封棺,找一个小厮从侧门给运出去,运往坟地。”   关上房门,室内又只有他和她而已。   他走近了她,摸着她冰冷的脸颊,他赞叹白无痕的神乎其技,竟然可以做出这种药来,他也赞叹她的聪慧,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将自己的娘亲带出伍府。   祈文轩干脆地坐在了她的身侧,“听说,吃了这种药,虽然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但是,触觉和听觉却没有丧失。御九,我现在在捏你的脸,你能感觉地到吧。我很用力,你会觉得疼吗?如果疼,呵,那我真是太开心了。”   他想让她疼,那是因为昨夜,她有让他疼。   而且是哪怕此时,都未缓解的心疼。   她说,离开祈府,是她从确定要嫁给他的那刻起,就一直没有放弃的目的。   她说,离开祈府,她不会有一丁点的留恋,充其量,会想想老二十五的怪汤、老三十的小蛇,加上娘亲那慈祥的眼神。   她想的,竟完全没有自己。   虽然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亲口听到,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感觉。   心疼,一种带着失落的心疼。   “御九,或许正如你所说,我们之间的交情到此为止,不过,你说祈府没有给你留下任何东西,这句话,身为一家之主的我,听着极为不爽,现在,我就会让你知道,祈府留在你心上的,将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解开了她的衣衫,露出了胸前的美好,只不过,他清明的眼神里,没有情欲,只有坚决。   像是狠下了心,他低下头,在她的心脏部位,狠狠地咬出了一个血淋淋的齿痕!    祁府 连环计(二更)   装着御九尸体的“棺材”被顺会一个人运了出去。   临走前,祁文轩交给了顺会一张纸,看似平平,但却是他和祈府的唯一羁绊。   “你的抵押,还给你,你自由了。”   祁文轩说完这句话,就再没有看他。   顺会叩谢,“老爷,你的大恩……”   祁文轩没有让他说完,“我的恩,你可以全算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只不过,莫二公子跟你提过的提议,你真的不接受?要知道,成为他的麾下,你的父仇将会更加有胜算。”   顺会笑了笑,“老爷也有说,是我的父仇,既然是我的父仇,那么就由我一力承当。”   “那么她呢,你可想过,如果你的胜算渺茫,她怎么办?”   顺会抿抿唇,有些无奈,“其实,留在她的身边,我只是想她开心……”   祁文轩没再质问下去,对于男女的情感,甚至是爱情,他自认与顺会有着完全不同的观点。   也许,是因为顺会一直都处于卑微的地位,所以,他的爱情,也同样的卑微。   “罢,随你们去吧。如果他日你要是反悔的话,祈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顺会走了,带着心爱的女人,一并走了。   当这个小厮两天后都没有出现的时候,祈府终于察觉出了异样。   于是,各种各样的谣传夸张地传遍祈府每个角落。   有人说,顺会正好是暗恋御九的那个男人,所以,他为御九殉情了。   这是比较唯美的爱情版。   有人说,顺会半路遇到山贼,被人劫了棺材,山贼们将棺材里的殉葬物品都洗劫一空,甚至还对御九残忍地进行奸尸,那个小厮因为害怕,连抵押都不要了,吓跑了,逃命天涯。   这是比较残忍的血腥版。   还有人说,顺会其实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喜欢吃尸体,把御九生吞活剥了之后,像疯狗一样窜回深山,过起茹毛饮血的生活。   这……这是比较变态的胡扯版。   不管是哪一个版本,都一字不差地传入祁文轩的耳朵里,他站在自己的厢房窗前,看着那轮圆月,低声失笑。   如果那个女人在的话,很可能会唯恐天下不乱地,再制造出更为夸张离奇的版本吧。   “轩儿。”   身后传来三老夫人亲切的呼唤。   这几日,她已经能很顺溜地说话,只是行走起来还不自如,两腿有些许萎缩。   祁文轩回头,走到母亲的身边,“娘,你叫我。”   三老夫人轻抚祁文轩的头发,像是儿子还是孩童一般,可是,明明入眼的,已是英挺的大人一枚,“轩儿,是在挂念着谁吗?”   祁文轩一笑置之,“没有的,娘。”   “傻孩子,知子莫若母,你是在想念那个古灵精怪的三十六儿媳吗?”   祁文轩不说话,算是默认。   “为娘的也很想她,昏迷期间,你们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在耳里的,她是个很难得的孩子啊。——只希望,她自由之后,别忘了我,也别忘了你啊。”   祁文轩回给母亲一个很肯定的笑,“娘亲放心,她不会忘的,这辈子都忘不掉!”   ……   御九盯着自己光裸的胸前,轻抚着心口处那清晰的齿印,曾经的痛楚至今让她心悸不已。   那个男人真狠,竟然用这种方式给她留下了关于祈府的最后的记忆。   她摸着那紫红色的齿痕,记得疼痛之后,那男人似乎又在上面涂了些什么,大概就像是《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给张无忌涂抹的那种去腐生肌膏,让伤口和疤痕此生都再难泯灭。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位置?   御九瘪瘪嘴,这么好看的双峰就这样被毁掉一个。   他难道不知道这对于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部位?   如果以后她哺乳的时候,吓坏孩子怎么办?   胡思乱想到此,御九都有些为自己汗颜,瞧她都在想些什么。   她摸着那痕迹,其实,从祁文轩捏断了她的发,没有丢弃反而塞在胸前时,她就明白了,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有情的。   可是,她不爱他,而且,她又是他承诺替别人保管的女人。   所以,他注定得不到她。   可是,得不到她,总要在她的心上留点什么。   留不下美好的回忆,就只能留下这恶心兮兮的东西。   “阿九。”   门被推开,传来的,是娘亲那熟悉的唤声。   “阿九,你一个人在那里衣衫不整的,干什么哪?——啊,这是谁啊,怎么在你这里……这里……”   御九收拢的衣衫,将那还有些血红恐怖的齿痕遮起。   “没什么,被狗啃的。”(遥远的祁文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御夫人绷起脸,“瞎扯,你当娘我老眼昏花?”   “娘,女儿知道你眼锋利着呢!其实啊,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个……是纹身!”   “纹身?”   “是啊,我让顺会给我绣的!”   “顺会?”   “是啊,我想了,以后准备开个纹身店,然后做个小本生意,至于顺会,就让他当我的员工,都说是小本生意了,就他一个员工就够了,反正那家伙好养活……”   “等等等等!”   御夫人打断了自家女儿天花乱坠的一通她听不懂的话,她只听明白了一点,“你说,顺会那小子在你的胸口处‘绣’的这个……像牙齿印一样的图案?”   “嗯。”   “也就是说,那小子他看见你的胸脯了?”   御夫人的声音陡然拔得极高。   御九吞吞口水,忘记了娘亲的观点还比较保守,不能接受她的跳跃式思维。   “呃,是看见了。”顺会啊,抱歉地很,为了她能安静会,只能牺牲他啦。   “这死小子,看了你的身子,他就要娶你!”   御九咧了咧嘴,不过是看了眼而已……   更何况,还不是真的看了。   当初重返院一的时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向娘亲解释了,为什么她会装死离开祈府,如今,刚刚摆脱了一个婚姻的坟墓,娘亲又让她跳进另一个里。   “娘亲别急,他已经同意被我招赘了。”   “招……招赘?”   御九很自豪,“没错,招赘。改天,给老三十八也招一个,她长得那么美,肯定能招来不错的,我不要别人,就顺会好了,那孩子比较听话,好使唤。——娘亲,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御夫人用着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十月怀胎,不是亲眼看着你哇哇落地,不是在你出生后,我就没有假手他人地亲自带大你,我一定会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   御九笑着走到她的身前,很殷勤地给她按摩肩颈,“娘,招赘这个事,私下里你知我知,我未来的夫婿知,就够了,我没打算太张扬的。我知道,人言可畏。”   她是很渺小的老百姓一枚,哪怕是公主都不敢招拢男宠,她那么高调,岂不是自找死路?   “大不了就算开了纹身店,我也让他去做老板,外人面前,我三从四德,只有关上门的时候,我再狠狠地欺负他,行了吧。”   御夫人真是哭笑不得,“你呀,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御九抿唇一笑,知道娘亲又被她搞定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顺会到底会不会绣纹身啊?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乎很快地,御九“猝死”的消息就传到了伍府。   伍老头子自然眼皮都没有跳一下,对于这个他几乎想不出样貌来的女儿,他是巴不得早点从世上消失。   御夫人死了,这个时时刻刻会给伍府带来危机的女儿也死了。   就算他日有人翻出旧账,想要诬陷他伍府的清誉,也是死无对证。   伍大几乎是直接冲到了雷治的院中,揪住雷治的衣领,“我不是让你去祈府好好看着她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人竟然被看死了?”   雷治僵直着身子,虽然,他也很痛,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不能够将那份感情表现出来。   “伍大少爷,当初,你只是让我去祈府探听莫二的动向,顺便看看御九小姐活得好不好,并没有说……”   “砰!”   伍大直接一拳打去,雷治顿时口齿流出殷红鲜血。   “你还狡辩!”   伍大的双眼猩红,仿若嗜血。   雷治跌坐在地,却无力再爬起来。   就这样,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默默无语,却都无声地散发着悲哀,无人注意,在门口的墙角处,有个女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伍大后悔,低声喃喃,“不该让她嫁入祈府的,当初不该嫁入祈府的!”   雷治同样后悔,只是,却只能在心中懊悔:不该忍不住强占了百合的,不该把持不住的,否则,也不会要被祁文轩批了婚嫁,否则,御九也不会出了事……   伍大将眼底的湿润咽回肚中,“她是怎么死的?”   雷治一怔,猛地抬头,“大少爷,你也不知道?”   二人对视一眼,雷治果断地说道,“三日后,我的假期已满,就回祈府打探,现在,估计祁文轩是不会让我回去的,之前的婚礼上,他已经明确表态,不许我对不起百合。”   不许我对不起百合……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一样地刺入门口墙角处的女人心里。   是她害了夫人!   如果她不是不舍表哥痛苦,不发生那样的事情,就不会让御九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而且,祁老爷还对雷治说,不许对不起她……   都是因为她,雷治才不能及时地回祈府。   都是因为她!   祈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她亲眼所见十九夫人、十七夫人的惨死,甚至是关在别院的三十八夫人,要不是因为夫人的搭救,也会注定死在那种地方,可是,她却为了自己心中的所爱……   她对不起夫人!   不行,等到三日后,雷治回祈府的时候,她也要回去一探究竟,为夫人报仇!   雷治府,这两人需要等三日后才可以去祈府一探究竟。   而伍府,有个人可以直接堂而皇之地闯进祈府,并且毫不谦逊地大呼,“祁文轩,你给我出来!”   能够做到这点的,除了伍家的二少爷伍敬贤,还有谁。   几乎看见祁文轩慢条斯理地从正厅走出来,伍敬贤就扑了过去,一拳飞来,被祁文轩轻轻一闪,连个毛发都没有碰到。   “伍兄,你不是应该在漠北的吗?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后日即可除掉……”   “除除除,祁文轩,你还想除掉谁?阿九被你搞死了,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妹妹,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你……,——祁文轩,你拉着我去哪!”   两个男人手拉着手,很暧昧、很迫切地飞奔到莫二曾住过的隐蔽客房。   伍二甩开祁文轩的手,而后者则敏捷地关上门。   这是一间隔音效果极好的特殊客房。   但凡有秘密的事情相商时,这三剑客一般都会聚在这里。   伍敬贤冷笑,“你也有怕被别人知道的时候?”   祁文轩不怒反笑,“伍兄,你把我当这种人?”   “我也希望我没有看错你,可是……可是御九在你的府上死了!当初我们是怎样约定的,你说过要让她平安地活着,一直等到二皇子娶她的时候,这样,她的身世……”   伍敬贤察觉自己失言,便闭口不言。   祁文轩笑着接口,“她的身世?关于她是冷文亭的亲妹妹的身世?”   伍敬贤瞪圆了眼眸,“你是如何得知?”   祁文轩笑道,“御九自己亲口跟我说的。”   “什么?她……她竟然知道……”   伍敬贤似乎有那么一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祁文轩面露讽意,“你们以为秘密一直被守得很好,殊不知,她早就猜到了,而且,还和冷文亭早已相认。”   “她竟然……”伍敬贤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欺身上去,揪住祁文轩的衣服,“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擅自弄死了她?你要知道,我从来不想她死的,从来不想!”   看着伍敬贤如此激动,祁文轩忽而笑着试探,“伍兄,既然你也早知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在你心里……到底怎样看她?是个敌人,是亲人,还是……只是一个女人?”   伍敬贤的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祁文轩痞痞地耸耸肩,“没什么意思,随口问问。反正你们没有关系,她死就死了,又有什么相干?正好,人死了,哪怕将来有人说你们伍府什么,也是死无对证。”   “就算死无对证,也难免不被人提起,还是会有辱我伍家清誉,但是如果她是皇上的妃子,就断不会有人敢说是非。”   祁文轩轻叹,“这点伍兄尽管放心,此事,我已告知莫兄,莫兄愿意继承大统之际,追封她为义妹,那时,就算再不济,也是个公主的名号,谁又能说公主的是非?伍兄,这样,岂不是更妙?而且,你也知道,莫兄就快行动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收了十七八年的身世秘密绝对不会一朝一夕间被揭穿的吧,等到有人发觉秘密的那时,御九已是一个被追封的公主了!”   伍敬贤瞪着他。   祁文轩却笑得云淡风轻。   “我问你,既然你早知道她的身世,也知道她和冷文亭相认,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得知这个事实?”   祁文轩摇着纸扇,“这么说吧,莫兄也知道,那是因为他和我同在云城,可是,你却远在漠北,更何况,这真的只是小事。”   比起御九并没有死这件事来讲,绝对是小事。   为什么他没有告诉伍敬贤事实?   或许,是心底里他也希望还御九一个自由的人生。   不需要被谁时刻提防着、算计着。   至于她自身的秘密,聪明如她,势必会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   伍敬贤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事已至此……”他说不出什么自我安慰或是总结的话来,总有些东西卡在胸口里,闷闷的,想想总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轻松地结束了,想来想去,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她是怎么死的?”   “猝死!”   “猝死?这是什么死法?”   祁文轩想着那夜御九的滔滔不绝,便信手拈来,“心脏麻痹,猝死!”   越说越难以理解。   “你……你说清楚点,明知道我是个大老粗,还用这么文绉绉的语言。”   祁文轩无力地轻叹,“老御医这样解释,我也不是很清楚啊。”顺便再拈来一个老御医,反正伍敬贤也不会去一一验证。   果然,伍敬贤崩溃了,“怎么,你的府里还有御医?莫二不是在你爹大葬后就回宫了吗?”   “是给我的那位大夫人专门看病的御医,你该没忘吧,我的大夫人可是由皇上指婚给我的五公主。”   伍敬贤回想了起来,“唔”了声,“那老御医何在?我要亲自问问他。”   祁文轩两手一摊,“我的大夫人觉得这府中晦气,会影响她的胎气,所以,御九死得第二天,就带着老御医回宫了。”唉,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啊。   伍敬贤被气得有些七窍生烟,“敢情,我赶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祁文轩脸色一正,“伍兄,既然死者已矣,何必再生出诸多麻烦?莫兄已用计,势必后日可以除掉响马帮,我知道你的兵马已行至狼奴山北,并秘密驻扎,不然你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云城,还望伍兄大局为重,尽快回去主持大局。——至于御九,既无血缘,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   送走了伍敬贤,祁文轩呆呆地仍坐在客房里。   这句话,他可以劝得了任何人,为什么偏偏劝不了自己?   即便是在她的心口处留下了他的齿痕,即便是留下了她的一束发丝,可是,他却总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他想要留得……更多!   祁文轩默默地看着掌中那软软的发丝,轻笑了一声,瞧他,竟然也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时候,现在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莫二的大事就要开始了,一刻都疏忽不得。   ……   两日后的子夜,莫二和响马帮的帮主会聚云城城外的英雄客栈,可是,几乎在刚刚坐下还没有开始说一句话的时候,就从客栈的四面八方闯来了很多皇家军。   响马帮的帮主寡不敌众,被乱箭射死。   伍二过狼奴山的最大敌患已除,兵马进城指日可待。   而莫二虽然守着一条命逃了出来,可是却也身中箭伤。   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领兵者何人,正是三皇子手下的最得力“胖”将,——庞三!   原来,雷治最终还是三皇子的人。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或许,在庞三的手下看来,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在此次围剿中,确实已经中冷箭死了,而这一切,正是三皇子的暗示。   大军撤去。   莫二从事先就查探好的隐蔽处走出来,踉踉跄跄地往祈府的方向走去。   看上去,他莫二是败了,和谈未成,而且身死,败得一败涂地,但是事实则恰恰相反,本就没有所谓的和谈,他约了响马帮的帮主,只是替祁文轩谈一笔无关紧要的生意,这是一个局,借刀杀人的局。   借着三皇子或是大皇子的刀,做掉响马帮帮主的局。   当然,此局并不仅限与此,这更是他挑起鹬蚌相争的开始,而导火索,便是雷治。   翌日   一早雷治和百合便收拾行装,预备回到祈府。   可是,当雷治刚刚打开自家的大门,一柄长剑便抵在他的颈间。   百合惊呼。   雷治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男人,霍然懂了。   他淡淡道,“容我和内子说一句话,然后便跟你走。”   长剑稍稍撤离了些,雷治凑近了百合的耳朵,“去祈府,不要犹豫!”   话一说完,他便从容地看向来人,“伍侍郎大人,想不到,竟是你亲自来拿我!——百合,快去把衣服送给三十夫人吧,回来后告诉府里的人,就说我今晚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百合跟着御九,多多少少学会了察言观色,她知道情况不妙,尤其是,出动拿人的官员竟然是曾经的老爷——伍府的当家。   她憋着没有让眼泪滑下,她也知道,雷治让她去祈府,如果不是让她去避难的,就是让她去搬救兵的。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   目送着雷治被押走,她这时才泪如泉涌,摸摸眼泪,让视线清明些,脚上已开始不停歇地小跑。   从雷治的府上去往祈府,走城郊可以不绕弯路,更为便捷。   百合一路狂奔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城郊会遇到一个绝对意料不到的人。   ……   在前世,为了让杂技表演的她,身体轻盈,御九一直有晨起锻炼的习惯。   现在来到大家族,活动范围狭窄,慢慢地这个习惯便放下了。   如今,她已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往哪跑,就往哪跑,于是,这晨跑的习惯又重新拾起。   天刚朦朦亮,她便起了来。   今天一早爬起,就觉得左眼在不停地狂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美颠颠地告诉自己:今天路上一定可以捡到金子。   不过,金子没有捡到,半死不活的男人却捡了一个。   那个倒在小山路上的男人差点把她绊了个四脚朝天,本想把他踢到一边,可是一见那人的衣衫光鲜,显然是个富家公子,说不准,一大早提醒她的财,就是指这个。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了他,还怕没有酬劳?   御九见钱眼开了,此时有十三处房宅等着她的钱养家糊口,她不会放弃任何“捡”钱的机会。   将那人翻了个身,看向那人的脸上,她不由一怔。   竟然是……莫二!   什么人,敢伤皇子?   但凡与朝廷牵上关系的事,都要彻底避开。   ——这是御九给那些捡来的孩子们的教诲。   官家、皇族是他们惹不得的。   可是,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男人,御九抿抿唇,就让她也做一回“奇货可居”!   简简单单地对伤口做了个包扎,就在她半拖半背着莫二往最近的院三赶去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冒失鬼从后撞了她一下,这下可好,本就踉跄不稳的她,干脆和莫二一同摔倒在地。   莫二的伤更重了。   御九咧咧嘴,正要抬头数落两句。   那冒失鬼自己说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御九睁圆了眼眸,“百合?”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尽是遇到熟人,而且,都是失魂落魄的熟人!   那个冒失鬼,正是赶小路往祈府去的百合。   百合一见被撞的人认识自己,缓缓神看去,不由“啊”地尖叫一声,“鬼,鬼!”   御九呲牙裂嘴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鬼什么啊,我是御九!——傻丫头,骗骗别人也就算了,你居然也会上当?”   百合的脑子本来是一团浆糊,被御九这么一吓唬,反而有几分清明,她赫然想起曾经的假死之药还有一粒,也想起御九是曾和祁文轩有约,三老夫人醒来之际,便是御九离府之时。   她又惊又喜地说道,“夫人,你吃了假死药?”   “嗯,还不算太笨,有得救。”   诙谐的口气,不正不经的说辞,不修边幅的打扮,不是御九是谁?   百合此时像是见到了亲人,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扑了过去。   “夫人!”   御九呵呵笑着,“有这么激动嘛。”   “夫人,夫人,奴婢的表哥他……他被伍老爷抓走了!”   “伍老爷,哪个伍老爷?”   “就是你爹啊。”   御九眨巴眨巴眼,“兵部侍郎?”   “是啊,拿着一把剑抵在了表哥的颈间,夫人,奴婢不多说了,这就去祈府搬救兵!”   百合作势要跑,却被御九抓住了手腕。   “祈府有什么救兵?他们就是一从商的,是雷治让你去搬救兵的?”   “表哥只让奴婢去祈府,并没有说……是搬救兵,可是奴婢想……”   御九打断她的话,“别想了!他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那他?”   百合没有了主见,此时在她看来,御九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是要保你一命,他怕万一自己回不来……据说凤国如果有男丁作乱,看情节严重,重者诛灭九族,轻者或杀死作乱本人,或杀死该男丁的所有男性子嗣。——照雷治的话来看,应该是情节不足以灭九族,但是,你是他新婚妻子,难免腹中怀有骨肉,他可能是怕……,你别哭啊,我只是随便猜猜。”   “怎么办,夫人,奴婢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怎样才能救他啊。”   御九想了想,“先帮我把莫二公子扶到院三,然后我让我的那些小崽子们去打探打探!既然雷治是想保你,那么去祈府和躲在我那都一样,你先跟我一起吧,稍后,我会让白无痕给你预备一个人皮面具。”   有了御九,百合这才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夫人,幸好有你,幸好有你!”   ……   中午时分,莫二的箭伤被上了药,人却仍在昏迷。   而御九派出去的那些猴子猴孙们,各自带着消息陆陆续续回来了。   听完了所有人的汇报,御九开始沉思。   “昨夜,响马帮竟然被三皇子的人灭了,据说,二皇子也因为现场混乱,而不幸被冷箭射死。”   御九看了眼一帘之隔的房内,那个被“射死”的家伙正平静地睡着。   谣言不可尽信啊。   百合看着御九,“夫人,响马帮约见二皇子之事,奴婢也知道。”   “哦?”   “祁老爷在奴婢和表哥大婚当日,有来道贺的时候,无意中提过。”   “无意?”这种事是会在婚宴上无意提起的吗?“带兵剿匪的,是三皇子的得力干将,庞三公子。——曾经,雷治就是庞三的属下。”   百合蹙眉,“可是,表哥似乎也在给大少爷办事,那天,大少爷带来了你的死讯,训斥表哥没有看好你,还狠狠地打了表哥一顿。”   “哪个大少爷?”   “就是你的大哥,伍家大少爷啊。”   “大哥……”御九猛地一惊,“大哥、庞三、祁文轩!”   “怎么了,夫人?”   御九只觉一股冷意袭来,“如果真是这样,雷治这是找死呢!”   百合怕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夫人!”   “乍一看来,雷治先后效命于三个主子,也就是大哥、庞三、祁文轩,而巧合的是,这三个人又分别拥护三位皇子,如果雷治和这三人依旧有着藕断丝连的密切关系,也就意味着,他相当于脚踏三只船。——皇权何等威严,哪容许这样被玩弄戏耍?”   御九说着,无力地摇摇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极有可能是雷治将祁文轩的暗示告诉了庞三,三皇子因此带兵剿匪,立了大功,连她都可以猜到的事实,掌握更多讯息的大皇子他们,怎会罢休?   由伍侍郎亲自擒拿雷治,就是最好的证据。   百合已经无法理清这混乱的关系,呆呆地跌坐地上。   御九摇头轻叹,“这雷治,难道竟一点都不知道自保的吗?还是说,从他一开始决定对伍大少爷虚以委蛇的时候,就决定了要为庞三牺牲?”   百合泪眼婆娑,她不想知道雷治想为谁牺牲,她只想知道,“那他还有得救吗?”   御九不忍打击她,却也不想给她无端的希望。   “你别急,我会尽快地打探到消息的。——其实,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就在御九唏嘘的时候,内室的莫二早已清醒,将她的话一字不露地听在耳里,震在心里。   他知道她聪明,却没有想到对政治事件会敏感至此。   如果说曾经想要她的心,只是如流星般地一闪而过的话,那么此时,他想,他要定她了!   ……   “哗啦——”   一桶冷水浇在了昏迷的雷治的头上。   雷治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全身受刑的疼痛让他几欲再次昏厥。   “雷治,我对你不薄吧。”   那个阴冷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雷治冷笑,“大少爷,你确实待我不薄,可是,我看不惯你残忍的手段。”   “我残忍?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说,我是要对自己残忍呢,还是残忍别人?”   伍敬仪阴冷的脸,怒视着雷治,“不过,我倒是小瞧了你,从没想过你会做出脚踏两只船这种事情。——雷治,你就没想过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雷治轻哧,“杀了我吧。”   “哈哈……”伍敬仪放声大笑,“杀你?我现在只是惋惜,你似乎膝下还没有一个男丁为你传宗接代吧。”   雷治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要杀就只杀了我,那些女人家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别紧张,我会给你一个爽快地了断的,毕竟,你跟了我这么久。”伍敬仪拿着铁鞭,甩了甩,“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我是问不出,你间接效忠的三皇子,到底有些什么打算的。本来,我想留给你一个最后的任务,帮我查查阿九是怎么死的,不过,敬贤已经把结果带了回来,也轮不到你了。——雷治,我真是想留你一条命都没有理由啊。”   “呵呵……”雷治苦笑,“杀了我吧,这样,我就可以在黄泉与阿九相会了。”   伍敬仪闻言,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雷治抬头,死死地盯着他,“大少爷,事已至此,你不是想听秘密吗?那我就把憋在心里最秘密的话,告诉你!——我喜欢阿九,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现在,我要死了,我敢说出来!大少爷,你也喜欢她的吧,你喜欢她的程度不下于我吧,可是,你敢说出来吗?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敢说吗?恐怕你到死都要把这份感情憋在心里!”   “住口!”   “啪!”   铁鞭凌厉地招呼在雷治的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晕眩。   伍敬仪看着血淋淋的铁鞭,无声冷笑,“你错了,我怎么不敢说,你根本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妹妹!” 民间 顺会的犹豫 就在御九准备再将自己的那些猴子猴孙派出去查探的时候,雷府来报说:雷治回来了! 百合大喜,蹭得站起就要回雷府。 御九也是松了口气,居然这么快就回府了,莫非,是她的猜测错误。 百合要走,御九自然不会阻拦,此时她已是有夫之妇,临行前御九抓住了她的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回去后,发现他已经……,你一定要再来找我!” 百合怀着希冀,“小姐,我相信,他不会这么福薄的!” 看着百合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御九的眼眶模糊了。 她抹去那片湿润,至于为何哭泣,她说不出是为了谁,心里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或许是悲叹百合即将面临的剧痛打击,或许是哀悼她和雷治曾经短暂的师徒之情。 如果……如果雷治真的不行了,那确实是他咎由自取,或许是他早就选好了这条必死之路。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封建皇权。 她无力再做什么,只能接受命运。 这也是她为什么让自己捡来的那些孤儿决不能从仕途的目的。 如今看来,世代不为官的祈老头子确实有着难得的睿智。 “你这眼泪,是为谁而流?” 御九眨眨眼睛,挤出一个笑容,“你醒啦,如果感觉精神的话,等我接到雷府的消息之后,我就和顺会带你去白无痕那里。” 莫二虚弱地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我没事,你还没回答我,刚刚是为谁而哭?” 御九当然不是那种有问必答的人,“谁说你没事,刚刚大夫说了,有个箭头陷在你的肉里去了,很深,紧挨着骨头和血管,估计还是个动脉血管,他没有把握顺利地取出来,所以,还要劳烦白无痕。” “箭头?”莫二捂住胸口处,御九的话他是似懂非懂,不过此时他最关心的,确实还是身体问题,难怪他昨夜会痛得昏厥过去,原来,这一次的伤远远地超出他的想象。 这一次的诈败,是为了全身而退去运筹帷幄,但是也不能因为身体而耗时太久,综合衡量之下,他决定听从御九的话,更何况,同行的人,就有个是需要他运筹的其中之一。 “好,我听你的。” 御九笑笑,“别,我担不起。” 莫二柔柔地笑看着她,“我是一个落难皇子,大势已去,在外人眼里只是死人一个,倒和你有几分相似,如今是老百姓一个,有什么担不起的?” 御九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再次答非所问,“有没有告诉你,虽然你很温柔、很随和,但是却没有亲和力?” 看着莫二笑容一僵,御九笑了,既然他说自己是个大势已去的落难皇子,那么就别怪她出言不逊。 莫二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虽然那笑容依旧,不过眼眸中的伤感却显而易见,“没,从没有谁跟我说过这些话。” 没有亲和力是吗? 这也是为什么白玲珑明知道他是她的亲哥哥,却对自己那么疏离的原因吗? 御九笑道,“也是,皇子高高在上,自然没有谁会跟你说真话的。莫二公子,你的笑容真的很温柔,你可能不知道吧,第一次看见你弯弯如月的眉眼时,真的让我魂牵梦绕了好一阵子。” 莫二轻笑出声,眸中的伤感淡去。 他发现自己很虚荣,平日里其实也多多少少听过许多奉承,但是却没有一个像御九说得这般让自己心里舒坦。 御九话锋一转,“可是……” 莫二不禁好奇追问,“可是什么?” “可是,久而久之,便会发现,你的笑容是温柔有余,温度不足,不能够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暖意,所以,这是你的伪装。——莫二公子,从小到大这么一直伪装着,你一定很辛苦。” 莫二的笑容逝去,他有些慌乱地转开眼眸,胸怀大志的他、心怀天下的他,怎么可以让一介女流轻松地看去本质? 御九瘪瘪嘴,其实,还有很多她还没说,也没有问。 比如,为什么当初雷治大婚时,祁文轩会‘无意提起’莫二与响马帮聚会一事? 祈文轩绝不会害莫二的,那么,就是莫二自己授权了? 这应该不仅仅是对雷治的一个试探。 对于莫二的霸权大计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她并不知晓内情的局,但是却是陷雷治于危难的最直接的原因。 虽然,雷治的脚踏三只船早晚会让他性命难保,但是,就事件本身来说,如果这次雷治出事了,莫二脱不了干系。 会恨他吗? 御九问着自己,答案是否定的。 成大事者,哪个不是踩着成千上万的尸体爬上巅峰? 总会有人牺牲,只不过,牺牲的那个是自己的朋友而已。 御九暗暗握紧了拳,她不恨他,她只会为雷治扼腕惋惜,但是,她也终于看清了莫二这个男人。 不消多久,跟着百合一起去雷府的孩童很快就回来了。 人小鬼大的孩子一脸的悲戚。 御九心知不妙,却还是开了口,“怎样?” 孩童摇摇头,“被打得惨不忍睹,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皮肤了,大夫说……撑不过子夜。” 撑不过……子夜! 御九觉得手脚开始冰冷,在可靠的信息来到之前,她总可以自欺欺人一阵子,当真正面临好友的死亡时,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心没有那么强硬。 莫二将那孩童挥开,再次坐到御九的身边,他从不会安慰谁,从小到大,他一直渴望着别人真心的疼爱和关怀,而如今发现,他自己却并不知道如何关怀和疼惜别人。 他拍拍她的肩头,“想哭就哭出来。”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的安慰词。 御九双手掩面,脑子里很乱,心很伤,却不仅仅是为了雷治。 雷治的死亡勾起了她太多的回忆,陈年往事,久远到她几乎快忘了自己是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女人,向来游戏人生的她,此时此刻,却有种心累的感觉,人生在世,活着,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莫二看着心中不忍,艰难地伸开稍稍牵动就会胸口疼痛的双臂,想要将身边的女人环在怀里,而当他的手臂刚刚搭上她的肩头时,顺会走进了院中。 巧合地,御九在此时因为肩上的触感而放开了捂住脸颊的手,抬眸就看见了顺会的身影,仿若看见了亲人,她倏地站起,扑向了那人。 莫二的手臂有一瞬地僵在半空,其行尴尬。 顺会接过御九扑过来的身体,视线却与莫二对视,他看到了莫二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冷意,不由地一阵心惊。 难道,拥有御九,真的是一种天不能容的奢望吗? 莫二低下眼眸,不再看向相拥的二人,他有些艰难地站起身,默默地回了内室,却在揭帘而入之后,靠在了无人能见的墙壁之上。 不甘心,不甘心啊! 生平,第一次有个是自己真心想要的女人,可是,那女人的眼里却完全没有自己,不仅如此,在她的面前,自己甚至比不过一个泥瓦匠! 从出生至今,他一直是活在皇室的漠视之中,如今,面对自己想要的女人,他依旧是个被漠视的人? 不! 他将头紧紧地靠在墙壁上。 绝不能就这样下去。 不久的将来,整个凤国江山都将是他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再者说,这个女人,在很久以前,便是许给他的! …… 再说顺会看着莫二有些踉跄的背影进了内室,这才放下被旁观的拘谨,捧起御九的脸,有些愧疚地说道,“你怎么了?刚刚有莫二公子在看着,所以我……” 顺会说不下去,此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爱的很卑微。 奴才当惯了,当真就改不了身体里的奴性? 御九低头,甩开他的手,转而环住他的腰,“你说的没错,是不能太张扬,我们回房里去。——你知道了吧……雷治他……” 顺会将她横抱而起,轻声道,“别说了,我都知道,都知道。” 当他把她抱进房间,刚刚掩上房门,她便环住颈项,亲了上来。 他一怔,以为她是因为雷治才会这样,他试图安慰,“你听我说,阿九,唔……” “别,什么都别说,让我知道,我现在确实是活着的,让我知道,确实有个你,一切的一切,不是我在做梦。” 顺会听得不明所以,做梦?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是他给她的安全感不够吗? 他发现,自己的脑子也乱了,眼见着大事将近,他也同样有种患得患失的虚幻感,此时此刻,需要有真实触感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 于是,当他压下头,狠狠地与她的唇舌纠缠时,御九疯狂了。 双手摸索着他精干结实的身体,敏捷地滑至他的腰间,利索地将衣带扯开,同时顺势将他的外衫剥去。 几个来回间,他上身的衣物尽数不战而败,她缓而柔情地触摸惊得他身体的每处肌肤都跟着颤抖。 御九的唇滑向他的颈间,挑逗着他的喉结,大有继续向下旖旎的趋势。 “阿九!”他沙哑地试图阻止,“不……” 抗议在口中犹豫。 她那么主动,让他无力拒绝。 可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得到她。 他的初次,似乎也是她的初次,应该在只有彼此的时候,深受深谙诗词歌赋的父亲的熏陶,风月之事,他比一般男子其实更讲求浪漫和唯美…… “不……阿九!” 御九扯着他,挪向了床榻,一个猛推,二人顿时成男下女上之势。 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御九霸王硬上攻。 “别……” 软弱无力的抗拒就像是欲拒还迎,不仅如此,女人似乎唯恐不够震撼一般地,开始径自宽衣解带。 顺会睁圆了眼眸,止住她脱衣服的动作,“阿九,现在是白天。” 话一出口,他羞红了脸,言外之意,那就是晚上就可以? 御九的小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意乱情迷,反倒是淡淡的悲伤让顺会禁锢她手的动作,慢慢地放松了力道,眼瞅着她一件件地脱着衣物,不知为何,竟也同样地在心里泛起了悲凉。 或许,她现在要的只是一个刺激的冲击。 而他能够给的…… 上身仅留的兜衣被她剥除,顺会看见了在她胸口处的血齿印,无法言表的酸涩蔓延心口,他拧着眉摸向那印记,参差狰狞的疤痕在雪白的胸膛上形成鲜明对比。 他发现自己无法克制地开了口,“是谁?” 御九嘴角浮起了笑意,她拿开他的手,吻上他的胸口,断断续续地低喃,“你在意?” 不在意的绝不是男人! “祈文轩干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御九的吻滑向了他的小腹,男人精干的小麦色肌肤倒也挺结实光滑,她喜欢。 “唔……阿九,你……你说,是不是他?” 御九抬头,微微不悦,“是又如何?” 顺会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我会杀了他!” 御九怔了怔,之前的激情在此时冷熄了下来,“你怎么杀?拿你的命抵他的命?只不过是一个齿痕而已……” “可是……”偏偏是在这种让人介怀极了的位置,岂不是以后每次他和她温存,都要看见?都要心头像是被人狠敲一记似地,这样的齿痕十足十地就像……就像是祈文轩自己杵在一旁看着一般无二! 御九轻轻撩起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默默不语。 顺会看得出,她在生气。 她是生气他介意她和别的男人有关系的事情吗? 虽然,他确实在意,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介意。 “阿九……” 她转过身,淡淡道,“起来吧。” 口气里的冷淡,让他心里一惊,大事将近,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再有嫌隙,如果不珍惜此时,他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猛地从她的身后抱住她,顺会抱得很紧,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他沉痛道,“对不起。” 御九轻叹,“没什么对不起,别多想。” 顺会抿抿唇,侧头啃吻她的颈项,“那我们继续?” 御九别开脸,“不,我没心情了。” 说着,她扯开他的胳膊,默默地穿好衣服,默默地走了出去,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白白的云,失笑自喃,“我到底都在做什么?” …… 雷治死了。 连大夫所说的子夜都没有撑过去。 百合伤心至极,反而一滴泪都没有了。 很小的时候,她就渴望着嫁给雷治,如今,如愿以偿了,美好的日子似乎太过短暂,她向往了一辈子的男人说离开人世就离开了人世。 她发现她心里很悲很痛,头脑一片空空,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守七之后,是继续呆在这都是女人的大宅里,还是去继续跟随御九? 在凤国有一点好,但凡死了丈夫的无所出的女人,可以选择再嫁。 她不渴望再嫁,却不想就这样碌碌无为地过一生。 或者……她可以去替雷治报仇? 雷治是在伍府被打成这样的致命伤的,偏偏是伍府,当初她差一点就被卖到妓院,那时她抵死不从,差点被打死的时候,是伍二少爷救了她,伍府是她的恩人呐。 选择,两难。 她很茫然,如果是御九小姐的话,肯定知道会作何选择吧,那是一个多么有主见而聪明的女人。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就那样一个在她心底全能的女人,也有犹豫两难的时候。 御九一个人,雇了辆马车护送莫二去了白无痕的那里。 她临时改变主意,没有叫上顺会。 人在心里有事的时候,难免爱闹别扭,她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所以,她很没道理地,小题大做地跟顺会冷战了。 “阿九,难道我的脸很难看吗?” 百无聊赖的路上,莫二笑着搭讪。 御九看了他一眼,敷衍地笑笑,“对不起,莫二先生,我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和你说笑。” 莫二却没有打算放过她,“闹别扭了?” “呼——”御九轻呼了一口气,“想不到,堂堂莫二,也会八卦。” 莫二不介怀地笑了,“我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不过,此时,我却很想安慰你。” 御九很流氓地扯唇看着他,“嘴巴真甜,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也很甜。” “……”莫二呆了呆,没有脸红,却被这女人冷不防地不知廉耻镇住了。 御九冷笑,“没胆量让我尝,就不要来招惹我。” 莫二有些动怒,知道她此时心情不爽,难道不爽就要对他冷言论语? 他是不受宠,他是被欺凌到大的,但是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这样跟他说话,她到底知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是什么人? 耳边陡然想起祈文轩的一句话: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以夫为天、男尊女卑。 “呵呵……”理智回来,他低低地笑了,目光还是那么柔和。 御九盯着他,也笑了,“莫二公子,你果然不是盖得,我很好奇,一般情况下,都是什么事情才会让你打破伪装?” 莫二笑道,“当我觉得,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已成奢望的时候。” “比如……白玲珑的那次?” 莫二点头,“阿九,你很聪明。” 阿九…… 御九发现心情好点了,肆无忌惮地瞅着他,“莫二公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比起祈文轩,我更喜欢也更敢明目张胆地看你的脸。” 能够被和第一美男比较,而且更高一筹,莫二还是有点小小的虚荣,“怎么讲?” 御九坏心一笑,“因为你的脸,让我不至于对自己的容貌彻底绝望。” “呵呵呵……”莫二这次是真的笑了,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其实,你不难看。” “哈哈哈……” 御九更是笑得猖狂,瞧瞧对方用了一个怎样的形容词啊。 “谢啦,莫二公子。” 莫二唯一沉思,“以后,能不能不这样叫我?” 御九瘪瘪嘴,“那怎么称呼?” 被对面的男人有所这样的要求,御九觉得心里怪怪的,但凡有改变的现象,都要引起惊觉,更何况,她和他之间似乎还有着未达成的协议。 莫二似乎看出了她的多虑,“你不要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御九唬了下,这都能看得出来? “我的妹妹,也就是玲珑,叫你的二哥做冷大哥,你何不像她一样,管她的二哥……也就是我,叫莫大哥?听起来也会亲近很多。” 御九暗忖,她干嘛要跟他亲近? “莫大哥?”御九阴阳怪气地重复着,“怪怪的。” 莫二失笑,“但总比莫二公子好,太疏离,而且,我现在也就是落魄书生一名,公子、公子的称呼,我已担不起。” 御九赔笑两声,对面的男人有几分城府,她岂会看不出来? 能够从不受宠、毫无势力的地步,满怀野心地一步步往巅峰攀登,不是一般的小强能做到的。 “好吧,莫……莫大哥。” 对于新称谓,莫二似乎很满意,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要开口,但又有些犹豫,不过,他的脸已看不出什么不好意思,什么时候都是笑意融融的,“阿九,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顺会的什么吗?” “……咳咳……咳”御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说你……,那个莫大哥啊,是不是但凡心灵受挫、政事势利的人,都会难保自暴自弃地去做狗仔队?” “狗仔队?” 御九崩溃,“你不该是这么八卦的人吧。” 莫二脸上有一瞬僵白,他也觉得自己窝囊,竟然为了讨一个女人的欢心,去问这些事情,而问这些事情的初衷更为可悲,那竟是他好奇顺会到底有什么魅力,他甚至是有那么一瞬生出去向一个泥瓦匠学习的心理。 马车内,因为御九的暗讽而陷入尴尬。 而打破尴尬的,也只能是厚脸皮的她。 “好啦,你也不用摆出这种小媳妇的脸来。” 莫二瞪她,这算是什么,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也不用瞪我,其实,这本来该是我自己的小秘密来着,看在你是伤患,又那么好奇的份上,告诉你。——我喜欢他的勇猛!” “噗——,咳咳……” 这下换做莫二崩溃了。 勇猛? 心底里升起了不爽,那么说,祈文轩没有得到她,竟让顺会已抢了先吗?他们还不是夫妻啊。 “你干嘛这么激动呢?顺会又能抬骄,又能做木工,还有气力独自抬棺材……,啧啧,勇猛!” 莫二再瞪她,诚心让他误会呢,是吧。 看,这女人嘴角满是坏笑呢。 难怪……难怪阅人无数的祈文轩都会对她上心…… 莫二拍拍胸口,平复了心情,“这世上比他勇猛的……”这个字眼真是让人不禁眉头狂跳啊。 “这世上比他勇猛的男人要多得多。——其实,挺可惜的,之前你的夫婿文轩就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勇猛人士,你却无缘一试……” 论脸皮厚、坏心眼,他也不差! 这辈子,似乎他还没有跟一个女人不登大雅之堂地讨论这些话题呢。不光是女人,男人也寥寥无几。 “祈文轩?他不行!” 御九眨巴眨巴眼,决定跟莫二耗上了。 不行? “噗——” 莫二再次失态,他发誓,这句话他一定要原封不动地告诉祈文轩,笑话死那家伙! “那……你觉得我怎样?” 莫二笑得眉眼弯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十分流气。 御九挑眉,“你不会让我试的。而且……你有伤在身啊。” 莫二看着她欲流口水的模样,笑着摇头,凤国女子多豪放,但是他想,若论独占鳌头者,非面前这位莫属,看得出,对她来说,这种话题只是游戏。 从这点看来,倒是和祈文轩有几分相似。 介怀地紧啊。 “阿九,谈点正经的,谁都看得出你对顺会好,其实,论样貌、家世、包括……‘勇猛’,文轩都在他之上,为什么你就偏偏对他上了心?” 御九耸肩,“或许,我是他心里唯一的女人吧。人都会贪婪,不想与别人分享,我不求他的身体是我一个人的,但是起码那颗心要只属于我。” 说着,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莫二,那是无声的暗示,如果想要来招惹她,做好留有一颗完整的心的准备了吗? …… 当御九扶着莫二进了白无痕的小竹屋。 白无痕恨不能把御九的心掏出来。 这女人的心肯定是黑的,不然为什么总带些老弱伤残地来他这里?当他是救济院? “治好他,然后诊费问祈文轩要。” 又是这句话! “你当祈府是你家的吗?”白无痕瞥了莫二一眼,说实话,他对这个男人也一肚子的不爽,如果不是看在对方是自己师姐的份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御九自知失言,随意地假笑两声试图蒙混过去,“玲珑呢?” 说起玲珑,白无痕更恨啊,他更恨的是他自己,作茧自缚,好端端养大的可人儿,竟然要给她找夫婿……,谁叫他有预感自己大限将至了呢。 “跟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游山玩水去了!” 御九眼眸一亮,“真的?可有修成正果?” 白无痕俊脸一僵,径自去拿药箱,他要无视这个女人,绝对要无视这个可耻的女人!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御九唯恐天下不乱,“这么久,或许二哥已经教会她床上功夫了吧。” 莫二千年不变的柔和面孔很不和谐地抽了抽,这女人…… 白无痕更是动作极快地“逃”了出去,恨啊,在他大限将至之前,一定要整一次这个女人,不然,他死不瞑目! 一切工具准备就绪,白无痕没点好脸色地将锤子、镊子、钳子往二人面前一摔,“开始吧。” 御九指着那锤子,“就用这个动手术?”他以为他在干什么,修理电器吗? 动手术? 瞧她,一脸村姑的模样,还能用出这么有讲究的词来。 “你管我用什么,到底你是神医,还是我是神医?” 御九禁了声,看见白无痕开始给莫二宽衣解带的时候,不由又好奇地开了口,“有没有麻醉散的?这么生生地敲啊砸的,会不会太疼?要不,用不用我和莫大哥对弈下棋,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像是关云长那样。 白无痕的俊脸龟裂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比珑儿还让他头疼? “我说你有完没完?你出去!” “出去?” 白无痕甩着莫二的衣衫,“看见了没,非礼勿视!” 御九眨眨眼,其实她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只不过,这种现场手术表演,实在是不想错过,而且,如果能够看到皇子的身体…… 好吧,就算她有点小色吧。 “我不出去,放心,我会用很虔诚的心态观摩的。” 白无痕崩溃了,很想一掌把她打飞出去,而他正有此意地刚要举起手,莫二阻止了她。 “让她留下吧。” 御九笑开了花:莫老先生,我崇拜你! 其实,这丫也早就想展露展露他“勇猛”的身材了吧。 瞧这来的一路上,不停地“勇猛”啊“勇猛”,男人比性能力,就像女人比罩杯,虚荣啊。 白无痕不知道莫二是怎么想的,一般情况下,他是可以坚决拒绝的,或许,是他想到往后的日子玲珑很可能还要靠这个没什么交情的哥哥,皇族的男子,毕竟得罪不得。 “留下可以,但是不准说话!” 御九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就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近距离观察。 就看着白无痕修长的手指慢吞吞地褪去莫二的中衣、里衣,露出确实精壮的胸膛,而白无痕太过苍白的手,轻轻触及莫二箭伤所在处的时候,御九又猥琐了。 画面很唯美。 场面很让人引起挑战性取向的遐想。 御九擅自给画面镶嵌了粉红色的花边,看着看着,有流鼻血的冲动。 腐啊。 不过下一刻,场面便开始血腥起来。 白无痕没有用什么麻醉药剂,或许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根本没研制出麻醉剂,也可能是白无痕心黑地想要假公济私地泄愤。 总之,他只是点了莫二的止血穴,便拿薄薄的刀片划开了箭伤上方的皮…… 白无痕,够狠! 莫二的额头渗出了层层冷汗,明明疼得要死,偏偏死咬着牙关,吭都不吭一声。 莫二隐忍的功夫夸张到让人心疼。 御九蹙起眉,随手拿起一块布子在他的额头擦拭。 而她的手刚刚触及他的额头,便被他的大手按住,“别走,别走……” 看他紧闭着眼睛的模样,这两句“别走”似乎并不是像对她所说,反而……像是呓语。 白无痕仍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动作着,干净利落地以镊子夹起那箭头,御九一看,不禁骇住,还真不小,那么一块铁杵在身体里,莫二却能够一路跟她谈笑风生? 单单是看他的这份气度,就足以胜任一国之君。 消毒、止血、敷药、包扎。 白无痕一气呵成,而后冷冷道,“可以了,你就在这陪着他,如果有起烧的现象,立刻叫我。” “呃……我……”敢情,拿她当兼职护士? 而莫二的大手一直抓住她的,死死不放,口里的呓语不停,忍到现在,应该也是极限了吧。 御九轻叹,做人不易,做人上人,更为不易。 “别走……母后!别丢下孩儿……” 御九两手握住他的大掌,原来,是在惦记母亲。 女人都是有母性的,御九发现,自己的母性也不浅,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痛苦的样子,她心生同情,“好好,不走,绝不丢下你!” 人脆弱的时候,一块木头都可以当做是救命仙丹。 御九的话传入了莫二的耳际,他那不知道做的是怎样的梦魇,似乎被光明驱散,呓语停了,只是,大手却还是紧紧地抓住她…… …… 莫二的这一昏迷,一直到子夜时分。 当他清醒地睁开眼时,入目可见的,是御九连连点着的小头,而她的双手,还包裹着他,那样的温暖。 看着她坐在他旁边,困到糊里糊涂的样子,他哑然失笑,之前剧烈地疼痛似乎让他晕眩过去,继而发生了什么,他已不记得,只是觉得刚刚睡了一个好安稳的觉。 她的手很小,他的一只大掌就可以将她的整个手完全包住,可是,就是这样的手,此时此刻,他却很不想放开。 孤独了一辈子,隐忍了一辈子,他带着几许报复心理的想要夺取父皇的江山,但是即便胸怀那样的大志,仍会觉得心灵空落。 可是如今,他似乎找到了自己一直寻求的东西,既然找到了,又怎么会再放开? 他吃力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撩拨开御九垂下的发,她说他有温柔没温度,可是此刻,他感到了丝丝暖意,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有同感? 看着她可爱的睡颜,她的嘴角带着笑,是在做什么好梦吗? 能够笑得那么开心,那梦里肯定没有自己,他不悦,猛地拽了下她鬓角的发。 御九吃痛,从梦中惊醒,周围黑漆一片,她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醒了?” 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御九这才回过神来。 “呵,应该是我问你啊,醒了?” 莫二笑笑,“醒了!” 御九抽回了自己的手,掌中一凉,莫二难掩失落。 “我去掌灯。——你一直没烧,估计也不用去找白无痕,下午时分,玲珑回来了,不过我被你一直拽着,也没法去找她。对了,你饿不饿的,虽然我对这里不熟,不过我有着比狗还敏锐的嗅觉,好吃的逃不过我的鼻子。” 莫二下了床,“是有点饿了。” 御九打了个响指,“看我的。” 看着她真的像小狗一样嗅啊嗅的,莫二失笑,“你平时就这样找吃的?” “唔,哪有,这还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命好,都是饭菜自动送到面前来。” 上辈子? 他以为她是说笑,却不知道,她句句属实。 当御九用她的“狗鼻子”嗅到了食物的时候,莫二不由轻笑出声,随是食物不假,不过…… “这是供奉用的!” 御九恢恢地摸着鼻子,“或许,这辈子的鼻子欠调教。我再嗅嗅别的地方……” “等等!” 莫二叫住了御九。 “怎么了?”御九顺着莫二的视线,目光落在了那供奉的牌位上,而此时,莫二的脸色难看极了,惨白惨白的,竟比之前手术的时候,好不了哪去。 “我母后的牌位!” 难怪…… 她差点忘了,他和白玲珑是兄妹来着。 “那我找找香烛之类的,你拜一拜吧。”他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的。 御九看着莫二痴痴的样子,也不指望他的回答,在牌位的后面找到了各类的香烛,有粗有细,她对于这种祭拜之事并不懂,干脆把所有的都拿起来,却发现最底下的一束香竟被固定住了。 御九纳闷,想起了祈府那个不能进的内院,她稍稍旋转了一下…… “咯吱吱——” 牌位竟然也跟着旋转了个圈,转出一个暗格来。 莫二和御九对视一眼。 “那个……别人的秘密,不好意思就这样随便看吧。” 莫二则直接伸过手去,“这是我的母后,不是别人!” 温柔的口气,透着一股霸气。 御九耸耸肩,随他去了。 当莫二掏出那事物来,发现竟是一个襁褓,毫无疑问,肯定是当年用来裹白玲珑用的,只不过,明黄色的襁褓上,似乎还有红色的斑斑点点。 御九凑过去,才发现那红色的,竟是字迹。 上面写的什么,御九没有细看,只是看着莫二的手在不停地抖着。 御九别开脸,皇家的秘密,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想,莫二竟然喃喃出声,“原来,母后当年生下玲珑后,便死了!” 御九很想捂住耳朵,她不想知道、不想听啊。 “母后……竟然在宫里的时候,就被人下了毒!才会在拼命生下妹妹后,毒发而亡!——曾经的事,我记不真切,只知道所有人都说母后对父皇不忠,和别的男人行了芶且之事,父皇曾想直接下令赐母后一死,不过,母后抵死说腹中孩儿确实是父皇骨肉……,后来,不知怎的,母后就伙同师叔私奔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飘进御九的耳朵里,她苦着脸,她真的不想听不想知道啊,可是,这个脑子却在听到一些事情之后,条件反射地开始思考起来,而她的嘴,此时也不听使唤地开了口。 “八年前,白无痕带着玲珑去祈府寻求灵药,看来,是因为母体的毒还是有传到了玲珑的体内。” 莫二点头,“应该不错,这襁褓上说,当年下毒的,是当年的魏丞相一党,具体是何人施毒没有说明,而魏丞相……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 不知为何,御九诡异地想起,曾经冷文亭说起白玲珑时的犹豫…… 三皇子党…… 御九身体泛起凉意,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猜测,都是猜测,应该……不会这么巧!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白玲珑的宿命 “你是不是想到了谁?” 莫二的声音,冷不防地从身后想起。 御九一个激灵,干笑道,“哪有,你都想不到,更何况我?” “说的也是。”莫二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古怪,“可是你刚刚的表情……,真的没有想到谁?” 御九的假笑快要挂不住了,跟聪明人说话,有时很舒服,可是当某些话是不想让聪明人知道的时候,那种仿若被透视的感觉也很崩溃。 “明天我会问问白无痕,看他有什么线索。” 御九想了想,“我觉得你还是别问了。” 莫二不解,“为何?” “如果他知道,而他又想报仇的话,他早就去报仇了,或是在你和白玲珑相认,而你追问你母后去向的时候,他就会说了;如果他知道,而他不想报仇的话,他又怎么会告诉你真相?如果他不知道的话,呵,这最后一个假设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莫二看着她,不可否认,她说的都对,推测地全面而合情合理。 御九小心地与他对视,试探道,“不过,我觉得,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你还要追究报仇吗?” “要!” 御九心里一个咯噔,她阻止他是怀有私心的,因为,她害怕那个下毒的人,很有可能是冷文亭的爹,冷尚书! 不然,那日她和冷文亭交心的时候,他不会说那些别有他意的含糊话。 如果……如果真的是冷尚书。 那么白玲珑和冷文亭之间……也就完了! 而事实上,二人根本不需要等到第二天。 因为,白无痕已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莫二倒是一脸的理直气壮,“这是我母后的牌位,怎么,我来不得?” 白无痕走过来,夺过莫二手里的血书襁褓,“来得,但是却不能随便碰这里的东西!” 莫二看着他将襁褓放回原处,“你知道是谁下毒的,对吧。” “……”白无痕沉默。 “作为神医的你都治不好母后的毒,据我所知,当年母后自己的医术也不可小觑,可是却能被他人下毒,想必是自己亲近的人下的手。——那人到底是谁?” 白无痕收拾好襁褓,回头冷冷地看着莫二,“二皇子,如今你是想要怎样?” “替母后报仇!”莫二说得坚定,“或许我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但是总有一天……” “没有那么一天,我不知道那人是谁。”白无痕面无表情地截断莫二的话。 “你懦弱,那是你的事,可是她是我母后!” “而玲珑是我女儿!” 白无痕直接对莫二冲口而出,确实乍一听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 莫二怔了怔,“这关玲珑何事?” 御九此时心里更慌,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是冷尚书做的? 白无痕别开脸,“怎么不关她的事,如果你要报仇,那势必要把十七年前的事翻出来,而人们势必会问及当年的那个腹中婴儿如今何在,难道,不关玲珑的事?” “我会保护她,他日,以我的势力……” “够了!”白无痕暴喝一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惊得御九和莫二皆是一怔。 今晚的白无痕,显得特别不冷静,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的透明,看的御九心里莫名地担心他真会一个说不好地倒下去。 “你……” 白无痕摆摆手,“曾经,为什么师姐会让我将她接走?那年,我只有十一岁,又怎会是她的奸夫?师姐让我接走她,只是想合我俩之力,保她的命,可以顺利生下珑儿……,师姐曾说,她一辈子在皇宫受苦,她决不能让珑儿再牵扯入宫廷官场的是非,她只希望珑儿能够自由自在地做个江湖人!” “这是母后的遗愿?” 白无痕拭去嘴角的血丝,“是。” 莫二犹豫了,既然是母后的遗愿…… 白无痕将莫二的沉默看在眼里,心里却焦急地很,他怕的不是这个,他怕的是如果事情追究起来,那么珑儿和冷文亭之间…… 今日吐血,看来大限比他想象地还要来得早,在他临死前,一定要将冷文亭和珑儿撮合在一起! “玲珑!” 御九看着处在门口的白色人影,不由惊呼,就在他们三人在忘我地议论的时候,白玲珑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听到了多少? 白无痕的惊骇绝对超过任何人,他的脸更白了,“珑儿?” 白玲珑扶着门框,幽幽道,“从你醒来的那时,我就醒了。” “珑儿,你都听到什么了?” 白无痕想要走过去,可是白玲珑却后退两步。 御九暗叹,完了,估计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你说……你不是我亲爹?” 这是白玲珑最关心的一句。 白无痕已不知道要作何解释,“珑儿……”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爹?” 白无痕垂下眼眸,默认了。 白玲珑突然像癫狂了一般,“怎么会这样……,十七年了,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然后,我叫了十七年的爹,竟不是我爹!” 御九看着白无痕都快滴血的眼,不由大惊,“玲珑,你冷静点。” “阿九,你告诉我,我如何冷静啊?” 御九蹙眉,“活了十七年,我也是才知道我叫了十七年的爹的人,根本和我无任何血缘!我都能平静以待之,你为何不能?” 如今想来,她和白玲珑的命运,倒真是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白玲珑摇着头,眼泪哗啦啦地狂流不止,白无痕看着心痛极了,“是爹的错,珑儿,你别哭……” “你不是我爹,你根本不是我爹!——阿九,你不懂的,我和你不同,你不懂的!” 白玲珑语无伦次地乱吼了一通,便跑了出去。 “珑儿!” 白无痕喊了一声,正欲追过去,可是一股锥心刺痛袭来,他一个踉跄,又吐了一口鲜血,莫二身体不便,倒是御九扶住了他。 白无痕双眼无聚焦地看着窗外,“原来,所谓大限,竟是截止至此。” 说完,便无力地晕倒在御九的怀里。 御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白无痕扶上了床,“他看起来很不好。” 莫二也一脸凝重,“看样子是不妙,像是淤积很久的陈年旧疾,想必是他用药物一直压制,如今,似乎再也压制不来了。” 说着,莫二伸出手,探向白无痕的脉搏。 “你也懂医术?” 莫二笑笑,“习武之人,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皮毛而已。” 看着莫二蹙起的眉头,御九心知不好,“如何?” 莫二摇摇头,“脉已散了,如果照我的水准来医治的话,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 “这就是他所说的大限?”御九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重地一击,最近是怎么了,像是犯了天煞似地,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不是死,就是无力归天…… 御九怀着希冀,“应该有的救,他是神医!” 莫二不敢说什么,“希望如此吧。——对了,玲珑跑了出去,我倒不担心她,毕竟她的武功底子很好,估计一百个你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这大晚上的,她能跑去哪里?” 御九抽了抽嘴角,她能有什么可比性? “如果正常一点的,就会跑山林里狂吼发泄一下,如果疯狂一点的,……很有可能去找我二哥了。” “冷文亭?” “……嗯。” …… 御九真的很懂白玲珑的心。 此时的白玲珑,正泪眼婆娑地坐在冷府门口的大槐树上,怔怔地瞅着里面。 她几乎没有朋友,关系最好的就算是御九。 如今,御九显然跟她的那个假爹是一条战线上的人,而且,御九理智,只会不停地劝她变得也同样理智。 她不要。 而除了御九和爹之外,她最信赖的,也只有冷文亭。 甚至是……冷文亭在她心中的位置,更高于御九。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她不可能闯进去,她更不知道他住哪间房。 就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冷府的门开了,她下意识地望去,不由一怔,之后便是再无顾忌地跳下树来,扑了过去。 “我好想你!” 那个夜半出府的人,正是冷文亭! 冷文亭顺势拥着她,拍拍她的肩头,“别急,慢慢说。” 靠着他清爽的身体,似乎烦躁也消散了些,白玲珑抬起小脸,“为什么你会出来?” 冷文亭清浅一笑,“因为想出来,所以出来了。” 白玲珑不懂,此时的她也不想去懂,她只知道,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适时地出现了。 只不过,“冷大哥,你现在看我的神情和目光……越来越像你看御九时的样子了。”曾经,他说那样的神情是专门对待妹妹的,难道,他也只把她当做妹妹吗? 白玲珑看不透这么多,也无暇想这么多,“冷大哥,我真的好想你。” 冷文亭的表情没有变,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嗯。” “今晚,阿九和我那个哥哥来了我家。” “哦,是吗。” “好像是我那个哥哥受了很重的箭伤,让我爹把箭头给拔出来。” “是吗。” “这都是小事,谁知道晚上的时候,他们去拜祭我娘,而后发现了我娘的血书,说是知道了谁是当年下毒的那个人。” 白玲珑不察,冷文亭的身子似有若无地僵了一下。 “然后,爹说不要再追究了……,这些全都不重要,我都不在乎,可是,爹却突然说,他不是我的亲爹!” 冷文亭懂了,这才是关键所在啊。 “冷大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突然好恨他,可是,我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恨他,他明明对我很好的,我不能像御九说的那么轻松地去接受这一事实,冷大哥,你教我,我要怎样再面对他?” 冷文亭浅浅地笑了,“玲珑,终于肯正视这个问题了吗?” 白玲珑怔了怔,“冷大哥,你说什么,我不懂。” “玲珑,你喜欢我吗?” 白玲珑的脸微微一窘,“当然……当然喜欢!” “那你爱我吗?” “爱?”白玲珑茫然了。 冷文亭牵过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慢慢地走,“玲珑,因为习惯,所以你可能已经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了。你问问自己,对于白兄,你真的只是父女之情吗?” 白玲珑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这么恨一个对自己好了十七年的人?即便不是父女关系,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何要恨?你恨得,怕是他欺骗了你的感情了吧。” 白玲珑摇摇头,“冷大哥,你说的好深奥……” 冷文亭停了下来,与她面对而立,“问问你的心,心底深处,最不舍又最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那个人,是谁。——你会有很多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回竹屋吧。” …… 冷文亭是抱着玲珑回到的竹屋,因为连夜飞奔到冷府,加上痛哭了那么一通,在向冷文亭诉苦了之后,便松懈下来,沉沉睡去,或许,也是因为她不敢就这样面对白无痕。 迎接冷文亭的,是御九。 看着他怀里的白玲珑,御九了然地笑笑,“想不到,你俩还有心电感应。” 冷文亭也淡淡地笑了下,“其实,我和你也有的。” 御九挑眉,“这就是所谓的骨血连心吗?” 想想又觉得不对,她和他骨血连心还说的过去,他和白玲珑又怎会骨血连心? “哎呀,不说这个了,二哥,放下她后,你出来下,我有话……想问你。” 莫二看着他俩互动,似笑非笑地问了句,“需要我回避吗?” 御九老实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当然,我们说的是秘密的悄悄话。” 不需多时,冷文亭就出来了,被御九拉着胳膊来到僻静处,关了门,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线,“可以了,就是莫二那家伙功夫再好,也很难听到。” 冷文亭失笑,“果然很秘密。” “那个,和你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啊。” “嗯。” 御九想了想,几经犹豫后,贼兮兮地问了句,“二哥,当年,我们的爹和莫贵妃的交情好吗?” 这绝对是个重量级的问题。 两个致命的攻击直达冷文亭的心脏要害。 而冷文亭却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只是很平静地问,“你何时知道的?” 知道哪一点? 御九笑道,“你看我的眼神里,满是亲人的光辉。” 冷文亭再次失笑,“其实,你也一样。” “真的?”这六个字,听在她的心里很受用,“关于另外一点,是我猜的。” 冷文亭一副大哥哥的模样,拍拍御九的头,“你猜的很准。” 御九则呆住了,“难道,当年真的是我们的爹……,那,那你和玲珑?” 冷文亭淡笑道,“我知道,从最初介绍我和她相识的时候,你就是为了撮合,不过,几乎在见她第二面的时候,我就知道,在她心里,有别人,所以,我们不可能。” “有别人?”想起白玲珑今晚的激动反应,御九恍然,“白无痕?” 冷文亭不置可否,“阿九,我们亏欠她的。” 御九无力地靠在墙上,“不仅仅是亏欠,我们……是她的仇人!” 秘密,到处是秘密。 而她御九的脑子里,已装满了秘密。 如果莫二听了白无痕的,不再追究的话,或许她可以和白玲珑继续做朋友,如果…… 她不敢再想。 冷文亭看着她的颓废,“我没打算告诉你,因为我没想到你竟猜得出。” 御九摇摇头,“宿命。——我突然觉得,玲珑好可怜,二哥,你知不知道,白无痕可能不行了。” 冷文亭蹙眉,“什么意思?”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大限将至。” …… 翌日,白无痕已经清醒,敲着白玲珑的房门,可是,白玲珑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一夜之间,白无痕憔悴了很多,他一脸凄苦地看着那扇门。 御九看不下去,“我把它撞开!” 白无痕急忙拉住了她,“别,让她冷静冷静。” “冷静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一年?你能……唔……” 白无痕适时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让她知道,不要。” 御九在白无痕的眼睛里看到了脆弱,以及他对白玲珑那份浓重的情。 曾经,她以为他委托她来做媒,只是怕被世俗礼教所束缚,如今才明白,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突然就再也睁不开眼睛…… 御九跟在白无痕的身后,默默地离开白玲珑的门前。 “你的病,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白无痕苦笑,此时,能够说得上话的,竟然只有这个平时他最看不过去的女人。 “我是神医,如果连我都没有办法的话,你说,还能如何?” 御九咬了咬下唇,突然地反驳道,“你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 御九看着白无痕已无任何生存意志的脸,“你还记得祁文轩的母亲吗?” “记得,一个让我变得满头白发的死人,其实,那一次如果不是我憋着一口真气护住心脉,长期以来用药物压制,很可能那时我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御九顿悟,原来,莫二所说的白无痕的长年旧疾,竟然源自那个时候…… “可惜,还是白费了功夫!” “不,你错了!那个死人,如今已是个活人!” 白无痕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她是有呼吸,但是也只是一个心脏能跳、会呼吸的活死人!” 御九一把扯过一直默默旁观的莫二,“不信你问他,如今祁文轩的娘正活蹦乱跳地在祈府好好地活着呢。” 莫二对于御九的形容实在是无语地很。 白无痕用质疑地目光看向莫二。 莫二点点头,“她说的不错,而且,是她把老夫人唤醒的。” “你?” 质疑的目光,又转向了御九。 御九抽着嘴角,“瞎猫碰到死耗子,那是我运气好。” “运气好就能救活一个人?” 话题似乎扯远了,御九揪住白无痕的衣服,“不管怎样,已经死了的,都能活下来,你这个身体……,我觉得还能撑个几十年,关键是……看你的意志力!” 这话流于理论,不过,御九却不能够不说些什么,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身边的朋友死去了。 但是显然,白无痕并没有这个意志力。 “珑儿现在恨死我了,我……” “她恨你是因为她爱你!” 白无痕猛地抬头,双眼满是惊喜地看着御九,“你……你说什么?” 为了让面前的男人有些生存的斗志,御九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恨你,是觉得你以父亲的身份骗了她的感情那么多年,事实上,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当真相被挑明时,或许是她心底深处自己都不知道的狂喜,让她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她才说恨你。” 瞧瞧,她真是个爱情专家啊。 “爱之深,恨之切啊。” 御九继续再接再厉。 “对于你,她是爱情,对于我二哥冷文亭,她只是因为鲜少接触男子的异性相吸,你懂了不?” 改天,她一定要写一本爱情哲学的著作,在凤国广为流传。 白无痕似乎被说动了,眼里闪着光。 御九做出最后的总结陈词,她拍拍他的肩,“所以,你要活着,因为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会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玲珑!” …… 此时,御九疲惫地斜躺在椅子上。 莫二坐在对面笑看着她,“看不出,你倒是挺适合做说客。看来把拉拢冷文亭的任务交给你,没有错。——冷文亭已经走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来到这已经两天了。 两天内,她和顺会没有一丁点的联系,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更不会发短信,冷战的滋味很难熬,而且,这次的事情说白了,她有不对。 人生短短数十载,能够相厮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可是,她却用着有限的时间来闹别扭。 “如果你身体好些了,我们今天就走吧。” 看到了白无痕和白玲珑的事之后,她深深领悟到要珍惜身边人。 “不管他们了?” 御九轻叹,“我想,白无痕有了活着的意志力,起码可以撑一阵子,而且,玲珑被二哥开导之后,总会想明白的,那时……我们两个岂不是要做高强度的电灯泡?” “电灯泡?” 御九不耐,“就是灯烛啦,这么笨。” 话一出口,御九又觉得后悔,怎么说对方也是皇子,而且是男少女多国家的皇子,哪能由得自己这么说? 歉疚地对他笑笑,不想,莫二并不生气,依旧态度良好,“我发现,在你的脑子里,似乎有很多很新奇的玩意,阿九,我很想问你一句,如果没有顺会,你可会嫁给我?” 如果没有顺会…… 御九听着这话,心头莫名一阵恐慌,“我不想谈论这些假设性的问题。——收拾东西,准备走啦。” 看着御九离开的背影,莫二勾起唇角,不愿谈论吗?早晚有一天,她会发现,这并不是假设性的问题。谁叫从那一晚上她握住他的手,给他一夜安睡之后,他便再也不舍放开她了呢? …… 御九回来了。 御夫人自然难免又是心肝宝贝地叫了一通,“死丫头,还以为你跟谁私奔了呢。” “顺会没有告诉你?” 御九看着站在人群最后的那个俊朗的身影,后者与她的目光对视,又带着几分难过地垂下眼眸。 御夫人本着脸,“他当然有说,不过,娘亲不信他。” 御九失笑,“他那么老实,最可信的就是他啦。——娘啊,莫大哥身体还没好,你帮忙张罗张罗让他先去休息吧,至于我呢……” “死丫头,知道你有了男人忘了娘!还以为你那次从树上栽下来后就转性了,原来,还是色心不改!” 御九看着周围的小猴崽子们吃吃地笑看着她,不由红着脸,“娘,你在说什么呢?” 谁想,这些机灵古怪的孩子们,竟然簇拥着把顺会推到了她的面前。 笑声更响了,御九的脸更红了,而顺会的脸也好不了哪去。 御九一咬牙,大吼一声,“我就是色,怎么啦!都给我干活去!——你,跟我来!” 说着,她拉着顺会的手,就往房间内走。 院内的起哄声已乱成一片,她没有看到的是,莫二眼里的冷意和他温柔的笑容,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来到房里,御九还没有做什么,那个被她扯进来的男人就先抱住了她。 “阿九,别在生气了!是我不好,你从来都没有嫌弃我什么,我却……” 御九咬牙切齿,“你嫌弃我?” “不不!”顺会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我是恨祁文轩那样对你,一定……一定很痛吧。” 御九瘪瘪嘴,“当然痛。” “现在也还痛?” “嗯。”御九开始坏心地耍起面前的男人。 顺会说着就要往外走,“我去帮你拿些止痛的药!” “回来!” 御九拉住他的手,猥琐地笑了笑,“你帮我吹吹、舔舔,就不痛啦。” 好邪恶! 御九想想都觉得挺邪恶的。 两天不见,她好想他,原来,这就是爱情。 她想,她现在确实很喜欢、很喜欢他了。 适时地尝尝禁果,不为过吧。 顺会的脸红了、耳朵红了、脖子红了,估计全身上下都红了。 “你……你说……” “给我吹吹、舔舔、亲亲啦!” 御九的模样,十足十地是个母夜叉。 “可是……” “可是什么啊。”御九像个欲求不满的闺中怨妇,三两下就把对面男人的衣服剥了个八九不离十,“来来,我们玩一玩,亘古以来,男女之间乐此不疲的床第游戏,一定要玩,现在就玩!” “玩?” 顺会已不知道此时是该哭,还是笑了。 而御九已欺身上来啃他的唇,如果再拒绝,他就真的不是个男人! 一个翻身,将自己喜欢的人儿压在身下,“阿九,你想好了吗?” “Shit,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难不成还要对月吟诗一番?” 顺会失笑,“女儿家……” “你再唠叨的话,就让我在上面!” “……” 顺会噤声了,全心投入地吻她,对于彼此的第一次,还是他在上面的好。 不多时,室内喘息声连连,就在二人的衣衫尽数褪下,走到游戏的关键时刻时,房门不识时务地响起。 “靠,谁啊!” 这次,御九是真的欲求不满了! “我,莫二。” 莫二? 御九就地捡起不知是她的,还是顺会的鞋,对着房门砸了过去。 “忙着呐,一个时辰后再来!” 顺会叹为观止,对于皇子,她竟然敢这样说话,而且……一个时辰?他保持沉默。 门口的人没有听她的话,“我找顺会,现在,有要事。” 要事? 他和顺会能有什么要事? 不想,顺会竟然真的从她的身上下来,开始穿起衣服来,对于御九的怒视,他只是凑过去轻啄她的唇,“我马上回来。” 御九干瞪眼,还真有要事? 能够和莫二搭上关系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好事。 御九撩起被子,盖上自己光洁的肌肤,只是亲亲、摸摸,重量级的动作还没做,就这样被叫走了…… 不过,看顺会那么急,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想要对她说,却被她一直拒听的秘密。 御九躺在床上,等着顺会所谓的“马上”。 可是,她想不到的是,这“马上”竟有三四个时辰这么长,当顺会回来的时候,已入夜了。 而且,他一回来,就一脸冷凝地走到御九的身边,抓住她的小手,“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从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这么严肃的神情,御九知道,这次她是阻拦不住了。 “说吧,把你藏得最深的秘密,一次性全告诉我。” 顺会怔了怔,而后像是回忆往事似地,慢慢地,却万分沉痛地说起了他的冤屈。 御九已不知要做何表情,她有猜测过他是怀有深仇的,不然,怎么会由富贵公子沦落至此,但是她怎样也想不到,他的灭门仇人,竟是当今皇上! 而且,当年的惨案,竟然只是因为皇上忌才! “文采好,也是一种该诛九族的死罪啊。”荒唐! 顺会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悲愤,“我忘不掉爹和娘亲临死前的凄惨,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莫二公子有消息说,十日后,皇上会在长蜀山狩猎,那时,是我报仇的最佳机会。” 御九只是听,她很想反问他一句:他到底知不知道,此行,无异于送死? “那日,也是莫二公子起事的日子!” 果然,她就说嘛,没有好处的事情,莫二怎么会做。 “他这是让你打头阵啊!” 顺会摇头,“这是我和他的合作,我报仇,他谋反,而且,只有和他合作,我才能全身而退。——阿九,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没事的,报仇的事……其实我已经筹谋了很多年,你要信我!” 她信他,可是,她信不过莫二。 “莫二公子也去吗?” 顺会摇头,“他运筹帷幄,不过各路兵马,他都已经部署好了,等到皇上一死,现场混乱之时,便会将大皇子、三皇子一举拿下,其中,主力部队,就是你的二哥。” 二哥? “伍敬贤?” “没错,就是他。——阿九,我今晚就走,还要提前几天过去布置一下”。 今晚……这么快。 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地让她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听顺会那简短的解释,御九不禁在想,谋反啊,有这么简单吗? 唇上突然一热,是顺会深情的吻。“等我!” 等?御九抓住他的胳膊,她想说,她能不能一起去? 可是,事已至此,看着他眼中的决绝,仿佛等待今天已等了几世一般,那份仇恨,绝对比他和她之间的爱要深厚不知千倍百倍。 在仇恨面前,很显然地,他舍弃了她。 虽然,他说他会平安归来。 可是,刺杀皇上,他当她是深闺中的傻女人吗? 千算万算,竟算不出他瞒着她的,竟是这样一个近乎生离死别的绝望! 她能如何? 她又该如何? 御九看着他的俊脸,鼻子有些酸楚,怕是就要落下泪来。 可是,她不能哭,她不能在这么要命的事情上,让他有所顾忌。 “莫二他真的说好了,会护你平安?” “对,当日狩猎场上的人,有大半已是他的人,只要我的箭射中,立马会有兵马杀入,我的身手我清楚,我会顺利地混入大部队中,趁机逃离。——你放心吧,我不弱。等我回来后……再把今天没有做完的事做完!” 事到如今,御九仍觉得像是梦幻一般,她咬牙道,“好,我等你!” 这句话,恐怕是她唯一能给他的送别之物吧。 顺会匆匆地走了。 那么仓促。 御九总觉得怪怪的,偏偏就在她和顺会温存未遂的时候,消息来了。 消息一来,顺会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就出发了。 或许如顺会所说,他早就和莫二有所合作,可是莫二为什么不亲自前往? 这也就是说,如果刺杀失败的话,他也完会可以与弑君一事置身事外。 看不出,他竟是这般有心机的人。 皇上狩猎、莫二有重兵押后,看起来,确实也是顺会最佳地刺杀机会,站在顺会的立场上说,……她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鬼节之行 御九“砰”地一脚踢开莫二的房门。 对于顺会突然就出走的事情,她是满怀着不甘和莫名的不爽。 一推开门,莫二正光着膀子上药,场面比较容易引起遐想,不过御九眼里看不到这些。 “说吧,刺杀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二抬起头来,淡雅一笑,“是你啊,来得正好,帮我一下,后面我够不到。” 看着他举着纱布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御九冲上去,一把扯过纱布,狠狠地往他胸前一缠。 “嘶——”莫二倒抽一口凉气,“轻点,好像碰到伤口了。” 埋怨的语句,却是温柔的口气。 御九抬眸看去,可不,被她这么用力一勒,似乎真的把伤口被弄破了,殷殷血红渗了出来。 “白无痕给你要敷的药呢,拿来,止下血。” 看吧,她就是心软,一点点小血就把她刚刚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莫二笑笑,将草药放在御九的手上,那表情似乎很开心,“谢谢你啊,阿九。” 御九埋首在他的胸前,小心翼翼地将带血的旧草药刮了去,而后将新草药敷上,这才像裹粽子似地绕着他的胸口,一圈圈地缠着纱布,纱布在前胸的时候还好,绕到后背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在抱着他,而且……两人的脸距离那么近,她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呼吸。 觑着御九认真的小脸,莫二发现,她其实挺耐看,虽然不是绝美到让人惊艳的那种,五官却长得很精致,小小巧巧的,有种我见犹怜的风韵,和她那如母老虎似地性情完全不同。 “阿九。” 他叫着她,热乎乎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她没好气地问,“干嘛?” “之前,我曾问过你,如果没有顺会的话,你可愿嫁给我?” 御九的手顿了顿,她一直都觉得怪怪的,此时恍然,不可置信地瞪他,“你故意让顺会去刺杀皇上?” 莫二笑道,“怎么可能,那是他的大仇,我只是给他提供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而已。” 御九眯起眼,“你确定他能全身而退?” 莫二点头,“我敢打这个保栗!” 看他那么肯定的样子,不像说大话,而且,做大事者应该不是个口是心非之徒。 “姑且信你,如果他没能活着回来……” 莫二盯着她的小脸,“如果他没能活着回来,你要怎样?” “我……”御九抿抿唇,冷不防地将一事物塞到了莫二的嘴里。 她正在给他包扎,她的手就在他的胸口处,距离他的嘴那么近,出手那么快。 莫二防不胜防! “你给我吃了什么?” 御九阴阴一笑,“好东西!接着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如果他死了,我就出家当尼姑!” 莫二怔了怔,“不嫁人?” “不嫁!” “你这么爱他?”想到这,让他心里抑郁地很。 “对,很爱!”御九说这话,完全是气话,她了解自己,对于她这种人,不会没有谁就活不下去吧,或许她会为了顺会颓废一阵子,但是……她总能再爬起来。 不愿想这些不好的东西,御九将他的伤口包好后,蹭得站起,退到几步之外地靠近门口处。 莫二心知古怪,“你跑这么远干什么?” 御九笑笑,“刚才是骗你的,如果顺会不回来,你也别想平平安安地做皇上了,刚刚我已经给你吃了毒药,毒会在一个月后发作。顺会说,他不出一个月即可回来,如果一个月后他没有回来的话,你就给他殉葬吧!” 说着,她快速地闪出房间,在外面大声道,“莫大哥,别忘了,是我把昏迷的你救回来,现在,你也是在我的地盘上,该怎样做,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 说完,她扬长而去,清楚地听见莫二的房里传来“砰”地一声响。 恼羞成怒了? 谁叫他打了包票的呢,顺会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了,那个男人绝对有这个实力。 为了顺会能活,不能怪她玩心思。 再说莫二看见御九闯入、喂药、逃脱,这一系列的动作那么自然流畅,显然是早有预谋,从小到大,他算计别人,时时刻刻防着别人算计,从未失手,如今,竟然着了这样一个女人的道! 他狠狠地握紧了拳,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凳子。 御九,好得很,如果他征服不了她一个女人,他如何征服全天下! 等着! …… 御九挂上了日历表,三十天,她一天天地数着,过一天,就在日历表上划去一个叉。 五天后,百合来了,瘦的像根杆似地。 御九没多说什么,只是抱住她,让她在自己的肩头嘤嘤痛哭。 “雷府里,有子嗣的女人不多,那些像我一样的,都各自盘算,另谋出路,不愿在雷府守活寡,有的甚至去参加征妻会了……,小姐,奴婢无依无靠,只能想到你。” 御九笑道,“瞧你,现在穿的比我还像小姐呢,以后,我们姐妹相称,就叫我阿九吧。” 百合本想拒绝,但是她看了看御九佯怒地脸,抿抿唇,哭得更凶,“阿九!我好想你啊。——对了阿九,现在,没人知道你是……你是伍府的那个抢夫达人阿九吧。” 御九耸耸肩,“这么偏僻、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认识我?就算有人狐疑,大不了我就说,因为我长得跟祈文轩的那个老婆御九相像,所以人家都这样叫我,我一个地位低下的人,能够和贵族小姐同名,我当然甘之如饴啦。——百合,你说我这个解释好不好?” 百合心知她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因此破泣为笑,“小姐……呃,阿九,你还是那么聪明。” “从今儿起,你就住这吧,十三处别院随便你选。” 百合点点头,“其实,我来找你,主要是有个不情之请。” “说,凭咱俩的情,用不着说请。” 百合有些难以启齿,“就是……明日是鬼节,我很想去阴阳渡口处看看,或许……能见到表哥最后一面,可是,雷府的姐妹没有一个愿意同往,我一个人还是有些怕阳气不够盛,所以……所以……” “鬼节?” 御九的脑子里是有关乎这个节日的记忆,大概的意思就是鬼节当晚,死去却还没有来得及投胎的鬼魂,会聚集阴阳渡口,在亥时(晚上九点开始到晚十一点)这一个时辰内,可以再看一看曾经住过的凡尘。 在凤国,鬼节也是相当重大的节日,凤国人迷信,生怕那些鬼魂贪恋凡尘,闯出阴阳渡口,霍乱人间,故而鬼节当夜,是没有人敢前往阴阳渡口去的,不仅如此,那晚从酉时(晚上五点开始到晚七点)开始,全国的人都要焚烧香烛,出门戴着恐怖的面具,购置保平安的挂饰,试图吓退那些贪恋凡尘的鬼魂,将他们吓回阴阳渡口。 这都是记忆中的信息,貌似这个御九的本身好像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节日。 骨子里躁动的血开始雀跃了。 御九抓住百合的手,“你放心,明晚我陪你去!” “谢谢小姐!” “嗯?” 百合又想落泪了,“谢谢你,阿九。” …… “你今晚要出门?”御夫人拔高了声音,“不许!” 百合低头,咬住了唇,大气不敢出。 御九就知道,一旦和母亲谈起,肯定会是这样的结果。 “满大街都是人,娘亲,你怕什么呀,再说了,我是死过两次的人,该怕的,是他们。” “呸呸呸,童言无忌。”御夫人点着御九的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贪玩对不对?总之,不行!” 御九心想,明的不行,那就偷偷地溜出去,就在暗自打鬼主意的时候,莫二突然站出来,“御夫人,如果你信得过在下的话,就由在下陪着阿九走这一遭吧。” 御夫人的眼睛亮了,“莫二公子?” 怎么说,莫二公子也是云城的五大热门之一啊,如果他和阿九擦出了感情…… 御夫人笑眯了眼睛,“老身怎么会信不过莫二公子你呢?只不过,你身上的伤……” “已无大碍。” 御夫人“啪”地一声拍了下自家女儿的后脑勺,“阿九,还不快谢谢莫二公子?” 御九揉揉后脑勺,不咸不淡地说道,“谢了,莫大哥。” 莫二柔柔一笑,“哪里。” 御九口齿不清地嘟哝一句,“笑面虎。” “你个死孩子,嘀咕什么呢?” 无视娘亲的训斥,御九对上莫二的眼睛,“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一届堂堂落难皇子,当真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过,他越是这样委曲求全,她就越觉得这人太过危险,忍功可以说是比“卧薪尝胆”的那位差不了多少。 “你知道我不会给你解药的。” 御九想知道他的目的,她想不出讨好她对他有什么好。 “我没有想过要解药。” 莫二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偏偏御九却感到寒意阵阵,莫非,这家伙知道自己给他吃的只是一粒大补丸? “直接说了吧,今晚我要去的是阴阳渡口,不想让娘伤心,所以没说实话。” 莫二挑眉,“那地方我倒真没去过,可以去看一看。” 御九纳闷了,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喂,我说,你该不是看上我了吧。” 莫二笑了,“阿九,你倒不算太迟钝。” 御九抚额,想要捶胸顿足,“你……你……” 不带这样耍人的,她有什么好? 长得一般,家世混乱,还有很多不良嗜好,又凶又不贤惠…… “我说,虽然我清楚,当初你是因为和我二哥有协议,是他让你将来娶我,不过,现在对于他来说,我已经是个‘嗝屁’的人,而且,即便如此,他还愿帮你,也就是说,当初的协议无效,我也不需要用说服冷二哥来换取我的自由,对不对?莫大哥,别为难自己,现在没谁逼你娶我!” 莫二的笑容变淡,“谁说没有?” “啊,还有?”这个份上了,还有人逼他娶她? “当然,那就是我。” 御九崩溃了,“别耍我。” “我想要你!” “……”这话题实在是不能继续下去,再说下去,不知道他还会用出什么样的字眼来。 要? 御九吞吞口水,他没有说他喜欢她,更没有说他爱她,他只说……要!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算是表白吧。 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情意,这个男人,说白了,根本不懂何谓感情,不知道是她哪点入了他的眼,估计他骨子里的那份征服欲又开始作祟了。 “孩子,你知道什么是要吗?” 莫二笑得暧昧,“相信我,绝对比你更加清楚。” 御九轻哼了一声,“今天的话题,当做什么都没说过,你该知道,我心里有顺会了,我只会嫁给他,如果莫大哥有兴趣去阴阳渡口一游,大可一去,只是到时候没人护你,被鬼抓走可不关我的事。” 说完,御九转身离去。 莫二对着她的背影,轻笑道,“如果真的被抓走,我也会拖着你的!” 御九头也不回,那份坚决劲,竟看得莫二莫名热血沸腾。 就是这种感觉,像是满怀一统江山的抱负一般,甚至是比那种渴望还来的强烈。 她说他不够温暖,那是因为温暖一直也是他渴求的东西。 从那一夜后,他便知道她就是他想要的。 看着她对一个身无分文的泥瓦匠都尚且如此,甚至不惜和他这个皇子为敌,以毒药作要挟,呵,如果……如果在她心里的那个男人变成了他的话…… 他要她,不只是要她的人,更渴望的是她的一颗难得的赤诚之心。 …… 戴上了极其恐怖的面具,御九很亢奋。 “知道吗,这让我想起了化妆舞会,还有万圣节!” 百合完全不懂,看着御九兴奋的模样,不由地怯怯提醒,“阿九,你真的明白我们今晚要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当然!”为了增加效果,她连穿的衣服都重新改良了,“恶魔的黑色翅膀,怎么样,性不性感?” 百合抽了抽嘴角,此时方知,她和御九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挺不错的,想不到,你还有设计天赋。” 御九的笑容,因为突然闯入者的恭维而收拢,“你干嘛穿成白的?好像我跟你是一对似地。” 莫二笑得开心,“本来就是一对啊,黑白无常。” “是天使与恶魔,敌对的一对……”御九正反驳着,突然禁了声,他是天使?少寒碜她了。“百合,你穿好了没有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这时,御夫人也带着一大帮子小屁孩走了来,“阿九,一路要照顾好莫二公子啊,他身上有伤。” 御九眉头狂跳,“晓得啦!” “你个死孩子,不耐烦什么?——嗳,等等,把他的衣带和你的衣带系在一起,这样,不容易走散!” 看着娘亲将自己的衣带和那个家伙的打成了一个死结,御九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算什么?拜天地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玩过吧。 莫二倒是一脸欣赏,把玩着那个死结,“这个不错,鬼节之夜,街上的驱鬼之人甚多,确实容易走散的。” 驱鬼之人甚多? 御九向百合求证。 百合点头,“除了阴阳渡口附近,其他的地方都很多人的。” 御九转了转眼珠,把百合的衣带也系在那个死结的上面,“要不走散,大家都不走散!” 这次,是百合想死的心都有了。 莫二倒无所谓,“如此甚好。” 甚好? 御九抽了抽嘴角,多么古怪的三人行。 挥了挥手里的驱鬼杖,御九发号施令,“出发!” 一进了城,御九就暗道这次真是来对了。 这场面竟然不比乞巧节要逊色多少,更有意思的是,满大街都随处可见焰火,买卖驱鬼道具,还有玩杂耍的! 看着灯火之下,蒙面的女子在弹力绳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御九那个心痒难耐啊,曾经,她走得比那女人可要有艺术感多了! 想想,她似乎都没有在顺会的面前露一手呢,等他回来了……等他回来了,她天天走给他看,每年的鬼节、乞巧节都拉着他一起出来!当然,百合也可以跟着,至于莫二…… 御九厌弃地看了眼那个死结。 太毁形象了! “阿九,你似乎对杂耍情有独钟?” 毁形象的那个又来搭讪了。 御九闷闷地嗯了声。 “我记得,刚见到你的那会,你一个人拥有祁兄三枚抢贴,然后像是玩杂耍地那样熟练地抛着,你有私下练过的吗?” 看不出,这家伙心怀天下,居然对小细节也能牢记在心。 都说人的大脑潜能无限,果不其然,这莫二算是把脑子开发地不错的了。 御九阴阳怪气地答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富贵命,当然在行的是阴谋啊、策略啊、诡计啊之类的东西;而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只能靠体力劳动混饭吃。差别啊!” 莫二轻笑出声,对于她的冷嘲热讽,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不仅如此,每次被她不伦不类地讽着、骂着的时候,竟然还会有丝丝开心。 对于这种心态,他不是很理解。 不过,他也不屑去理解,他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行了。 就在这时,玩杂耍的人群里突然乱作一团,大人小孩惊呼一片。 御九看去,原来是耍火球的家伙失手了,那火球直直地向她的方向飞来。 “小心!” 说着,她就拖着两个拖油瓶向一边躲闪,她是有些身体灵活的,而莫二也是武功不弱,只可惜,显然两人没有培养出一定的默契来,一个向左闪,一个向右闪。 结果…… 还是男人的力道大些,御九便成了另一个拖油瓶,拖着百合往莫二的身上压去…… 这就是死结带来的麻烦! 火球在莫二一米之外的地方落了地,呼呼地烧着,一时竟没有燃尽。 百合四脚巴哈地仰躺在御九的左侧,衣带扯着她的衣裙差点脱落,险些露了点。 御九最惨,她不明白,明明是她往莫二的方向扑过去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和他成了她下他上的姿势! 压的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面具也滑落一边,御九呲牙咧嘴地睁开眼,抬眸就看见莫二那张俊脸,距离自己不足两寸之处,呼呼喘息,一旁的火球燃烧的火焰,一闪一闪地,映出莫二的脸有些妩媚的感觉。 御九眨眨眼,鬼使神差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 下一刻,她看见他的眼里闪过比身边火球还要刺目的火焰,心中一惊,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突然伸手,扣住了下巴,似有若无地摩挲她细腻的肌肤。 这个动作…… 现场有些暧昧,周围已围起了都是戴面具的旁观者,御九莫名心跳如雷,这家伙……应该不会做出有伤风化之事吧。 “莫大哥,我说……” “我再问你。” 啊?都这时候了,不能起来再问吗? “我再问你一遍,如果没有顺会,你会不会嫁给我,这一次,我要你明明白白的回答!” 王者的霸气充分显现,衬着他某种的火热,御九看得一怔,可是理智很快回来,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抱歉,恐怕很难……唔!” 话未说完,他的唇覆了上来,霸道无比,不像顺会那般细腻温柔,不像祈文轩那样带着敷衍,狠狠地,直击口腔,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这就是忍坏的男人啊。 披着儒雅温顺的羊皮,其实却是一只嗜血残暴的狼! 她想不到……想不到他真的敢当街表演! 这是京城,耳目众多,他是一个被人传作是已死的皇子,是什么让他不顾真面目外露,在这毫无理智地做这等疯狂的事? 百合惊呆了,捧着自己的面具看着近在咫尺的激情表演。 周围的人开始嬉笑开来,莫二却没有放开的打算。 御九被他压在身下,拳打脚踢,终于无意中碰到了他的伤口。 “嗯……”莫二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御九摸摸唇,手忙脚乱地拿起身边的面具重新戴上,正想对着还支在她身侧的男人踢去一脚,看到他略略苍白的脸,才发现他纯白的外衫上已渗出了红。 糟糕,刚刚的那一下是不是太用力了? 御九咬牙,反正这年头狗比较多,权当做是被另一只狗咬了! 她拿起莫二的面具,歪歪扭扭地给他戴上,而后扶起他,恶狠狠道,“这就是告诉你,甜头是不能随便吃的!” 莫二低笑,“我甘之如饴。” 莫名地,御九脸上一烧,估计是红了,不过幸好戴上面具,谁也看不见。 眼瞅着周围的旁观者还在笑看着他们,御九的无名火便找到了突破口,“都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夫妻玩亲亲啊,想要自己回家亲相公老婆去!” “哈哈……” 人样嬉笑着散开,御九藏在面具下的小脸做了个鬼脸,而后对着莫二道,“你还好吧,不行的话,找把刀啊、剑的,把那个结砍开,你先回去养着……” “你敢!” 御九话还没说完,就被莫二吼了回来。 御九心情也很差,“不砍就不砍,别再拖我后腿。——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夫妻吵架啊!” 人群几乎都散了看,只是两米之外处,还有一个一身黑衣头戴黑色罗刹面具的人在往他们的方向看着,虽然挡住了眼睛,但是御九猜得出,就是看的他们。 瞧那身形,应该是个男子,那黑衣男人被御九一喝,慢条斯理地转身走了,御九微微蹙眉,那人的背影看上去怎么这般眼熟呢? 回头,发现莫二的视线似乎也在往那黑衣男人的方向看着,御九冷声道,“快走吧,赶到阴阳渡口的时候,估计也快到亥时了。——喂,你能撑得住吧,要不要找个僻静处先止血?” 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乱吻她? 而莫二低头觑了眼自己的胸口,笑道,“你在关心我?” 御九一翻白眼,“看样子没事,走啦,拖油瓶!——哦,百合,我不是在说你。” 百合抽着嘴角,差点感动到泪流满面,不容易啊,终于察觉被拴在一起的,还有她啊。 三抹游魂,你拉我扯地往阴阳渡口的方向走去,越往那走,人烟越是稀少,一早烧起的篝火却是越来越多,整今天被映得火红火红的,很有几分鬼魅的感觉。 御九本人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可是她又不忍毁了百合的希望。 “百合,等会见到雷治,你想好说什么了吗?——哦,对了,我先跟你说一句,我听说这人在一般情况下,是见不得鬼的,除非鬼愿意让你看到他,我想,雷治可能也不忍让你看到他死后的样子吧。” 这句话,算是先为后面的失望铺好后路。 百合低垂着头,“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从未向他说过的话,我想让他知道,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立志嫁给他,那晚,我为他解除合欢散,并不是每个男人我都会那样,只是因为是他,我才会献出自己,嫁给他,我不悔,而且,我也不介意那晚他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叫了别人的名字。” 别人的名字? 御九眨眨眼,有八卦哦。 通常男人在那种时候叫错名字,只说明那个人对他很重要,算是他心里的真爱来着。 御九本想问雷治那厮叫了谁,但是转念一想,如果问了,岂不是白让再添百合伤心? “百合啊,其实呢,雷治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你就当做,他叫的那个人也跟他一起死了。” “……”百合看着她,没有说话。 面具下,御九看不见百合的表情,还以为她还在伤感,“咳,对了,等会见了面,别忘了跟他提个醒,以后你可能要再改嫁的。” 莫二终于忍不住了,“你这女人,难道让人家死了也不能安安生生地做个鬼?” 御九瞪他,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应该说,他死了,谁都心里难受,可是既然死了,难道死了都不能让爱他的人安安生生地继续做人?” 百合轻轻地插了话来,“阿九,其实,我也确实是想跟他说这些的,我要说……可能我会像你一样,招赘一个夫君!” 莫二古怪地连咳。 御九则搭住百合的肩头,“这才是我的好姐妹啊,顺便叫上老三十八,我们三个一起招赘!至于雷治,就祈祷他能投胎个好人家,比如,像是祈文轩那种的。” 说到最后,她也难免伤感,人生一世,到底为的什么? 徒有妻妾五十,却没有留下一个男丁子嗣,而且,死前还要被虐打…… “打鬼啦,打鬼啦!” 远远地,突然传来了喧闹声,打断了御九的遐思。 三人闻声,小跑过去,远远望去,就在阴阳渡口的附近,围着好多的人,还有一团好大的篝火,那围着的人们,有男有女,个个带着鬼魅面具,手里拿着铁锨、扫把之类的东西,在那打着什么。 百合一震,惊呼道,“难不成……难不成在打表哥?” “呃……百合……” “阿九,我们快去看看!” 御九被百合拖着跑,走进人群,就见那帮人像疯子一般地狂打着,至于打的是什么,御九自认肉眼凡胎,什么都看不见,在她来说,就是在打空气。 可是,因为百合心中有事,一直以为可以在阴阳渡口见雷治一面,所以一见众人打鬼,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这被打的鬼中,有雷治! 而御九、莫二还没来得及阻止,百合已惊呼出声,“不要打、不要打!” 群魔乱舞霎时停下手中动作,众所一致地回头看向这纠结三人组。 御九暗叫糟糕,莫二也心知不妙。 “他们阻止我们打鬼,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让鬼混进阳间作乱,岂不糟糕,你们留下来继续打鬼,我们去教训这三个坏人!” 眼瞅着那群男女有将近二十多个冲了过来,御九看了看他们三人,除了一个会武的莫二还身上有重伤,剩下的她和百合,能敌得过几个铁锨和扫把? 别无他法,只有一个字,逃! 可是,他们又忘了,被衣带系在一起的三人,能怎样便利地逃? 御九扯着衣带,发狠道,“砍了它!” 莫二看她,此时却也不得不砍,于是二话不说,探手拿下百合发髻中的簪子,在衣带上用力一划。 死结报废。 不知为何,看着那落地被御九顺势踩在脚下的死结,他莫名心中一个抑郁,仿若,有那么些东西……就是注定了一般。 “还傻站着干嘛,你能打得过他们?” 御九咬牙,这个男人,烂布条有什么好看的?随手抓住那个男人的大手,“往这边!” 紧紧握住自己的小手,有些冰冷,看样子像是不自量力地牵引着他,但是却莫名暖了他的心。 为了照顾心神不定的百合,和身受重伤的莫二,御九下意识里放慢了速度,眼瞅着那帮人有渐渐逼近的趋势,此时,百合突然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御九暗咒:这乱七八糟的鬼节,莫名其妙摆什么石头堆在路上? “百合你怎样?” 御九低头看去,就见百合的膝盖已渗出血来,想来是恰好地磕在了石头上。 “还能走吗?你忍忍啊,前面有条岔路,我们拐进去再想逃脱法!” 御九暗暗心急,抬眸看向莫二,却发现那家伙还是那么平静,一点都不慌乱的样子,莫非,以他现在的样子,还是个武林高手?还是说,他是故作镇定,以显示他的王者风范? 百合咬紧牙关,看样子痛得很,“阿九,你快跑吧,大不了我让他们打一顿,也体会一下雷治临死前受的苦。” “糊涂!”御九不由骂她,搀着她边跑边接着骂,“身体是自己的,你不爱惜,还想让谁来爱惜,上苍赐给你生命,是让你拿来玩的吗?” 连如此贪玩的她都这般小心地善待生命,更何况,她再也不要她身边的人受伤了! 绝对不要! 因为百合的一瘸一拐,三人的速度更慢了,就见后面追来的为首的一个男人,手拿铁锹,看那行动力,仿若有点身手,竟然突地跳起,眨眼间就来到了三人身后。 铁锹高高举起,御九猛地回头,同时下意识地将百合和莫二护在身后,朗声道,“你看清楚啊,我们是人,有影子的人,你到底是打鬼还是打人呢?我爹是堂堂兵部侍郎,打残了我,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怪她,一时情急,就知道逃跑,怎么忘了把家底给搬出来! 不想,对方冷笑一声,“你爹是兵部侍郎如何,你也就是一介女流,女儿能值几个钱?本少爷的爹是当今宰相,你毁了本少爷打鬼的兴致,我今儿非打你不可!” 御九暗叫一个倒霉,不会这么点背吧。 眼瞅着铁锹就要落下,她想,罢了,被铲一下,估摸还死不了。 就在她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来临之时,耳边似乎风声一响,下一瞬,人已落入一个暖暖的怀里,同时和那怀抱一起跃起,再落地时,她睁开眼睛一看,人已在数丈开外,那群凶神恶煞的影都瞧不见了。 御九叹为观止,同时立马扭头寻找百合和莫二,发现二人在她身后,也已获救。 再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由一怔,正是刚刚那个看他们热闹的黑衣黑罗刹。 算她之前错怪了他,她笑意盈盈地就要感谢,“多谢……” 可是话卡在喉咙里,她便说不出来了。 只因为此时那颗曾一度不受控制的心,开始像疯子一般地狂跳起来,像是要跳出胸口,奔向它自己真正的主人。 御九按住自己的心脏部位,而救她的黑衣人似乎也不介意她是不是道谢,很潇洒地转身走了。 御九蹙起了眉,心跳的强烈绝不是她有心所为,而这种感觉又太过熟悉,自从她喝了那一碗该死的去晦气汤开始…… 盯着那黑衣背影,御九不由喃喃开口,“祈……文轩?” 黑影一顿,没有停留地走向莫二。 莫二拍拍他的肩,笑道,“我早知道你在附近。” 而黑衣人极其优雅地摘掉罗刹面具,也跟着笑道,“所以,你有恃无恐?” 御九看去,果然……是祈文轩! 此时的祈文轩,只顾得上和莫二交谈,百合搭上御九的肩,小声道,“是老爷。” 老爷? “百合,你又忘了,我现在和他没任何关系。” “……是,那表哥他……” 御九抿抿唇,“只能拜托这两个大男人了。——希望他们早点谈完。” “你不该这种时候出来的。”祈文轩看着好友,“我有接到你的信号,知道你在城外养伤,起码,等伤口复原之后……,罢了,都已经出来了。” 莫二笑笑,“本来没有任何危险的,刚刚只是意外,只不过,那个宰相之子……,哼。” 一个哼字,就意外着不止一条人命。 祈文轩不问朝廷之事,回头瞅了瞅御九二人,笑道,“瞧着跟你出来的这两个女人,委屈兮兮,一副要哭的模样,到底你们是为什么要去阴阳渡口?” 莫二轻叹了声,“去那里,当然是为了见鬼。” 祈文轩懂了,“雷治?” 莫二压低声线,“再怎么说,这事因我而起,也算是还她们一个心愿,祁兄,虽然跟着你一起的这几个,是我的人,不过,我现在是‘落难皇子’,还是你出面吧。” 祈文轩耸肩,“真不知道你在博谁的同情。” 莫二轻笑,“真不知道?” 祈文轩已转过身,向御九走去。 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莫二受伤被御九所救,之后同去白无痕的竹屋,再到遣走了顺会,以至如今的阴阳渡口一行…… 那个人是莫二啊,如果没有特别的目的,他绝不会做无谓的事。 哪怕是给她安了一个“死人”的名义,也断不了他要她的心吗? 这一次,算是来真的了吧。 走向那个曾经和他数夜同眠的女人,他发现,不在他的身边,她似乎更丰腴了一点。 顺会的滋润?还是自由的滋养? 来到她的面前,他挂起了他招牌般的无谓笑容,“娘子,有什么难处,跟为夫说吧!”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轮番上阵的吻 娘子?为夫? 御九笑道,“你说错了,是前妻、前夫!” 祈文轩无所谓地说道,“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何必算的这么认真?娘子,为夫给你留下的最后的礼物,可还满意?” 说起这个,御九就是一肚子的火,看在刚刚他救了他们三个的份上,她忍。 “满意地很!”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只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倒不知道该给前夫你什么回礼为好。” 祈文轩轻轻拨了拨自己的衣领,示意地说,“这不简单?你再还我一个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 那么暧昧的东西,想得美! “对了,你怎么会这么及时地出现的?” 祈文轩虽然挺喜欢现在的感觉,你一言我一语的,像个老朋友,但是,如果能够再亲近一点…… 他自嘲地笑了笑,男女之事,他向来不强求,有,自然好,没有倒也能安之若素,如今他这是怎么了? “呵,娘子说笑,不是‘及时’出现,而是‘恰好’出现,这种地方,只许你来得,不许我来的?” “我来是因为……” 御九顿悟,是啊,她来为了见见雷治这个鬼,那么他来……肯定是为了见祈老头子这个鬼啦! 正好,目的相同,完全可以结伴而行啊! 于是,御九陪笑道,“前夫啊,想必你来,也是很想见见爹……呃祈老老爷的,跟他说声娘亲……呃三老夫人醒来这桩喜事的,是不?” 祈文轩抑制住嘴角狂抽的冲动,这女人,真是超强的想象力啊。 “那个,既然大家目的相同,我们不妨……”太文绉绉的说话,拗口地让御九都想撞墙了,什么礼仪全都抛之脑后,御九直接吼道,“一起去阴阳渡口,你们充当保镖,一句话,成不成?” 祈文轩轻轻挑了下眉,当真是山高皇帝远,这女人来了民间,脾气也火爆不少,可是,他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可爱呢? “成不成啊?” 这四个字,带着点连御九都不自觉的撒娇味道。 祈文轩微一点头,“可以,不过,要让我先过去把打鬼的人给打发了。” “当然、当然!”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啊。 看出她心里的小九九,祈文轩了然地笑笑,“那么,为夫去了?娘子,你都不感谢一下吗?” 感谢? 啊,应该的。 “前夫,我对你的感谢,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为夫想要些实质性的。” 实质性的? 对,这个男人是商人,讲究等价交换。 御九看着自身也够寒碜的,没啥像样的东西送,思来想去,她卸下了背在身后的翅膀。 “呐,咱俩都是黑衣服,也巧得很,这东西也挺配你,仅以此代表自由之物送给你,还望笑纳。” 祈文轩哭笑不得了。 莫二也在一边难得地嘴角狂抽。 “娘子,你就只有这个?” “就现在身上而言,这个算比较值钱的,起码费了百合和娘亲不少功夫把这些黑鸡毛插成翅膀。” 祈文轩笑着摇头,“看来,只有为夫自己去拿取了。” “呃……” 御九正要开问,就见那家伙突然俯下头来,傻子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要推开他的动作还没有展开,就被他在胸前一点,准准地点在了那个血齿痕的位置,她从没想到,那里竟是个穴位。 全身顿时僵直,眼瞅着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印了个吻。 她的眸子瞪圆了,而在他抬头的同时,点开了她的穴道,手指却没有立时从那血齿痕上拿开。 “娘子,你的心,跳得好快,看来,这里确实把我记得牢牢实实了!” 说罢,不管御九怎样的目瞪口呆,转身离去。 “莫兄,我先过去,一盏茶后你们就过来吧,万保安全!” 莫二低垂着眼眸,没有目送祈文轩一行人的离开,他说不清刚刚所见的一幕,在他心里引起的是怎样的复杂思绪。 这似乎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御九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越是相处,越让人有种无法自拔的无力感。 他都是如此,祈文轩动心又有何奇怪? 更何况,他们本就曾朝夕相处了那么久…… 从没有想过如果他和好友相中同一个女人,会是怎样的结果。 总有一个人退出,要么,便是两个人都退出! 而刚刚……,祈文轩当着他的面轻吻御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对于之前,看到他在街上强吻御九,而做出的回应? 终于,他抬起清眸,无聚焦地看向远处,无声低喃:祁兄,希望不要有你和我抢女人的那一天! …… 百合算是终于了却了最后的心愿。 当晚,御九和百合再次躺于同一间厢房里,一侧头,就可以看见对方,让身边没有心爱男人的她们,都有种支持感。 “阿九,虽然我没有看见他,但是我想,他听到我说的话了。” “嗯。” 御九想的却是,整晚,她没有听见祈文轩对祈老头子说一句话,难道,只是靠眉目传情? “阿九,当我跟他说,我会再嫁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赞同。” “嗯。” 御九想的却是,或许当初祈文轩以“诈死”的方式,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她不受流言骚扰,也有可能,也为断了莫二娶她的这一协议! “阿九,你……你想不想知道,那晚……表哥身中合欢散的那晚,他到底喊了谁的名字?” “名字?” 奇怪地很啊,从回来到现在,出现在她脑海里最多的,就是祈文轩的名字。 难道,在心口上咬了一个血齿印,就这么有用? 那改天也要在顺会的心口上咬一个! 百合不知道御九心不在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表哥的真心告诉那个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女人。 “阿九,你想知道吗?” “啊?知道什么?” “知道……藏在表哥心里深处,他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名字?” 御九笑了笑,“不想知道。” 百合讶然,“为何?”这样一来,她还怎么说得下去? “既然是他心里的秘密,那就让这个秘密随他一起死去,随他一起投胎,不是很好?” 她脑子里的秘密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想……再多知道一个秘密。 百合颓然了,她心知御九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只不过……雷治的真心…… 罢,宿命啊。 …… 鬼节过去,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 御九照样一天天地在日历上划着叉叉。 在她看来,时间过得慢极了,她几乎每天都忍不住地想要问莫二:皇上今日狩猎了吗? 虽然,答案她早就知道。 最后,哪怕在日历上划叉叉都无法压制她对顺会的想念,她开始在自己的指甲上刻圈、美甲,然后痛恨自己为什么手指、脚趾加起来,只有二十个,再最后,她自言自语地威胁顺会。 “我反悔了,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自己说的,不出一个月就回来,那么二十天也不出一个月,等我把手指甲、脚趾甲全美完了,你就得回来,如果不回来……我就不再爱你!” 结果,一只手才刚刚画完,就有消息传来。 传来的,当然不是顺会的消息,而是……云城内出现了瘟疫。 史无前例的毁灭性瘟疫。 据说,已经死了好多的人。 “瘟疫?” 这个词,对于御九来说一点也不陌生,电视剧里常常听得到,哪怕是现代的二十一世纪,瘟疫对于人们来说,还是一个灾难性的恐惧。 “没错,莫兄,你有何打算?” 御九插话道,“还能有什么打算,隔离呗。”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家伙为什么从那夜之后,就三天两头地往她这跑呢? 莫二低头沉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着那个最近常来打扰的家伙,“祈兄,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云城虽不是京城,却是商业最发达之地,往往这样的地方,最能够带动全国的经济实力,如果二皇子此时真的树立了威信的话,我想,他日大事也算是成了一半了!” 御九明白了,这些男人们最先想到的,竟不是如何控制疫情,而是如何收买人心,为自己将来的权势奠定人力基础。 莫二抬头,“知我者,莫若祈兄。” 御九翻翻白眼,“成,你们就在那研究如何收买人心吧,我去让娘亲给每个孩子做个口罩去。——唉,光流于空想有什么用?疫情控制了,百姓治愈了,人心自然有了,唉——” 看着御九懒洋洋离开的身影,莫二和祁文轩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站起,一人抓住御九的一只手臂,异口同声道,“愿闻其详!” 御九怕了,“那个,好好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两个大男人竟像个乖宝宝,同时松开了御九的手臂。 “咳,在我的记忆里,云城这是第一次出现瘟疫。首先,我想知道,如果是其他地方出了瘟疫的时候,我们的皇上,或是先皇,或是先先皇都是怎么处理的?” 莫二回忆道,“史书中有记载,其实,对于这种灾难性的东西,朝廷也没有特别的解决办法,唯一的法子,就是将全村戒严、封锁。” “然后呢?”御九问,实际上,她已经猜到了结果。 莫二脸上有抹痛惜,“然后,全村封杀!” 御九啧啧嘴,果不其然,“残忍啊。” 祁文轩叹道,“不然又能如何?总不能让更多的人受到传染。” 御九不赞同,“不受传染的方法很多,不一定是要封杀啊。” 莫二的眼睛闪亮亮的,“你有法子?” 她居然用了“很多”这个字眼,说也奇怪,她只是个女人,可是,他却愿意去相信她。 “咳。”御九受不了莫二那太过灼热的目光,微微脸红道,“别看我,就我认识的人里面,我觉得此时最少不了的,是白无痕!只不过……” 只不过不知道白无痕和白玲珑的关系是否已改善,也不知道白无痕的身体是否可以撑得过大限。 御九觉得,在这个时候还去烦扰白无痕的话,对他未免太过残忍。 如果白无痕真的命不久矣,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和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度此残生,至于别人的死活,估计也管不了这许多。 御九轻叹,“算了,我不想再烦他,莫大哥,你有没有靠得住的御医?找一两个来用用。” “用用?” 所谓的瘟疫,就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病,或许,对于现代人来说最常见的感冒,在医学还不发达那个时代,也能形成很恐怖的瘟疫。 “总之,若想控制,首先要找到病源,而这方面,只有专业医生才能够做得到?” “专业医生?” 御九懒得细细解释,由着他们自己领悟,“患病的人,需要隔离,但是要让他们知道,只是隔离,却不是要他们的命,而能够让他们安心的话,那就需要莫大哥你不怕死地赌一把,以你皇子的名义常去隔离区去探望他们,这样,你的人心也就得了大半了。” 身后有个一板一眼的莫二的跟随者,据说是个叫“追风”的家伙,直接否决,“不行,堂堂二皇子怎可以去那种地方?” 不知为何,御九对那人就是没有几分好感,她也猜得出,那家伙从上次鬼节一行之后,就时刻不离莫二的身边,估摸是类似于死士之类的人。 “追风,稍安勿躁。” 御九瞪了那人一眼,才不管他躁不躁,凉凉地站起身,阴阳怪气地说道,“如果怕的话,这人心也别要了!” 请将不如激将,莫二里面拦在她的身前,“我去!” “主人!” 莫二止住了追风要说的话,因为,他打心里觉得,御九是很可靠的。 祁文轩这时也插了话来,“我也一起!” 御九觑着他,笑道,“说起来,还真少不了你。” “哦?” 御九笑得很贼,“需要你出钱啊。” 莫二莞尔,却是对于祁文轩是由衷地感激,“祈兄,真是很感激……” 祁文轩截断了他的话,“如果再说这种客气话,以后我自当再对你也不闻不问。” “好,好兄弟!”莫二嘴上说着,心里却也不由得想,如今,他欠祁文轩的,已经太多了。 与此同时,祁文轩也有着相同的心思:再欠一点,多欠一点,多到当有朝一日他真的要和莫二抢御九的时候,莫二再也没有任何的脾气,只能任由他抢走…… …… 在这次的抗击瘟疫中,御九俨然成了真正的领导者。 物资来源都是从她的十三个院中运出,其实也就是高浓度酒精、消过毒的口罩、以及一些石灰粉,至于东西哪里买来,这就是祁文轩的能力范围了。 他是商人,总能用最少的资金买来最多最好的东西。 当莫二带着口罩、手套引领那些病患入隔离所时,这一次的隔离工作比以往都要轻松,因为他们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子,看到了希望。 而对于这一次的瘟疫,当御九一进入隔离所时,便知道是什么病了。 “天花?” 莫二和祁文轩一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连御医都摸不清头脑的疾病,她竟然一口说了出来。 御九眨巴眨眼,问向那个和莫二很铁的老御医,“难道不是?” 老御医惶恐,“老臣惭愧,实在是前所未见这种疾病,而医书上也从未有所记载。” “不会吧。”御九怕了,她从来不想这么高调地做人的,可是,为什么命运不知不觉间就把她捧到了这种高度? 莫二虽然满腹疑问,可是已顾不得问这么多,千万个问题,只化为一个,他看着御九,轻轻问,“棘手吗?” “很棘手!”这是事实,天花瘟疫相对于感冒之类的疾病,更加恐怖。 莫二的脸沉了沉,“你有把握控制吗?” 靠,御九想骂人了。 她是人,又不是神。 更何况,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他竟然指望她一介女流? 祁文轩似是看出御九的境地,轻叹道,“我们尽力而为。” 御九冲他感激地笑笑,而后一脸严肃地对面前的“疫情工作者”解释道,“天花这东西,我正好了解,现在把这种病发作的症状和不同时期的体表反应,告诉你们,请务必牢记。” 其实,御九不是医生,担起这样的重担实在是有所儿戏,庆幸上一世她的好奇心重,曾经把各种防疫针的来龙去脉都研究地很细,而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挑战想象力,把前人的研究成果,现拿来使用。 这也是实验的过程,但总比等死好。 可是,她所谓的实验,忙坏了身边的人。 “把儿童和成人患者分开,没有染上疫情的,全部要做好防护出行。” 追风不解,“为什么要把儿童和成人分开?虽然现在染上瘟疫的儿童较多,但是正因为多才要大人们的……” 御九直接一个怒视过去。 莫二紧跟着就是一个巴掌拍向追风的后脑,“让你照做你就做!” 瞧瞧,现在她发号施令,只需要一个眼神即可。 “有个两岁的孩童,病情非常严重,高烧不退,听起来,像是阿九小姐所说的最后一期症状了。” 老御医也成了御九的下属。 最后一期症状? 御九笑眯了眼,“好,重点看护,这次疫情能够控制,就靠这位两岁孩童了!” 众人皆怔。 追风那个不讨喜的嘴又开始了,“怎么这等胡闹,如此瘟疫大事,竟然只看一个小童的……” 御九怒目以对。 莫二直接不等追风说完,就拖出去一顿暴打。 祁文轩失笑,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有这些小插曲,倒也能缓和心情,只不过…… “娘子。” “你叫错人了。” “其实,为夫也很好奇的。” 御九看了他一眼,知道在好奇心和贪玩心方面,他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不过,她没空解释。 “张御医,对那孩童用退烧药,尽可能让他的烧退了,还有,千万不要弄破他身上的任何一个痘痘!否则……就完了。” 完了? 这是多么大的问题啊。 老御医战战兢兢地领命去了。 一天一夜之后,两岁孩童的烧退了,神奇的是,那些痘痘也开始干瘪。 当老御医兴奋地前来汇报的时候,御九反而陷入沉思。 所有人看见御九这样,都怕了,暗忖连这唯一的依靠都靠不住了吗? 追风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我早说嘛,她……” “追风!” 莫二也忍不住了,开始发飙。 追风立马垂下头去,“主人,有何吩咐?” “从现在起,一直到疫情结束,不许你再说一句话!” “……” 而沉思的御九此时抬起头来,看得人却是祁文轩。 祁文轩笑道,“娘子,有何事需要为夫效劳吗?” 这次,御九没有跟他吵嘴,而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如果我说,我要拿你当实验品,你能接受吗?” 祁文轩挑眉,那神情中,带着几分兴奋,“只有我才可以吗?” 御九摇头,“不是只有你,但是你最合适。只不过……你现在膝下还没有男丁,如果……” “我信你。” 信? 多么沉重的字眼,她自认承受不起。 御九轻叹,而后故意冷起脸,“这是你自愿找死了的!” 祁文轩此时也知道她是面冷心善,于是附和道,“没错,算是……我为知己而死。” 说完,他看了看莫二。 莫二不忍,“阿九,真的不能换别人吗?比如……追风,我也可以!” 御九摇头,“你是皇子,是核心,我绝不能动你,而追风……他太不配合。——把孩童抱来!” 两岁小孩窝在老御医的怀里,眼巴巴地看着御九。 御九拍拍他的脑袋,“孩子,如果成功了,你将是凤国最大的功臣!” 说完,她转向祁文轩,“换血术,你会吗?” 祁文轩眼睛一亮,隐隐有些懂了。 御九笑道,“看样子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这孩子的身体里已经有了对天花的抗体,只要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种抗体,那么就永远不会再染上天花!只不过,抗体走血管,由于时间紧迫,现在我没法子马上打造一个静脉血管注射器,所以需要靠换血来实现抗体的注入,口服是不行的。——前夫,难为你了,只要换两三百毫升的血即可。” 祁文轩又是那种痞痞的模样,“娘子,为夫愿意帮这么大的忙,有什么奖励?” 奖励? 御九哭笑不得,却没有多说什么,翘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一记。 “事态严重,我不跟你说笑,这里留给你换血。莫大哥,我们去铁铺,打造静脉血管注射器!” 祁文轩轻抚脸颊,柔柔的触感竟让他一阵心旷神怡,仿若比最激烈的床弟之事更让他回味无穷。 再说莫二跟着御九走出实验的帐篷,刚刚的那一幕又哽在了他的心里。 可是,祁文轩是为了他才拿自己的命做实验,他又能多说什么? 御九看着他在身后磨蹭,以为他在不舍祁文轩以身犯险,不由不耐道,“相信我,你要做的事,比祁文轩的任务更关键!多少人等着救命呢,更何况,祁文轩会死的几率其实并不大。” 莫二一凛,想起了自己的重任,快步跟上御九,正色道,“你说的对,想我七尺男儿,竟比不过你的见识。” 御九抽抽嘴角,懒得辩解,“去铁铺之前,先去收买人心吧。” “收买人心?” “嗯,这几日,我都有让百合把全城没有染上瘟疫的人聚在一起,传授天花的预防知识和自我保健知识,那里的人多,你先去那里收买吧。” 收买…… 莫二突然觉得这个字眼很讽刺,他能够看得出,御九只为救人,对于他功利的一面极为反感,或许,他们之间会因此而使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可是,见识到她出人意料的学识、比男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气度和睿智之后,他还怎能放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哪怕强迫,他也要得到她! 御九不知道自己已被偷偷地算计,一门心思的想着瘟疫,“你是皇子,等会去告诉那些百姓,就说我们已经治愈一个孩童,很快全城的瘟疫都会被控制下来,这有两方面的作用,第一,毫无疑问你的人心买到了,第二,人的精神力量无限强大,你给了他们希望,他们的自身抵抗力也将会大大提升,对于我们控制疫情很有好处。——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她好心地为他安排,他却只盯着她瞧。 莫二探出手来,轻轻梳理好她凌乱的发,这几日,她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漂亮的眼睛下面有了一圈黑色的疲倦,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拢起,看着这样的她,他无法抑制地心疼。 “阿九,他日我继承大统之后,做我的皇后吧!” …… 一张图纸轻飘飘地落在熔炉之上,正在打铁的瘸子阿曲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来人,一看之下,不由噗通一声跪下了。 “二皇子金安!” 御九挑了下眉头,看来,这收买人心一事比想象中更为顺利。 古代的人,原来是这么容易地崇拜皇权。 莫二也同样吃了一惊,“你知道本宫?” “小人惶恐,二皇子殿下体恤百姓,亲自去隔离处慰问,这在云城已被传为佳话,现在家家已挂上了二皇子殿下您的画像,以保平安!” 御九咋舌,不过,这种事情也能理解,曾经某个新中国获得解放之后,挨家挨户地不也是张贴满伟人的画像? “二皇子,你怎会来小人这里?” “呃……”莫二对御九招招手,那个什么什么器,他到现在都还说不顺溜。 御九拿起那张纸,她知道,等她解释清楚了,估计也要两个时辰,任务艰巨,想要填补代沟,要付出代价啊……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后,御九摸摸额头薄汗,最后一次询问,“真的清楚了?” 阿曲两眼冒光啊,“清楚了,姑娘,这样巧夺天工的武器,你是怎样想出来的?” “武器?” 御九真想捞起身边的一把剑劈头就给这阿曲一下子。 而莫二也凑了过来,“说真的,我也是叹为观止,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种武器……” “注射器!” 御九崩溃了,这些人都是什么记性啊。 “先做,做得好,可以使用的话,如果这瘟疫得以控制,你将是凤国的第二大功臣!” 御九说完,偷偷地自我得意了一下,难怪古往今来这么多人为权势争得头破血流,原来呼风唤雨、颐指气使的感觉,真的很爽。 不过,她向来有自知之明,太爽的东西不宜沉迷,偶尔感受一下即可。 出了铁铺,御九此时才感觉见到了曙光,放松地捏了捏僵硬了好几天的臂膀,而冷不防的,一只温热大手替代了她的小手,她怔了怔,而后干笑地退开一步。 “你是皇子,不久的将来,肯定也会成为皇上,我只是……” “你将是我的皇后!” 又来了…… “莫大哥,之前你问我的时候,我已经回答地很清楚,我心里有了人,而且,我绝不入宫!” 莫二抿抿唇,最近,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她的拒绝,多得已经到有些麻木了。 可是,再多次也一样,他想要得到她的心,就如同他征服江山的心一样,甚至,更为强烈。 “好,我不再提这个,只不过,今天陪你去铁铺,也算是帮到了一点小忙,有没有得奖励?” 御九眨巴眨眼,他也要? “莫大哥……唔!” 莫二远不如祁文轩那么好打发,差点忘了,他是狼来着,善于征服和侵略的狼。 她推不开他,他的力道足矣让她窒息,而唇上的侵犯更是狂野,她甚至听得到他灼热而粗重的呼吸。 滚烫的唇舌从她的唇角滑向颈间,她瞪圆了眼睛,想要抬膝抵向他的要害,偏偏被他的双腿牢牢夹住,动弹不得。 “莫大哥!” 此时的吻,已不简单地流于感谢奖励之类,欲望已开始慢慢侵吞他的理智。 他要她! “原来,你们在这里。” 就在莫二还想有进一步行动的时候,略带冷意的声音传来。 御九一个激灵,趁着莫二停住的一瞬间,猛地推开他。 莫二脸上难掩尴尬,他轻咳一声,却是不敢正视好友,“祈兄,你怎么来了?” 御九这才想起,这个家伙应该是在换血的人呐。 “是啊,你怎么出来了?换血顺利吗?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比如疲倦、嗜睡、发热……” “我很好。” 祁文轩打断了御九的话,目光却清冷地看着她红肿的唇。 第二次。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好友吻她。 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他很想把她困在自己的身边,让谁都别想觊觎! 强烈的占有欲让他自己都不由一怔,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这般在意她了? 还是说,对瘟疫的掌控能力让他强烈地想要探究她、了解她、……征服她? 两个男人,都没有看向对方。 那是因为尴尬。 而说起最尴尬的,其实莫过于御九。 她苦着脸,最近,这都是什么事啊,好像她是上好的糖果,你过来舔一下,他过来尝一口。 呜……,顺会快点回来吧。 早点把自己嫁出去,她也可以少受点这种折磨。 当晚,祁文轩一切正常,没有一点天花发作的迹象。 翌日一早,阿曲连夜伙同所有的打铁伙计打造出全凤国独一无二的“武器”——静脉注射器! 当御九把那精致的注射器捧在掌心的时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过往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哭了,哭得泪如泉涌。 这一动作唬得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是莫二和祁文轩第一次看见她哭。 他们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但是,那泪水绝不是开心的泪水。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里却涌起了相同的想法:如果她在他的身边,他会让她这辈子再不流一滴泪。 老御医以为实验失败,不由地沮丧个老脸,“之前都很顺利的,难道……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御九吸吸鼻子,收拢了情绪,挤出一个笑,“谁说呢,我们的胜利,才刚刚开始!” 疫情控制到了全面展开阶段,用御九的话说,就是他们已经找到了“疫苗”和注射疫苗的方式。 所谓的疫苗,就是已经康复的病人的血液。 御九也曾思考过,或许,这并不完全是她从书上看到的那种天花,或许是另一种病毒,只是相似,但是破坏性和顽固性都相对要差,不然,也不会被她这么乱七八糟地一弄,竟真的找到了控制方法。 御九曾经也研究过静脉注射,不过,真的施针到了快接近尾声的时候,莫二和祁文轩很默契地再不让她亲自动手。 面上说是怕她辛苦,实际上…… 实际上她知道,剩下的病患都是男人,他们不想让她看到男人的屁股! 御九瞪圆了眼睛,轮流地跟这两个保守的男人互瞪。 “不让我来,让谁来,你吗?” 莫二别开眼,他身为皇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你来?” 祁文轩摸摸鼻子,其实他倒真的很感兴趣,只不过,他见到御九给一个孩童打过一针,那手法就像是当初她对娘亲的按摩,诡异地很。 就算他再贪玩,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 御九叉着腰,“现在,小孩子都已经打完了,女人也打完了,只剩下男人,算起来也就十几个而已……” “而已?”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对她吼去。 御九不是吃素的,“本来就是而已!大不了,你们蒙上我的眼睛!” 这是最后的妥协。 (此章诸多之处流于空想,战痘过程更是没有科学依据,望亲们不要较真,本来嘛,穿越本身就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事,何必那么认真呢?嘿嘿。)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运回的尸体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皆不可思议道,“蒙上眼睛,你也可以扎的准?” 御九邪恶地笑了,“蒙上眼睛,看不见,但是可以摸得到啊。” “摸?” 这更糟糕。 “不行!”莫二冷下脸,“人不多,大不了用换血术!” 祈文轩点头赞同,“确实,我不介意辛苦点。” 御九眨眨眼,既然他们这么坚持……,她抛掉了手里的注射器,走出帐篷,“那好,我功成身退了!” 当她喜欢看男人的屁股呢,恶心死了,要看也看顺会的。 话说回来,按照莫二之前的说法,今天该是皇上狩猎的日子了吧,不知道顺会行动了没有,成功了没有。 不知何时,莫二来到了她的身边,“在想他?” 简单的一个人称代词,可是他和她都知道,那个所谓的“他”指的是谁。 “今天是不是你的大日子?看你一副淡然的模样,相必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嗯。”莫二点头,“只不过,这场瘟疫是个意外,但是也影响不了什么,从云城把瘟疫的消息传到京城,也要四天的时间,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送信的人才刚刚到,而父皇的狩猎队伍则已经到了围场了,一切都不会改变!” 御九望天,“这岂不是上天也在助你?” 莫二看着她,满含深情地说道,“不,是你在助我!” 御九一笑置之,“我最想知道的,是顺会成功了没有,你总有飞鸽传书之类的报捷方式吧。” 报捷的方式自然是有,但是,绝不是飞鸽传书。 瘟疫控制了下来。 莫二成了云城的大善人,当他站在云城城楼上俯视众生的时候,百姓们嘴里竟然喊出的是——“二皇子万岁万万岁!” 抬头看着城楼上那个风风光光的莫二,御九摇头。 万岁啊,如此招摇,他当真那么信心十足,认定万无一失? 再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面色微白的祈文轩,御九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那个家伙,当真给剩下所有的男人使了换血术。 他是个商人,此次的做法却没有一点报酬。 她走回他的身边,拿着湿毛巾擦拭他的脸,“放心吧,你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突然那么多种不同的血混在你的身体里,他们正在慢慢地磨合而已……,其实,你也算是千金之躯,何必……” 为他擦脸的手突然被他的大手握住,御九惊得心脏突突跳起。 “为了你。” 为了……她? 就只是为了不让她摸到、看到别的男人的屁股。 御九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说白了,还是为了那大男子的占有欲吧。 一根根地拨开他的手指,“你好好养着吧,其实啊,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躺在你的祁府里,然后让你的莺莺燕燕伺候着,如果能喝上老二十五煮的一碗乖乖的毒汤……” 祈文轩失笑,“你在损我?” “哪有,只是让你心情好点,这样,容易促进血液循环,恢复地快。” 当她拨开他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他的大手不依不饶地再次将她整个手握住。 她微微不悦地对上他好看的眉眼。 他的眼里,却带着与往日的放荡不羁大相径庭的认真。 “老三十六,娘亲很想你。” 御九的心中又是猛地突突跳起。 “你的那条小红蛇,我现在一直在养着。” 御九受不了他那样低低地说话,仿佛直接地抓挠在她的心里,难受地紧。 “我在用你教我的猜谜方式,拒绝了一波又一波的媒婆和嫁入祁府的女人。” 御九不是傻子,她知道如果再让他继续说下去的话,最后从他嘴里会蹦出什么。 她不能听,也不该听。 她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笑着打断了他,“皇上狩猎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了,顺会的消息应该传入莫二的耳朵里了吧,你看他今天的心情不错,你说,是不是他已经接到了谋反成功的消息?” 祈文轩没有马上接口,只是了然地盯着她,盯得她莫名心虚。 “顺会?” 御九的笑容淡了下去,“你该知道的,从始至终,我只在意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他。” 祈文轩轻叹,“他有什么好?” 这个问题,莫二也曾问过,御九不想说些虚的,“有的人,你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祈文轩冷笑,慢慢地别开了眼,他自认并不是特别能够理解,与他来说,真正可以一辈子不变的情,只有亲情。 甚至连友情,他都不敢说如果在利益冲突面前,是否能够长久。 而爱情,连能够在他身边一直待着的妻妾,都寥寥无几,又如何谈一辈子的爱情? 祈文轩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愿意再交谈下去。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不欢而散,御九也有些闷闷的,她默默站起,就在她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祈文轩清冷的声音传来。 “按照莫兄的计划,如果万无一失的话,当顺会射杀了皇上之后,伍敬贤会趁势带兵攻入围场,一网将大皇子、三皇子拘捕,而同时,京城内预先备好的人马和死士,会将大皇子、三皇子的党羽擒拿、劝降,如有反抗者,全部击杀。——不管是否成功,消息都应该已经到了,对于顺会来说,杀皇上是他唯一的目的,也是唯一的任务,也就是说,杀完了皇上,他就可以潜逃返回云城。” 御九暗自算着日子,从京城速返云城…… 祈文轩猜出了她的想法,替她回答道,“如果我估计不错,过不了两三日,他就会到了。——不管是人是尸!” 御九心中一紧,猛地回头反驳,“他会活着回来的!” 不许这么说他、咒他,谁都不行! 他会活着的。 她曾用假毒药威胁莫二要保住他,如果二皇子成功了,那么顺会的命也一定能保得住。 一定能!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水雾。 床上的祈文轩依旧是平静地闭着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缓缓突出两个字,“或许。” 御九听不下去,怒气冲冲地揭帘而去。 如果她那么相信自己,那么她两颊处湿湿的液体又是什么? 不会的,他一定会活着! 从那一剂开始,她谁也不见,话也很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有一件事,坐在城外的关卡旁,一边编花绳,一边看着远处,傻傻地等。 如此矫情的事,在以前,她自认决不会做,哪怕是雷治死的时候,她也曾想,如果她是百合,她肯定会抹去眼泪好好的活。 可是如今,顺会的消息还一点都没有,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为什么,从她听了祈文轩的那些话之后,她却这么消沉,再没有了做任何事的激情? 关卡的士兵都已经认识了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跟她搭讪。 因为上头有命令下来,如果她少了一根寒毛,那他们的命也别想要了。 不远处,追风跟在莫二的后面,此时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而那个小女人的睿智也着实让他刮目相看,尤其是,他知道那个女人是主人看上的女人,那也就是他的女主人。 “主人,要不要过去?” 莫二抬手摇了摇,“很快,她就不会再坐在那里了。” 追风自认是冷血的,可是,看着女主人那个样子,他竟觉得她很可怜,“主人,真的不和她说洛飒……” 莫二回眸,很冷地看了追风一眼,“如果你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跟着我!” 不再跟着他的意思,也就意味着死。 追风垂下眼眸,领命沉默。 莫二看着御九娇弱的背影,轻叹道,“总要经历一场大痛大悲的,只有发泄了出来,才能会遗忘,如果永远别在心里,那么就将永远忘不了。” 两日后,御九又出现在了关卡处,而今天,没有让她失望太久,就看见有一队精神的兵马走了来,她眸中一亮,小跑向前,发现为首坐在紫红色马驹身上的男人,竟是许久未见的伍敬贤。 这一次,总会带来消息了吧。 御九顾不得自己在伍敬贤眼里是个死人,她低着头,想要混到兵马后面,随手拉一个小士兵出来问消息。 不想,伍敬贤竟突然下了马,大步地直奔御九走来。 御九低头,躲闪不及,就被伍敬贤突然拉住了手腕。 伍敬贤面露惊喜,“阿九,顺会说的不错,你果然没死!” 顺会? 御九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两个字,那就是顺会。 伍敬贤既然有机会和顺会说得上话,那就说明,他顺利地掩护顺会突围了? “顺会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瞧着面前眼睛闪亮亮的女人,伍敬贤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这个不是妹妹的妹妹,眼中本流转的兴奋,却在御九的一句话之后,变得黯然。 御九蹙眉,“怎么了?他在哪里?” 伍敬贤指指后面,就见一个小士兵接到暗号走过来,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捧在了御九的面前。 这是什么? 御九竟然不敢伸出手去接。 伍二一脸沉重,“拿着吧,是他留给你的。” 是他留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御九拧眉,没有接过,只是一遍遍地问着自己这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二哥,“他在哪里,为什么不亲自给我?” 伍敬贤咬牙道,“你想知道他在哪里?” 御九坚定地说,“对!”虽然,她心里早已莫名地心乱如麻,但是她总要见到他。 不管……是人是尸。 伍敬贤直接翻身上马,顺便将御九也一把拉上马来,环在自己的胸前,同时对着自己手下吼着,“先去城门候着!” 说完,一拍马背,马儿飞奔起来。 如果不是伍敬贤牢牢地把她圈在他的身前,御九想,自己恐怕早就跌下马来了吧。 她的手冷冷的,用不上一点力道,她的整个身体软软地,她很怕自己会随时跌倒。 而就在这时,伍敬贤在她的耳边说起话来。 “当我们闯进去的时候,他已经中了箭,强撑看到了围场的边缘。事情办得很漂亮,他的身手远超过我的想象,只不过……” 只不过? 单单是这三个字,御九便红了眼眶,她心知不妙了,喉咙处哽着眼泪,她说不出话,只听伍敬贤在她的耳边,继续低声道,“在围场中,他当时面临的不仅仅是皇上,还有大皇子、三皇子及其他们很多的手下,哪怕我们的逃离路线已设计地近乎完美,却还是百密一疏,那就是……,我没有料到,那天大哥也在场!” 御九猛地瞪圆了眼睛。 大哥? 伍敬贤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射伤顺会的…… “大哥是我们凤国出名的神射手,事前,我们都以为狩猎那天他会在云城,没人料到他会出现在围场,看样子,雷治叛变一事让大哥他们引起了重视……,所幸,我们是三路同时出击,里应外合,这才打了场胜利的仗。” 后面的话,御九已听不到了,她只听到,那个阴险冷酷的大哥,是个神射手,而在顺会刺杀皇上那天,大哥也在,那么,他理所当然地会…… 御九不敢再想,“他现在在哪里,他伤得重不重?还有救吗?” 伍敬贤禁了声,马匹前行了一小会后,来到了一个环境倒算不错的山谷。 “来,下来吧。” 伍敬贤下了马,同时将御九也抱了下来。 御九左顾右盼,刚刚开口想问,这是哪里,视线落在了一个小小的新坟上,她说不出话了。 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 伍敬贤牵着马,径直走到了坟前,“在我们把他救下之后,他已经快不行了,像是交代后事一般,把一些东西给了我,说是一定要交给你,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你……你没有死。可是他却……,身上中了太多的箭伤,失血过多,而且,不知道是哪个狠毒的家伙,射的那一箭上,带着毒,当我们攻下整个围场,他已经……,而且,毒已经散开,让他的脸都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了。” “别说了……” 御九觉得脑子开始空白,周围嗡嗡嗡的,伍敬贤的话在自己的耳边已不真切,那小小的新坟也有些飘忽。 “唉,那是很厉害的毒,当天夜晚的时候,尸体已经发臭。” “……别说了……” “莫兄曾经有交代,说什么也要把他带回来,昨天傍晚的时候,尸体已开始腐烂,脸上的肉都有往下掉了……” “我说你别说了!” 御九咆哮。 而伍敬贤则直接地紧紧抱住她,“御九,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兄弟们不可能带着一团烂肉回来,我们不想他死后都没有全尸,所以在他身上的肉开始掉下的时候,找了这样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方葬了他……,妹妹,如果你难过,如果你想哭,哭吧,二哥在这里陪着你。” 哭? 御九痴痴地听着他惨不忍睹的诉说,发现自己竟落不下一滴泪来,仿佛五感已全失,不仅如此,似乎呼吸都开始变得微薄…… “妹妹,妹妹!” 是谁在叫着她、晃着她! 搅合地她的视线都混沌了,看不见他的人、他的尸体,看看他的坟总可以吧,为什么还要晃着她? “阿九,你冷静点,阿九!” 冷静? 难道她还不够冷静吗?她连眼泪都没有掉,只想这么清清楚楚地看看他的坟而已,别再……晃了…… …… 当御九清醒时,已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床边是一脸担忧的御夫人,还有哭红了眼睛的百合。 看着娘亲已有老态的容颜,御九挤出了个笑,“娘,我没事。” 御夫人拿着丝绢试了试眼角的泪,“傻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跟娘说,别自己憋着。” 御九笑笑,“我真的没事。” 百合探过头来,“阿九,想想曾经你劝我的话。” 御九仍是很虚弱的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娘亲,我二哥没有看到你吧。” 御夫人摇摇头,“傻孩子,娘亲一把年纪了,就算看到又如何?这次敬贤只把你送到城门口,就被莫二公子给拦住了,估计是莫二公子把他打发了的吧。” “那就好。——对了,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 百合捧着那个精致的小盒递了过去,“你是不是指的这个?” 御九不发一语,默默地接过,默默地打开,映在眼里的,首先就是一支银质的发簪,她知道,那是他自己亲手打造的,有好几次,她差点将他抓个正着,可是那个傻傻的家伙还以为只要将手背在身后就能瞒住她…… 其实,图案已经很漂亮了,但是临走前,他却没有送给她,是想要再锦上添花吗? 压在发簪的下面的,是一封信,很短,短到御九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临死前仓促写的,可是,看完后,才发觉,如此之外,还能怎样呢? “阿九,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想,说什么都已成空虚。我很抱歉,请原谅我没办法和你继续走下去;也请原谅我的自私,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给不了你未来,却还是贪婪地将你引到我的身边……,原谅我,我此时唯一所爱的女人。” 原谅? 御九将信烧成灰烬。 不能原谅! 她默默将发簪戴在了发间。 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让她如何原谅?就算原谅,她也要亲口说给他听! “女儿啊,你身体还虚弱,起来做什么?” 御九披了件外袍,“我想出去散散心。” 百合迎了上来,“我陪你一起!” 御九笑着拒绝,“不了,只是散散心,想一个人静静,顺便想想……怎样振作起来。” 御夫人和百合怔怔地看着御九出了门,那背影说不出地让人心疼和落寞。 “她没事吧?”御夫人像是询问,又像是自欺欺人。 百合配合地点点头,“她会没事的!” 明明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却突然天起阴云,抑郁的,就像是御九的心。 风已经有些狂,她在风中迷乱地狂奔,似乎不知疲倦。 不消多久,雨点落了下来,不张狂,却淅淅沥沥地像是老天爷无声的哭泣。 御九的衣衫尽湿,但是她全然不顾,眼里只有一个方向…… 当视线中出现那小小的坟头,她猛地扑了过去,脚下被泥泞一滑,整个人跌落在坟头。 “你说要原谅你,好,让我见你一面,见你最后一面,不然,我绝不死心!” 死了,人人都说他死了。 可是,死也要见尸的,不是吗? 她用着自己的手指头,挖着那坟前的泥。 “如果不见你最后一面,我就当你还没死,一辈子念着你、惦记着你,让你做鬼也不得安生!别怪我狠,是你逼我的,是你逼的!” 因为雨水的浸泡,泥土变得粘滑无比,她无理智地刨了一通之后,坟堆毫无一点变化。 “说什么你爱我,骗子!如果真的对我有情,你就出来啊,出来!” 像个疯子一样,她咆哮着,嗓子哑了,人恍恍惚惚地坐在坟头,不知黑天昏地。 她从没有尝试过如此刺骨的凉,凉的似乎是雨水,可是雨水可以侵入骨髓里的吗? 凉,连骨髓深处都是冷的,心都是冷的,她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可是双眼一直是模糊的,泪流一直不止。很想放声大哭,大声地叫出他的名字,却只是压抑到喉咙梗塞,梗到肿胀地疼。 她这样疯了多久,她不知道。 祈文轩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她也不知道。 也就是在他将她横抱而起,而她全无一点抵抗力地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够坚强,原来,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就可以顺遂一生。 祈文轩的怀抱很暖,他拥着她的动作,很轻柔,他的声音也低低的,很哑,似是和她一样,喉咙有着压抑地哽。 “为夫……来迟了。” 她很想对他无所谓地说声,“其实,我从没有想过要你来,也没有指望过你来。” 但是或许真的是太无助了,她环住他的颈项,将脸埋在他的颈间,终于可以放声地哭了出来。 …… 雨持续地下着,且有慢慢下大的趋势。 祁文轩是乘坐马车来的,这么远的路程,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将她抱上他的马车,却没有回到她的院落。 马车在就近的一处酒馆停了下来。 当祁文轩抱着御九来到柜台,“一间房。” 那跑堂的小厮,还有杵在柜台前的老板娘都看他看傻了,真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只是他怀里的那个女人……稍稍寒碜了点。 “一间房!” 还是压抑的声线,只不过带着些许怒意。 老板娘马上应道,“好、好,一间上房?” “嗯,顺便,劳烦安排些净身沐浴的工具和水,再找身干净的女子衣服送上去。” “成成!”老板娘满面笑容,只要这位漂亮的小哥跟她再多说些话,让她去亲自伺候这位姑娘净身也行。 多好的男人啊,对一个脏兮兮的女人那么温柔地抱着,还亲自安排这安排那,最难得的,是长得这么美。 “客官,还有别的安排吗?” 祁文轩低头看了看有些怔忡的御九,“你呢,想要什么?” “酒……” “什么?” 祁文轩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御九凑近他的耳际,清清楚楚地说的字,就是“酒”。 借酒浇愁吗? 祁文轩蹙起眉,“劳烦再送一壶酒上去。” “好、好!”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来,天字二号房,这房间很宽敞,有专门的沐浴间。——呃,只要一间啊?” 老板娘看看祁文轩,又看看御九,这姑娘明明梳的是个未嫁的发髻啊。 祁文轩拿过房卡,“我和我娘子共居一室,有问题吗?” “呃……没,没。” 老板娘盯着祁文轩离去的背影,连走路的背影都这么美,她流口水了,不过,这辈子想要嫁这种人,只能做梦了啊。 …… 祁文轩守在门外,听着房内断断续续传来的水声,她很平静,除了最初抱着他的颈项哭了那么一小会之后,从上了马车到现在,一直很平静。 他知道她在压抑着,可是,越是这样压抑,他越不放心。 百无聊赖地杵在门口等一个女人洗完澡,这对于他来说,真是前所未有的事,不仅如此……,当去到她的院落听说她徒步出去,一直都没回来后,傻子似的到处找,这更不是他的作风。 可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她那样的女人,他什么不可能的事都做了。 难道,这就是爱吗? 他想着,漫无边际地思考着,时间在指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房内再没有了水的声响。 他敲敲门,“阿九?” 房内没有人回应。 他蹙眉,更大声地敲门,“阿九!你好了吗?” 依旧没有回应。 心慌了,“阿九!”他猛地撞开门,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又迅速转身,下意识的动作不是自己走出去,却是先关上门。 “你……你把衣服穿上!” 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挑战他脆弱的视觉神经? 此时的她,那么傻傻地捧着那身粗布衣裳,身上……一丝不挂,真真正正的一丝不挂,连个兜衣和底裤都没有…… 祁文轩吞吞口水,那一眼,他没看真切,但是也足以引起不好的遐想。 “你穿衣服,我先出去,好了叫我。” “曾经……我有缠着他给我买这样的肚兜的。” 祁文轩的脚步顿住了,听着她幽幽的声音,再也挪动不了分毫,“什么?” “他脸皮薄,不经逗,我说,男人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买文胸有什么不妥,软施硬磨下,他才陪我去到肚兜的小摊前,却只选了这么素雅的一个……可惜,我没要!” 祁文轩听在耳里,心里难受极了。 他心疼她,但也觉得听着她和别的男人的甜蜜,对他也是种折磨,可是,她那样的口气和声音,让他怎么放心出去? 他一直没有转过身,轻轻地接口道,“为什么没要。” “我说……不够性感,我竟然没要!他能够给我留下的东西,我竟然没要!” 祁文轩轻叹,“快穿上吧,小心着凉。” 身后没有回应,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多时,听见了桌椅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是倒酒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她又是那种极平静的表情,慢慢地为自己斟满一杯,没有说什么,便一口灌了下去,而身上,已好好地穿上了那套粗布衣衫。 “别喝得那么急,容易……” “醉”字没有说出口,他想,她本就要找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不是吗? 虽然她没有哭,可是他看得出她眼里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他不忍,坐在她的身侧,陪着她喝。 你一杯,我一杯。 二人相顾无言,只是这样喝着,很快,一壶酒见了底。 御九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又要了整整一大罐。 酒过三巡,她的情绪终于慢慢地释放了出来,那堆积在眼底的泪,像是突然地决堤,汩汩地流。 “他真的死了?” 祁文轩仍是慢条斯理地陪喝着,“……或许。” “或许?哈哈,你总爱说这种保守的话。不用安慰我,这一次,我告诉你,他真的死了!我知道上天似乎有意地要夺走我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只是这次很残忍,真的很残忍!” 她的声音还算平缓,不激烈。 只是她眼里的泪水却像是怎样也流不完。 祁文轩看着,终于忍不住心里的难受,他凑到她的身边,按住了她正要端起的酒杯,低头吻去她的泪。 眼上的触感很轻柔。 御九闭上了眼睛,想象着似乎是顺会那般温柔地吻着她,泪流的更多了。 感觉那咸咸的液体怎样也吻不完,他开始有些急躁不已,她却在此时扭了头,仰头吻住他的唇,眼睛……却是紧闭的。 他一怔,继而告诉自己,或许,此时她把自己当做另外一个人。 他伸手想推开她,却被她猛地推倒在地,将他反压在身下,手上开始乱七八糟地扯着他的衣服。 女人迷离的神情,似睁似闭起的眼眸,并不看向他的脸地只顾脱他的衣物,这些全都昭示着,她确实是在把他当做另外一个人,或许……只是一个发泄的对象。 看着她的痛苦,他想,罢了,他让她发泄! 女人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非常流畅娴熟。 祁文轩的心里涌起了凄凉,就如同是冰凉的地板冰上了他的身,以及他的心。 她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坐在他的身上宽衣解带,而后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坐上了他的笔挺…… 她是处子! 本以为那些娴熟意味着她已属于别人,可是没想到,这竟是她的初夜。 很疼吧? 他懊恼地要死。 可是她却哼都没有哼一声。 或许,肉体上的疼痛远远敌不过她心里的疼! 半个时辰后,他看着身侧那个因为痛、因为醉、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的她,即便是熟睡中,似乎都做着很不开心的梦,她的眉头紧蹙。 他拂开她眉间的皱,可是那皱又再度聚拢来。 不是没想过会得到她,只是没有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她。 他俯身,无声地做出了承诺,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我会让你……慢慢地忘记他。 …… 这是一间鲜少有人知道的地下冰室。 这是莫二训练死士的秘密场所。 而此时,在冰室最尽头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上古的寒冰打造的冰床。 冰床上的男人,正在痛苦地呻吟,而呻吟的内容,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两个字: “阿九……阿九……” “他一直只念叨这个名字?” 身旁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头,一脸谦恭地对着那个问话的男人道,“是的,二皇子,老身打听过,洛少爷之前确实有个很喜欢的女人,叫阿九,以老身的经验来看,这个阿九应该就是洛少爷最爱的人了。” “好,喂药吧。” “是。” “等等!” “二皇子还有何吩咐?” “这忘情蛊真的可以忘记最爱的人的一切?” 老头一脸肯定,“二皇子放心,只需一杯忘情蛊,就可以彻底地从脑子里、心里、身体的各个感觉上,忘掉自己最爱的人。” “好,喂他吧。” “是。” 一杯血红的液体被灌入冰床上的男人嘴里。 那个所谓的二皇子,当然就是莫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以假的毒药来要挟我,保你一命,我做到了,可是,我也不允许你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洛飒,不知道你是真的爱阿九,还是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你似乎连自己这个真实姓名都没有告诉给她……,忘了吧,忘掉她,对所有人都好!” 一刻钟后,冰床上的男人又开始迷迷糊糊地呻吟,口中的名字,还是“阿九……阿九……” 莫二蹙起了眉,“怎么回事?” 老头子惶恐,“二皇子,请听老身解释,这对于我们凤国的男子来说,通常情况下,一杯忘情蛊是足矣了,只不过,显然洛少爷是难得一见的情痴,他的情根深种,所以,需要再服用一杯!” 莫二毫不犹豫,“再喂!” “是。” 同样的情况,一刻钟之后又出现了! 莫二目光清冷地看着佝偻老头,老头也开始有些招架不住,“还真是没见过像洛少爷这么痴情的。” 莫二冷声地自言自语,“难不成,在他心里最爱的女人不是御九?——我问你,这种药多喝有什么不好的后遗症,会不会喝一杯,忘掉一个人,再喝一杯,忘掉第二个人……” “不会、不会!”老头忙摆手,“外域的蛊只对一个人有效,具有很强的专一性,忘情蛊也一样,不管喝几杯,都只会忘记同一个人,同一个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那个人。——二皇子,我们再试一杯吧。” 莫二开始烦躁,“喂!” 当第三杯下肚后,冰床上的男人终于停止了呻吟。 莫二见状,转身离去,临走时,拍拍佝偻老头的肩,“你再试探试探,如果成功了,向我汇报!” 说完,莫二抬步走了。 三杯! 整整三杯才让他忘了那个女人,这到底需要多深的情分? 才从地下冰室转出地上,便看见一熟悉的人影已等候多时。 他扬起微笑,“祈兄,怎么会来这里?” 祁文轩扭头,面容却不似莫二那么灿烂,“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来找你”。 “哦,找我有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当下你该回京主持大局、清理余党了吧。” 莫二笑道,“有劳祈兄关心,我今晚就出发前往京城,祈兄莫念,我还是会回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祁文轩隐隐猜到,或许,他再回来之时,也就是要迎娶御九之时…… 既然如此,那他势必要赶在莫二之前了。 “莫兄,有一事,我有些疑惑,还望莫兄解答。” “请说。” “关于顺会……”从一开始,他就是怀疑的,围场的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点详情,顺会没道理那么容易地就挂掉,可是,他看到莫二的脸色有异,心知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有不得不隐瞒的秘密,于是,到嘴边的话被他吞了回去,而真相,也距离他心中所猜测的不远了。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莫二想断了御九对顺会的情,他又何尝不是? 算他无耻吧,这个秘密,他会悄悄地藏在自己的心里。 于是,祁文轩临时转换了说法,“算了,人都死了,再说也是无谓,小弟祝莫兄一路顺风。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希望莫兄此行一切顺利。” 莫二笑道,“多谢,当我继任大统之后,必定会对祈兄论功行赏。” 祁文轩但笑不语,论功行赏也就罢了,只希望……到时候的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成为敌人。 有件事,他自己心知肚明,只是不愿与莫二对峙,当初御九诈死出祈府,他并没有告知伍二兄真相,可是后来顺会却在围场与伍二碰到,想必,是莫二故意安排的吧。为了就是让伍二在死前的顺会的口中,得知了御九没死的事实,从而延续莫二和伍敬贤之间的……娶御九的协议! 既如此,也不能怪他先下手为强了,谁让御九已经是他的人? 就在此时,祁文轩的一个安排跟着御九的小厮匆匆跑了来。 “老爷,不好了。” 不好?那必是御九不好了! “什么事,快说!” “御九小姐她……她去参加城东葛少爷的征妻会去了!” 民间 原来是妹妹(二更) “什么?”刚刚成为他的人,她就抢夫? 她把那一夜当成什么? “我们去看看!” 看着祈文轩慌慌张张地跟着小厮走了,莫二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 是啊,他又有何着急的呢? 曾经,御九在祈府的时候那么久,她和祈文轩指间也不过是不算朋友的朋友,如今,她自由了,顺会对她的打击相必短期内无法恢复,从看她疯狂地去抢夫就能知道,她只是在麻痹自己。 这样的御九,很安全,他不担心有谁会抢走她。 只要大权在握、皇位已定,那时,强架着也要把她架进皇宫来。 再说祈文轩跟着小厮来到所谓的征妻会前,果不其然地看见御九正在跟一帮胭脂俗粉在那里抢枪贴,而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日他帮着找来的那身衣裳。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去抢贴? 不,她不是真心的,她只是无谓地用伪装的充实去麻痹自己。 他面色一冷挤了进去,大手抓住御九的胳膊,就把她拉出人群。 女人们都在抢枪贴,没有注意最大的香饽饽就在身边。 祈文轩直接就要将御九拉上自己的马车,他要问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夜意味着什么。 可是,刚刚揭开马车的车帘,就听御九开心地叫了声,“二哥!” 二哥? 祈文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冷文亭,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厮双手抱着一些红色的布匹等物,祈文轩不由问道,“冷兄你……你要娶妻?” 御九怔了怔,而后笑道,“二哥,你终于要娶玲珑了?” 莫二淡淡地点了下头,“正要去白无痕那里,带玲珑去见见我爹,在冷府,儿媳入门前总要先见公婆的。” 白无痕…… “他们都还好吧。” 冷文亭清冷的声音很平静地犹如话家常,“白姑娘一直是那个样子,虽不似之前那边偏激,但是也一直没有笑容。白无痕怕自己快不行了,想在大限之前看着白玲珑成亲,——玲珑还不知道他的病……” 御九垂眸轻叹,“为什么好人都不得善终?” 冷文亭伸出略显冰冷的手来,轻轻挑起御九的下巴,“你哭过?” 思然知道他们是兄妹,可是那只手在祈文轩看来,还是极为碍眼,如果挑起她下巴的是他的话,恐怕,她早就一掌拍开了吧,哪像现在这般柔顺。 御九笑得很虚弱,“没有的事。” 冷文亭不再逼问了,可是从他的眼眸中,御九却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有些人,就是可以在悄声无息中给予别人安全的依赖感。 御九觉得鼻子酸了,她费尽了好大的努力才压抑住的情绪,在亲人的面前,顿时变得脆弱无比。 “二哥!” 此时,她再也顾不及这么多,堂而皇之地扑入到冷文亭的怀里。 清清爽爽的,却是她想急需的慰籍。 祈文轩看着,心中升起了挫败感。 他对于她来说,到底算什么? 冷文亭只是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去看看玲珑吧,或许,对你俩都好。” 此时,冷文亭的话对于御九来说,就像圣旨。 所以,她二话不说地就跟在了冷文亭的身后。 “祈老爷,你还跟着干嘛?” 御九看了眼身后的跟屁虫,一脸的不耐。 差别! 祈文轩有些怒了,抓起御九的手臂,“冷兄,请借一步说话。” 借的这一步,当然不是冷文亭的。 冷文亭不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跟自己的小厮走到了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祈老爷,现在我可是未嫁的女人,这样当街拉拉扯扯地可不好。” 祈文轩恨透了自己被她无视的样子,他知道,对于那夜她是后悔了,所以才摆出这种姿态。 她想忘掉那晚的错误,可是他偏偏不让她忘! “如今你还跟我说这话?你已是我的人!” 御九冷笑,“别胡说了,我早就不是你的三十六夫人!” “但你确实我的人,要不要我拿着证明你属于我的带血床单来给你看?” 御九崩溃了,“你竟然……” “这是祈府的习俗,你不知道吧。” 习俗? 这到底是什么让人崩溃的习俗? “祈文轩,别闹了,这么解释吧,一夜情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就像白开水一样,稀松平常,而且无滋无味,你懂吗?” 祈文轩真想破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竟然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来。 “我不管对你来说,这床弟之事意味着什么,我只要你知道,你就等着我大红花轿再来迎娶你吧!” 御九瞪他,“曾经,你为了莫大哥和我二哥之间的交易为娶我,如今,你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 他从不表白,更不擅长表白,而且,养尊养尊处优的他,能够这样为一个女子频频打破常规,已是一种连他偶尔想想都会觉得可笑的行为,更何况是表白? “就为了很有可能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御九冷笑,原来,是为了子嗣啊。 她耸耸肩,“这个你放心,估计我也生不出儿子来,而且,就算有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祈文轩。别为难我。也不为难你自己。在我心里,夫君的位置我已经留给了顺会,如果我一天不亲手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我一天都不可能接受别人——我要走了,如果你不那么坚持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仅仅是朋友…… 祈文轩苦笑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窝囊吗? 是够窝囊的,他怎样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今天。 毕竟,他是被众星捧月惯了的云城首富,御九给他吃了疼,他怎能拉下这个面子? 他狠狠地一甩袖,上了马车,好!从此他就这样放走她,管她今后的死活,他都绝不再多问一句! 只不过,心里似乎有个小小的犹豫:这样的绝情,他能维持多久? …… 来到了白无痕的竹屋。 看到这白姓伪父女,御九不由一怔。 终于明白了,何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白无痕和白玲珑,竟然一个比一个面色苍白而消瘦。 “阿九,你来啦。” 御九讶异地看着这个少气无力的病西施,真的就是当初那个活泼灵气的白玲珑? “听说,你要跟我二哥成亲了,恭喜。” 白无痕闻言,身体轻轻的一震。 他已是一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何必嫉妒他人? 御九无奈,显然白玲珑的漠视,生生磨去了上次她好容易让白无痕升起的求生欲望。 爱情本该甜蜜,何苦相互折磨? 难道真的要等到像她和顺会这般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阿九,本该好好陪你的,不过看天色,我该跟冷大哥去拜见冷尚书他们,你就在这多留一会吧,等我回来,今晚陪陪我,毕竟,嫁了人,想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御九心道:我才刚来,你又何必这么急着走? 冷文亭也知道,白玲珑无非是借口和他去冷家,而不与白无痕同呆一个屋檐下。 僵局的挑破,需要契机,更需要他们自己有这种自觉,旁观者是 帮不了的。 眼瞅着白玲珑拉着冷文亭的手走了出去,白无痕在御九的身后苦笑。 “你都看到了吧.” 御九点头,“她一直都这个样子?” “还好,起码愿意出来见我了,无意间不敢再奢望,她心里是有我的了。” 眼看着明明是有情人,却这么彼此不知道珍惜,御九心里有些怒气,但是她也知道,白无痕的心里更苦。 “知道吗,顺会死了。” “顺会?” “我喜欢的男人,顺会死了。” 白无痕一脸同情和怜悯地看着御九。 御九笑,“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和玲珑重蹈我和顺会的覆辙。” “你……你还好吧?” 听着白无痕那么蹩脚地安慰自己,御九男的起了打趣之心,“早知如此,当初你要和同意我的意见,续弦娶了我,我们现在估计也挺幸福的。” 白无痕失笑,“你明知道,我没有娶妻,从没有过。——御九,你是个很奇怪的女人,我其实很讨厌你,可是在我最低落的时候,却只有你的话,能慰籍我的心。只可惜……” 只可惜他爱的不是她,她爱的也不是他。 有件事,御九一直犹豫着,只不过冷文亭都没有开口,她自然没有开口的道理。 只不过,此时只有白无痕一人,她不由想起了她和曲玲珑的关系。 不仅仅是朋友,在渊源上,却是敌人! 真的能够瞒得住玲玲一辈子吗?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白无痕此时的心情已平复许多,“你问。” “你……知道当年毒死莫贵妃的人,是谁吗?” 白无痕的脸上一变,御九已知道答案了。 就见白无痕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过去那么久了,师姐就算提过,我也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她也未必就知道事实。” “那也好,就让玲珑活得轻松点。” 御九给白无痕找着台阶。 “对,你说的对!” 御九心酸,看来白无痕也看得出来,冷文亭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不然,他不会冒着那二人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杀母仇恨。也要将那二人凑在一起。 只是…… 御九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曾经,莫二见到白玲珑的时候,就一眼认出了她是自己的妹妹。 白玲珑的样貌到底与当年的莫贵妃有几分相似? 既然莫二认得出来,那么冷尚书…… …… 御九想不到的是,她的预感真的成真了。 几乎在冷尚书看见白玲珑的瞬间,便苍白了脸色。 冷家的夫人们倒是对白玲珑这个儿媳喜欢的紧,尤其是冷文亭的娘亲,拉着白玲珑的手不停地夸赞。 冷文亭笨聪明,从自己父亲的脸色上,一下子就看出,父亲已经猜出些什么。 是时候要解开父亲的心结了,他正要将冷尚书引入内室详谈。 不想冷尚书自己先找上了他,“文亭,跟我来一下。” 冷文亭回给白玲珑一个安抚的轻笑,“我去去就来。” 内室,冷尚书一反往日的冷静,带着些心浮气躁地问,“她就是你要娶的女人?你已经决定了?” “爹了解孩儿,不是决定的,我不会往家里带。” 冷尚书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猛地停下来,“你……你可知道她的背景?” 冷文亭心想,终于说到正题了,“孩儿正要和爹说明,现在只有我和爹二人,有些话,我敞开地说了,她是莫贵妃的女儿……,爹,你怎么了,爹!” 知道爹会受打击,却没想到爹竟然听闻是莫贵妃的女儿就差点休克过去。 冷尚书抚着额头,颤声道,“你不能娶她!” “难道爹想要上一辈子的恩怨,影响到我们这一代的幸福?” 冷尚书摇头,仓惶地摇头,“我说你不能娶她,你就不能娶她!” 冷文亭仍是很平静地自说自话,“我知道当初是爹给莫贵妃下毒的,不过珑儿并不知道……” 冷尚书终于忍不住了,咆哮出声,“你不能娶她,她是你的亲妹妹!” 这下,怔住的是冷文亭,“亲妹妹?” “当初……当初和莫贵妃有苟且之事的人,就是我……” 怎么会这样? “当年,皇上遭小人谗言,诬陷莫贵妃有克夫之命,你也早点,皇族的女人,是不能轻易杀的,所以,皇上便想了阴招,要偷偷下毒,莫贵妃的功夫了得,对于毒药更是精通,一般的人根本下不了手。” “所以,你相当于是以感情欺骗了她,使她疏于防备?” 冷尚书哀痛地垂下头,“是!” 冷文亭摇了摇头,自嘲道,“在伍府,有一个爹的青梅竹马,在皇后,有一个爹的勾引对象,到底在凤国,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妹妹!” 生平第一次,冷文亭大声的说话。 冷尚书老脸满是窘态,“文亭,没有别人了,绝对没有别人了。” “爹,两个难道还不够吗?”冷文亭摆摆手,“罢了,只是,如今爹想要我如何去跟玲珑说?跟她说,其实,她竟然是我的妹妹?你才是她的亲爹?” 冷尚书苦恼了,“文亭……” 门口不知何时推开门,站着的那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人影,惊得冷家父子同时惊呼,“玲珑?!” 白玲珑已不知要作何表情,“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待我!” 说着,她已踏入着轻功闪了出去。 “爹,我去追她。” 冷文亭二话不说地追出去。 冷尚书扶着身边的椅子,艰难地撑起身体,“报应啊,可是,如果报应,就报应到我的身上来,为什么要折磨我的子女……莫贵妃,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 白玲珑一路狂奔,完全是没头没脑地乱闯。 爹不是亲爹,快要嫁的夫婿竟是亲哥哥…… “哈哈哈……” 她狂笑着,泪水却也在不停地流着,如今,她还能找谁倾诉? “玲珑!” 白玲珑的轻功极好,显然冷文亭更胜一筹,很快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走!” “要狠就恨我吧,别折磨自己。” 冷文亭困住了她的双手。 原来是妹妹啊。 难怪,在他与她相处时,虽生不出心动的感觉,却总想要莫名地对她好。 难怪那也她大晚上地来找他,他总是有感应地怎样也睡不着。 竟是血缘的羁绊吗? 白玲珑摇着头,“冷大哥,我不恨你……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你,在不久前,我还渴望着要嫁给你……” 冷文亭轻柔地拥她入怀,“别傻了,那不是你的错。” “冷大哥,不……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哥,让我静一静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总要想想,天大地大,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 “玲珑!” 冷文亭僵直着身子,眼睁睁地看着白玲珑那飘逸的身影飞出自己的视线。 她点住了他的穴道,在他全心想着要怎样安慰她的时候。 或许,上天真的是在捉弄他和他关心的人吧。 御九是这样,白玲珑也是…… 只不过,御九坚强,可是玲珑…… …… 入夜,亥时。 冷文亭冲进了白无痕的竹屋。 “玲珑呢?” 御九揉揉眼睛,已有困意的她顿时被冷文亭的模样给惊醒了,“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白无痕也一直没有入睡地等着,他是根本睡不着的人。 看着冷文亭的身后空无一人,白无痕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冷文亭,你把珑儿弄丢了?” 冷文亭完全忽视衣服已被扯得没有人形,“快想想,她最喜欢去什么地方,尤其是难过、受委屈的时候。” 白无痕一听,更怒更气,险些一口气没有上来,“你到底对她怎么了?” 御九扯开白无痕的手,“想要骂要打要责罚,都等找到玲珑再说,我知道你是心急,所谓关系则乱,快想想我二哥说的问题。” 白无痕已不相信任何人,他随手拿起一件长袍披上,“我自己去找!” 御九和冷文亭面面相觑,而眨眼间,白无痕已失去了人影。 御九轻叹,“一样是这么别扭的人啊。” 民间 各自的幸福 冷文亭赞同,“骨子里,玲珑也有着不同一般的倔强,不知道是谁把‘得凤印者得天下’的事情告诉了她。” 御九径自猜测,“难道,她是因为这个所以跑走了?” 冷文亭摇头,“这是另外一件事,她知道了那个凤印代表什么之后……,亲自拿匕首割下了那块印记!” 御九惊呼。 “我无法阻止,最近她收到的打击太多,是任谁都无法承受的。” 心知他话外有话,御九小心地问道,“那她今晚自己跑走了,是在冷府发生了什么了吗?” 说起这个,冷文亭的眼里闪过无奈。 那样冷情的俊美男子,从来都是把事情埋藏心底,在外从来看不出任何端倪。 而御九此时则看到了他眼里的忧伤和无限感慨,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露出那样的情绪? “二哥,如果你不想说……” “你和玲珑,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冷文亭说完,垂下了眼眸,将眸中的所有情绪全都掩去,说出这样的事实,无异于是在昭示着他有一个怎样无视道德伦常的父亲,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他心里是失望的,他也有他的脆弱,在心里承受太多的事情的时候,也想有个倾诉的对象。 而他能够想到的,也在面前站着的,就有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阿九,是不是很吃惊,很失望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御九眨眨眼,而后心里涌起莫名的疼痛,“二哥,你很痛苦吧。” 不是为了男女之情,而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乱搞男女关系,到处播种。 有句歌词说得好: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这句话用在冷文亭的身上,正好合适。 不仅如此,乱搞男女关系也就罢了,还下毒…… 御九猛地抓住冷文亭的手臂,“真的是他给莫贵妃下毒?” 冷文亭闭了闭眼睛。 那么说……他还亲手害死自己勾搭的女人? “失望了吧?” 冷文亭看着御九不知作何表情是好的样子,淡淡地问。 御九抬眸,与他清冷的眸子对个正着,她心中莫名一震,而后诡异地松开他的手臂,转而伸手轻轻圈住他的腰际。 好瘦!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看不出,外表硬朗清冷的他,腰部居然这么细。 不要告诉她,他其实是女扮男装。——这么无厘头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御九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而沉稳的心跳。 或许,是她太需要依靠和温暖,顺会死了,她乱七八糟、几乎抓狂地到处找事做,以弥补空虚,伪装坚强了这么些天,也快到了尽头了,此时就只有她和他,就让她放纵一下,只是一下下。 也或许,他同样需要依靠,她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保持冷情,总要有发泄,总要有情绪,他不说,不代表没有。 就这样温馨的兄妹相拥,也算是一种相互慰藉吧。 “二哥。” “嗯?” “你可有喜欢的人?” 冷文亭知道,她那么问,想必是想到了已去的人。 他沉而落地有声地应道,“有。” “可有深爱的人?” “……有。”曾经,白玲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这种事,说来很是奇怪,在冷府,其实他有姐妹不下百人,可是能够说出心里话和知心话的,却只有白玲珑和御九这两个。 上天毕竟对他不薄,可以让他和她们相认。 御九轻轻地问道,“如果……如果你爱的那个人,突然走了,漫漫人生从此再也不得相见,天人永隔,你会怎样?” 呵,果然是想到了顺会的啊。 “我会好好地活,活得比以前更精彩,并且告诉自己,远在天边的她,也会像我这般幸福。” “也就是说,如果你自虐?” “那么可能她也在自虐。” “如果你善待你自己?” “她也可能会好好善待自己。” “呵呵……,二哥,我懂了,谢谢你。” 他终于伸开双手,圈住了她的身体,略略有些紧地拥住她,将下巴抵上了她的肩头,“懂了就好。” …… 这厢,白无痕几乎翻遍了从白玲珑出生起,他就曾带着她去过的所有地方。 说起体质和轻功,他的身手已大不如前。 加上连夜狂奔,他直觉手脚有些发毛,甚至是大脑也有些短暂的麻痹现象。 他不停地按压自己的穴位,告诉自己:撑住,一定要撑住! 珑儿会去哪里? 所有他们曾经开开心心的玩耍的地方,他都已跑了遍。 脑中陡然闪过御九曾经说的话:她是喜欢他的。 他灵光一闪,想起了在她十六岁的生日那天,他们野外郊游回来时,突然下起大雨,二人躲避的那个山洞。 那时,篝火燃起,在火光的映照下,珑儿被雨水沾湿的衣服,将她美好的身材衬托地若隐若现,她毫无防备地在他的面前脱下湿衣服,仅留兜衣。 那是第一次,他对她产生了邪恶的想法。 那时,她单纯地看着他,凑到他的面前,“爹,你的衣服湿了,珑儿帮你脱下来晾干吧。” 带着几许私心的他,由着她脱下自己的衣衫。 他一直没有告诉她,那是不对的,一个女孩子,不可以随随便便地去脱丈夫以外男人的衣服。 他也一直没有告诉她,当时他很想将她压倒在地,做一切她连知道都不曾知道的事。 单纯如她,之后竟然那样无防备地睡在他的面前。 而鬼使神差的,他情难自禁地偷偷吻了她,生平的第一次,却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如今想来,当她醒来后,似乎面有红霞,或许,他吻她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或许,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爹”。 会不会,现在她就在那里? 当白无痕来到山洞门口,看着洞里发出的火光时,他感觉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就看见他的珑儿,他从小养大,感情慢慢变质的那个小女人,正蜷缩在石阶之上。 珑儿…… 心彻底地放下,所有集中的精神,也跟着一并放下。 他脚底一个踉跄,扳倒了一块石头。 “咯噔”一声响,在石洞内显得尤为清晰。 白玲珑立时惊醒,“谁?” 在看清那一头白发的男人后,她的眼里顿时起了雾,笑容不自觉地涌上嘴角。 “珑儿,爹来了。” 爹…… 这一个字,像是一记重锤,将白玲珑打入之前不愿面对的黑暗,她嘴角的笑容瞬时僵住,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冷漠的言辞,冰冷的态度,让白无痕只觉一股腥甜涌上来,他紧紧抿着唇,将那股腥甜吞了回去。 “珑儿,回去吧,爹会好好保护你!” 白玲珑站起,走到他的面前,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我爹,你忘了?” “珑儿!” “而我今天也终于知道,我爹是谁了。” 白无痕一惊,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实,她怎会知道? “你……你说什么?” 白玲珑自嘲,“我说,我终于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了,你肯定想不到的,那人竟也是冷大哥的爹!哈哈哈……” 白无痕的脸色煞白,“怎么会……怎么会……,难道,当年师姐骗我?” “怎么不会,是我亲耳听到冷尚书说的,说我和冷大哥是亲兄妹……,说我们不能成亲!多么可笑,我这一生多么可笑,想要跟自己的亲哥哥成亲,而叫了一辈子爹的男人,却是……” 却是她真心喜欢的男人! “呵呵呵……哈哈哈……” 白玲珑开始狂笑。 白无痕再顾不得其他,上前将她拥在怀里,“我们不嫁人了,爹照顾你一辈子,不……我……我白无痕会照顾你一辈子!” 白玲珑怔了怔,其实,这就是她真心想要的啊。 可是,那种上当的感觉,丢脸的心思,让她觉得没有颜面就这样接受这一切,接受这一切看起来相当荒唐可笑的结局。 她开始扭动身体,“你松手!” “不松!” “你松开,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白无痕心中一痛,“不……唔……噗——” 操劳、疲倦、伤心…… 种种情绪,让白无痕才吞下腹中的腥甜再次涌上来,一口血直接喷上了白玲珑纯白的衣衫。 “噗——” 一口血未停,一口血又涌了上来。 白玲珑吓呆了,“你……你……” 怎么会这样?他一直以来都健健康康的,时不时还很严厉地教训她…… 她不要看到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珑儿,别……走……” “我……我没有走啊,你……你到底怎么了?” 白玲珑已开始语无伦次,她手忙脚乱地从衣兜里拿出白无痕给她随身携带的救命药丸,就要拿出一粒塞到白无痕的嘴里,却被白无痕握住了她的小手。 “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白玲珑哭了,最近这短短的十几天,她几乎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了出来,白无痕从来都不让她随便流泪,说是会伤害她的眼睛,可是,她忍不住啊,“你快吃了,你再这样病恹恹的,我永远也不跟你回去!” 白无痕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说话也开始少气无力,“别……我吃。” 吃了又如何? 大限来时,本就不是这些药丸能够续命的,可是,他又如何对她说? 当白无痕费力地吞下那粒药丸之后,便再无力气多说一个字,他艰难地抬起手,摸向白玲珑那玲珑剔透的容颜,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而后沉沉地垂下了手臂…… 白玲珑抱住他下滑的身体,边哭边无助地说道,“爹,你怎么了爹,你不要吓唬我,珑儿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啊!” 如此情深的话,可惜,白无痕已听不到一个字。 当御九和冷文亭相携出去找白玲珑,兜了一圈回来之后,恰好看见了,脸上已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水的白玲珑,背着白无痕走了回来。 冷文亭几乎没有一下犹豫地冲过去,将白无痕给扶下来,送往房间。 御九也走过去,握住白玲珑的手,却觉得如同摸到了冰块一般。 “玲珑!你有没有怎样?” 御九擦拭着白玲珑的脸,发现她脸上混合的,都是白无痕的血和她的泪。 “爹他……我爹他……” 白玲珑恍恍惚惚的,不管白无痕是不是她的亲爹,还是冷文亭是她的亲哥,这些都不如白无痕突然奄奄一息地晕厥对她打击来的大。 “玲珑,别哭了,白大哥他不会有事的,别忘了,他是神医。” 白玲珑死死抓住御九的手,神情激动,“就因为他是神医,他还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连他都治不好自己,这天下还有谁能治好他?阿九,我好怕,我好怕啊!……如果爹死了,我也不活了!……我恨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又在瞒着我,他一生都在瞒着我,身世瞒着、感情瞒着,连他的病也瞒着,我恨……” “啪!” 御九一个响亮的耳光,彻底打断了白玲珑所有的癫狂。 “不想他死,你就冷静点!也不要再多说一句恨他之类的话!” 白玲珑嘤嘤地哭倒在御九的怀里,“阿九,你说,我要怎么办?我真的好怕啊……” 御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玲珑,此时此刻,你认清自己的真心了吗?你愿意为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去努力迎战一切了吗?” “……”白玲珑低声啜泣,良久,才坚定地点点头。 当药石无医的时候,只能求救于个人意志。 之后的每分每秒,除了上厕所,白玲珑几乎对白无痕寸步不离。 冷文亭看着,欣慰道,“她终于知道了自己。” 御九却难免感伤,“希望还来得及。” 不过,再怎样,也比她要好,白玲珑起码还有机会照顾白无痕,哪怕白无痕真的无力回天,她也算是陪伴了他最后的日子,可是…… 顺会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两天两夜,白玲珑不停地在白无痕的耳边说着过往,说着自己的小儿女情,在诉说的同时,她的眼泪一直未断。 效果看得见,白无痕的脸色似乎恢复了淡淡的晕红。 御九看着不忍,“玲珑,休息吧,我帮你看会,总不睡觉哪行呢?” 白玲珑揉了揉眼睛,“没关系,就是眼睛有点痒,我去拧块湿毛巾。” “我来吧。” 御九伸手欲夺过白玲珑手里的湿毛巾,不想白玲珑突然一个摇晃,“阿九,是不是灯烛突然被风吹灭了?” 御九看着那个依旧明亮的灯烛,不可置信地僵住,“玲珑……” “不行,太黑了,快把灯烛点上吧,不然,爹醒来我会看不见的,……可是,就算是没有光,也不会这么黑……,阿九,是阴天把月光遮住了吗?” 御九又抬眸看了看天上悬挂的那轮光亮圆盘,鼻子顿时一酸,“玲珑……” “好痒!”白玲珑说着,下意识地又去揉眼睛。 御九忙得抓住她的两只手,将她按坐在椅子上,“你先在这待会,可能是灯烛燃尽了,我去叫二哥来看看。” “好,那你可要快点啊,我怕爹醒来会看不见我。” “……好。” 御九哽着声音,冲出了房间,再也抑制不住地泪流而下,她冲进了冷文亭暂住的客房,而此时,冷文亭也正在研究医书,见御九魂不守舍地闯了来,不由下意识地问道,“是白无痕不妙了吗?” 御九摇头,眼泪刷刷地,“不……,不是……,是玲珑……是玲珑……她……” 听完了御九的描述,当二人再回到白无痕的房间时,就看见白玲珑僵直地坐在原处。 御九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些,“玲珑啊,二哥说……” “阿九。” 白玲珑截断了她的话。 “呃……你说。” 白玲珑还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阿九,我是不是……瞎了?” 御九听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再次决堤。 身后的冷文亭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走了过去。 “玲珑,你别怕,二哥看看。” 白玲珑顺从地转过身,奇异地,不再流泪,表情很平静,只是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少了往日的灵气。 “我没有怕,我只是想起了,爹以前就一直说过,不要我哭,原来,他是有道理的,他一直都是对的,一直都是为了我好,只是为了我。” 冷文亭看向她的眼眸,红红的,黑眼球上还似是蒙着一层雾,泛着灰。 “疼吗?” 白玲珑摇头,“比不上心疼。” “痒吗?” 白玲珑点头,“有点,不过,我能忍得住。” 听着白玲珑幽幽的声音,御九紧紧地捂住唇,生怕自己压抑的哭声溢了出来。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 白玲珑和白无痕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冷文亭轻叹一声,心疼地将白玲珑的头抱在了胸前,“你放心,二哥会医治好你的,二哥现在就去找大夫!” 冷文亭欲走,却被白玲珑抓住了手臂。 “不用了,我知道,我这眼睛,是瞎了,没得医治。” “别胡说,现在就找大夫,尽快医治,就会好的,你不想看看床上躺着的男人吗?你想让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白玲珑凄苦地笑了笑,“这是我的报应,是我冷落他、不珍惜他的报应!” “还在胡说!就算有报应,也不该报应你的。听二哥的话,我去去就来,有什么就找阿九帮忙……” 白玲珑将他又往自己的身边拉近了些,“二哥,别忙了,没用的。爹曾经说过,八年前,哪怕祈府的灵药将我体内的毒素除去了大半,但是却难以除得干净,很多都已经是从娘胎就染上的,想要根除,除非是大罗神仙才能做得到,爹说,他将我体内的毒以施针法逼到了身体的各个器官、经脉,这样,整个身体保持均衡,也就永远没有大碍,但是,不能刺激任何一个器官,否则,毒素便会往最脆弱的方向跑。——是我这阵子没有善待眼睛,所以……,没用的。” 冷文亭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就算这样,为兄总要试试的,玲珑,我不想后悔,也不想你遗憾。” 这一次,白玲珑没有拦住他。 御九轻轻湿了冷毛巾,敷在了白玲珑的眼睛上,“玲珑,闭着眼睛休息吧,你哭了这么多天,只是累了,会好的。” 会好的! 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或许,是感应到了白玲珑出了事,昏迷了两天两夜的白无痕,竟然在冷文亭来之前,苏醒了。 当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最爱的女人正支着头,坐在他的床边小憩。 原来,她真的一直陪着他。 那一个个很美好的梦,原来都是真的。 他伸出手,正要摸向她那白皙的脸颊,打水回来的御九,这时走了进来。 白无痕一见,面色一窘地收回了手。 其实,此时御九哪里还有心情管他是不是害羞? 她拧了毛巾,正要去给白玲珑敷眼,转眸看见白无痕那双黑眸正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 她心中一喜,“你醒了!” 睡得极浅的白玲珑一个激灵,茫然地问,“谁,谁醒了?是爹吗?” 说着,白玲珑伸出手,就要摸向躺着的白无痕的脸。 这下,白无痕的脸色变了,“珑儿,你的眼睛!” 白玲珑一惊,赶紧缩回了手,故作自若地道,“什么我的眼睛,爹,你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我都没有怪你呢。” “爹?你终于又肯叫我爹了。——不对,你的眼睛,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白玲珑张皇地站起要逃,却被白无痕抓住手腕,用力地一扯,扯回了自己的怀里,在床上形成了一个半抱的暧昧姿势。 御九知道,此时自己已是多余,“白无痕,你的女儿交给你了,她连哭了这么久,日日夜夜地哭,眼睛好像短暂地失明了;玲珑,你也不要再惹你爹伤心了,他承受不起。” 该说的,她已经说完,她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小心地替他们关上门。 离开了几步之后,她悄悄地退了回来,沿着窗楞的缝隙看去。 就见这一对也算般配的父女正在床上维持着之间的半抱姿势,白玲珑象征性地扭动挣扎几下,终究被白无痕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留一丝缝隙,而后,无畏而坚定地吻上她的红唇,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或许,这一夜他们可以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御九难免猥琐却又由衷地祝愿着。 或许,这一夜之后,哪怕白无痕命不久矣,白玲珑真的终生不得复明,他们也心满意足了吧。 御九感慨地走着,迎面碰到了冷文亭带着一个老郎中慌慌张张地走了来。 御九拦住了他们,“白无痕醒了,我想,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彼此。” 冷文亭了然,回头淡淡道,“抱歉了,让你白跑了一趟。” 老郎中眨巴眨巴眼,才惊觉自己做了无用功,他愤声道,“二少爷,虽然我是冷府的专属郎中,但是……呃,谢谢二少爷!” 看着老郎中捧着冷文亭塞到他手里的大锭银子,乐不可支离开的模样,御九冷笑,“这样的人,估计医术也不会怎么好。” 冷文亭淡笑道,“他总是个人,总要养家糊口。” 御九真是对这位二哥越发地好奇了,“在你心里,是不是就没有坏人?” “呵呵。”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恨一个人?” 冷文亭避而不答,“这几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明早再看看他们的情况。” …… 当第二天,看到了神采奕奕的白无痕,御九难免想要问,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采阴补阳之术,吸了白玲珑的精元? 不然,怎么可以一夜之间就有这么明显的变化? 白无痕堂而皇之地拥着白玲珑的腰,“这几天,谢谢你们了。” 冷文亭淡淡道,“一家人,何必言谢?” 一家人? 白无痕失笑,此时,他们四个人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玲珑,你的眼睛怎样?” 看着白玲珑久违的笑容,御九心里一宽,可是,那双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似乎还是灰蒙蒙的。 白玲珑握住了御九的手,“我不知道是该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妹妹,我的眼睛……爹的眼睛,以后就是我的眼睛。” 那么说…… “毒素已聚拢在眼睛的周圈,如果要保命,只能牺牲眼睛。”白无痕解释着,“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我已经施针,防止毒素从眼眶周的穴位往外蔓延。——珑儿,你还要叫我爹吗?” 呃…… 御九暗笑这位白无痕,抱得美人归之后,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 白玲珑抿唇一笑,轻轻地凑近白无痕的耳际,用着很低很低的声音,唤了声…… 看着那唇形,御九不难猜出,那两个字是……相公。 御九欣慰,却也难掩心中的酸涩。 她的顺会,连声叫“相公”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冷文亭此时搭上她的肩,力度恰好地捏了捏。 御九回眸,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看到了白玲珑的这一切,很多事,她想开了,她会从此好好地活,因为她相信,只有这样,远在另一个世界的顺会,才能够同样放心地……寻找他会有的幸福。 民间 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月后 短短的一个月内,据说新登基的新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扫清了敌对势力的余党,并且论功行赏。 因为,这一次,完全是新皇的突然发难,所以,大皇子、三皇子皆是措手不及,甚至是连起兵的机会都没有,就处于了败势,二人被夺了兵权,发配到极其偏远的地方封了王。 而曾经拥护大皇子、三皇子的党羽,不是被草职,便是有自知自明的告老还乡,个别留任的,也只是副职,被新皇的亲信担任的正职死死看着,生不如死。 比如,曾经的兵部侍郎,已是形同虚设的职务,伍家老爷子如果不是沾着自己二儿子——威武大将军的名号,恐怕这兵部侍郎也无法留任了。 再比如,冷尚书还是尚书,只不过,朝堂之上,他完全说不上话,他这个尚书,做的不及新上任的杨尚书百分之一的风光,冷尚书一怒之下,辞官不干,把自己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三个儿子的身上。 至于新皇继承大统的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云城的首富祈老爷…… 有人说,曾经的先皇就受到前祈老爷的救命之恩,先皇曾下令,赐祁家世代即便犯错也不死的权利。 而如今,祈老爷对于新皇的恩情,恐怕更甚与救命之恩,于是听闻,新皇修改了当年的祈府特权,赐祈老爷祈文轩绝对权利,在新皇之下,他可以动用任何人! 当然,只是谣传,至于有几分可信,那只能问问皇上和祈老爷自己。 “阿九姑姑,你觉得这个谣传是真的吗?” 别院里的孩子,也会八卦。 御九点了点那个好奇小孩的额头,“真的假的都与我们无关,记住,这辈子不要想着从事仕途,有钱最重要,这世上的权啊利啊,全部都是浮云!” 男孩子或许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和探险欲,那个好奇小孩还有些小小不甘,“可是,我看那些达官贵人们,也很风光啊,莫二叔叔曾说,没有登上权利的巅峰,就尝不到那充实满足的快感……” “把他说过的话都通通忘掉!”这个莫二,害人不浅啊,御九摇摇手中刚刚抢来的帖子,“记住姑姑的话,我不会害你,来,小四,帮我拍了它。” 这个十岁出头的好奇小男孩,听话地领着帖子屁颠屁颠地跑了,不消半个时辰,美颠美颠地揣着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回来了。 御九瞪着面前的银栗,眉头狂跳。 “这种货色的抢贴也能卖这么多钱?云城的女人是不是这么缺男人啊。——小四,买贴的是个什么人?” 小男孩搔搔头,“就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有没有问他是为哪家的小姐竞拍的?” “有问,不过……他说事关他家小姐名节,死活不说。” 又是这样!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自从这个月她抢贴以来,每次抢回的帖子,不管是出自哪个男人的征妻会,总能顺利地拍卖出去,而且,价格不菲。 御九摩挲着手中的银票,她是从不会跟钱过不去的,只不过太容易得来的钱,未免让她拿着底虚。 她从怀中又掏出一枚抢贴,“把这个拿去拍了!” 小四领命去了,这一次,御九悄悄地尾随其后,远远地站在拍卖场后很远的地方瞧着。 就见围着小四的女人堆里,突然混进去一便装小厮。 就是他了! 就见那小厮混进去不久,拍卖结束,显然是一锤定音,女人们一哄而散,小厮却左拐古拐地拐入一个死胡同,在死胡同旁的垃圾堆前,将高价拍回来的抢贴……撕了个粉辟! 御九瞪圆了眼睛,正要上前质问,身后冷不防地被人一拍。 正在偷窥的她,被这么一拍,七魂吓掉了六魄,她拍拍胸口,猛地回头,而拍她的那个人,显然也吓了一跳。 见到面前的人,御九顿时没了好脸色,她面无表情地扭回头,寻找那小厮的身影,四处张望,找到目标后,正要再追过去,不想刚刚那个拍她的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离开。 “御……御九?” 想不到,这个人也有结巴的时候。 她不悦,佯装不耐,“干嘛呀,你谁啊,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你拉着我,你负责娶我啊。” 夸张的动作,庸俗的表情,此时的她就是一个大街上的泼妇。 那人愣了愣,“难道不是?可是……明明是一模一样……” 御九甩开他的手,愤愤道,“神经病,看那模样还以为是个正常人,切!” 说着,她扭头去寻找小厮,可是,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她愤愤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真是衰啊。 顺会的死,她知道跟她身后的那个人脱不了干系,但是她也知道,各为其主,他也是尽了忠君之事。 看他那种神情,显然伍敬贤并没有将她未死之事告诉别人。 心里先对那个非亲二哥说声谢谢了,但是,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和之前的人再有纠葛。 抬步再次欲走,那人不死心地又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真的不是……” “哎呦我说你这男人,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行为举止这么不知廉耻呐,你再这样,我叫非礼了啊!”说着,御九干咳两声,就要摆出一副高吼的模样,“非……唔!唔唔!” 嘴巴被那男人以大掌捂住,拖着她来到了之前小厮撕碎抢贴的胡同里。 御九暗忖,这个家伙想干嘛? 曾经在伍府的时候,他们就不对盘,如今…… “哎呦!” 御九的身体被他猛地推在了死胡同的墙壁之上,背后的疼痛让她哀叫出声。 这男人,果然狠毒残忍得很啊。 “别装了,御九!” 试探她的吧,她就偏偏抵死不认。 “我说你这个男人……” “我是你的大哥!”男人截住她的话,满脸怒气。 大哥? 御九冷眼瞧着面前的他,她当然知道,他是她曾经伍府的大哥,——伍敬仪。 不过,她如今一看见他,就难免会想到顺会被一箭穿心的凄惨场景,就难免会痛到想要将牙齿都咬出血来…… “呕——” 思绪不宁的她,直接对着面前他,干呕出一口……酸水。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口酸水没有溅上他的身,他看着她轻轻拭了拭唇角,不由拧眉问道,“你怎么了?” 御九低垂着眼眸,眼里一片冷凝。 从昨儿开始,她就偶尔地这个样子,她不傻,月事的推迟,身体的反应,加之于一个月前的那次一夜情…… 不过,既然做了,她就有责任也有勇气承担这一切。 吞下自己的苦楚,她抬起清眸,还是那副泼妇的模样,“我怎样,干你鸟事啊?——快闪开,老娘还要回家带孩子呢!” 伍敬仪被御九推开,傻傻地回味着她之前的话,带孩子…… 对! 刚刚她那种反应,极可能是有喜的人的反应,如果是御九……,祈文轩没道理会让一个怀了自己孩子的人出祈府的,难道……真的不是她? 伍敬仪默不作声地尾随着御九的身后,眼见着她竟然往城门处走去。 她要出城?她住在城外? 伍敬仪心里狐疑,还要再跟过去,脑后突然被重物一击,一阵晕眩传来,他甚至来不及回眸看看袭击他的人是谁,便倒了下去。 一个看上去像是打手的家伙扶住了就要跌倒在地的伍敬仪,将他拖到一边的树下放倒,而后拍拍手,回头向不远处那个一身素色锦袍的男子回禀。 “老爷,搞定了!” 男子只是看着御九变小的背影,淡淡道,“以后你就负责跟着他,务必让他不要扰烦到三十六大人。” “是。” “另外,今早阿三去竞拍抢贴,已经被三十六夫人发现了,回去告诉阿三,以后不要再出府门半步。” “是。” 男子说完,看见御九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这才慢慢地转身,离去。 他曾说过,也曾下定决心,以后都再也不管她的事。 可是…… 怎能不管呢? 他知道她要养活上百个流浪儿童,她需要钱,所以,他高价买下了她所有抢来的帖子。 他知道她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她现在的生活,所以他找了伍敬贤,恳请对方,如果不想再让她回想起以前的不愉快,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作根本不知道她还活在世上。 他想要漠视,可是,仅仅在祈府呆了三天,他就再也坐立不住了。 不管她,默默地看着总行吧。 再后来,即便是默默地看着也让他无法满足。 他势必要管! 今天,他甚至知道了……知道了她可能怀上了他的孩子! 多么让他惊喜的事情啊。 不是因为他有了子嗣而开心,而是因为有了和她的子嗣,所以才开心。 以她的性格,她会怎样对待他的孩子? 默默生下一个人抚养? 还是干脆扼杀在腹中? 他不敢想,也不能再迟疑了,今天下午,他就要带着郎中去她那里,抢也要把她抢回祈府来!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终究慢了一步…… 御九还没有回到自己的院落,就看见院门口满满地站着两排士兵,她心知情况不妙,而就在士兵们看见她的时候,竟然一致地跪了下来。 “参见贵妃娘娘!” 御九拧紧了眉头,莫二! 他竟然还敢来找她? 也不睬一眼那跪拜着的士兵,御九冲回了院子,果不其然地看见莫二就坐在院中,不可否认,黄袍加身的他显得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霸气和贵气,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娘亲正站在一边,眼里难掩喜色。 百合则苦着脸,一脸的担忧,看见了御九进来,眸中的忧色更甚。 所谓礼数不可废,如今他是皇上,如果想要事情有转圜和讨价还价的余地,就要在面子上不跟他起冲突。 御九敛去眉中的怒色,对着那黄袍男人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莫二亲自站起将她扶起,而后捏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爱妃清减不少。” 爱……妃? 御九别开了脸,“皇上说笑,民女只是一介布衣贱民,怎配爱妃这等称号。” 御大人的脸僵了僵,听说莫二亲迎御九回宫,她是开心的,可是,如今看女儿的这幅死样子,倒像是铁了心地赖在这荒郊之地了。 莫二笑笑,还是那么儒雅无害,可是谁都知道,他的手腕却是超乎想象的快捷狠辣。 “爱妃才是说笑,朕的妃子,岂有布衣贱民之说?封妃之事,只不过是朕的一句话而已。——来人,护送爱妃回宫!” “是。” 什么? 御九明白了,敢情他是要强迫她、硬将她带走了? 御九扑通跪下了,“皇上,请借一步说话,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后悔!” 莫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良久,才默默地走进一间厢房。 那意思,显然是愿意听听御九所谓的后悔,是指何事。 “说吧,你莫非又想跟朕说,朕的身上还有你喂下的毒?” 御九冷笑,“看皇上谈笑风生的模样,显然也知道了,民女当初所喂的,并非毒药。” 莫二欺近她,笑着把玩她的发丝,“阿九,想要耍朕,你还差得很。” 是,她确实差得很,她任由他把玩自己的头发。 “皇上,请收回成命,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妃子。” “怎么,要为顺会守节吗?”他松开她的发,眸中已有冷意,“曾经,朕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如今,朕是天子,天下都是朕的,你该知道,只要朕想要,没谁能拒绝的了。——而且,朕和你的好二哥早有约定,他助朕完成霸业,朕要纳你为妃。” “皇上,你弄错了,他可不是我的二哥,我和他并无血缘关系,你们之间的约定,无须拉上我作陪。” “……” 莫二定定地看着她,那种无声的压迫感袭来,御九也会怕。 她如今只是在赌,赌他对自己确实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在意。 看在那平定瘟疫之事的份上,看在她曾经救了身中箭伤的他的份上…… 这不是在跟他谈情分,而是在谈筹码。 莫二一把推开了纸窗,“你看看外面!” 外面? 御九瞥了一眼,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冷汗涔涔。 “你娘亲在外面,还有很多你收养的小孩子,包括你最贴心的姐妹,阿九,好好想想,你是要乖乖地跟朕进宫,还是要让她们都因为你而终身监禁?——你对朕有恩,朕不会杀你身边的任何人,但是,朕却不敢保证不动她们一根汗毛。”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她懂他,这个男人不会为了她而放弃什么,却会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 御九咬牙道,“如果……皇上不怕被别人说自己戴了绿帽子,你就把我领回宫吧!” 莫二一怔,绿帽子? “民女已有了身孕,皇上,这腹中孩儿可不会是你的吧,难道,皇上想要重新走上先皇的后尘?那时,你是要毒死民女,还是要将民女的所有亲人一并毒死?” 莫二终于领教到了御九的能言善辩,以及她聪慧的攻心策略。 母后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病。 如今…… 他眯起了眼眸,“你怀了孩子?” “不错,不信的话,皇上可以让太医来诊断诊断。” 莫二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在自己的身前,盯着她的每个表情,“那个男人是谁?让你有孩子的那个男人是谁?不可能是顺会,绝不可能是他!” 他几乎每次在她和顺会之间有互动的时候,都会适时地阻止进一步情况的发生,怎么可能…… “说!那个男人是谁?” 温柔儒雅的男人,撕去了身上的羊皮,化身为狼。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那个男人不是你!” “啪!” “不知廉耻!” 御九踉跄地差点跌倒在地,莫二的这一巴掌又急又恨,让御九一阵眼花目眩。 “不知廉耻?”御九只是轻轻揉了下自己的脸颊,冷笑道,“女人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孕育子嗣,有什么廉耻之说?按照皇上的意思,那么普天之下,但凡有孩子的未婚有子的女人,全都不知廉耻?也不对,民女本来是嫁过人的,难道皇上你忘了,就在你让祈文轩替你娶妻的时候!” “啪!” 又是一个巴掌打来,莫二的手抖了。 打在她的脸上,却更像是打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接纳自己? 为什么她要用这样的言辞来激怒自己? 她不知道吗,他很想永远地呵护她,不让她受一点点的伤…… 两个巴掌,换她的自由,也换一个不让他戴绿帽的机会,他总能做到了吧。 “皇上息怒,民女无意与言辞冲撞你,这里本不是皇上你呆的地方,皇上,请回宫吧。” 御九跪了下去,脸深深地埋在手心里。 莫二的手仍在抖着,不仅如此,他的心都在颤着。 犹豫、不甘,种种复杂的心情折磨着他,他很难受,比曾经被人奚落、无视的时候都难受。 不,她该是他的,哪怕她已经有了孩子…… 他推门而出,“来人,接贞妃进宫!” 御九彻底呆住了,他竟然……,难道,他是要接她入宫,然后强行地拿掉她的孩子? 贞妃? 多么讽刺的称号。 悉悉索索闯进厢房的士兵,看着跌坐在地的御九,一个个的不敢上前。 御九敛下眼眸,生活就像是强奸,如果你反抗不了,就接受它! 她慢慢地站起,拍拍身上的土,看着院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娘亲和百合她们,她淡淡地笑了,怎样都是活着,如果可以换来更多人的安乐的话…… 她走出了房间,跟在莫二的身后,踏上了进宫的路。 自此前往京城需要三四日的路程,皇上的队伍,要更加慢一些,估计要五六日的路程。 沿途只能在驿馆休息。 莫二出行,是有御医跟随的,只是在御九别院的时候,耳目太多,故而没有让御医把脉,而到了第一个驿馆,换上了绫罗绸缎的御九,刚刚坐稳,莫二就领着御医进来了。 “这是张太医。” 御九凉凉地抬了下眼皮,便把手腕伸了出来。 一根红丝缠上了她的手腕。 呵,她冷笑,还是悬丝诊脉。 不消一会,太医便一脸悦色地下跪,“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贞妃有喜了!” 莫二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而那张太医还在暗忖:怪不得皇上要跑到这穷乡僻壤里,非要把这么一个并不绝色的女人接进宫,原来,是为了子嗣啊,这下明白了。 “你出去吧,我要陪一陪贞妃,所有人都下去,不用伺候着了。” “是。” 张太医嘴角噙着暧昧,小别胜新婚啊,这把贞妃一个人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呢? 房门被关掩,御九抬起眼皮,看样子,莫二似乎没有立马决定给她一碗堕胎药,甚至在张太医的面前,伪装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他是觉得时候还不合时宜?还是真的能够忍受她诞下别人的孩子? “皇上,这下还有疑问吗?”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旧话重提。 御九凉凉地说,“知道了他是谁,然后杀了他吗?” 莫二一怔,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他介意极了,此时此刻,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 御九看出他的默认,笑了笑,无不讽刺,“既然这样,为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给臣妾腹中的孩儿积德,臣妾就更不能说了。” “你!”莫二咬牙,“阿九,别以为朕真的奈何不了你。” 御九呵呵娇笑,“皇上真是说笑了,如果真的奈何不了,那臣妾此时又怎么会在这?” “呵,对,你说得对!”莫二也开始冷笑了,“有那么一个男人存在又如何,你如今还是呆在了朕的身边,朕要你,就一定会得到你!——朕这次出来,没带任何佳丽,贞妃,这侍寝一事,由不得你。” 侍寝? 干嘛说得这么好听呢? 不就是上床,顺便让她的身上染上他的气息吗? 男女床第之事,她可是看得很开的,不过,有些话,她不讽刺他几句,她也抑郁难消。 她很自觉地解开自己的衣带,“侍寝,好啊,那皇上可要好好表现了,因为,臣妾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地在心里作比较,而皇上又很不幸地,会被那个男人给比下去……唔!” 莫二狠狠地封住她的唇。 不要再说了,不许她再说了! 她就这样地讨厌他、恨他? 巴不得每句话都能够气死他? 他狠狠地扯去她身上剩存的衣服,“告诉你,天下我都征服的,难道征服不了你一个女人?” 御九认命地闭上眼睛。 既然反抗不得,不妨好好享受。 她自嘲地勾起笑,“皇上来吧,希望你勇猛一点,臣妾曾告诉过你的,臣妾喜欢勇猛的男人!” “你……贱人!” 莫二分开了她的腿,正要褪去自己的衣裤…… “皇上赎罪,卑职有事禀报!” 门外有人战战兢兢地唤皇上。 莫二咬牙,怒道,“谁这么无礼,想掉脑袋了吗?” “皇……皇上,卑职有……有要事禀报!!” “说!”莫二口里应着,眼睛却像着火似地盯着御九光洁的身体,那里面不仅仅有欲火,更旺的,是怒火。 “回禀皇上,是祁家的祈老爷…在外面,有要事求见……” 祈文轩? 莫二和御九皆是一怔,视线巧不巧地对视在一起。 御九莫名心虚地别开了头。 而莫二已经从那一眼中查探了太多的信息。 他拧了拧眉,而后起身穿衣,“等会,朕会回来做完未做完的事!” 目送着莫二的离开,御九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自己光裸的身上,轻轻叹息。 祈文轩来了? 好巧!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一个多月了吧。 在这一个月里,她虽然脑子里几乎是被顺会的灿笑占据着,不过那个男人的美美的脸,不期然地也会冒出来,顺带把和他有关的那一夜,也一并带进自己的记忆里。 他来干什么? …… 支开了所有的人,莫二单独面见这位对自己来说,举足轻重的朋友。 “祁兄,真是神奇,朕悄悄去过云城城外,消息还算隐秘,你居然可以找到这里来?——啊,祁兄满头大汗的,想必是匆匆赶来的?有何事?” 祈文轩不跟他卖关子,直接上前一步,直奔主题,“御九呢?” “御九?”莫二眯起了眼眸,果不其然,祈文轩来真的是奔着御九来的! “皇上,我知道,御九就在驿馆内,我既然来了,也就是抱着把所有话都说开才来的。——皇上,你不能立御九为妃,她有了身孕,而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真是……你的?”莫二笑得阴冷,“祁兄,你真的好得很啊,算算时间,你们行芶且之事的时候,应该就是顺会死的时候吧。” “是,那夜我们喝多了,算是酒后乱性,不过现在木已成舟,生米已成熟饭,我要带走她,她怀的是我祁家的骨肉!” 祈文轩目光坚决地看着莫二。 他知道,此时,他把话这样说了,很有可能,他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莫二摇头,“祁兄,一个女人而已,你又何必……” “皇上!”祈文轩接过他的话,“确实,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而且是怀了我的孩子的女人。我可以放任她,但是不可以放任我的子嗣。” 莫二长长叹息,背过身去,“如果,朕不肯放手呢?” 祈文轩淡淡一笑,这样的结果,是他一路所想过的最多最可能的结果,也是他早就想要应对的结果。 “皇上,还记得初登大位时,你私下跟我说的话吗?” 莫二的身体一僵,已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举起手阻止了他未完的话,“你真的非要她不可?” “是的,皇上。不瞒你说,那时我们私下约定的时候,我想要的,向你预留的,就是她!” 莫二闭上眼,是他错了。 登基初始,一切事情百废待兴,祈文轩用巨额财产帮他搞定了一个又一个让他头疼的麻烦,那时,激动兴奋的他,已忘了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在意的女人。 那时他说,“祁兄,以后在朕面前,你无须自称是臣,无须跪拜!朕知道你们祁家世代不为官,所以,朕额外赐你在我之下,无上的权利。你还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那时,祈文轩只是微笑着说道,“不是我小气,我是个商人,做任何事都会讲求等价交换,其实,皇上赐我的权利,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用到,有此虚名,倒也能让人心中开怀,其实我更想要实质一点的东西,比如:稀世奇珍、古玩字画,再庸俗一点,比如女人。” 那时,他没有听出祈文轩的暗示,高兴地过了头,冲口而出,“这个容易,只要是朕宫里的这些所谓实质性的东西,你尽管拿去!” 祈文轩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我不贪,皇上的东西,我只要一件就好,现在先预留着,当我想好了、看上了,再来拿去。” 再来拿去! 如今,他真的来拿了。 “呵呵……呵呵呵……” 莫二低低地笑。 祈文轩也不能说是绝对不紧张,他在等,等皇上恢复理智,想起他们曾经的交情,他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朋友。 “哈哈哈……” 莫二仰面长笑,“看来,朕的这个贞妃,还真是命薄,刚刚被朕接来,还没有抵达皇宫,体弱身虚的她,便抵不过风寒,就这样突然重疾,于途中病亡,死时,还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祈文轩这是第一次地对他下跪,估计也会是此生的最后一次,“多谢皇上。” “她在二楼的最后一间厢房。——祁兄,朕的颜面,还是要的,朕相信,你不会做出有辱朕声誉的事情。” “皇上放心,贞妃娘娘是在驿馆突然暴毙的,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莫二点点头,挥了挥手,“在朕反悔之前,快走!” 祈文轩没有迟疑,悄无声息地溜到了二楼的最后一间厢房,一路身如鬼魅,这是他第一次全力地使出看家本领,是世间早已失传的忍术,明明在人前,却不见其行。 当他进入御九的厢房时,御九正傻傻地看着自己面前,被莫二扯碎的衣服。 确切的说,此时已是一堆破布。 他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 身前冷不防地出现一个男人,御九惊了惊,心脏差点跳了出来,见到是祈文轩,她下意识地笑了开,还没有开口,突然想起自己一身光光的,不仅如此,颈项处遍布红红紫紫的吻痕。 忙得抢过薄被遮上那太过暧昧的痕迹,以及自己光着的肌肤,小脸也莫名一片绯红。 看到这样的场景,祈文轩已不敢再多想下去。 不管她和几个男人有过这种关系,他都认了,谁叫她已经怀有自己的骨肉? “你还好吧?”他轻声地问,带着心疼。 御九眨眨眼,知道他的意思,不由脸色更红,“有什么不好的?你该问问皇上好不好,还没来得及吃到,就被你叫了去,叫他多难受啊。” 祈文轩一怔,突然懂了,他很开心,开心地甚至湿了眼眶。 这一次,总算来得及! “跟我走吧。” 明明是商量的口吻,可是他却没有等她回答,便横抱起她,连同薄被。 “他愿意放了我?”这事可奇怪了,之前她好说歹说,都无法说动的,被祈文轩用什么方法,扭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心? 祈文轩笑道,“他不得不放,谁叫你有了‘我’的孩子!” 御九的小脸一白,他竟然知道了! “闭上眼睛,睡一会吧,等你睁开时,一切都会变好了!” 像是一种催眠咒,御九真的闭上了眼睛,虽然心里还在别扭的想,怎么可能会变好?被他知道了孩子的事情,事情更糟了…… …… 当御九再睁开眼睛时,已坐上了祈文轩的马车。 而且,人还在祈文轩的怀里,抬眸对上祈文轩笑着的眉眼,她轻咳一声别开眼,太美的事物果然只可远观,距离太近难免会遭到诱惑。 本想动一动,逃开他的怀抱,突然惊觉,自己的身上竟然还是只裹着薄被,至于薄被下面…… 她无力地苦了脸,这下丢人丢到家了,只要她随便地这么一低头,就可以看见白皙的胸前肌肤若隐若现,而环抱着自己的这个家伙,视线还稍稍高一点,那岂不是…… 罢了,又不是没看过?再过分的事情都做过。 她想要把薄被往上再拉高一点,无奈,双臂都被裹在被子里,密密实实地被他圈着。 看出了她的窘态,他笑道,“怎么,是不是裹得太严实,有点热?” 是有点热,但是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如果她说热的话,他肯定会把被子再往下扯一扯,那样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谁想,就算她不承认,他自己也会找便宜。 “唔,好像是挺热的,看看你,脸蛋红了、脖子也红了,我来帮你一把。” “喂!” 抗议无效,他真的扯着被子,往下翻了翻,那充满诱惑的乳沟更加明显了,她清楚地看见他的眸色转深。 死男人,自己给自己找诱惑,坐在他身上的她,突然发现与他的双腿交接的都位,传来了被硬物杵着的感觉,她瞪圆了眼眸,“喂!” 祈文轩笑得毫不收敛,“喂什么,这又不是我能掌控的。” “把被子给我往上拉一拉。” “不要,你明明就很热。” “我喜欢热!” “热的中暑,我还要给你找郎中,不要!” “你拉不拉被子?”她以眼光来威胁他。 他与她对视了一眼,妥协道,“好吧,算我怕了你。” 男人真的开始动手拉扯她身上的薄被,只不过,是又往下扯了扯,“瞧你,都已经出汗了,还逞能。” 嘴里说着,他竟然暧昧地以手指在她的锁骨处轻轻一抹,而后把手指举到她的面前。 “瞧见没,汗!” 御九气得咬牙切齿,“祈文轩!” “别叫得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瞧她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啊,整个肩都露了出来。 曾经,她是习惯穿露肩的吊带,喜欢将自己的好身材暴露出来没错。 可是,曾经是曾经,就算曾经,也没有光穿着抹胸就跑出来啊,如今她可是一丝不挂、一丝不挂!更崩溃地是,还坐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摸她摸上了瘾,那根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她的颈部、肩胛,甚至是恶劣地在乳沟附近游移。 “阿九,你好奇怪。” “奇怪个鬼啦!”御九一开口,声音却出奇沙哑,她忙欲盖弥彰地干咳几声,“你才奇怪了!”你们全家都奇怪! 祈文轩轻笑,“瞧你,明明都是薄汗,偏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又起了鸡皮疙瘩,阿九,你说你是不是很奇怪?” 他嘴里说着,手上跟着话语,游移啊游移。 御九瞪他,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 祈文轩笑得开心,如果不是那颈项处的斑驳吻痕,他肯定会笑得更开心。 盯着那吻痕,他的眸色转深,带着几分厉色,“从今后,我不会让别的男人再碰你一分一毫的肌肤。” 御九心里一个咯噔,这样的话,霸道与占有欲丝毫不亚于莫二,很想跟他就此说个清楚,不想,他压低声线,低喃道,“怎么办,真的好多汗,让为夫帮你弄干吧。” 为夫? 看着他凑过来的俊脸,她虚弱地抗拒,“不要……” 那声音像小猫一样无力而惹人怜爱,与其说是抗拒,还不如说是欲拒还迎,就这样,在她无力而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之中,他俯下头,吻上她的锁骨。 滑腻的触感、不轻不重的吮吸在颈项和锁骨间停留,她陡然想起了数月前的某个晚上,那同样的湿漉漉的感觉,同样地让她全身酥麻到瘫软的感觉,原来……原来…… “那个晚上,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的吻滑上了她的下巴,轻轻啃噬,“娘子,跟为夫回祈府吧,做回你的三十六夫人!” 似是劝慰,其实更像是命令。 说完,他没有给她任何拒绝地,深深印上她的唇。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出乎意料的杀机 身体像是熟悉的,每一秒唇齿的碰触,都是那么地自如,仿佛找到了归宿。 御九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急速而有力。 这个快要坏掉的心脏,真的变节了吗? 男人挑逗着她的舌尖,在她半抗拒半迎合的推搡下,薄被已滑至腰间。 男人温热的大手不浪费一分一秒地抚上她细滑的肌肤,御九的身体开始颤抖,当男人的吻滑出她的口腔,一路滑向她的胸前时,御九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却在这兴奋之时,脑海里似乎一闪而过某个人影。 那是她心中的结。 理智回来,她猛地推开了身上的他,自己却因为推开他的力道而后仰,差点跌坐在地,好容易稳住身形,全身也彻底地暴露在男人的面前。 祁文轩的眼里还闪着火,尤其此时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样无限风情地坐在自己的面前,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阻碍和遮挡,他的视线难得肆无忌惮地扫过女人身上的每寸肌肤,当看见那相叠成令人遐想姿势的细白双腿时,他眸中一暗,抓起女人的手,不由分说地按在自己的怀里。 “你疯了,还来?”御九挣扎着,突然想起了一个最好的阻止他的理由,“快停下,我肚子疼!” 这招果然灵验。 祁文轩停止了攻击,抱住她,一脸紧张,再也找不到之前的疯狂。 “肚子疼?怎么回事,是不是刚刚我的动作太剧烈了?影响了胎气。” 御九没好气地扯回薄被,重新披上,“是太剧烈了,好疼。” 为了子嗣啊,看这男人还敢不敢乱来。 “到底是哪里疼?现在跟我回祈府,找大大看看。” 回祈府? 说笑,她刚刚才从莫二那虎口逃生,难道让她再去另一个虎口? 她不去。 之前和他那些乱七八糟地搂搂抱抱,她承认是她一时地意乱情迷,他那么美,她一时受了迷惑也不算什么,真要回祈府…… “我不去!” 祁文轩怒了,“你是什么意思?怀了我的孩子,不跟我回祈府?” “国家有法律规定说,怀了某个人的孩子,就一定要在那个府里住吗?——你该知道的,我是上任冷尚书的女儿,可我从出生到出嫁给你,一直都是住的伍府!” 祁文轩气结,他说不过她,“那……那是因为你的娘亲也有了倚靠,不至于一个人抚养你,或许你爹不知道你的存在,又或许……又或许冷尚书因为知道你是女儿家,才没有把你娘接回!” 话一说完,祁文轩便后悔了。 这不是在变相地说明他也是个重男轻女之人? 不,不是的,他是真心想要御九陪在他的身边,哪怕她生不出孩子来,他也要她! 御九倒没有在意他话中的其他意思,反而是这句话,给了她新的机会。 不是说凤国女人多生女儿,极难生出一个儿子来嘛,瞧娘亲生了九个孩子,九个全是女儿! 她继承了母亲的基因,估计生儿子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生儿子,我就跟你回祈府,如果我生了女儿,你就效仿我爹对我娘那样,放我自由!” 祁文轩咬牙切齿,“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刚刚都已经举了我爹的那个例子了。” “你爹是你爹,我是我,我不会让我的孩子流落在外,我也不会……不会让我的女人流落在外!”祁文轩下定决心了,“你先回自己的院落等着,我很快就能备好大红花轿接你入府。” 大红花轿? 又来? 御九不再嬉皮笑脸了,一脸正色,“比起皇上,我一直觉得你更有人情味一些,难道你也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如果你对我有情,我们各退一步,就以生儿子为赌注,好不好?” 祁文轩不忍看见她眼里的落寞和凄凉,但是,那样的条件…… “生女儿!如果生了女儿,你就回府!” 御九瞪圆了眼,“那对我岂不是很不公平?” 祁文轩失笑,“你也知道不公平?那你用那样的条件约束我,对我又公平?” “祁文轩,你该知道,我心里有个人,但那个人不是你,如果那晚不是我喝醉,如今也不会有他!” 御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腹都。 祁文轩退却了,强扭的瓜不甜,他不仅想要她的人,他也想要她的那颗心。 当看见她痴痴傻傻地在顺会的坟前,把自己搞到失魂落魄的时候,他深深地震撼,一直觉得,女人对于男人的爱,也不过如此,从没有人像她那样,无怨无悔,无任何要求地,对一个在外人看来根本就不值得的男人好。 他嫉妒,他羡慕。 他曾不止一个晚上地在想,如果,她爱的那个人,是他该有多好。 他长长地叹息。 御九知道,协议达成。 “就这么定了,如果孩子是男的,我就回祈府,如果是女儿,你以后都不要再打扰我!” 祁文轩并不正面回答,“在你产下孩儿之前的这几个月,我有要求要常常去看你。” 御九咬牙,忍了,“行。” “我送去的东西、补品,你不能不收。” 再忍,“行。” “如果我要在那过夜……” “停!” 祁文轩再叹,“好吧,在你再次进祈府之前,我不会碰你,但是如果你生下孩子之后,回到祈府,我也有权利要求索取夫妻间的甜蜜。” 甜蜜…… 御九咬牙,既然生儿子的概率都几乎为零,那么之后的任何假象,也都顺理成章地全部为零。 “成交!”这两个字,她说的坚定极了,“击掌为誓!” 祁文轩没有击向她的小手,只是握住了那柔夷,轻轻地放在唇边,“既然成交了,为夫也算是吃了大亏的,总该给点慰问品补偿一下的,是不?” 御九抽着嘴角,而后无任何反抗能力地被他扯下了薄被,“先说好,什么样的补偿?” 他笑笑,很美很迷人,“男女之间的安抚,放心,为大只是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 这个概念……应该不至于太过分吧。 御九心想。 可是,她大错特错了。 做这样的要求,简直是开玩笑。 到底什么程度算是点到为止? 他亲亲她。 “可以了!”她有些气喘吁吁。 “还没有到点。” 他抱抱她。 “行了!”她被勒地有些窒息。 “不,还没到点。” 他第一次放肆地揉捏她的丰盈,还夸张地咋舌,“果然挺大。” “够了吧!”她的脑子开始迷离。 “哪里,就快到了。” 他含住了她的樱桃,像个贪婪的孩子。 “唔……”她已无力地呻吟出声,“还……不行?” 他的声音沙哑地过分,“还差一点。” 当他妄图分开她的双腿…… “啪!” 她愤愤地拍开他的手,呼吸不稳地怒视他,不知是气的,还是被挑拨的。 他无赖地笑笑,然后将薄被披上她的肩,对着她的红唇狠狠地亲了一口,“这下到了!” 不该听他的…… …… 因为莫二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兴师动众,而且,真正知道她是贞妃的人,少之又少,别院里的孩子们,虽然年幼,倒也被御九调教地很能分清什么是轻重缓急。 莫二那边似乎真的被摆平了,可是,祁文轩这边…… 御九后悔了。 虽然立下了生男之约,可是那家伙倒是像把别院当做了他的第二个家一样,时不时地就留宿几天。 “你不用陪你的那五十个妻妾的吗?” “现在只有不到四十个了。” “呃……”谁跟他说数量问题了,“老三十和老四十七也有喜了,你不用照顾的吗?” “在祈府,照顾她们的人,绝对比你多。” “……”往往到这个时候,御九总会被他逼的使出杀手锏,“你走开啦,你在这杵着,孩子不高兴,老踢我踢得很疼。” 往往这个时候,他总会犹豫着,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舍地将头凑近她的腹部听一听,“瞎说,他哪有踢你?” “他……他踢我,是提醒我,不想你在旁边吵着他、烦他,他怕你,你看看,你一凑过来,他就乖乖不动了。” 祁文轩挑眉,“一个未出生的婴孩,有这么聪明?” “你不信就罢。”御九别开脸,而后突然地一脸痛苦状,“哎呦,疼……” 祁文轩似信非信,却也不敢强留在这里,“那……那为夫先回去了。” 御九悄悄吐了吐舌,早该回去了。 不过,当他的身影消失的时候,那颗坏掉的心又开始莫名地留恋起来…… 数个月后 御九挺着大肚子,但凡看见她的人都在说同一句话,“你快生了吧,这肚子大的,一定是胖小子,或是胖女儿。” 御九苦笑两声,“还有两个多月才临产呢,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大成这样,难道是……营养过剩?” 数天后 三十夫人生了,女儿。 再数天后 四十七夫人生了,女儿。 自从祁文轩带来了四十七夫人的消息后,就再没有别人的消息了。 御九等啊等,终于有一天,她按捺不住地问趴在她腹部前津津有味的听着的祁文轩,“若婉当初好像也是同时有喜的吧,她还没有生吗?” 祁文轩抬头,笑道,“也就你还惦记着她。” 御九心知有异,“怎么了?” “她被皇上软禁起来了。” “皇上?” 祁文轩一脸慈父模样地摸着她的肚子,“她和一个侍卫有奸情,被皇上亲手抓到,如此有辱皇威的事,皇上不会坐视不理,这次,哪怕我想护她,都不行了。” “啊……”御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么说,当初她说自己有孕,其实是假的。” “当然,在我停药之后,我并没有碰过她。” “哦……”御九眨巴眨眼,“也就是说,她是为了弥补这个谎言,才随便找了个男人上?” 祁文轩抽搐嘴角,“阿九,请注意你的用词,不要影响了我们的孩子。” “要影响,早被你影响了。” “我?” 御九凉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娃呀,你现在已经有两个姐姐了,娘亲不知道在你出生前,会不会又多增加几个,你说,你爹他怎么这么勇猛呢?” 祁文轩已彻底无语。 “哎呦,有个问题,每次见你的时候,都想问来着,但是最后总会因为其他的事而耽搁了,今天,我一定要问!”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眸子,估计就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能不问吗?” “不能!” “……” “喂,听说,你每晚要同时找好几个妻妾一起侍寝?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有没有练过这种特殊的功夫,就是可以一直保证雄起不败,直到同房的几个妻妾都昏昏醉生梦死的时候,才一次释放,有没有?” 祁文轩再也忍无可忍,“我有让你醉生梦死过吗?” 御九小脸一红,“干嘛扯上我,我在说你呢。” “你从哪听得这些谣言?你……真想知道的话,等生了儿子,进府之后,我会彻底地满足你所有的好奇心!” 御九怕了,“玩笑而已,别太当真。” “哼。” 御九眨眨眼,瞧他一副受挫伤自尊的模样,难道她低估了他的实力? “难不成,每晚要好几十个妻妾一起待寝?” “……”祁文轩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御九!” …… 御九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到她几乎认为自己要承受不住了。 祁文轩找来了全城把喜脉最牛的郎中,那郎中倒不是很老,清清瘦瘦的,一副很干练的模样。 当他只手搭上了御九的脉搏,不由轻轻挑眉。 祁文轩紧张了,“怎样?” 郎中啧啧嘴,“奇哉。” “到底怎样?” 郎中对着祁文轩二人淡淡笑道,“夫人好命,竟然可以一胎怀二子。” 御九瞪着自己的肚子:双胞胎? 祁文轩咧开了笑容,“一胎二子?这在我凤国,似乎只有先先帝的皇后才有过此例,两个几乎同时出生的孩儿,连模样都一模一样,却是奇哉。——阿九,你也算是奇人了!” 御九想了想,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那郎中,“你能不能把出男女来?” 郎中一怔,而后笑着摇头,“夫人,在下实在没有这个本事,能测出男女。” “是吗。” 御九僵硬地笑笑,她有此一问,实在是因为……她心里介怀地很,在穿越前,曾经有怀孕的朋友告诉她,生男生女,做娘亲的有时会有感应。 而最近,她越发地能感应出,肚子里的,是小子,而且是两小子! 如果这样,她就一定要进祈府了。 反过来想想,其实,祈府也没什么不好,如今顺会不在了,娘亲和百合她们也都过得很好,祈府里还有她常常惦记的老二十五、老三十她们,还有那个对她很仁慈的三老夫人,其实,再返祈府,真的也还不错…… 她摇摇头,怎么可以就这样动摇了? 不该的! 这厢,祁文轩送走了郎中,而郎中刚刚走出别院不远,就被一黑衣蒙面男子挟持,一瞬间,来到僻静之处。 郎中吓得双腿发抖,怀中是祁文轩刚刚赏他的五百两银子,比他一年把脉赚的都要多,难道,还没有享受的时候,就要挂了? “刚刚把脉,结果如何?” 蒙面男子的声音低低的,缓缓的,并没有什么威胁力,显然是可以隐藏了真正的声线。 郎中不敢谎报,据实而言。 不想,那豪面男子问清楚了刚刚那位大人及胎儿的情况之后,竟然挥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郎中心有余悸地掐掐自己的腿,不是做梦,再一回头,哪里还有刚刚那黑衣男子的影子? 见鬼了…… 一个月后,就像当初郎中所说的预产期,不早也不晚地,御九开始肚子疼痛不止。 百合看着御九痛苦的模样,绞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 御夫人毕竟是过来人,而且过来了九次,她一脸自若,“没事没事,是快生了!” 祁文轩不敢进血房,杵在门口走来走去。 偏偏御九生性能忍,哪怕生孩子也不哭不叫,祁文轩不知道里面到底如何,正想找人把里面的百合揪出来的时候,身后的小厮凑近他的耳朵。 他一怔,而后匆匆地来到门口,就看见门口一顶红翎花轿杵在那里,而花轿两旁除了四个轿夫外,还一边各站着一黑衣人,看身材,是一男一女,相同的是,这一男一女都蒙着面具,而且,右手臂上,都佩戴着一个特殊的花纹图案。 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是熟悉的。 在全凤国,能够佩戴那种图案的,只属于一个人的死士。 他没有下跪,只是谦恭地靠近花轿,低低地说声,“皇上万安。” 轿帘撩开一条缝,露出了莫二那张温和的笑脸,“祈兄。” “皇上来此是……” “朕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连你的府也不愿去。——不知为何,听说她生孩子,总想来瞧瞧,尤其,竟是像皇奶奶当年那样,一胎双生。” 祁文轩诧异,“皇上你……” “祈兄,有些时候,很多事真的不是理智能够掌控的,如果朕不来这一趟,朕心难安。” 祁文轩垂眸,莫二来此的目的,只怕并不止如此。 一来,可能确实是对御九有情;二来,也是为了让他知道,当初皇上是卖了多大的人情给他,叫他感恩戴德;至于其他目的…… 他一时倒也想不到。 就在此时,院落里传来了欢呼声。 祁文轩一震,恨不能现在就抛开皇上跑过去。 莫二也顾不得许多,戴上一个斗篷遮住脸面就下了轿,两个男人并肩地走回院中,就听见那些小乞丐们叫嚣着,“九姑姑生了个小弟弟!九姑姑生了个小弟弟!” 祁文轩面露惊喜,儿子! 莫二也心中百感,一句道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百合从血房里满头大汗地走出来,“又生了一个,也是个少爷!” 祁文轩已抑制不住地手狂抖:两个儿子!这下,看御九还有什么推托之词! 看着祁文轩喜形于色,莫二心中一阵苦涩,他淡淡道了声,“恭喜。” 说完后,便默默地走回轿中。 祁文轩回头,无声地说道:莫兄,你的相让大恩,我会铭记一辈子! 莫二没有半分留恋地上了轿,“走!” 这里的欢悦,不属于他。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这么地不舒服?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为什么他还开心不起来? “如心,你觉得,你活着,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那个蒙面的黑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心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够追随主人左右。” 莫二失笑,“只是追随左右?” 如心顿了顿,眸中闪过苦涩,“仅此足矣!” 莫二摇头,这算得上是什么幸福?难道也要他此生只是默默地,通过打探得知喜欢的那个人的消息?他不甘啊。 “你觉得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呢,洛飒。” 轿子另一边的黑衣男子,洛飒,也就是本该死去的顺会,同样用着并不张扬的声音淡淡道,“洛飒能够血刃仇人,为了家族报仇,自认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幸福,主人救了洛飒的性命,从此以后,主人的幸福,就是洛飒的幸福。” 莫二沉默了。 如果,洛飒知道了自己被谁喂了那忘情的蛊,忘记了最爱的人,他还会像现在这样说吗? …… 冰室内,如心,扯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她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厚实的冰柱上,“你看到了吧,主人他喜欢那个女人!喜欢那个已经是祁文轩老婆的女人!” 洛飒慢条斯理地摘取面具,举止文雅有如书生,“从之前主人让我去向郎中打探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如心摇头冷笑,“很不可思议吧,明明有佳丽无数,可是,我看得出,他只喜欢那一个女人,而最可气的是,那个女人却辜负了他……,搞不懂,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洛飒,知道吗,我杀的人,几乎都是为了主人而杀,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却是唯一一个我自己想要杀死的人。” 洛飒看着她,“你这样做,会惹怒主人。如心,不要这么暴戾。” “我不像你,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些妇人之仁,如果有一天,主人真的为了这个女人而荒废朝政的话,我真的会杀了她,可是……可是我又不想违背他……” 洛飒低垂的眼眸抬起,不含感情地看了她一眼,“如果真的到了为了一个女人而荒废朝政的时候,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允许她再活着,祸害人间。” 如心面露惊喜,“洛飒,你果然和我是一国的!” 洛飒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笑道,“真有那么一天,顾及主人,你下不了手的话,我会亲自去解决她,反正,父母的仇已报,我身无牵绊,只为主人能当个好皇上,这么做,值得。”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一天,会这么快地来临。 …… 御九看了看左手边的祈大,又看了看右手边的祈二,头大了。 她真是作茧自缚啊,怎么就……这么“争气”地生出了两小子? 百合在那合不拢嘴,她盼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了,那高兴劲,比御夫人还要开心几分。 “祁老爷,你为什么起个这么简单的名呢?” 百合想到重点了,祈大、祈二的,这名字确实寒碜了点啊。 祁文轩笑笑,“这是小名,大名我会慢慢想,不过,觉得这小名挺不错的,娘子好生养,说不准过个一两年又生了一两个儿子,如此算来,这样祈大、祈二、祈三地叫下去,岂不方便?” 御九狂抽嘴角,“你当我是母猪?” 祁文轩笑得不怀好意,“娘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我们说正经的吧,做完月子,就回祈府好吗?当初的击掌盟誓,难道你要反悔?” 御九沉默了,老天似乎怕她不回祈府似地,专门搞了两个小子出来折磨她。 既然天意如此…… 御九抬眸看了看周围三个人完全一模一样的渴求眼神,挤出了一个笑,点了点头。 …… 当御九重新坐着大红花轿回到祈府的时候,她的样貌几乎让全祈府的人都惊呆了。 “老三十六?” “鬼?” “要不,就是诈尸?” “难不成,像娘那样,起死回生?”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不过祁文轩想好了说辞,那就是曾经御九的死,让他痛不欲生,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了这位和御九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人,于是情动之下……就把对方给办了,并且办出了两个儿子来,如今,再也不舍她在外面一个人辛苦,便接回了祈府,并且让曾经照顾御九的百合,来照顾这位新的……三十六夫人。 众人皆恍然,“原来如此。” “相公原来也可以这么深情啊。” “等等,相公说什么,办出了两个儿子来?” “两个儿子?” 女人们疯了,看向百合,百合一脸得意地抱着祈二哄着,再看向轿内,新三十六夫人正在抱着祈大逗乐呢。 真的是儿子? 两个都是儿子? 太不可思议了!她们卯足了劲,连个女儿都很难生,一个来路不明的,就长得像御九这一点占优势的女人,居然一举得两男! 那么说,将来的主母之位…… 女人们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不过,高兴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这位,“三十六儿媳啊,我就知道,你是我们祈府的福星。” 这是上一届的生男获奖者,三老夫人。 “老三十六!太好了,我的连大有弟弟了。” “老三十……” 老三十嘴上说的是开心的话,可是面容还是挺清冷的,不过眸中的笑意却千真万确,不带一点假,她悄悄凑近御九的耳朵,“你就是之前的老三十六,对吧,我知道当初你是诈死,小红蛇都告诉我了,不过,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小红蛇…… 御九干笑,“那就让小红蛇……继续保守秘密吧。” …… 御九的回归,除了对祈府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外,远在京城的某人,也一夜颊废。 莫二看着手中的酒杯,他已不知道自己自斟自饮了多少杯。 喝到现在,杯中似乎出现了御九和祁文轩洞房花烛的幻象。 他微微蹙眉,手中的酒杯被抛了出去,“嫁给他比嫁给我好吗?” 他的问题,只换回了一片回音。 本以为除了顺会,再也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拥有她。 本以为在她彻底地断了祁文轩的念头之后,他还可以再去征求她。 没想到,两个儿子就可以换来她整个人,极有可能还有她的心。 早知如此,他一开始下定要她的决心的时候,就应该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压身下。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太迟了…… 他渴求的温暖、渴求的抚慰,或许,这辈子都已成奢望。 这是莫二第一次因酒而误了早朝。 如心看着仍宿醉未醒的莫二,冷声道,“主人这个样子,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重新嫁给了她之前的丈夫!” 洛飒默不作声地看着莫二憔悴的脸,良久才道,“主人是应该意气风发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要去杀了她!” 如心握着短剑就要冲出去,却被洛飒抓住了手腕。 “我曾说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么杀她的任务,由我来!” …… 想要闯进祈府,并不容易。 想要找到下手的机会,却也不难。 看到那个女人只带着贴身丫鬟上街,洛飒心里想着:机会来了。 他一直尾随着,直到御九走进了一家布店的二楼…… 那里很清冷,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洛飒无声无息地敲晕了店主,敲晕了百合,当御九察觉有异的时候,洛飒的弯刀已抵上了她的颈项。 …… 顺会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杀人成性的人,相反,他珍惜人命,莫二也很少派给他杀人的任务,但是如果有的话,他也会全力完成。 因为他认为,那些人该杀,而但凡他认为该杀的人,他向来也不会手软。 可是,当自己的那把弯刀抵在御九的颈项上时,却没有再深寸许。 他惊觉,他竟然下不了手,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若一刀下去之后,自己将痛恨终生。 御九因为颈项处的凉意一怔,继而慢慢转过头,看到洛飒的那一眼,她哭了。 眼泪没有留下来,只是在眼眶中打转。 是在做梦吧,出现幻觉了吧。 “顺会……” 洛飒看着女人强忍泪流的样子,觉得心中莫名有些疼,很奇怪而且是很要不得的心情,他咬了咬牙,“什么顺会,你这种女人,活着只是祸害,我现在要替天行道!” 御九怔了怔,终于从之前的恍惚中回神,“你要杀我?” “呵,这么明显的事,你看不出来?”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容颜,哪怕是说话的声音,都不落粗俗,只是面前的男人,多了几许煞气。 从一开始,她就有感觉,那个被埋在黄土之下的,不是真的他。 可是,她想不出伍敬贤有什么理由瞒着她,哪怕以告发伍敬仪为前提。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有错。 如今他出现了,可是,似乎又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 御九轻轻睇了眼颈间弯刀,“不是没想过会死,只是想不到,会是这种方式,更想不到,杀我的人,是你。” 洛飒蹙眉,“你在说什么鬼话,你认识我?” 御九轻笑,原来,是忘了她。 曾经,她曾埋在他的怀里,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他的心。 往事历历在目,可是如今,他不仅变了心,甚至是完全忘了她…… 呵,御九苦笑,“上辈子,或许认识。能问下这位大侠,是为了谁来杀我吗?” 她竟然猜得出? 这个女人很聪明,不过越聪明,皇上越是忘不了她…… 洛飒冷声道,“不为了谁,只因为你该死。” “哦——”御九笑了,多么充分的理由,兜兜转转这一生,原来还是被上天玩弄鼓掌之中,“能问下,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吗?——呵,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我死了之后,阎王问起来,我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面前的女人,分明是毫不害怕,洛飒有那么一刹怀疑,她是个练家子,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可是,隐隐地,又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她根本是真的不怕死……不怕死在他的刀下。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洛飒!” “洛……飒!” 记忆里,仿佛翻出了过往,曾经,有个少年为她喝退了野狗,而远处似乎传来妇人的呼唤:飒儿……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名字! 御九淡而悲苦地笑了下,不算枉死了! 她抬眸看了下他的眼睛,黑亮亮的,透着忠诚,“动手吧!” …… 从没有觉得,杀人是这般困难的事。 洛飒看着自己的手,在抖。 为什么? 他看着女人淡然地闭上眼睛,他的心却在退缩。 为什么! 或许,上辈子,她真的认识他? 在四目相视的第一眼,她叫他顺会…… 不,不可能,他的记忆中,并没有她,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舍不得杀了她。 颈间的凉意抽离。 御九睁开眼睛,看见了洛飒懊恼的脸。 “你走吧,乖乖地做你的祈夫人,不要再纠缠皇上!” (虽然已经回祈府了,但是却还是民间卷……,唔,有原因滴,亲们慢慢看吧。)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落寞的疯狂 当百合揉着后脑,迷迷糊糊地醒来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后脑的剧痛陡然提醒了她,遇袭了! “阿九!” 她蹭得站起,四下张望,哪里还有御九的人影? “阿……阿九!”她的声音已带哭腔。 就在这时,低低的回应在她身边响起,“我在这里。” “哪里?”百合四处找着,终于在一个桌子的一侧,看见了蹲坐在地上的御九。 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啊,怎样,有没有遇袭?” 遇袭? “算有吧。” 一句话,百合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忙凑过去,“哪里?哪里受了伤?你……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御九拔下她到处查探的手,幽幽道,“百合。” “怎么了,哪里痛,你说。” 哪里痛吗? 御九捂住了心脏的部位,“这里。” 百合不解。 “百合,我看见他了。” 他?百合久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偏御九现在的模样,有些魂不守舍的,她不敢多问,一脸揪心。 “我看见他了,他还没死,但是……他却忘了我。” 这下,百合彻底明自了,“你是说顺会?” 御九轻叹一声,将脸埋在了掌心里,他忘了她,曾经那么深的情,为什么说忘就忘了?他不是说从十年前的时候,他就记住了她,喜欢上了她,十年的感情,怎可能忘得那么干净?甚至连她是谁,他都记不起来。 百合也傻傻地跌坐在地,“可是,二少爷不是说,将他埋了起来了吗?” 御九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对,二哥!我现在就要去问问他!” 不仅如此,她还要一并问一问那个射中顺会的大哥! 从踏入祈府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闲适乡野生活,算是到了尽头,如今,顺会出现了,就算他忘了她,就算她也已经是祈文轩的儿子的娘,但埋在心底的那个结却不能不解开。 眼瞅着她蹬蹬蹬地下楼,百合小跑地跟在后面。 可是,御九刚刚冲出布店,就被人拦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你遇袭了?”来人说着,大手直接捧起了她的小脸,“怎么回事,你哭过?” 御九垂下眼眸,避而不答,“我有事,我要找伍敬贤,你和他关系最好,知道在哪能找到他?” 能和伍敬贤关系最好的,除了她此时的夫君祈文轩外,还会有别人? “老三十六。”当男人有比较严肃或是带着气愤的说话时,就会直接这样称呼御九,“你总该跟你的夫君我解释一下吧,我听说这布店的老板被袭,匆匆地赶来,你一句话不解释地就要开溜吗?让我心何安?” 御九满心乱的很,“总之,我没受伤,这下可以了吧。哪里能找到伍二哥?” “你找他做什么?” “我……”御九看着祈文轩一脸正色的模样,不知为何,顺会还活着的消息,她竟然怎样都说不出口。 “说,你找他做什么,你说出合适的理由来,我就带你去。” 祈文轩的眼里闪着复杂的光,御九心下狐疑,莫非,他自己早就知道? 无名火突然在胸口燃起,御九有些失了理智,“你早知道的对吧。” 祈文轩蹙眉,“什么?” “你早知道他没死的,对不对?” 祈文轩闻言,稍稍思考,便白了脸色,“你说……” 御九冷笑,“你早知道他没死,却和他们一起串通起来骗我?” 祈文轩的脸上有抹恐慌,“你见到他了?你们……” 他无法继续想象下去,他甚至不知道顺会出现了,他们相认了,他和御九还会不会一起度过今晚。 “我要去问明白!” 御九扭头就走,既然他靠不住,那她就靠自己,去伍府闹一通,就不信问不出结果来。 祈文轩一惊,长臂一伸,直接从后面将御九抱住,“不许!” 这两个字,太明显地说出了他的心声。 不许,他不许! 等了那么久,付出了这么多,才将她绑在了自己的身边,难道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就这么出现一面,就要把她从身边夺走? 如果她走了,那么祈大、祈二怎么办? 他抱得她很紧,紧到让人觉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御九挣了挣,完全无济于事,“你放开,我总要问一问的。” “不放!” 他在她的耳边低吼,仿若这一放开,就再也碰不到她一般。 御九无力轻叹,她不是感觉不到他的伤感,只不过,现在的他给她的感觉是,除了不舍,还有着曾经撒谎的心虚成分在里面。 “好,不放也罢,既然你跟他们是一伙的,那我问你,你们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失了忆,不记得我了?” 祈文轩一怔,而后猛地将她的身体掰转过来,“你说什么,他不记得你了?”这是一个比起之前来说,有点让人开心的消息,虽然,这样想可能会比较无耻,但是祈文轩骗不了自己,这起码说明……说明或许他和她,还有希望。 “他失了忆,记不得你?阿九,会不会是你认错了人。” 御九冷笑,“我怎可能认错,你装的还挺像。” 祈文轩懂了,“你怀疑我?” “当初,第一个告诉我他死了的,是伍二哥,还带我去了一个假坟那里,让我死心;然后,是你出现在假坟那,把我带去了酒馆,告诉我,他确实死了,之后才会酒后和你发生关系。——你们两个,一前一后,说着同样的话,去了相同的地点,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怀疑你?” 祈文轩怒了,“我说他死了,是因为皇上和伍兄告诉我,他确实死了;我去了那里,是听说你不见了,满城池跑着找你,好容易才找到了你!至于酒后发生关系……,御九,那晚可是你强迫了我!” “……” 御九眨眨眼,心虚地别开了脸,而后苦笑一声,“对不起,我……我有些失了理智。” 祈文轩同样苦笑。 失了理智! 她为了那个男人失了理智,她何时才会为了他失去一次理智? “他真有那么好吗?” 他不理解,论样貌、家世、学识、武功,甚至是性情,他自认都高出那个男人,为什么,他就是走不进她的心? 御九扯了扯嘴角,眼睛已有些朦胧,“不是因为他好,而是因为……你可有听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或许,是因为我喜欢他只对我好、只有我一个这样的虚荣感,也或许,有些感情,你一旦投进去了,就会认定了;有些事情,缘分来了,看对了眼,你就再也不会瞧一瞧别人。或许,你也可以解释成为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情很盲目,我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么滥情。” 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没听说过,但是她说得意思,他都懂。 是啊,看对了眼,眼里有了她了,就再也不会瞧一瞧别人,他不是同样如此? 她是特别的,但是比她美的、聪明的,世界之大,比比皆是,可是,他就是认定了,眼里、心里都装不下别人。 “我真的不知道他还活着,或许,这个事是皇上和伍兄瞒了我。——正好,我也想问清楚,我们一起走吧。” 御九看着他落寞的脸,有些愧疚和心疼,她主动地抓住他的大手,鼻子一酸,“……对不起。” 她知道他对她好,她也感激,她甚至有时觉得,这样和他一起在祈府生活一辈子,生几对儿女,无事的话和其他妻妾斗斗智,这样的日子,也算是开心、充实。 但是那有前提,前提是顺会已经死了。 可是如今…… 她犹豫,哪怕是那个男人已经忘了她,她仍怀有希冀。 或许,人真的有时很自虐,偏偏对于得不到的,永远怀着奢望。 祈文轩伸出拇指,轻轻抹了下她的眼眸,那么一滴泪就顺着他的拇指滑落,他将拇指放在口中,“这泪,是为了我而流?” 御九默认。 祈文轩猛地拥住她,侧脸吻着她的眼眸,“总算,有那么些回报,值了。” 一句话,说得御九伤心无比。 她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 伍二打开门,一见是御九的脸,笑容浮了上来,再往后看,是祈文轩那种不佳的脸色,笑容又僵了僵。 “你们……” 怎么看,都有点兴师问罪的感觉啊。 “二哥,我今天带了些家伙来,想让你再带我去一次顺会的坟。” “啊?” 伍二抽了抽嘴角,往祈文轩的身后看去,可不,那几个小厮一人拿着一个铁锹。 哎呦,这下玩大了。 “好妹妹,你带家伙来是为了干嘛?” “二哥,这还用问?当然是挖坟。” “挖……”伍二悄悄拭去额头薄汗,“好妹妹,人死了,何必再继续执著呢,你这样……让死人都无法得以平静,投胎都难了。” 御九冷道,“那我就不让他投胎,让他做个孤魂野鬼,只能在我的周围飘来飘去!” 话说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伍二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你想挖出来……做什么?” 御九轻道,“不做什么,只是想看一看。——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昨夜他托梦给我,说是因为死时的衣衫已破烂不堪,阎王爷给他判了个穷鬼,下辈子就算投胎,也是投到猪狗牛羊之类的牲畜群,我怎忍心?二哥,挖出来,让我们给他换件体面的衣衫,再放些陪葬之物,也好在阎王爷的面前孝敬孝敬,将来投个富贵人家。” 伍敬贤越听,越有撞墙之感。 他难免嘴里嘀咕,“还没死的人,也会托这种梦?” 御九耳尖,眯起眼眸,“你说什么?” 伍敬贤苦着脸,“你真要挖坟?” “挖!” 伍敬贤没辙了,以眼神求助于她身后的祈文轩,“祁兄啊,你……” “我会陪着她,跟她一起看着挖坟过程。” “……” 伍敬贤张着嘴,欲哭无泪,实在是没办法,他扯过祈文轩,将好友扯到一边,小声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坟里的人,不是顺会。顺会那家伙……那家伙没死,他现在是皇上的死士!” 死士? 那么说,这一切果然是皇上做的了。 祈文轩直接推开了伍敬贤身后的门,而后长臂一伸,将御九扯了过来,一同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伍敬贤暗暗抽了下自己的嘴巴。 好友变了,再不是只有朋友的祈文轩了,此时在好友的心里,只有儿子他娘! 他怎么就忘了,曾经的祈老老爷和祈文轩他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谓遗传,有其父必有其子,祈文轩也一样啊。 风雨欲来,他只能尽量圆谎,希望皇上不要怪罪于他,怪只怪……怪只怪为什么当初非要留顺会一命呢? 此时,房间内只剩三人。 祈文轩径自坐下,同时为爱妻拉开一个长椅,“伍兄,请说吧,不然我们真要去挖坟了!” 伍敬贤突然改了口,“去挖吧,我不拦着!” 祈文轩挑眉,也有些明白了,估计那坟里的人已面目全非,完全识不得是谁。 他给御九使了个眼色,御九淡淡地启唇,“或许二哥不知道,今天上午,妹妹我被袭了,一把像是圆月弯刀之类的兵器,就抵在我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颈项,伍敬贤看去,那白皙的颈项上此时有一道淡淡的红色刀痕。 “谁干的?”伍敬贤动怒了,“现在虽是太平盛世,但是难保有些作奸犯科之徒,祁兄,你也好好地保护保护我的妹妹嘛。”心底里,虽然他更想御九入宫为妃,不过,如今她两个儿子都生了,这希望只能永埋心底了。 御九打断了伍敬贤的话,“此事不关相公的事,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他亲口对我说,要杀了我,以免祸害人间。还好,当时我有及时问他姓啥名谁,那人倒也是个汉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竟然真的告诉了我。” 伍敬贤激动了,“叫什么,如今你二哥我身为威武将军,抓一个毛贼还是游刃有余的。” 御九笑了,带着几分请君入瓮的狡诈,“他说,他姓洛,单名飒,是曾经的凤国第一才子、诗词第一人洛如风的独子——二哥,你可知晓?” 伍敬贤后退了两步,“他……” “他应该是自信他的功夫,杀我绰绰有余,所以,没有带面罩,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非常清楚。——二哥,你很热吗?” 伍敬贤摆摆手,坐在凳子上,有些颊废。 “不要再讲了,我说!” 御九默默地听着伍敬贤的讲述,听到最后,还是有点半信半疑,“这么说,他是因为撞到了脑子,才不记得我?” “对。” “这么说,当初他本来就快不省人事了,加上撞了脑子,完全忘了我,你们怕我受到打击,干脆地就说他死了?” “……对!” 伍敬贤咬牙地把谎言进行到底,这是曾经串通好了的说辞,相信在整个地下死士中,都是这样传的,说出去也不怕被揭穿。 御九微微拢起了眉,自言自语,“真的只是这样?” 伍敬贤知道她还怀疑,而此时,能够做的,不是完全打消她的怀疑,而是让她知道,她的身边还有别的更需要她的人。 “妹妹,既然他已经忘了你,有了现在的身份,你是不是应该放开手,还他一份自己的生活?更何况,你已经有了祈大祈二,还有……祁兄,是不是应该珍惜自己身边的人。” 御九默然,良久,才轻轻道,“我知道。”其实,从他忘了她,甚至是为了别人要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该放手了。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杀她?因为莫二吗?不太像。 最后,他又为什么没有下手?是因为心底的善良和不忍吧。 顺会、洛飒。 不管变了什么名字,他都是那样一个平凡却又心怀慈善的好人。 …… 走在路上。 祈文轩看着御九,她从出了伍敬贤那里,就一直沉默至此。 “还有什么难以释怀吗?” 御九摇头。 释怀总会释怀,但是想要彻底地遗忘,却难了。 她感慨命运捉弄,心里却还怀有不该有的期待,很想再见一面的,哪怕理智告诉自己,该放手了,却仍想再见一面。 祈文轩的手,冷不防地勾住了她的腰际,紧紧地往自己的身边一抱,“有人跟踪!” 有人跟踪? 御九下意识地就要回头,可是祈文轩却在此时捏住她的下巴,使其被迫地与他对视。 “你!” 她瞪着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不要说话!” 御九禁了声,良久,他才松开了她,“走了。” “跟踪的人走了?” “嗯。” “知道是什么人吗?” 祈文轩摇头,“或许,是跟错了人。” “哦。”御九嘴里应着,心里却在想,很有可能是跟洛飒一伙的人,他杀她失败了,那个组织很有可能派别的人来。 而祈文轩却垂眸沉默,御九没有看见,可是他却看得真切,那黑衣人虽然闪的极快,却快不过他的眼睛。 那身影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心惊。 决不能……再让御九出门了! …… 如心拿着她的短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冰砖。 洛飒说,他今天上午就会去解决那个女人,可是都到了现在了,难道出了意外? 就在想着,洛飒回来了。 她跳起身来,笑着唤了声,“洛飒!” 洛飒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连她的叫声都没有听见。 如心蹙眉,这次,她直接地将脸凑到洛飒的面前,“喂!” 洛飒像是一吓,抬起眸子看了她半响,才后知后觉地应了声,“是你呀。” 如心纳闷极了,这个家伙是怎么了? “不是我还能是谁,那个女人,你杀了吗?” “啊?”洛飒又开始神游太空。 如心不由地皱起眉来,“你怎么回事,我在问你,那个扰乱皇上心的女人,你干掉了没有?” 这一次,洛飒没有搭理她,径自走到一边的冰凳上坐着。 那个女人,那个他认为该死的女人,真正地面对时,他却下不去手。 她是认识自己的。 他的心这样告诉他。 可是,当他翻着所有的记忆,竟发现,一点一滴都没有她。 如心讶异了,蹲在他的面前,“你没有杀她,对不对?” 洛飒点头。 如心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眸,“洛飒,那个女人当真有如此魅力?俘虏了皇上的心,如今连你也……。好,我自己动手!” “不要!” 洛飒惊惶出声,伸手抓住了她转身欲走的手臂。 如心有些心痛,“你这个样子,我看不下去!皇上的那个样子,我更是无法忍受!” 洛飒收回了手,眼眸里有些恳求,“如心,别冲动,我会下定决心的,只是在此之前,我要观察一下,她似乎是认识我,她一看见我,就哭,我不忍,我总要知道是为什么,让我再观察一阵子。” 如心冷笑,“也就是说,你今天出去了一天,都是在‘观察’她?” 洛飒点头。 如心的笑容满含讽刺,“那你观察到什么?” “我……”他观察到什么?他只观察到她和她的夫君恩爱,那个被人传为云城第一美男的男人,非常宠她! “怎么,难以启齿吗?还是说,当你观察过之后,发现她对哪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都表现地像是认识他,都会对他哭?或许当初她就是这样欺骗的皇上,如今,连你也被迷惑上当了吗?” “不要再说了。”这样的结果,他不愿意信。 能够让皇上和祈文轩倾心的女人,他不信是这样的水性杨花! 如心愤愤拂袖而去,“你想观察,好好观察个够吧,如果十天后,皇上依旧不振作,你也深陷下去的话,我会亲手了结了她。” 洛飒继续颓废地坐在冰凳上,不仅仅是这样,他不认为自己是被她迷惑了,确切的说,是自己的心,他被自己的心迷惑了。 见到她,他会莫名心跳加速; 看到她哭,他会抑制不住地心疼; 发现她和祈文轩的关系好,他更是诡异地心生嫉妒。 她到底…是什么人? ……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魅惑之术? 如心一路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但是不管怎样,她不会再让那个女人影响到皇上。 她徒步地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皇上下榻的云城行宫。 这里,是皇上为了训练他们这些死士,而特别建的,但是一年里,能够住在这的时候,则少之又少,她很怀念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那时候,她起码可以天天看到他。 她从不向任何人掩饰她喜欢他的事实。 说起来,她有些很没良心,甚至是大逆不道也说得过去。 他是杀她满门的人,只因为父亲在先皇面前参了他密谋造反的本,后来,他便设了个计谋,反将这密谋造反的罪名安在了父亲的身上。 真狠! 不过却也是睿智过人。 那一日很惨烈,所有的家人都死了,唯独剩她,只因为她卑微地跪在他的面前,说了句让他欣赏的话。 “谢谢你杀了他,我恨他是我的父亲!” 当时,他弯起如新月的眼睛,那么迷人,那么温柔,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从那一刻起,她便喜欢上了他,甚至是爱上了他。 那时,他扶起她的身体,“光是说谢不够哦。” “为了谢你,我愿以身体作为回报,任你享用,甚至为你而死。”所有人都认为,那时她一定是疯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的她,是从没有过的清醒。 凤国的女人不值钱,她早就是个残花败柳,而破了她第一次的,就是她的父亲。 她恨,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娘亲懦弱,甚至是与父亲同仇敌忾,家中的姐妹都嫉妒她有过人的容貌,之前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 是他带给了她希望,为她复了仇,并用那样的神情看着她。 他就是她的天。 可是,如今她的天竟因为一个女人而裂了一条缝隙,她不许! 她看向低调而建的行宫,里面黑漆一片,有他在里面居住的日子里,他从没有用过她的身体。 不是他嫌弃她,可是他比一般的男人更不沉迷女色。 他说,但凡是诱惑的事物,都宜敬而远之,太过沉迷总会坏事。 不管给他献上谁,他都是一笑而拒之。 他说,他已有妻妾几十,不想再随意沾惹其他花草。 既然不想沾惹,为什么会沾惹上那个女人? 如心鬼迷心窍地,走了进去。 伸手触摸里面的每一个物件,仿佛那上面都沾惹着他的味道。 而她走着、摸着,身体陡然一顿,身为死士杀手的她,对于黑夜和气息尤为敏锐。 有人! 她蹑手蹑脚地往异物处靠近,借着月色,她突地顿住了身体。 是他…… 月下,行宫的花园中,凉亭内那一身明黄男子,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熟悉。 他竟然来了! 她笑容浮上了嘴角,就要这样地飞奔过去。 可是笑容又倏地一僵,他来了!那就意味着京城的朝政,他不管了? 看着他默默地自斟自饮,她怒了,莫非,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她踏起轻功飘了过去,轻盈地在他的身前站定。 他的眼皮抬都没有抬一下,周身都是淡淡的酒味。 他慢慢地饮,神态优雅,可是却透着伤感。 “几更了?” 如心一怔,按下情绪,“二更。” “二更?”他慢慢地又斟满一杯,“时间过得好快,我似乎都还没有回忆完。” 回忆完? 他在回忆什么? 如心忍无可忍,“皇上,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那宫里……” “想来了,所以就来了。”他轻轻的说着,而后抬头,给了如心一个微笑,“怎么,你不想朕来吗?” 如心的脸红了,她的心思,他竟然都知道。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盯得她越发地脸红了,“过来。” 她没有犹豫,走到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拉住了她的,将她拉进自己的身前。 酒气更浓郁了,她看向他的眼睛,水蒙蒙的,有些迷离。 皇上……应该是醉了,如果不醉,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举动。 他柔柔地笑看着她,“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一怔,她的手……她的手因为长年在冰室里,一直都是这么冷。 他温柔地搓着她的手,搓到她感动地想哭,嘴角浮出了幸福的笑。 “你的手本是很温暖的,知道吗,就因为你暖暖的手,顺带着连朕的心也一并温暖了。” 暖暖的? 如心的笑慢慢开始僵硬,难道……难道…… “你今天很听话啊,从来你都是喜欢伶牙俐齿地忤逆朕,反抗朕,甚至是不惜激怒朕,虽然,朕喜欢你的柔顺,但是,朕更想念你像个小母夜叉一样,可爱的表情。” 如心悲痛地闭上眼睛,果然,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或许,从他见到她的那刻起,他就把她当成了别人! 是那个女人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站起身,将她的手塞在了他的腋下。 暖暖的,但是如心却觉得自己的心冰冷无比。 他喝多了,步履有些不稳地需要半靠在她的身上,才能支起自己的身体,他挑起她的下巴,“不该把你给祈文轩的,朕后悔了!你知道的,为了你,朕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曾经,朕可以设计让洛飒忘掉你,如今,朕也可以从祈文轩的手里再把你抢回来!” 原来,洛飒没有撒谎,那个女人真的是曾认识洛飒的。 竟然是皇上……皇上断了洛飒和那个女人的情。 只是因为那个女人! 如心再也抑制不住,眼眸一颤,流下了眼泪。 他温柔地替她拭去,“你为谁而哭?祈文轩?瞧你,朕只是吓唬你的,既然和他约定了,朕便不会再骚扰你,谁说君无戏言?刚刚那句,就是吓唬你的戏言!——可是,朕不甘啊,阿九,你可有对我动心过,哪怕是一点点?” 如心泪如决堤,不停地点点头。 男人的脸色却此时大变,笑容不再,一脸阴狠。 “啪!” 狠狠的一巴掌招呼在如心的脸上。 “你骗我!” 此时,他再也不再称呼自己为“朕”,酒后情绪激起的他,只知道面前的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女人。 “你心里有谁我清楚,但绝没有我的一点位置!你连身子都可以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却在我的面前抵死反抗,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我不甘!” 他吼完最后一句,用力地扯开她的衣领,却因为酒劲的作用,踉跄在软软的草地上。 如心闭了闭眼睛,径自在他的面前解开衣带,一丝不挂之后,倾身压上他的身,轻抚他的俊脸,“如果你想要,就全都给你。” 他已听不真切,只是知道御九的脸和面前的女人重叠。 他有一腔的抑郁,更有身为皇上却得不到一个女人的不平,他紧扣着面前女人的后脑,狠狠地咬上她的唇。 如心吃痛,却是闭着眼睛默默地忍受。 唇被咬破了,他终于泄了一点恨,却又心疼地看着她唇上流出的血。 “瞧你,都流血了,不反抗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如心崩溃了,她再也不想听到从他的嘴里再反映出别的女人的意思,哪怕心知肚明,也要自欺欺人地堵住他的唇。 两个落寞的人,疯狂啃吻。 在月色下、草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宣泄着,或许只有如此,才能淡忘心里的悲凉…… 如心醒来时,只有微凉的风和晨曦的光欢迎着她。 昨晚那个和她疯狂一晚的男人已不知去了何处,她一个人不着半缕地躺在草地里,身上只盖着一件已有些残破不堪的外衣,如果不是遍地都是欢爱过的痕迹,她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此时,她已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 …… 御九看得出来,自己算是变相地被软禁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想买的、想玩的,跟我说,我让人给你买回来。” 这是祈文轩的原话。 当时,她只是与他对视了良久,才笑道,“你很怕我跑了,从此就不回来,是不是?” 他闻言一怔,脸上有抹很动人的羞涩。 她笑了,“其实,如果说顺会死了的话,我确实心里在堵着,不过,现在知道他还活着,我想了整晚,突然有些豁然开朗了。” 祈文轩瞅着她,眼里有抹希冀,“怎么说?” 御九扭头,点了点祈大、祈二酣睡的小脸蛋,“这就是命吧,老天让他忘了我,还让我一下子给你生两个男孩,或许,注定我就在这里呆一辈子。” 这话他不爱听。 他不想她以认命的想法留在她的身边,虽然,总比她要和洛飒偷偷溜走要好。 “阿九。” 他深情地叫了声她。 “嗯?”她则故意留给他一个后背,逗弄着儿子的小手小脸,知道顺会没死,她心里真的突然轻松了很多,虽然,他忘了她,不过,她却怀着与他相认的奢望,而且,她总要搞明白,他为什么杀她。 “阿九!” 他再唤她。 “有事说呀。”还是一个后背。 他直接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看着她一脸恶作剧的笑容,“你……你的心里,现在有我了吗?” 御九的笑容慢慢淡了,眼神躲闪,“别问我这个问题,我不是和你一起生活了吗?委屈兮兮地和其他女人一起共侍一夫。” “那不同,你知道,我在步上爹的老路,我只宠你一个,你有儿子,这个家谁也不能说什么,但是,我要的……,你明白的,对不对?” 他扭正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告诉我,你的心里,有没有我的位置?” 御九挤出了个笑,“你是我儿子的爹,怎会没有呢?” 相处了这么久,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也是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她只是更忘不了另一个人而已。 祈文轩不依,有些得寸进尺,“我不想听这个,我不想你跟娘亲一样,眼里只有儿子,没有丈夫。” “呃……”御九好为难,“那你想听哪个?” “我想问你,你心里有没有我,把我只是作为一个男人。” 御九抿抿唇,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这下满意了吧。” 祈文轩笑了,笑得很耀眼。 御九眯起眼眸,她不能说实话,那样未免太过伤人,她也不想说假话,那样对不起她心里的他。 只能用这种比较容易迷惑人的举动,打发了他。 事实上,他看样子确实被打发掉了。 他捏了捏她的下已,暧昧地小声说道,“入府好多天了,今晚总能让我碰了吧。” 御九垂下眼眸,暗抽嘴角:她错了…… …… 祈文轩知道有人跟着他。 自从那人发现御九再不出府,而又很难潜入府邸的时候,他便成了跟踪的对象。 要甩开那人,其实以他的身手来说,很容易。 只不过…… 祈文轩故意地往人迹稀少的地方走去。 说起轻功,那人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只不过,对方却低估了他的耳力。 几个转弯之后,面前是个死胡同,跟踪者知道上当,转身欲闪,可是终是慢了一步。 祈文轩轻松地就搭上了他的肩,同时轻松了地扯下了他的面具。 洛飒无惧地笑了笑,“祈老爷的功夫,可谓是凤国数一数二的高啊,只不过,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祈文轩抛了抛他手里的面具,“你知道我?” 这句话,算是试探,伍敬贤曾说,洛飒是被击到了脑部,才部分失忆。 不过,祈文轩总觉得怪怪的,他算是半信半疑,总要试探一下,看看对方到底忘掉多少,就从……和御九有关的部分问起吧。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说:大名鼎鼎的云城首富,谁人不知? 可是洛飒却说,“我曾去过祈老爷的府邸做小厮,难道忘了?那时,我们还和当今皇上做成了一笔交易。” 祈文轩诧异极了,他既然没有忘记这部分,那么也不应该忘记御九! “你别说,最近添了子嗣,太过兴奋了,当初,你是为了什么来祈府的?肯定是怀有特别的目的吧。” 洛飒失笑,“祈老爷,你把我拆穿,难道只是为了问陈年旧事?明白了,你怀疑我此时的动机和当年一样?这你尽管放心,当年,我只是奔着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去的,目的你清楚,为了报仇。” 祈文轩更加奇怪了,照他的说法,似乎除了御九的部分,全都记得,只有御九这块像是被凭空删除了一般。 “那你今天跟踪我,又是所为何事?”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苦肉计 洛飒沉默了,他总不能对祁文轩说:我对你的夫人有兴趣,跟踪不了她,所以就将就一下地跟踪你了。 祁文轩等着他的回答,但是他始终默不做声。 终于,祁文轩主动开了口,“我知道,那天内子遇袭的,是你。” 洛飒别开了眼,“既然你发现了,那我也不否认,确实是我,皇上为了她连朝都不上了,希望祁老爷能管好自己的妻妾!” 祁文轩明白了,“你是为了皇上,才对她下的手?” 洛飒承认,“看在你和皇上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的份上,我不妨说实话,我现在是皇上的死士,但凡有影响到皇上、对皇上不利的因素,我都会为皇上消除!”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地要杀御九?你可知道她是……”祁文轩差点说走了嘴,他适时地转移话题,“呵,你倒是忠心一片,只不过,你可有想过,杀了她的后果。” 洛飒冷道,“知道,大不了皇上杀了我,不过,我是他的死士,这条命本就是他的,被他拿去也无妨。——更何况,我还没有杀她。” 祁文轩正色道,“不管是你为了什么理由跟着我,你大可以继续跟下去,关于内子,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已是我的妻,自然不会再和皇上,以及任何别的男人有瓜葛,所以,请你不要再去打扰她,如果被我发现,你该知道我的身手。” 洛飒不语,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刚刚祁文轩有强调了“别的男人”这四个字的意思呢? 而这别的男人中……是不是也包括他? 不,不可能,如果他真的认识那女人,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祁老爷都这样说了,那在下就暂且不管,在下也相信,祁老爷不会任由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说着,洛飒施展轻功离去。 祁文轩越发狐疑了,这真的是被撞了脑子才引起的失忆之症? 还是说,另有其他原因? 而就在祁文轩以为打发了洛飒,万无一失的时候,有一个窈窕的黑色身影在向祈府逼近。 她的轻功不错,身手也算上乘。 只不过,她的运气不是很好。 这天,恰巧有个稀客也要拜访祈府。 如果是其他的情况,这位稀客是不打算管这些闲事的,可是,偏偏这位稀客和祁家的关系并不特别好,不仅不好,在以前还算是政敌,他此次来,完全是为了一个女人,正在门口犹豫要如何进去,上天就把机会送到他的面前了。 于是,两个不速之客就这样在祈府附近动起手来。 几招之后,黑衣女子微微喘息道,深知遇到了对手,很想使出开溜计,偏偏另外一个白色锦袍的男子抓住了这个机会就不放手。 “何方鼠辈,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盗我朋友府邸,我今天一定要拿下你!” 不拿下她,他也不好理直气壮地进去问问御九的事宜。 这黑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准备干掉御九的皇上死士——如心。 如心一听对方不是这府的人,心里暗叫亏大了,“我只是走错了,你快放了我!” “放了你?先问过我的拳头再说!” 论经验和身手,如心是从跟随了莫二之后才学的功大,火候还不到家,只是刚开始的几招猛了些,之后便慢慢不敌。 如心吃了瘪,被白袍男子反剪了双手在身后,彻底被制服。 “你是谁?干嘛随随便便抓我!我都说了,我走错了门!” 白袍男子阴冷地哼道,“我是这家主人的姐夫!——给我进去。” 这下,总算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这从未进过的府邸了! 话说,这妻妾有家人来探望,在凤国来说,是生了儿子的女人才有的殊荣。 其余的,管你嫁过去是死是活。 生儿子才是王道。 祁文轩不在府里,祈府的老陈管家也是见过诸多大场面的主,一看来人,便谦恭地迎了上去,同时不忘祁文轩的交代,“伍大爷,你怎么来了,啊,你是来找我家老爷的吧。唉,可怜前三十六大人命苦,去得早,不然,今儿看见你,也一定会欢喜的紧。——咦,这个人是……” 能够和以前的三十六夫人有关系的伍大爷,当然就非伍家老大伍敬仪莫属了。 自从上次见到了一个长得和御九一模一样的泼妇后,他就怀疑,这御九是不是没死? 但是因为没有跟踪到行踪,而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也渐渐忘记,直到不久前,听闻许久不征妻的祁文轩竟然突然娶一妻,这一妻子还已经生下了两个儿子,更诡异的是,这个新娶妻子和之前死去的三十六夫人……一模一样。 太多的巧合,总让人心生怀疑。 于是,伍敬仪按捺不住地来了。 伍敬仪将捆绑了的如心往前一推,“倒也不是专程来找你家老爷,只是无事闲逛到了附近,正巧看见这个小偷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我就顺手抓了来。” 陈管家毕竟一把年纪了,真话假话,有时还是可以听得出来,哪会这么巧就逛到了他们祈府的门口?天下又有这么巧的事会让他遇到小贼? 他们祈府虽说是云城首富,可是从他做管家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谁敢来偷过! 他睨了眼那女贼,看眉目还挺漂亮,八成是个托吧。 陈管家笑对伍敬仪道,“伍大爷真是交浅言深,请来客厅喝杯香茶吧。” 香茶他可没兴趣,“听说祁文轩新添两个胖小子?呵,论年纪,他似乎比我还小上几岁,竟比我先抱上了儿子,来,带我去看看贤侄。” 贤侄? 陈管家的老脸抽搐了,却也不敢怠慢客人,于是悄悄对小厮们使了个眼色,同时行动,一个偷偷给御九她们报个信先,另一个偷偷去禀明祁文轩,这可是关于祁家香火的大事,谁敢怠慢? “伍大爷真是有心,我家老爷也快回来了,要不要先喝杯香茶,然后随我家老爷一并去看两位小少爷?” 伍敬仪轻哼,“怎么,你家的香茶不喝的话,就看不了人?” 老陈管家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爬起来,都说伍家的大少爷心狠手辣,为人阴狠,如今看来,并非谣传啊。 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剩下的,全依赖三十六夫人的机敏去解决啦,只望老爷快点回来啊。 “伍大爷真是说笑了,请往这边走。” “陈管家,这女贼怎么处理啊?”有个也算机敏的小厮,关键时刻帮着拖延时间。 陈管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记住了,这么懂得看眼色的奴才,有前途! “还能怎么处理啊,把她关柴房吧。啊,对了,你可要把她给我绑严实了,敢来祈府偷东西,等老爷回来,要好好地惩戒一番,拉她去浸猪笼!” 陈管家嘴里说着,心里虚着:伍大爷,这可是你的托,不过,既然你都舍得,老奴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伍敬仪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老管家,可以走了吗?” “好、好,这边请!”陈管家谦恭着,临行不忘回头又叮嘱一句,“可给我绑牢了!人没了拿你是问!” …… 几乎在陈管家和伍敬仪虚以委蛇的时候,御九已经得到了他来了的信息。 百合是有些怕这位伍家大少爷的。 御九自若地笑,“怕啥,就按照你老爷想好的谎言,说就是。” “我怕大少爷试探我啊……” “嗳,你搞错了,现在的大少爷,是他!”御九指着祈大的小鼻头,一脸疼爱,话说这做了娘的女人,审美观就会变了,自己生出的孩子,哪怕是猪八戒一样的,也会觉得像天仙,“百合,你说,是祈大漂亮一点,还是祈二漂亮一点?” 百合抽搐嘴角,“两个小少爷长得一模一样啦。”这个御九,敢情是故意寻她开心吗?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是一模一样的吗?可是,我怎么觉得,老大的嘴巴像我多一些,老二的嘴巴像你老爷多一些呢?” 百合继续抽着,不知何时起,祁老爷的称呼在御九的嘴里,就变成“你老爷”。如果是在祁文轩面前,御九就会直接对着祁文轩不是“喂”,就是“他老爷”。 百合已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了,“两个小少爷……真的是长得一模一样啦。” “哦?祈兄的两个爱子,竟是一模一样?” 那个熟悉的声线,让百合一怔。 御九神色自如地抱着祈大哄着,房门大开,她是故意打开房门迎他进来。 伍敬仪看到了御九,顿时一僵。 御九抬眸,也故作吃惊地瞪圆了眼眸,她放下了怀中的祈大,放回摇篮,而后叉着腰,凶神恶煞般地冲到伍敬仪的面前,“竟然是你!哎呦呦,我可记得你啊,光天化日之下地对女人动子动脚,啊,老陈啊,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轰出去就轰出去了!” 老陈管家低头偷笑,还是三十六夫人厉害啊。 “三十六夫人,这位是老爷的朋友,伍家的大少爷……” “哎呦呦,原来也是有钱的公子哥啊,有钱了不起啊,再有钱有我相公有钱吗?” 伍敬仪看着御九,为什么,明明容貌一模一样,但是,性情却完全不同! 面前的女人,明明就是一介泼妇,祁文轩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的容貌与阿九一样? “弟妹……” “别乱叫啊,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孔子都说了,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我就是他所说的那种女人!” 伍敬仪的面容一变,似是沉思什么,而后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弟妹,果然与众不同,难怪能够嫁入祈府来。” 御九白了他一眼,“那当然,就凭我能生出儿子,也配嫁进来!” 伍敬仪深深地看着她,眸中竟然含着笑意。 御九有些傻眼了,敢情这位伍家大哥自从权势被莫二剥夺之后,人的性情也变得奴性很多? 被骂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让我看看我的侄子。” 侄子? 这次,连老陈管家都有点傻眼了,刚刚还是贤侄,这才一会功夫,就干脆是侄子了? 御九心怀警惕,看着伍敬仪抱起了祈二,那眼神里,竟然是真的慈爱。 “他叫什么名字?” “祈二。” “祈……二?” 御九偷笑,怎样,这名字是够让人崩溃的吧。 不想,伍敬仪竟然又笑了笑,指着另一个小婴儿道,“那个一定是祈大吧。” 御九眨巴眨眼,“啊,是啊,咋啦?” 伍敬仪回头,看着她的小脸,一脸非常祥和的笑容,看的御九是心中突突狂跳啊。 完了,这个男人莫非真的转性了? “祈大、祈二?”伍敬仪低低地念着,而后逗弄了怀中的祈二,“挺好的名字。” 御九差点喷笑出声,不是吧。 不想,伍敬仪接着说道,“这俩孩子,果然长得一模一样。” 御九暗抽嘴角,这是谁都看出来的事实啊。 而最如雷击的,是伍敬仪的接下来这一句,“就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 就这样,在御九目瞪口呆之中,伍敬仪放下了祈二,从怀中掏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金锁,分别放在祈大和祈二的身边,而后,一句话不说地走了。 老陈管家跟着。 百合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关上房门,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还以为大少爷要来找茬呢。” 御九的嘴还在夸张地张着,“恐怕,找茬的日子还在后面呢。”那家伙,摆明已经知道,她就是没死的御九! 这一次,百合倒是很乐观,“回来跟老爷说一声,下次有老爷在,就不用我们去想招撒谎了。” 御九僵笑了笑,恐怕,连撒谎的机会都没有了。 百合拿起那金锁看了看,“手工倒是很精致的,对了阿九,刚刚有个问题,很想问你的,孔子是谁啊。” “孔子……”御九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是啊,连百合都不知道的人物和典故,堂堂泼妇,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这下,是她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伍敬仪的态度,是比之前看起来要良善无害很多。 不过,心底里,她对他始终没有太多好感,“百合,把那两个小金锁收起来吧,放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百合心里明自,她一定是又想到了射向顺会的箭。 或许,她心里所有的疑问和纠结,真的只能在她和顺会相认的那天,才算真正解开。 当祁文轩匆匆赶回来的时候,伍敬仪刚走。 他直接冲进了御九的房里,掰过御九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长舒一口气。 御九失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就又冲了出去。 百合眨眨眼,“老爷他……” 御九耸肩,“或许,是来看看我是否还活着吧。” “阿九!” 御九痞痞一笑,不过说真的,刚刚他那个紧张的模样,确实让自己很感动,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地待她好,而她……也会慢慢地提醒自己,一心一意地对他。 …… 祁文轩拿开了如心的口中布条,站在她的面前,二话不多说地开头就是一句,“你相不相信,只需我一句话,你的主人……,呵,也就是皇上会眼都不眨地杀了你!” 如心的脸霎时白了。 祁文轩懂了一切,这个女人,果然和洛飒是同一个组织的,如此看来,想要杀御九,并不止一人? 到底还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 这帮愚忠的死士,有能耐就不要让皇上再对他的妻有念想,哪有杀他妻妾的道理? 祁文轩拧眉,“你的同党,也已被捕!” 论心计,如心自然比不过祁文轩,她听了之后,立马诧异地看向祁文轩,“洛飒也落在你的手里了?” 闻言,祁文轩松了口气,看样子,似乎只有她和洛飒两人,还好、还好! 看了这女人的身形,他突然想了起来,“那日,陪同皇上的轿子等我内子接生的两个死士,便是你和洛飒吧。” 如心轻哼。 等同默认。 这下,祁文轩更加放心了点,这样看来,是这两人才知道皇上对御九的深情,所以自作主张地起了杀机。 “洛飒被我放了,我告诉他,我的内子,我自会严加看管。” 如心冷哼,“可是,皇上想要那个女人的心,谁又能管得了?” 祁文轩一惊,难不成,莫二还没有彻底死心? “皇上有天下要治理,对于一个女人的执着,也不过是极短的一点时间而已。” 如心冷道,“是吗,我倒希望如此,否则,如果皇上还有为了那个女人而荒废朝政的一天,慢慢也会有别的死士察觉,到时,看你如何一一防得了,今天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伍敬仪,我也不会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祁文轩双手背负轻笑,其形自有几分飘逸味道,看得如心也有一刹的痴迷。 都说祁文轩是云城第一美男,果然并非虚言,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可以让这么多优秀的男子为之倾心,只可恨,她连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不会杀你,不过,我也只能把你交到皇上的手里,毕竟,你是他的人。” 如心咬牙,技不如人,她怪不得别人,“呵,不用跟我商量,我只是后悔为什么自己的所学不再精进一点,竟然连要杀的人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祁文轩抬了抬眼皮,“你没有见过内子啊,那你这个死士杀手可真失败,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如心冷哼,“我只知道,她肯定是长得一副魅惑人的狐狸精模样!不然不会迷惑了你,迷惑了皇上,还……还迷惑了洛飒!” 祁文轩蹙眉,“迷惑洛飒?” “哼,那个没有定力的家伙,如果不是被迷惑了,昨儿他就可以解决她了!” 如心是无法想象地出,祁文轩心里的恐慌的。 祁文轩知道,洛飒不是被御九迷惑了,而是被那压抑地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记忆而迷惑了。 是想起御九来了吗? 不,还没有,但是应该正在求证,或是探索着这些记忆。 跟踪御九和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错了,内子并不妖媚。”祁文轩不带任何感情地打量着如心,“说白了,她还没有你漂亮。” 如心摆明不信,“少来,你们男人就会口是心非!——我不怕死,只不过,死前不能看一眼这个魅惑皇上的女人,我死不甘心!” 祁文轩看着她,似在沉思什么,忽而,他淡淡道,“为了让你死个明白,我带你去见她!” 如心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祁文轩很漠然地应着,而后转了身,掩去了他眸中一闪而逝的算计和狡诈。 …… 如心是被五花大绑地带到御九的房前。 御九听到声响,走向院中,就看见一个很漂亮,甚至有些脱俗韵味的女人,被很凄惨地绑着,而女人的身前,站着自己的相公。 “她……” 御九和如心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字。 同样带着疑问。 只不过,前者是想问:她是谁。 后者却是想问:她就是那个迷惑了好几个优秀男人的“魅惑”女人?骗人! “阿九。” 祁文轩轻轻唤了声。 御九眨眨眼,“干嘛?你绑个女人来我这儿是什么意思?” 如心瞪圆了眼,阿九? 那夜,皇上醉了,与她缠绵的时候,口口声声唤着的,正是阿九! 真的是她! 如心觉得太受打击了,皇上竟然爱上的……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凡的女人。 这女人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好? 因为这样的女人而抢走自己心爱男人的心,她不甘! 就见如心的喉咙一动,一枚锋利暗器竟然从她的喉咙出涌到口中,而后她用尽真气一吐,暗器直直地往御九的身上射去。 这枚暗器地射出,又快、又准、又出人意料。 以御九的身子,别说躲了,似乎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只有等死。 就在这时,她直觉眼前一花。 一个人影扑到她的身前,暗器准准地射在了那人的后肩。 “唔!” 那人闷哼一声,而后身体便软了下来。 御九大惊,“他老爷,他老爷,祁文轩!” 民间 心情愉悦 从那女人嘴里射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一下子就让祈文轩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心也是所料不及,这个男人,竟然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去挡暗器? 好,杀不了这个女人,就让这女人看着自己的丈夫替自己死去,痛苦愧疚一生也好! “这是我的独门暗器,是我的最后一道保命符,见血便封喉,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哈哈……” 如心笑得猖狂。 小厮们乱作一团,还好陈管家镇定,一边押着如心回了柴房,一边手忙脚乱地把祁文轩抬进了房,叫郎中。 御九则傻傻地蹲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一片腥红。 那是他的血! 刚刚那个女疯子说什么?见血封喉…… 她不是江湖人,她不懂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刚刚他看起来……很不好。 不要! 不要再有人从她的身边死去或是离开了。 她自认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再也承受不住了! 百合拍了拍她的肩头,她才回过神来,抓住百合的手。 “他怎样?郎中来了没有?你说……你说他为什么要为我挡?对,因为他的功夫好,他知道自己就算中了暗器,也不会死的,对不对?对不对?百合,你说话,你快告诉我,不会再有人离开我,对不对?” 百合的手也被她染上了血,那样的触目。 百合不由想起了雷治临死的时候,也是那样牢牢地抓住她的手,将他的血,染红了她的手,如今,虽然明知道出事的不是御九,可她的心也乱了,思绪恍恍惚惚的,在似真似幻中,像是安慰御九,更像是安慰自己。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再有事的!不会……不会……” 御九突然松开了百合的手,冲进了屋子,就看见祈文轩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人已失去了知觉。 老陈管家已经封住了祈文轩的血脉,只等着郎中的到来。 御九扑过去,细细地看着他的颈项,刚刚那个女人说什么来着,见血封喉? “快,老陈,快,别让老爷的喉被封上!”此时才知道,如果会武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今她只能干着急,说一些根本就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话。 老陈立在一旁,宽慰她道,“三十六夫人放心,所谓封喉,不过是那女贼人骇人听闻的说法,她那个镖只不过是见血化成毒,以毒致人死地。老奴已护住了老爷的心脉,加上老爷的身子骨强劲,不会有事的。” “是吗。”御九软坐在床边,看着祈文轩的脸,明明美美的、带着点红润的健康肤色,如今看起来像极了僵尸。 而且,那微薄的呼吸,怎么看都像是风烛残年了一般。 御九蹙眉,眼里没有泪,心里却很痛。 “你是故意的吧!”看着毫无反应的俊脸,御九发起了狠,“你故意这个样子,故意扑上来,让我永远地愧疚你,不会离开这里,你是这样打算的对吧!” 床上的男人沉沉地昏迷着,又像是极其安静的倾听。 “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如果你这样不醒来,我就趁你昏迷的时候,偷偷抱着祈大祈二离开,逃到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今生今世,再也不见你一面!” 御九威胁地说完,却发觉男人的呼吸似乎变得更加微薄了,几乎……探不到气息。 御九面色一慌,忙抓住祈文轩那冰冰冷冷的手,“骗你的,我骗你的!你都为我这样了,我怎么会走?而且,祈大祈二也不能没有爹啊。——等你好了,我再替你生儿子,生十几个,组成一个足球队!你一定不知道什么是足球队吧,那就快好起来,好起来,我解释给你听!” 他为了她,都这样了。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骗骗他……安慰安慰他了…… 老郎中来了,窗帘一拉,任何人都回避,搞得像是手术室一样的正规。 不仅老郎中来了,这整个府里的老老小小女人们也都来了。 将御九的房门围个水泄不通。 “相公呢,相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和仇人打架,受了重伤。” “文轩!你可不能有事啊!家不能无主啊,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 眼瞅着变成了众目焦点,大老夫人不敢再说下去了。 三老夫人已能行走自如,此时紧张地是满手汗湿,恨不能冲进去抵了自己儿子的命,“三十六儿媳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九自己心里也够乱的,偏偏这混乱的现场让她乱上加乱。 她握住三老夫人的手,“娘亲别急,只是些皮外伤。” 幸好老陈管家封锁住祈文轩为她挡镖的消息,不然,她此时还不成了千古罪人、众矢之的? “真的只是皮外伤?” 御九点点头,“真的。” 如果只是皮外伤那就好了,此时,这也是她心里最大的希望。 真正的情况,只有老陈管家和御九几个知道,伤势算是很重的。 如果…… 唉—— 他们不敢继续想下去,虽然他们也知道,如果真的有意外的话,那么结果也没有任何争议,那就是由祈大成为新一任的祈府老爷! 女人们得到了最新消息,又开始嚷嚷起来。 “原来只是皮外伤,害得我虚惊一场。” “就是就是,听说,早年相公还没有开始打理祈府生意的时候,常常在外头和人打架呢,皮外伤,那是家常便饭!” “我也听说过,嗳你说,曾经相公是不是混帮派的啊?” “有可能啊,不然怎会有这么好身手?” “叽里咕噜……” 听着这帮女人越说越离谱,御九终于崩溃了,冷着脸对这些乱说是非的女人一一看去。 女人们被她的目光骇住,禁了声。 “如果你们想说是非,谈八卦,请去不要骚扰别人的地方,相公还躺在床上,你们在这像乌鸦一般地聒噪不已,就没有想过病人的感受?连普通的下人都知道要给相公一个安静的氛围,你们连下人都不如?身为相公的女人,要时时刻刻心怀相公的需要,此时相公最需要的是安静,如果因为你们的吵闹而误了相公治疗,你们谁承得起这责任?——要么就一句话不要说地等结果,要么就回房!” 御九吼了这么一气,老陈管家都被骇得心惊肉跳。 这三十六夫人发起火来,不比老老爷当年差啊。 御九一口一个相公的需要,女人们就算再满腹不爽,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要不,真的就是连下人都不如啊。 而且,想辩解,她们也没有那个底气,谁叫御九现在是两个少爷的娘呢。 半个时辰后,老郎中满头大汗地从室内走了出来。 看着老郎中出来都好大一会了,还是不停地擦汗,所有女人的心都被老郎中吊到了嗓子眼了。 御九怒了,“要不要一盆水泼你头上降降火?” 老郎中吓得一个哆嗦,在祈府做了这么多年的专属郎中,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凶的女人。 “不……不用。” “不用就快说,你老爷情况如何?” 御九暴躁了,生完孩子、当了娘,人也变得不那么“贤良淑德”。 老郎中先是长叹一声。 三老夫人见了,被老郎中的故弄玄虚吓得面色惨白,差点旧疾发作,就要昏厥过去。 御九一蹙眉,二话不说地端起了身边不远的一个脸盆。 老郎中又是一个哆嗦。 “有话快说,你瞎叹什么气啊。” “是、是……”这次,老郎中又开始擦汗了,不过,那是冷汗,“祈老爷的身子骨常年习武,比一般人都有更强的耐受力和抵抗力,加之祈老爷年少时,势必是被特殊药水浸泡过身子,对于毒性也有一定的化解能力。” “那就是没事了?”御九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只不过……”老郎中又想叹气了,但是瞅着御九手里的脸盆,于是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又给吞了下去,“只不过那只镖正中了祈老爷的心脏附近,差一点点,就无力回天,现在伤口已包扎好,但是失血过多,所以人昏厥了过去,需要好好静养调理一阵子,而且,尽量要让祈老爷保持愉悦的心情,才能恢复地快。” “愉悦的心情?”御九放下了手中的脸盆,说实话,这所谓的愉悦的心情,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暗示? 心中刚一这么想,她立刻开始自责,那男人都已经那个样子了,还能有假?她竟然在这冒出不该有的怀疑…… 老郎中笑道,“所谓愉悦的心情,就是指,等老爷醒来,要尽可能满足他想要的,不要忤逆他。” “嗯。”御九挥挥手,“开药去吧。——娘,你也快回房休息吧,老郎中都说了,相公没事的。” 三老夫人是该休息了,瞧那摇摇欲坠的模样。 其他女人们,见了老郎中说相公没事,就要挤进房里去探望。 御九向前一步,像尊门神一样杵在门口。 女人们忘了刚刚御九的告诫,“干什么,相公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为什么不让我们探视?” “就是,从你进了府,相公就没再往我们的房间去过,相见一次都难,现在相公病了,也不让我们去探望,你是什么意思?真当自己是一家主母?现在祈府的主母,可是娘亲!” 自从娘亲醒了,大夫人毫无脾气地退居二线。 御九冷冷地看着她们。 所谓要制伏敌人,首先要从气势上吓住敌人。 御九自己看不到,据后来百合转述,那眼神是挺恐怖的,都是白眼球,像极了从地狱里来的恶鬼。 “没听到老郎中说,相公需要的是静养?静字你们知道怎么写吗?这样一股脑的冲进去,还静个屁?” 御九说脏话了。 “想探望?行!按照探病时刻表来,这个法子,娘你是主母,你说行不行?” 为了自己的儿子,哪有不行的道理? 三老夫人已心疼儿子,垂然欲涕了,她由华嫂扶着,“三十六儿媳,一切就听你的吧,按你的安排来,你说啥就啥。——三十六儿媳,我想先瞧瞧文轩再回房。”她是无力再管这么多了,她只想看看儿子。 “好的,娘。” …… 暗夜,雨季来临前,空气总是特别沉闷,蚊虫蝇蚁躁动不已。 躁动的不仅有这些小昆虫,还有人心。 几个女人聚在五十夫人的房里,商量着不好的事宜。 “如果继续让她这么把持着,我们连怀上孩子的机会都没了!” “我听说,相公也不是每晚都睡在她那里,不过,如果不睡在她那,就是睡在书房,你说,相公这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她以两个小少爷来威胁相公!” “对!” “总要想法子干掉她,就像当年的大娘那样,如果不是娘病垮了,当初也轮不到大娘做主母。” “我对主母的位置没兴趣,我只想有个孩子!哪怕不是儿子也行。” “老二十,就你那样,这辈子你也生不出儿子来。” “不管怎样,除掉她,对谁都有利!” “可是,怎么除?下毒?” “不好、不好!她看样子也是个精明的主,下毒有可能毒死了她的侍婢,我们反而暴露了。” “要不,想当初的婉姐那样,找个男人,和她通奸,然后我们一起检举、搞到人尽皆知,到时她一定会被浸猪笼!” “通奸?傻呀,全府的人,哪有一个比相公英俊,再说,相公又不是不宠她,她干嘛要通奸?” “你们说的这些都不好,这些如果追究起来,我们很难逃脱责任,不如,让她自己走向死亡的陷阱!” “老五十,看不出来,你虽然年轻,倒挺有计谋,快说,怎么让她自己走向陷阱?” “我听说,之前她好像遇袭了,然后,相公就再也不让她出府,也就是说,在外面,有要杀她的人。只要我们怂恿她出府,你说,她岂不是自己迈进了死亡的大门?” “好主意!” …… 祈文轩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张脸……就让他笑了。 那是属于他的大儿子祈大的睡脸。 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他自然分不清哪个是祈大,哪个是祈二。 唯一辨别之处,便是襁褓,祈大的襁褓是龙凤呈祥图,祈二的襁褓是金玉满堂图。 就见祈大的眼睛紧闭着,嘴巴却时不时地出现吸吮乳汁的动作。 祈文轩失笑,想探出手来摸摸儿子的小脸,手刚刚抬起,就被某个凶女人喝住。 “别动!” 祈文轩的手,僵在半空。 这个凶女人,当时是祈大的好娘亲了! 祈文轩抽了抽嘴角,他庆幸御九生了两个儿子,照她那种凶巴巴的模样,多几个儿子,他就相当于被多分出去几分被欺负的可能。 御九跑过来,把他僵硬的手又小心地塞回被子里,“不能牵动伤口,这样不利于伤口愈合!” 祈文轩倒是怔了怔,原来……她竟是为了他…… “娘子……” 御九坐在他的身侧,笑眯眯道,“儿子抱在你的旁边,是为了让你心生愉悦,这是老郎中说的。” 祈文轩的眼里闪过笑意,他当然知道,这是老郎中说的。 其实,只有他和老郎中知道,这所谓愉悦一说,却是他的主意。 这是一出他迫不得已而想到的苦肉计。 为了能够让这个女人对自己多几分注意,他可真是什么招数都想到了。 从如心一心想要见御九一面,祈文轩便知有鬼,他是精通武学之人,对于这类死士、杀手惯用的招数也知之甚详,他自然知道任何杀手都留有最后一招。 要不就是让敌人死,要不就是让自己死。 双手双脚被缚住,身上的武器也尽数被缴,能够伤人的,只有口中。 于是,祈文轩将计就计地将她带到御九的面前,也全神贯注地注意她的每个举动,这才能在关键时刻,扑向御九的身前。 只不过,这一次的苦肉计,确实太苦了点,为了达到效果,他不惜将自己几乎靠近心脏的部位对准暗器射来的方向。 其实,他本身并不想通过诡计来博得她的好感和感激,可是,这却是俘获她人和心的捷径。 洛飒是很有可能恢复记忆的,如果洛飒想起了御九,祈文轩没有那个自信御九会为了儿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因为,她不是那种普通的女人。 他猜不透她的心思,所以才会为她费尽心思。 如今,看着她对着自己由衷的笑,他想,值了,哪怕这是苦肉计换来的,哪怕她只是因为愧疚和补偿,只要她还在他身边,那么什么皆有可能。 他舔了舔唇,低声道,“娘子,我有点渴。” “我给你倒水!” 御九小跑着端了杯水来,可是,麻烦来了,他要是一起一动,势必要牵动伤口。 “娘子,你可不可以……用口喂我?” “……”御九的眼皮开始跳了。 祈文轩笑了笑,很诱人的那种,“娘子,老郎中说,要让我心生愉悦。” 御九咬了咬牙,她忍。 将祈大抱回摇篮,她含了一口水在口中,而后倾身俯向他,小心地不挨着他的伤口,对上了他的唇。 他意犹未尽地伸出舌来舔舔唇,不期然地舔到了她的唇瓣。 御九一惊,忙得抬起头来,脸红了。 祈文轩笑得很开心,果然愉悦啊。 “娘子,可不可以多来几口,还不够。” 御九继续咬牙,又不是第一次接吻,再彻底的事都做过了,现在的这种程度,撑死算的上是人工呼吸。 第二口,祈文轩故意地让几滴水滴从嘴角滑落,滑过颈项,一直滑至锁骨。 “我拿丝帕给你擦……” 御九还没有来得及动,祈文轩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点点的魅惑,“哎呀,娘子,你能不能用你的唇……帮为夫吮掉?” 御九红着脸瞪他。 祈文轩将那怒视照单全收,而后委屈兮兮地说道,“老郎中说,要让我愉悦……” 御九咬牙切齿,故意的吧,不过看他那样子,差不多跟个木乃伊似地。 算了,也挺可怜的,不就是多舔两下吗。 御九俯下头,顺着那水渍的痕迹,慢慢地舔吮他的颈项,他的锁骨…… “唔……”祈文轩发出了动情而舒服的呻吟。 御九抬起头,心里暗骂:该死的男人,叫得这么销魂,搞得她都有些体内燥热、不对劲了。 眼见着一杯水,被这样洒一滴、渗一滴,又亲又舔地慢慢地喂完了,最后一次的时候,祈文轩突然满含深情地盯着她的唇,“娘子,这次……能不能让我多愉悦一会?” 御九终于爆发了,“丫的,以后想接吻你就明说!” 说完,低头很勇猛地吻了下去。 被无端挑逗了这半天,他当她是死人没反应的吗? 怎么说也是尝过禁果的女人,她也有需求啊! 唔……,早该这样吻了,销魂! …… 没有过一天,御九就开始在心底把那个老郎中咒骂了个狗血淋头。 莫名其妙地搞出个心情愉悦! 简直是给了祈文轩机会,让他把无赖的潜质发挥地淋漓尽致。 “娘子,为夫习惯每日都沐浴的,今天自然是不行了,能否请娘子给为夫擦拭擦拭身体,以保持心情愉悦?” 好,扒了他的上衣,心情愉悦! “娘子,不要光擦拭上面啊,下面也要净身的,这样才能真正的心情愉悦。” 好,扯下他的裤带,心情愉悦! “娘子,你在看什么?啊,抱歉,毕竟好久没有同房了,它最近是很有需求,一点点的小刺激就会很活跃,娘子你可以不用管它……,唔!对,就这样握着,为夫现在的心情好愉悦!” 御九看着手里的庞大,倏地一惊,赶紧松开了手,急急地后退两步,心里想,她一定是疯了! 居然鬼迷心窍地去碰他那里…… 此时,男人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娘子,为夫才有那么一点点愉悦而已……” 愉悦、愉悦! 她受够了! 她涨红了脸,毛巾往脸盆一甩,什么都是心情愉悦,“你自己在那愉悦个够吧!” “砰!” 也不管床上的男人是怎样的衣衫不整,她摔门而去。 不,确切地说,是摔门而逃! 居然当着他的面做出那么糗的事,呜,丢死人了。 而躺在床上的男人幽幽一叹:到底是逼得太急了吗?不过,最后他可没有要求她握住他的宝贝啊…… 祈文轩无语瞪着天花板,心中百无聊赖地数数:一、二、三…… 不到十的时候,门“吱呀”又推开了。 御九心不甘情不愿地露出了小脑袋,老牛漫步地走回他的身边,带着几分认命的,又重新拧出温热的毛巾,正要给他擦腿。 祈文轩看着她红晕未退的小脸,也不敢太过刺激她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唤,“娘子?” 御九一抬眸,就看见那个仍精神勃勃的某物还笔挺地杵着,本就带着红的小脸更红了。 “呃……”祈文轩干笑了声,“这个……娘子……” 御九抿抿唇,移开视线,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想愉悦?” 祈文轩不知该说想,还是不想,“呃……” 御九恼羞成怒了,“丫的,想不想你自己不知道?” “呃……想!”难怪老陈管家说,御九发起脾气来,是挺可怕的。 “啪!” 毛巾再度被扔回水里。 祈文轩轻轻咬了下舌头,坏了,又刺激到她了。 谁知,御九杵在那里,蘑菇半天,居然开始宽衣解带。 祈文轩有些受宠若惊了,应该……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终于,御九强烈地刺激了祈文轩的眼球后,不着半缕地爬上床,“先说好,仅此一次,以后哪怕它高高举起,举破天我也不管!” 说完,就那样跨坐了下去…… 祈文轩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早知有这待遇,没命他也觉得值了! 只被碰过一次的那里,虽然生过孩子,却仍非常紧致,御九适应了好久,才淡去苦楚,可以自主地移动。 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报恩,对,报恩! 她又告诉自己:就当做是一夜情,反正有过一夜,两夜也没什么实质的变化。 她还告诉自己:他是孩子的爹,他现在是自己的相公,她没道理为谁守身,更何况,刚刚被挑逗了半天,其实自己也挺难受。 最后,当她轻声溢出呻吟,她才豁然,真是……枉做纯情这么久,骨子里,她就是一现代色女,床弟之事早就该尝试了,果然……销魂! 御九爽了! 第一次又醉又疼又迷糊,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一次…… 事后,她对着灯烛傻笑,难怪黄片中的女人们都那样凄厉地叫着,她本以为这种事很痛苦,没想到,原来,哪怕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做,也不是毫无感觉。 “娘子?” 床上那个被她吃干抹净,顺便把全身上下,包括分身都被她擦得干干净净的男人,柔柔地唤着她。 御九收拢了笑,强逼着自己冷下脸来,她知道,刚刚的表情一定像个偷了腥的猫。 “干嘛?” 祈文轩又是那种委屈兮兮的表情了,“你不舒服?” 御九懂了,原来,又是大男子的心里在作祟。 她不清不楚地嘀咕了一声。 祈文轩眼眸笑意一闪,表情却更加委屈,“你真的不舒服?” 御九崩溃了,这算什么,事后一起分享心得? 红着脸对他吼了声,“很愉悦啦!” 说完,扭回头,不敢再看他的脸。 因此,也就没有看到,那个美美的男人脸上,露出的是多么狡猾而得逞的笑容。 唉,一世英名啊! …… 祈府的探病事宜,按照新的探病时刻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日,御九刚刚用完膳,出了用膳正厅(生了儿子,地位自然高涨了!),就被守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五十夫人拉到了一边拐角僻静处。 她一看,不禁挑眉道,“干嘛?你们在搞小团伙?” 就见面前杵着五十夫人、二十夫人等等,都一脸诡异地瞅着她。 “哎呦,老三十六,你这是说哪里话啊,我们找你,主要是为了相公。” “为了他?”御九狐疑,“有什么好的建议啥的,告诉陈管家不就得了?”还真当她是当家的?她才不管。 五十夫人压低声线,“不行啊,这个……是个偏方,不能让他们知道。” “偏方,治什么的偏方?” “当然是治疗伤口的偏方啦,不过,药材嘛……,是禁药来着,对于男人那方面有很强的功能,所以,先皇曾下令禁了这种药。” 御九眨眨眼,猥琐了,“那方面功能?”伟哥? “是啊,所以,我们又不敢做主去买,想请老三十六你……” 御九眯着眼眸在这几个女人的脸上兜了一圈,好事情这些人是想不到她的,这种事告诉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或许,根本就不是殷勤! 于是,御九没了精神,兴致缺缺,凉凉地道,“请我干嘛呀?” “请你带我们出去买!” 买? 呵,要是买回来的是毒药怎么办?偏方,她可不敢相信。 拔苗助长是行不通滴,她还是相信祈文轩自然的力量,已经够伟的了,再增加点功能的话…… 御九甩甩头,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偏方给我,我自己去!” 偏方到手,回头就烧掉! 五十夫人故作为难,而后才蘑蘑菇菇地塞给了御九一张纸。 “成,你们都回去吧,在这里聚集着,看到的,还以为我们有什么不法勾当呢。”糟,她现在说话都带着主母的味道了,不好、不好! 就在御九走后不多久,几个女人就开始兴奋地嘀咕。 “她果然上当了!” 五十夫人冷笑,“我就知道,她肯定想要把功劳独自揽上身,不会让我们去的!” “老五十,以前一直小瞧了你,你还真是厉害啊。” “呵,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这一次,她不被杀,我还有别的招骗她出门!” “呵呵……” …… 御九直接将偏方塞给了老陈管家,“呐,无意中得到的东西,你研究研究吧,好的话,就留着,不好的话,烧了它。” 老陈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夫人从哪弄来的?” “都说无意中得到的,我没啥文化,看不懂,你自己研究吧,对了,我想出府一趟。” “出府?”别的都好说,这个可是大问题! “对,憋久了,想出去晃晃。” “夫人,使不得,如果碰到上次袭击你的人?” 御九默不作声,其实,她心里就是想再碰一碰那个袭击她的人! 并不是她还抱有什么不好的幻想,如今,她有了孩子,祈文轩也对她情深意重,该怎样选择,她都懂,只不过……心里总是觉得,应该再见一面,只再见一面! “找两个身手比较好的护院,跟着我就行,我只出去一下下而已。” 其实,老陈管家也知道,老爷说了,有一男一女要对三十六夫人不利,男的已经被打发了,女的也在昨儿个,连同老爷的一封书信,被遣送京城了。 要说到真的不利,如今似乎也不存在。 老陈管家看着御九那张渴望的小脸,唉,心软了。 然后,就造就了此时御九像个脱笼的小鸟一般,直奔那天的布店!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刚一出门,洛飒便盯上了她。 发现她的目标是那家布店后,他下意识地一怔,而后失笑:不过是去买布,瞧他想到哪里了,平白无故的一通心跳加速,着实可笑。 尾随到布店后,就见御九并不是真心挑选布料,而是似乎在寻找着谁。 洛飒捂住心脏,那种莫名的激动压也压抑不住。 她真的在找他? 她真的是认识他? 可是,就算认识,那他这么激动做什么? 洛飒想了想,找了个僻静处褪下一身黑衣,身着便装地堂而皇之地走进布店。 这一次,他要堂堂正正地与她碰面! …… 御九放开了手中的布料,失望地准备打道回府,刚一抬眸,就见面前出现了那个她一直寻找的人。 “你……”御九的嘴角浮起了笑,眼里也不受控制地起了雾。 洛飒与她对视。 他发现,经过上一次的事,他明明差点要了她的命,可是现在,她仍不怕他,仍是用那种让他好心疼的眼神,哀伤地看着他。 她眨回眼里的泪,悄悄看了看身后的护院,见没有引起怀疑,就自若地笑道,“洛飒是吧,好巧。” 洛飒一怔,淡淡点了下头。 “这一次,你又是身兼什么任务?” 御九问的含蓄,暗示地问他此次来的目的。 洛飒觉得,自己的嘴角正在不受自己控制地要往上翘起,“这次没有任务,碰巧路过而已。” “哦,那真是很巧。” 御九看着他,看这一次,真是可以放心了,他比以前似乎要白净了些,穿的衣服也是高档布料,显然身份要比之前尊贵,她想不通他现在在从事什么职业,她想问,却知道这也不是她该问的问题。 在她端详着他的同时,他已经更加仔细而快速地将她上下打量个遍。 结果是:他不认识她。 但是,他看见她却莫名地有种保护欲,尤其是……尤其是当他看见她发髻上那个和她光鲜的衣着极不相称的发簪时,他的脸色大变! 那发簪……怎么和他记忆中曾经做过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他记得,他花了整整两个月雕刻了那东西,后来送给…… 送给了谁? 洛飒心中突地一抽,痛极了,仿佛心脏被狠狠地挖去一般,那么疼,那么空落。 御九察觉了他的视线,眼睛一亮,而后拿下那簪子,“你在看这个?” 洛飒别开脸,表情有些赧然,“没有!” 御九笑了笑,现在的他,有些别扭了点,不过,却仍随和。 “这个……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做给我的。” “很重要的人?” 御九摩挲着那精致的刻纹,点了点头。 洛飒心跳如雷,会不会是他? 可是,他不记得她,他熟悉那发簪,却完全不熟悉她。 他艰难地接着话题,问了句,“那人,是祈老爷吗?” 御九不置可否,只是将那发簪又插回了发中,却因为看不见,而插歪了。 洛飒有些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我帮你。”话一出口,他后悔了。 可是御九已漾起笑容,将发簪递到他的手里,“那谢谢你,有劳。” 当发簪落在了洛飒的掌心,他再也骗不了自己。 这确确实实是他自己刻的图案,在簪子的银杆上,那密密麻麻的,其实是一首诗,是父亲临终所作,除他之外,绝无第二人知道的诗。 也就是说,这簪子……普天之下,仅此一只。 一股酸楚涌上鼻尖,洛飒仰头眨回泛在眼里的泪花,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是真的认识他,可是,他却仍然不记得她! 将那发簪插回她软软的发,他知礼地退出一定安全距离,带着几许渴求地,轻轻问道,“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讲讲他?” “谁?” “送你发簪的人。” 御九笑了笑,“你很想知道?” 赧然再次浮在洛飒的脸上,他垂下眼眸,“你可以不说的。” 御九看了看天色,“今天已经不早了,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否护送我一程?这一路,我会尽可能全面而简短地把他的事,都说给你听。” 洛飒瞅了眼御九身后的护院,而后看向御九的眼底,“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御九淡笑不语,“走吧。”这个世上,如果她连他都怕的话,还有哪个男人是不可怕的呢? …… 路上,两人并排而走,很懂礼节地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洛飒听着御九的描述,淡淡地附和着,“原来,他也做过轿夫。” 御九笑笑,“我和他的渊源,始于一只野狗,很凶狠很庞大的那种,就像……那只!” 说道最后,御九的声音颤了。 她心里暗忖,自己再修炼修炼,可以去当个半仙了,为什么说什么,就能看见什么? 偏偏,这个身体对于这种庞然动物的恐惧,十一年前便烙在心底,哪怕她现在已经掌控了这个身体,看见那种大型的狗狗,还是难免心惊胆战,冷汗狂流。 看出她的不对劲,洛飒条件反射地站在了她的面前,说着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安慰话,“别怕,有我在。” 仿佛这句话已经在心底存了好久好久,那么自然地脱口而出。 印象中,他也曾在十几年前就像这样的挡在了一个小女孩的面前,只是那个女孩…… 洛飒心惊,对于那个女孩的样貌、外表,种种皆是空白! 他只是下意识地认为是个女孩,如今再细想想,记忆里甚至都没有写下到底他挡在的是什么东西面前! 怎么会这样? 他想要再细细回忆着当年的细节,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头部的剧痛。 “你还好吧?” 就近的御九扶住了洛飒踉跄的身体,她身后的两个护院也识眼色地喝退野狗。 洛飒蹙眉摇摇头,面带羞涩地推开了御九的身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改天……” 他禁了声,他这是在做什么? 在约她?约一个有夫之妇? 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他竟然…… “告辞!” 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他没有说完未完的话,便溜了。 御九耸耸肩,溜得好快啊。 …… 当御九回到府里的时候,老陈管家正守在门口徘徊着,一见御九回来,一脸如释负重的模样。 “哎呦,夫人,你可回来了,老爷他找你半天了,知道你出府……,唉,快去看看吧。” 御九眨眨眼,有这么严重? 她可是挑着有人探病的时间出去的,这家伙应该无暇注意到她不见了才对。 一踏进房间,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传来。 她蹙着眉,看着床上那个似乎刚刚被包扎上伤口的家伙。 “怎么伤口又裂开了?” 祈文轩瞪着她,答非所问,“你去哪了?” 口气里是明明显显的不悦,御九轻哼,“如果我不在,你就变相自杀?” 她的口气同样不悦。 “你过来!” 祈文轩沉着脸,发号施令。 御九双手环胸,并不听他的,站在原处冷道,“我在问你,如果我走了,你就变相自杀?” 祈文轩怒了,“走?你想去哪里?想我死的话,你就走!” 御九掀了掀眼皮,转身离去,“那你死吧!” 祈文轩颓废地仰躺在床上,原来,他仍是什么都不是! 他沉痛地闭上眼,满心满脑都是伤,有那么一滴晶莹就要溢出眼角,却及时地被一只暖暖的小手拭去。 他倏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御九正站在床边,一脸讨好的笑,“你死了,祈大祈二怎么办啊?这么小就没爹了,好可怜的。” “死女人!” (卫友情提示:最早在产后2个月即可有发育成熟的卵泡排出,若性生活时没有采取避孕措施,就有怀孕的可能。咳咳,所以,看过此章之后,下面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了吧。) 民间 媒婆找上门 祈文轩说着就要坐起,却被御九又摁了回去,“想说啥好好说,别再弄破伤口了。——如果你这样自虐,那我也没有留下照顾你、讨你心情愉悦的意义了。” 祈文轩不能坐起,只有伸出手,死死地握住她的,“死女人,你根本就不想照顾我的吧,想我快点好了,就可以逃之夭夭了是吧。” 御九赏他一个白弹丸,“是你吧,想一直这样要死不活地躺着,拖我一辈子是吧。” 祈文轩被说中心事,厚着脸皮与御九对吼,“我就是要留你一辈子、困你一辈子,谁叫你是我儿子的娘,是我喜欢的女人!”吼完了,人也蔫了。御九则被这样强烈的告白吓到了,她想要收回手,可是他抓得死紧。祈文轩苦笑,“我是不是很窝囊?”御九放弃和他做拉锯战,摆弄着他那比女人还要修长好看的手指,“也不是很……,有一点点而已。”“死女人!”御九笑得无耻,“别老死啊死的,你真想我死啊。”祈文轩轻叹,他哪里舍得。二人默默良久,御九突然一脸正经地说道,“其实,你多虑了,我不会走的,直到我死。所以,快点好吧,虽然女上男下的姿势我挺喜欢,不过有点累,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持有主动权。”祈文轩眨眨眼,豁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天晓得,这可以说是这辈子他听到的最甜蜜的情话了。“你……”御九猥琐地笑笑,“看在你今天换药辛苦的份上,让你心情愉悦一下好不好?”祈文轩有点怯怯,“娘子?”难不成,她才是头狼?“顺便也让我愉悦一下,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很喜欢看你痛苦呻吟的模样!”祈文轩心知不妙,那女人的眼里分明是带着不怀好意。“娘子,你想干嘛?”御九挑了挑眉,一把抓下他的布袜,就像是骗公主吃掉毒苹果的巫婆,“别紧张,那滋味,很销魂呐。”祈文轩眼瞅着她委身在床的另一头,抓住了他的脚。他也猥琐了,难不成,这女人真有他想都想象不到的恶俗癖好?刚要开口发问,“哎呀!”脚底的疼痛袭来,“娘子,你想谋杀亲夫?”“切,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是足底按摩啊,我都不嫌弃你的脚丫子,你还好意思诬陷我?”“哎呦喂!”什么脚底按摩?摆明就是看他行动不便,折磨他!“你天天躺在床上,经络都会不畅通了,给你按一按,爽得很啊。”“唔……啊啊……”御九笑着挑眉,瞧他那欲罢不能的模样,多迷人啊。“我说他老爷,你上辈子敢情是个受吧。”“受?……哎呦呦……”“对啊,女王受?”“你……嘶——,死女人,不要说我听不懂的损人话!”呵,他也知道是损他?“我说他老爷,你还有心思顾及其他?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啊,现在我可要使出绝招了!”“你……啊……”御九笑着垂下眼眸,这就对了,让他忘了思考,也就堵回了他最想要问的问题,不知为何,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今天见到了洛飒。而祈文轩也算是见识到这女人的手段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只不过,看在她阴谋得逞、小人得志的可爱模样,配合一下演演戏罢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按一按之后……还真的挺销魂!……无聊的富贵人家,听风是雨、搬弄是非是最大的乐趣。御九一大早伸了个懒腰,一路上就见那些小厮啊、丫鬈啊,都暧昧地偷偷笑看着她。等她看过去,那些人又都眼神闪躲地跑开了。她摸摸脸,难道有脏东西?百合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轻咳两声,“放心,脸上干净着呢,不过名声上可是臭到家了!”御九不解,“怎么说?”百合压低声线,“其实,我觉得你做得好,我对你期望已久的事,你终于做到了。”御九抽搐嘴角,“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昨天,全府的人都听到老爷在那痛并快乐着的嘶吼!阿九,有你的!”御九崩溃。痛并快乐着的……嘶吼?虽然差不多,但是本质上可是差太远了。“你听我说,不是你们想的……”“总之,再接再厉!”百合拍拍御九的肩,“我看,明年开春,我就可以抱上祈三祈四了!”御九干笑两声,反过来拍拍百合的肩,“哈,啥时你也生几个小百合啊?”百合一怔,而后自若地笑了,“我啊,不了,我曾在雷治的坟前立誓的,此生终生不嫁,只跟着你做你的孩子的奶妈。如有来生,我一定会再找到他,和他再续前缘。”“百合……”说起痴情,御九今日方知不及百合的千分之一。或许,这跟根深蒂固的思想有所关系,她只求今生,不求来世。百合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话题似乎有些太沉重,而且勾起了她的不甚美好的记忆,“阿九,说真的,你要是能再生两个儿子,这府里绝对不会再有一个女人会说你勾引老爷!”“呵呵……”她本来就没有勾引他。还好,用膳的时候,只是和娘亲、大娘坐在一桌,少了那些不必要的妒忌目光。今天的菜色,是她最喜欢的。御九正准备大快朵颐,一口汤刚刚喝在嘴里,三老夫人便开了口,“三十六儿媳啊,昨晚……”“噗——”御九手忙脚乱地擦擦嘴巴,陪笑道,“对不起,儿媳失仪了。”对于御九,三老夫人是绝对的仁慈,“瞧你,没人和你抢,慢慢喝,对了,昨晚……”“啊,娘亲,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儿媳只是给相公按摩按摩脚,促进血液循环,这样身体才不至于趟得太久而僵化,就像当初给娘你按摩那样。”三老夫人难掩失望,“只是按摩脚啊,就没有做其他……”“没有、没有!只是按摩脚!”御九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还不够?府里这么多妻妾,干嘛非要把传宗接代的重任落在她的身上嘛。三老夫人轻叹,“也好,文轩最近确实身体不适……,对了,三十六儿媳啊,昨儿个,城南的花姐约了我,说是带了几幅合适的画像来,等会,你陪我一起看看吧,这个事啊,主要还是需要你来拿主意。”御九听了半天,没搞明白,“什么事啊?”“傻丫头,当然是纳妾的事。”“纳妾?”御九纳闷了,“这还是给相公定夺吧。”她哪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三老夫人摇摇头,“不不,你是祈大祈二的娘,应该由你来定夺。”这和她是祈大祈二的娘有什么关系?御九眨眨眼,突然懂了。而后嘴角不可抑制地狂抽起来,原来,不是给祁文轩纳妾,而是……是啊,她怎么忘了,凤国缺男人啊!半个时辰后御九坐在客厅之中,没好气地看着一个半老徐娘,头戴鲜花,抱着一捆画卷笑逐颜开地走了来。这就是素有云城第一媒婆之称的花姐?“呦,三老夫人,久等了吧,就怕你没时间啊,呀,这位就是三十六夫人吧,一看就是大福大贵之人啊,能够一举得两男!——呃,今儿个,是要给祈大少爷纳妾呢,还是给祈二少爷纳妾?”御九看着那打扮地像如花一样的女人,忍不住,差点吐了。“先把画卷拿出来看看。”宿命啊,曾经她挤破头地去应征普三的保姆,如今又有一堆女人挤破头地来给她的儿子当保姆。唉!当那一幅幅的画卷打开,御九那个心疼啊:可怜的儿啊,这些女人真是比你娘我还要老啊。不行,她也要拟命题!以前都是她挤破头地和别人抢夫,如今,她大权在握,也要适可而止地去欺负欺负别人。所有画卷看完,御九将那些画卷一推,“这些都不合格!”“都不合格?”花姐傻了眼。三老夫人适时地慵懒站起,“阿华,我有些累了,三十六儿媳,你的儿子就由你全权做主吧,为娘先去歇歇啦。”唉,谁看不出啊,三十六儿媳那是玩心大起,想要故意找茬呐。她老了,没兴趣陪着一起玩。还是躲躲,求个安宁。御九站起,谦恭地福了福,“娘亲慢走。”旁观者走了,现在更可以肆无忌惮地玩了。“那个三十六夫人,这些个佳丽,为什么不合格啊?”预计轻咳两声,“我问你啊,我儿子祈大祈二现在多大了?”“一个多月。”“你也好意思说是一个多月啊,你看看这些画上的女人,哪个不是十五岁之上的?你说般配吗?”花姐豁然开朗,以往去说媒,都是这样惯了,谁叫凤国女人多呢,十几岁的都解决不了,谁有空给刚出生的毛丫头去说媒啊。不过,为了赚钱,她还是要满足顾客的要求。“那依三十六夫人的意思,要找多大年龄的娃娃?”御九笑眯了眼,花姐就是花姐,果然有点眼神,“这第一命题嘛,不能比我儿子大,去吧。”花姐抱着那堆画卷走了,一边走,一边念叨,不能比祁家两个少爷的年纪大……,那就是说,也就是不足月的女娃娃?御九拍拍衣衫站起,风水轮流转,总轮到她出命题的时候了。阿大阿二,娘亲一定亲手为你们选拔出最合适的媳妇!……这里,是威严肃穆的皇室御书房。莫二专注地握着朱笔,批阅着奏折,仿若沉溺其中,任何事情都打扰不到。在阶下,跪着一个黑衣的女子,那女子已跪到身体虚软,却还是咬着牙,笔挺地跪着,看那清秀的小脸,正是之前杀人未遂的死士如心。终于,莫二看完最后一个奏折,放下朱笔,淡淡地往阶下看了一眼。“如心,腿麻了吗?”声音柔柔淡淡的,仍是像以往那样,和煦如春,可是如心却莫名冷得唇齿发颤,不敢应声。“啪!”莫二突然一拍桌案,“怎么,朕问的话,你都敢不作回答了?”如心惶恐,“回主人,如心的腿,不麻。”“不麻?”莫二慢慢站起,“好,那你继续跪在那里吧,直到腿麻为止。”说着,莫二起身,离开了御书房。守在门口的追风在莫二走后,悄悄地进了御书房,“你啊你,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我也帮不了你了!”如心咬牙,“不用你帮,我做的错事,我会一力承担!”追风摇头,“你可知道,你承担的结果,就是送命!”“死在主人的手里,我心甘情愿,本来我的命就是他救得。”追风无语,“如果换了是别人,或许你还有救,谁让你这次竟然胆大到要去杀她?”如心听出了门道,“你也知道她?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主人不能再被她蛊惑了,没容没貌,一无是处、粗俗……”“啪!”“啊!”一个响亮的耳光冷不防地招呼在如心的脸上,如心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一直很疼的追风大哥,“你打我?”追风眼里也有心疼,“你不能这么说她!是她为主人打下了人心这座江山!你……”“追风。”淡而无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是去而复返的莫二。追风脸色一僵,本以为莫二会怪罪。不想,莫二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把御书房的门顺便带上。”此时,御书房内只剩莫二和如心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站着的,仅留一个后背给跪着的。跪着的,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难过地流下泪来。“说吧,有什么遗愿。”如心猛地抬头,眼泪掉得更凶,现在,这个她引以为天的男人,竟然真的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杀她。“主人,在你心里,可曾有过如心?”莫二没有回头,“朕心怀天下,不会留空间给一个女人。”如心摇头,“那她呢?她也是一个女人!”莫二终于转过脸来,勾起如心的下巴,看着她带泪的容颜,“你错了,在朕的心里,她不仅仅只是一个女人,而是一种慰藉、一种追求、一个希望!”如心拼命的摇头,她不懂,他说得太深奥,她一点都不懂。“如心,这一次,你自作主张地杀她,将朕最重要的好友打伤,朕怎能把你继续留在身边?放心,朕会给你一个最不痛苦的死亡。”莫二放开了她。如心仰头,终于不再压抑地嚷开,“主人,你还记得那一晚吗?在行宫的那一晚!”莫二的身体僵了僵。“那晚,对于你来说,我知道我只是个发泄的对象,可是,那一晚过后,我可能有了你的孩子了啊,主人!”孩子……莫二仰了仰头,整个后宫之中,可以诞下他子嗣的女人何其之多?他一个都不在乎,又会在乎面前的这一个?能让他在乎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女人生的儿子,可惜,已成奢望!他猛地转过身,朗声道,“来人,赐鹤顶红!”如心的心死了。原来她引以为傲的爱情,在对方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文。她慢慢地磕了一个头,“谢皇上。”说罢,猛地咬断了自己的舌根,拼着最后一口气,说了句,“主人,我真的很爱你……”莫二始终没有转过身,他仰着头,眼底似乎有抹脆弱就要滑落,但终是被他眨了回去。爱?不理智的爱情,他不屑。可是,他的爱,又能理智多少?如心之前有说,这事洛飒也有参与,只不过那家伙生性懦弱,临时反悔……这是他的疏忽,恐怕,洛飒的反悔并不是懦弱吧。御九她……已经和洛飒真面目相见了吗?……冰室里,洛飒紧紧抱着头,时不时地撞向冰柱。银簪、野狗,间歇地在他的脑海里闪着、晃着。某种真相呼之欲出,可是,他却怎样也突破不了这个瓶颈。那女人是认识他的,这点毫无疑问。他们之前肯定是关系很好的,不然,他不会把辛苦刻了两个月的簪子送给她……为什么谁都记得,偏偏记不得她!谁能告诉他?谁能告诉他!“啊!”洛飒狂叫一声,冲了出去,能够给他解答的,似乎只有那个女人。……花姐这次又抱了一堆画卷,美滋滋地往祈府走去。刚刚拐到祈府前的那个胡同,一把匕首就抵在了她的颈间。花姐差点吓到魂飞魄散,“大侠,饶命、饶命啊!”洛飒冷声道,“不许大声叫!”“是是是,大侠!我不叫、不叫!”“你这是要去祈府?”“是是是,大侠,这要去祈府给三十六夫人看看新的画卷,给她家的大少爷、二少爷说……说媒。”洛飒闻言,只是淡淡地拢了下眉头,“带着我一起进去,就说……我是你的侄子,一起进祈府开开眼界!”花姐为难了,“啊?大侠,你不是去做侠盗,劫富济贫吧。”“哼,你倒是有想象力,说吧,是带我进去,还是要把命留下?”“我我我……我带你进去,可是,大侠,你总要……总要让我明白,你究竟想干啥?”洛飒收回了匕首,“放心,我会时刻跟在你的身后的!”“好……好吧。”花姐认了,大不了这次搞砸,以后都不再做祁家的生意,可是,总比连命都没了要强吧。这一次,御九早早地就在客厅候着了。凉凉地翘着二郎腿,喝着香茶,传报的小厮说,花姐来了,御九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花姐,坐吧,让我看看你这次都带了哪些佳丽啊。”御九笑着说完,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洛飒那张黑而不俗的脸。御九的嘴诧异地张了张,而后挤出一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字眼,“呃……”不知为何,洛飒看着她那傻傻的模样,笑了,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花姐生怕惹恼了御九,不请自来地主动解释,“这个是我的大侄子,穷苦人家,想来祈府见识见识,那个,三十六夫人莫见怪啊。”“大侄子?”御九看着洛飒带笑的眉眼,明白了,“哦,那就在那呆着吧,别到处乱跑啊。”花姐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当然,他会很听话,不会乱跑的。”话说完,花姐就底虚了,之前还被人家拿匕首抵在颈间,现在这样大言不惭地当做代言人,出了祈府,会不会直接被干掉?哎呦呦,今儿这个倒霉啊。御九心不在焉地打开一幅画卷,眼神却不受控制地时不时瞥洛飒一眼。他确实很“听话”,一动不动地站在花姐的后面,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御九觉得脸皮有些烧,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心虚。说真的,她很怕花姐看出她和洛飒之间有些什么,虽然,她不知道洛飒是用了什么方法突然成了花姐的“侄子”。花姐的心思全在画卷上,“这个呀,是普府四十五夫人的千金,四十五夫人你知道不?就是那个生了普三的女人,贵气啊。”御九嘴角不由地抽起来,“普三?”这可是陈年的老恩怨了!想当初,她去参加普三的征妻会,如今,这家伙的妹妹被送到她儿子的面前来。“咳咳,这丫头,出生时多重啊?”“啊?啊!六斤二两,健康着呢,长得可水灵了,夫人你看。”好险,连体重都要问,幸好她花姐的工作做得足啊。御九瞅着画上那奶娃,小脸皱在一起,能看出啥水灵来?“生辰八字,跟我家祈大祈二对过了没?——你应该知道吧,我家祈大祈二可是同一命格的。”“呃,知道、知道!都对过了,非常合适!”御九瘪了瘪嘴,看在普三的份上……,“成,这个进第二命题!”真像是耍宝啊!洛飒站在不远处,一直无声地看着,奇异的,他的头似乎不那么疼了,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也似乎得到了填补。虽然知道她已是别人的妻,可是,自己的每滴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想要靠近她,再靠近她。终于,他按捺不住,走上前去。“夫人,你看,这个呢,是李员外家二少爷的第八个女儿,八这个数字好啊,吉利,你……”“姑姑,我来吧。”花姐张大了嘴,眼巴巴地看着洛飒抢过她手里的画卷,展开在御九的面前。御九也张大了嘴,眼巴巴地看着洛飒靠近在自己不足咫尺之外的脸,近到可以看见他眸中的她的倒影。“夫人请看,姑姑,你解说吧,我是怕你累着。”御九抽着嘴角,“花姐,你的‘侄子’真是孝顺啊。”花姐干笑,完全是摸不着头脑,只好继续说下去,“夫人,你不知道,这个女孩生下来的时候,足足有八斤重呐,吉利!还有啊……叽里咕噜……”还有什么,御九已听不进去了,她只是感到洛飒喷过脸面的温热的呼吸。熟悉!亲切!那种想要靠近的感觉来了!洛飒也有同感,他终于知道,以前,他一定喜欢她很久了,他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忘了她,但是此时此刻,他清楚地告诉自己:他再次喜欢上了她!在御九感到面部要泛红的时候,她适时地打断花姐的话,“行,这个也进入第二命题!”花姐乐开了嘴,心想着这次真是大大地有机会撮合成几对。人逢喜事,看着之前威胁自己的人,也觉得凭空添了些亲切感。“大侄,拿下一幅!”御九看着花姐的亢奋模样,略带讽刺地说了句,“花姐,说了这么久这么多,口渴了吧。——来人,奉茶!”茶水在递到花姐之前,经由了洛飒的手,御九清楚地看见洛飒的食指一弹,却又似什么都没有弹出来。花姐喝下那碗茶,不消一会,一个“佳丽”还没有解说完,就抱着肚子哼哼了。“夫人啊,可不可以……”御九知道,这是洛飒刚刚那一弹惹的祸,“来人,带花姐去解决一下。”花姐红了老脸,“夫人,呵呵,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就这样,花姐顾不得形象,捂着肚子跑了出去。客厅只剩洛飒和御九二人。“是你动的手脚吧。”御九想不到,他竟有这样神乎其技的身手。“嗯。”“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她真的很懂他,他想。“嗯。”御九笑了笑,“你该不会想告诉我,其实,你也想来一杯香茶吧。”洛飒也笑了,而后伸出一只手,抚向她光洁的脸颊。这样柔滑的触感,很熟悉。“我只想说,我很后悔,我忘了你。”御九呆住了,眼里透着惊喜,“你……”“我还想说,我好遗憾,我依旧想不起来你,我觉得可惜,你已成为他人妇,给我一个回忆,让我从此永远记住你。”在御九的目瞪口呆中,他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软软的触感,好熟悉!熟悉到让他心痛不已。以前,他不仅仅是喜欢吧,他应该爱惨了她。想要记起,偏偏彻底遗忘,如此的揪心,试问有谁人能够切身体会?他笑着收回了手,“谢谢你让我这样放肆。” 民间 回不去了 此时,门口响起了倒抽气的声音。洛飒如鬼魅般地闪过去,一手掐住了那人的颈项,定睛一看,竟是百合。松开了那只差点让百合窒息的手,洛飒微微颔首,“对不起。”百合吓掉了半条命去,不是因为洛飒突如其来地出手,而是因为……“你想起阿九了?”“阿九?”原来她叫阿九,“你姓什么?”这后面的一个问句,是问御九的。百合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还好,看样子并没有想起来。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认为女人既然嫁了,就要从一而终,以夫为天,虽然有时她钦佩御九的想象力和追求真爱的勇气,可是,人处在这样的社会和现实中,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御九已从之前的短暂意乱情迷中回神,淡淡地笑了笑,“姓什么很重要嘛?”洛飒愣了愣,而后深有感触道,“你说的不错,我连和你的过往都忘记了,徒徒知道你的姓氏又有什么区别?——今日,是我逼着花姐带我进府的,我不知道,今天过后,还有多少机会能再见你。”百合适时地插了话来,“见到又如何?你们之间已经过去了,从伍二少爷告诉御九,你已经死去的那一刻起,就全都过去了!”御九一愕,真没想到,百合倒看得很透,说出的话,竟让她都没有辩驳的理由。洛飒的脸色黯然,“你说的对。”看到他那个样子,其实百合的心里也不好受,曾经的一幕幕,她都是见证人,虽然心底里曾觉得他配不上御九,但是在感情上,他们却是让人羡慕的。可惜,一切已成过去。洛飒抬起清眸,略有些凄凉地勾了勾唇,“我是不该来的,而且,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回忆。——告辞!”说完,夺门而去。“咣当——”御九手中的画卷跌落在地,她怔怔地看着洛飒离开的方向,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吗?都说男人有处女情结,那是因为男人的独占欲,想要完全的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女人。御九想,或许,她对于洛飒的心亦然吧。只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份唯一。……洛飒走出祈府的门,在门口附近遇到了老陈管家。老陈管家瞪圆了眼眸,“你……”洛飒准备抵死否认、装傻到底,“我是跟着我姑姑花姐来说媒的,因为家中有事,故而先走。”说着,不待老陈管家反应过来,就匆匆走了。老陈管家看着他的背影,“那不是顺会吗?虽然人穿的精神了点,看上去贵气了点,可那张脸……”当初,顺会可是他亲手征进祈府的,后来还带着三十六夫人的假尸体逃了的……老陈管家是个过来人,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这顺会不会是跟三十六夫人旧情复燃了吧。……世界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对于腹黑的祁文轩来说,他也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小小愉悦,就忘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那日,他没有和御九把话题给彻底扯开了说,没有问她未经他允许溜出了府,见到了谁,遇到了什么事,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不想把刚刚和她建起的融洽关系给弄僵。他可以选择故作不知的装傻,但是他不会让自己真的变傻。他可以选择像以往一样,但是他要了解事实的真相。刚刚把那日保护御九的两个护院打发,他蹙眉瞪着床栏。原来,那日她去了那个布店。那个她遇袭过的布店。她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去见见那个人吗?祁文轩觉得有些黔驴技穷的无力感,如果他的恩情,和儿子的亲情都挽留不了她,他还可以用什么去留住她?悲剧!正想着,御九走了进来。她指了指门外,“刚刚那两个人?”眼熟地很啊,貌似是前两天才跟她出去的那俩武打好手,莫非,祁文轩已经知道她之前见到洛飒了?虽然她是光明正大地出去,光明正大地与洛飒见面,光明正大地同行而回。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莫名心虚呢?就像是一枝不安分的红杏,偷偷出墙,被抓了个正着。祁文轩收回之前沉思的样子,黝黑的眼眸转而盯着她,里面闪着蛊惑人心的光。御九发现自己竟可耻地更加心虚了。连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她好像都能看出点责备、失望的味道来。“你……你今天感觉好点了没?”她眼神闪躲着,找话题。“过来。”祁文轩慵懒地倚在床栏上,侧头微笑地看着她。御九慢吞吞地过去,看他现在的样子,刚刚貌似是她的错觉,或许,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听说,有人来提亲?”御九细细地瞅着他,审视他的每一点一滴的表情,“是啊,但不是给你提的。”祁文轩失笑,“你帮我拟的绝世命题,还没有能够猜得出的女人呢。”御九陪着他笑了两声,如果有猜得出的女人,那也一定是穿来的。“听说,你好像相中了不少?”祁文轩挑眉,兴味甚浓。观察了他这么久,御九此时终于放下心来,好像,他确实什么都没发现。心宽了,胆子也大了。御九坐在他的身侧,跟他一同靠上床栏,“也就是随便玩玩而已,我可不想剥夺祈大祈二自由恋爱的权利,大不了,父子同一命题,当这个游戏腻了的时候,我就把那个谜语甩出去!”祁文轩有疑问了,“如果那时父子同命题,应征上的女儿家,是你相公我的妻,还是你儿子的妻?”御九瞪他,“家里四十个老婆还不够,你居然想老牛吃嫩草,霸占儿媳?”祁文轩嘴角狂抽,他错了!“你怎么这么说自己的相公?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好色的男人?”御九眨眨眼,“那倒是,说到色,谁有你的色更美?不知道你有没有照镜自恋的时候啊。”“……”祁文轩抬起一手,失笑地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一记,“我自己倒没有,只是想问问娘子,可有被我的美色迷到的时候?”御九脸红了,怎会没有?貌似次数还蛮多的。“少臭美啦,我也是阅人无数,对于美貌这东西,我心里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我看中的是内在啦。”瞧她说的冠冕堂皇的,大有欲盖弥彰之感。祁文轩含笑的俊脸似乎若有所思,“内在吗?”“对,内在!”御九瞅着他,视线瞅见了祁文轩房内摆放的婴儿用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内在更重要,但是有美貌当然更好,其实,我挺希望祈大祈二长得像你的。”“那……你会不会一直看着祈大祈二他们,一直到他们长大成人,娶媳生子?”忍了这么久,他终于忍不住了,与其自己去猜,不如干脆地问她。“为什么不……”御九反问,但是突然明白了,“呵,你果然问过那两个护院。”气氛一下子尴尬而浮躁起来。祁文轩将头扭向床里边,“我有些累了。”这是逐客令。自从再次嫁入祈府,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冷淡。御九心里涌出说不出的别扭感,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本不想做任何解释,可是更别扭的话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是不是我进了祈府、有了儿子之后,最好就是永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好是除了你之外,不能再和任何别的男人说话?是不是……”祁文轩突地转回脸来,一手抓住她的细腕,“你想听真话?那我告诉你,是,全部都是!我想让你只属于我,永远不要离开我,这辈子只在我的身边!那我请你告诉我,你能做到吗?你做得到吗?”说完,他将她的手腕用力甩开,由于他的力道,御九险些跌落在地。祁文轩看着,眼眸深处闪过懊恼,可是憋了一天的气闷让他说不出道歉的话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道歉。御九稳住了身形,略含讽意地看着他,“其实,最开始进府,不就只是一个赌注吗?你又何必奢望太多?不过,为了孩子,我会一直呆在祈府里,这辈子从现在起,只有你一个夫君,这样,你总该放心了?”说完,御九扭身离开了。从上午百合跟她和洛飒说了那通话之后,她便想开了。命运如此,她已不是单身一人的自由者,洛飒也有了自己的新生,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既然她已为人母,就要担起母亲的责任,孩子的娘,最好的选择当然是跟孩子的爹一起,尤其,这个爹还算不赖。祁文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的话在自己的耳边回响,那是他想听到的结果,但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选择以那样的方式留下来,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施舍,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为了他而留……不过,既然她会在祈府一辈子,总能实现那一天的,总能…………当洛飒知道如心死去的消息,已经是十天后。而告知他这个消息的,竟然是皇上本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心?”洛飒低垂着头,虽然心里有这样想,但是……他们的命本都属于这个人,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取走了而已。“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一次你不是中途反悔,如果那一次你真的伤了阿九,现在,如心的结果就是你的结果。” 民间 死亡 洛飒暗忖:如果皇上知道,他没有杀掉她,是因为他爱上了她,如心的结果,照样还是他的结果。 他不怕死,但是他却怕如果死了,将再也看不到她那可爱慧黠的脸。 “洛飒,如果有一天你也爱上了一个女人,你便会懂得朕的狠心了。” 洛飒垂眸,心中悲威,他已经爱上了,而且,是再一次的爱上。 “这个月,你心口的疼痛症可有再犯?” “有过一次。” 话题到此,洛飒有一瞬的黯然,是啊,他竟然都忘了,自己身上中有奇毒,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解除,又奢望什么呢? 那一次,他行刺皇上,被伍敬仪的毒箭射伤,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连御医都说没有绝对的解药救治,每月总要发作三次,如果在第三次发作前还没有吃下御医特别配置的压制性药物,那么,大罗神仙也将救不了他。 而这种药,就握在莫二的手里! 莫二慢慢转过身,看着洛飒低垂的发顶,“自己估摸好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来皇宫找朕,不要轻贱生命,朕很需要你。” “……是。” 其实,洛飒何尝不知道,既然是握在皇上的手里,那么自然是皇上要挟自己、控制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 对于每个死士,洛飒知道,在他们的手臂上,都被刻着一个虎头纹身,和他们戴在衣袖外面的套袖虎头图案一模一样,当然,套袖是无害的,有害的是那个绣在身体上的纹身!据说,有了那个纹身,这个人将终身逃离不了皇上的掌控! 至于其中有什么蹊跷,他无法参透,只不过,因为自己身中奇毒,所以免去了那道虎头纹身的掌控。 就在洛飒暗自唏嘘之时,莫二又开了口,“跟了朕也有些日子,朕好久没有给你任务了,现在,有件事朕要你去办。” “属下万死不辞!” 莫二淡笑,“朕不需要你死,而是要通过你的手,去了结一个人!” 洛飒想了想,接口道,“是大皇子、三皇子残留的余党吗?”除了这些人,还有谁是当今皇上的威胁呢? 莫二轻轻地勾起了唇角,那笑容竟说不出的阴森而诡异,“不,是如今的户部尚书胡庆云!” 洛飒一骇,新任户部尚书?那不是皇上登基的功臣之一吗? 如今皇上刚刚即位不久,就要刺杀功臣? 洛飒微微一顿,“……皇上,属下能否问个问题?” 莫二笑看着他,“你想问,我为什么杀他?” “……是。” “呵呵,如果说最直接的原因,那就是前几日的朝堂之上,关于立后一事,他公然顶撞朕,朕知道,他有意让朕册立他的女儿贤妃为后,不过,朕的后位,只为一人而留。” 洛飒又是一阵心惊,难道,皇上所留给的人,是御九? “功臣自恃有功与朕,总是难免有几分傲气和跋扈,这胡庆云朕有调查过,自从朕登基以来,荒唐事、过分的事做了不少,只不过,没有一件朕可以用国法来处置他,就算动用国法,那一帮子和他同仇敌忾的功臣都会出来说情,朕反而下不了台。” “所以,皇上要用暗杀的方式,让他们警醒?” 莫二点头,“不错,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们只会怀疑而惴惴,如果还有人不知悔改,那么下次,朕就会让他们知道,如今,朕是天子,不再是曾经那个不受宠的皇子!——杀了他,五天后,朕不想在朝堂上再看见那个人!” 洛飒再次垂下眼眸,“是,属下这就去办!” 其实,他还有个问题想问,那就是在皇上的眼里,到底人命有几分价值? 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子民,都是皇上的子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历来皇上皆如此,当今的皇上,又怎会例外? 洛飒退下了,在花了三两日的时间摸清了胡庆云的生活习惯后,他终于出手了。 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上牛,在胡庆云偷情的别院里,洛飒迷昏了那些个形同虚设的保镖,趁着那家伙刚刚睁开眼的时候,利刃刮开了胡庆云的颈项。 洛飒退得快,血都没有溅到身上。 当同寝的偷情浪女回过神,失声尖叫的时候,哪里还看得见洛飒的人影? 洛飒将随处可见、再平常不过的黑衣、黑面罩抛弃在别院的角落,堂而皇之地走向闹街。 杀人的那一刻,他的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回想到之前的一幕,他心中涌起悲凉。 不知何时起,他竟然也变得这么冷血,曾经,他记得是连花花草草都不忍摧残的人。 陡然觉得背后有股视线射来,他面色一冷,身体已鬼魅地回转,飘向视线地来源。 大手伸出,条件反射地就要掐住那目标人物,却在看清来人后,惊得后退两步。 “啊,你……”杀人后的心有余悸,让他竟差点失手伤了他爱的女人,“好巧啊,阿九。” 御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狼狈收回的手,“自从那次布店你要杀我之后,我似乎没有问过,你现在从事地是什么职业,是吧。” 洛飒一怔,眼神下意识地闪躲,“呵,只不过是轿夫、泥瓦匠之类的营生。” 御九又挑了挑眉,稍稍向他走近一步,嗅了嗅,“原来,现在的轿夫、泥瓦匠都可以穿的如此光鲜。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的身上,沾满了血腥味?” 这是一句试探,其实,从看见他的出手狠辣,以及替人暗杀她的时候,她就怀疑了,现在的洛飒,该不是从事某种称之为杀手之类的职业吧。 洛飒面色白了白,干笑道,“怎么可能呢?”虽然他才刚刚杀过人,可是,他自信没有沾到血。 他是心虚的,他不想御九知道他在杀人。 很奇怪,虽然他在她心里到底以怎样的一种形象存在,但绝不是应该以一个刽子手的形象存在。 殊不知,御九所说的血腥味,并不是实质上的血腥味,而是一种代言。 御九看着他的眼睛,飘忽不定的黑眸,暗示着这个男人在撒谎。 他显然不是个说谎高手,起码在她的面前不是,如果是祁文轩的话,估计可以淡定自若、隐瞒地滴水不漏。 御九笑笑,有些事,总能知道的,也有些事,已不需要知道。 这几日,她想的很清楚,不可能的情感,该断则断,对于洛飒,她会永远珍惜他这个……朋友。 只是朋友。 想到此,御九的笑容更柔和了,“开个玩笑而已,瞧你紧张的。” 洛飒暗松一口气,“今天,怎么会出来?” 御九耸耸肩,“今天祈府放风,我出来透透风,百合去买些甜点,让我在这里等着她,想不到会遇到你。——你现在住这附近?” 洛飒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就听巷口处传来了女人的嘶叫声。 “杀人啦——,胡尚书被人杀掉啦!” 御九蹙眉,看着那个从巷口里冲出来的中年女人,以及在她身后的一个壮汉,最后,目光定格在被那个壮汉拖着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披头散发、满手是血,其神情浑浑噩噩,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 路上的行人闻言都围了过去,对着那满手是血的女人指指点点。 中年女人见人们聚了来,扯着大嗓门,“就是她,杀死了胡尚书!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勾引了当今的户部尚书胡尚书,想要胡尚书纳地为妾,胡尚书不应,这个女人就狠心地杀了他!杀了朝廷命官,论罪当诛九族!——今儿一大早,我就看见她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杀了人啊!” “拉去报官!” “对、对!居然杀害朝廷命官,拉去斩首!” “……” 众人群起攻之。 那满手是血的女人战战兢兢,慌乱地不停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可是,她那微弱的声音,哪里敌得过众人的悠悠之口? 御九狐疑地喃喃自语,“堂堂户部尚书就这样死在一个女人之手,说起来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洛飒闻言,面无表情而无动于衷。 见那众人之中的女人,畏畏缩缩地,面上血泪相加,模样着实可怜。 御九不由地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既然杀人,总要有凶器吧,定案也要人赃俱获才行。” 这句不大不小的声音,奇异地穿透众人,钻进了那个中年妇女的耳里。 “凶器?”那中年妇人一拍双手,“对,凶器!刚刚大勇找了仵作上去查看了胡尚书的尸体,胡尚书是被利刃刊断颈项而死的,这个贱女人肯定用的是匕首!快把匕首交出来!不要以为你藏起来,就能免死。” “交出来!” “快把凶器交出来!” “……” 爱凑热闹的街坊们再次群起攻之。 “不交出来,就搜她的身!” 不知是谁,提出了这么个建议,就见那个叫大勇的壮汉,露出猥琐的笑容,“好,就让我来搜她的身!”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争执 同为女人,眼瞅着面前这个已吓破了胆的女人还要遭受凌辱,御九心中不忍。 虽然她不多事,但是当事情就发生在她的面前,如果再不管,那未免太过薄情。 御九杵杵洛飒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带着几许求救的暗示。 洛飒看得分明,更何况,他也知道那女人不是凶手,就这样地为自己定罪,他已有心中愧疚,如今又要遭受其他男人的欺凌…… 于是,就在那个叫大勇的壮汉,刚刚伸手,一把抓住那可怜女人的前胸衣襟时,就在众人的叫嚣和起哄声中,御九不大不小的声音溢了出来,“哎呦呦,这位大哥可要小心了,如果凶器就在她的身上,可是经你这么一捏,如果搜出来还好,你是英雄一个;如果搜不出来……” 她欲言又止,却恰如其分地让所有人停止了交谈,把视线投在她的身上。 那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外加有点色心的大勇也收回伸出去的手,看向御九,“搜不出来又如何?” 御九凉凉道,“呵,那这后果就可大可小了,我说那女人确实没有凶器在身,你无凭无据地诬陷好人也行,我说……你是她的同伙,趁着去搜身的机会,将她的凶器偷偷藏起,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啊,你说,你希望官家们相信哪一条呢?” 大勇壮汉怔了怔,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但是乍一听去,似乎哪个结果都不好,于是,他犹豫了。 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一道亮光闪过,就听他惊呼一声,而后抱着手哀号。 “咣当——” 某金属落地的声音,众人看去,竟是一枚小小的铜钱。众人再看去大勇的那只手,已不单单是红肿一片那么简单,手背上的皮肉已有外翻。 御九咋舌,好强劲的力道,好出神入化的功夫。 自己来到这里,似乎没学到啥功夫之类的本事,平白地生了一双儿子算是她最大的成就了。 她对着身边的男人挤出一个很马屁的笑容,对方却一脸茫然而若有所思的模样。 御九纳了闷,难道不是他出手的? 脑海里闪过曾经自己在庞三公子的擂台上,也有过这么很类似的铜钱将自己打飞…… 她心中一个激灵,而后四下望去,果不其然地在街头的拐角处,看到了一辆再熟悉不过的马车,马车的车帘紧闭着,看不见里面坐着何许人。 御九眉头微蹙:他竟然出来了! “是来接你的吗?”洛飒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御九回头与他对视,却不期然地看见他眸中的无奈与伤感,她心中一酸,终究还是不能彻底遗忘吗?总会好的,她不信自己这么地痴情与长情。 御九笑了笑,“大概是吧,我要走了,有机会再见。” 祁文轩最近的脾气似乎不是那么和谐,她虽然不会耐着性子地去哄那个人,不过,现在这样当街被抓,她的心里总是有点莫名的虚。 洛飒不舍,却也知道自己已不是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自己现在的身份,加上那种可能终身都无法治愈的奇毒……,心念一动,一口腥甜就这样涌了上来,他生生地将那口腥甜压了下去,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再会。” 看着他忽而变得苍白的俊脸,御九只觉心中一拧,“你……” 就在此时,百合回来了,站在马车的不远处唤道,“阿九!” 御九耸肩,收回了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关切。 “再会。” 说完,她亦步亦趋地向马车走去。 她不敢回头,她怕在洛飒的脸上看到那丝带着绝望的虚弱笑容,她怕一旦看见了,那好容易说服的决定又会再次动摇。 理智上的决定是一回事,可是心里的渴望是另外一回事,她告诉自己:她现在是个母亲,就算不为那个为自己挡了致命暗器的男人想想,也要为自己两个襁褓中的儿子想想。 百合提着手中的甜点,迎了上去,颇有几分不明意味地冲洛飒的方向努努下巴,“他……” 御九知道她想问什么,“碰巧遇上的,云城真的很小啊。——咦,马车上的那个,是相公大人吗?” 最后一句话,摆明带着几分酸意和嘲讽。 车帘被撩开了一点小小的缝隙,若隐若现出祁文轩那种绝色的半脸容颜。 御九上前一步,将那车帘撩开地更大一些,而后灵活地跃了上去,车厢内,男人慵懒地靠在软垫上,看样子,并不是要耍帅才摆出那种姿势,而是因为身体尚未复原,他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眸,仿若昏昏欲睡着一般。 “你不用接我,我认得回去的路。” 御九这话说得有几分赌气的意思,祁文轩的突然出现,她可不认为是偶然,自从那日他口气不善地表达了对自己的占有欲之后,很多时候,他已经不再低调地将这种意思表现出来,而且,他和她这十日来的相处,也并不那么……愉悦。 比如现在。 “你自然是认得。”祁文轩眯着眼睛,并没有看她,口气同样的不善,“为夫只是在家闷了太久,也有出来散散心的渴望,碰巧遇上,娘子无需想得太多。” 她才没有想多,这十日来,他们之间一直处于这种冷战状态,她没有狗腿地去迎合他,他更是很拽地淡漠对她,今天算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门,偏偏这么巧,一直修养的他也跟着出来了。 “呵呵……”御九低声冷笑。 之后,二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百合站在马车的一侧,听不到里面任何的声响,心中暗暗着急,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场面。于是,她轻轻喉咙,朗声道,“老爷,阿九听说你最爱吃西街头的那家小笼包子,于是专门让奴婢买了些,现在要吃吗?” 御九眉头一挑:谁让那丫头帮忙乱拍马屁? 祁文轩闻言,慢慢睁开眼眸,觑了一眼御九,“娘子不像是这么细心的人,尤其是对我。” 御九本想反唇相讥几句,突然听到车外一阵喧哗,她掀起车帘,原来是之前那个说是杀死胡尚书的女人,已被人浩浩荡荡地押往官府。 此时,她和祁文轩那别别扭扭的个人恩怨已被自己抛诸脑后,她下意识地抓住祁文轩的衣角,有些焦急地问,“这个女人不像是凶手,如果被冤枉了,她会被怎样?” 祁文轩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白皙的小手上,而后慢慢移开,对上她那双焦急的眸子,有些带着苦意的失笑,“我就说么。” “就说什么,我们现在说的是……”御九突然懂了,祁文轩的话题还在纠结于上一个,对待他,她从不是那么细心的人。 “娘子,是不是我在你心里,除了是祈大祈二的爹之外,剩下的,就和这个陌生的女凶手一般无二?” 这个罪扣得有些大了。 御九不悦,“你不是连一个女杀人犯的醋都要吃吧。我说正经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挺可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屏!” 祁文轩从她的手心里,抽回了自己的衣角,默默闭上眼睛,“我不需要造什么浮屠。” “你……”此时,在御九的眼里,祁文轩那张赏心悦目的脸,非常欠扁。 她知道,很多事她管不了,也不应该管。 祁文轩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各人自扫门前雪。 如果在平时,御九或许也就心里惋惜惋惜算了,毕竟这样冤枉的事,普天之下太多太多,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不可能事事都插上一脚。 只是,此时这件事在御九的心里又有了不同的意义,女人难免虚弱,御九也不例外,她突然很想通过这件事,试探祁文轩对她到底有多上心。 虽然,他的话说得很好听,他也曾貌似救了她的命。 可是,这十日以来,他可是一直淡漠地很,而且,非比一般地能沉住气。 御九抿抿唇,抓住这件事不依不饶起来,“做女人真可怜。” 祁文轩眼睛仍是闭着,嘴里却酸溜溜地说道,“当初她给胡尚书做芶且之事的时候,怎么没有预测到会有今天的可怜?” 御九冷哼,“如果不是你们男人纠缠,哪个女人愿意无名无份地搞地下情?出了事,都是女人的错,连死了也是女人的错!” 祁文轩神情不变,“如果不是贪恋男人的财富,她自然也会有个好归宿,偏偏自己愿意选择地下情,当初的错,造就现在的后果。” “那还不是你们男人拿财富出来勾引女人?” “男人拿财富出来,女人就非要定力不足地上钩?”祁文轩睁开眼睛了,目光里却不若之前的冷漠。 “把女人勾上了,你们男人就要负责任!” “难道我没有负责任?” “……”御九微张着唇,愣了,这话题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这么离谱的份上了? 祁文轩悄悄勾起了嘴角,眼里已一片柔和,或许,连御九都没有察觉到她自己口中的那份委屈和抱怨吧。 她分明就是借着那个女杀人犯的事,旁敲侧击地表达这十日来的憋屈。 虽然面上她很无所谓,心里应该还是很别扭的。 “娘子,是不是怪为夫最近对你太过疏忽了?” 御九又是愣了愣,却没有否认。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在意他对她的态度了? 她抿抿唇,别开脸,脸上有抹不自然的赧然,“那个……那个女人,是不是死定了?” 祁文轩心里泛起丝丝失望,“胡尚书一死,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而真正的凶手,是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杀手,所以……,只怪那个女人当初选择了地下情这条路!”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他没有危险 杀手? 这是御九没有想到的答案。 可是,在听到这两个并不陌生的字眼时,她竟诡异地想起与洛飒在布店的那一次惊险相遇。 那时的他,要杀了她。 难道…… 看着他现在一身光鲜,她不相信他现在还是小工小匠之流,而她有过让百合、或是那些个自己收留的小乞丐打探洛飒现在的工作,不过,打探的结果,却只有一个:所有的人都一起摇头。 御九思索了,这不是个好消息。 印象中,只有做那些极为保密和危险的事情的人,才会让人无从打探。 可是,她却没有往杀手那个方面去想,如今,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方向,继而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今天清晨,胡尚书的死,以及和洛飒的街头巧遇…… 她暗忖:应该不会是她猜测的那样,不会。 “你在想什么?” 御九抬眸,这才发现,身边那个男人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好像她的脸上长了朵花似地。 “呃……” “想别的男人?”祈文轩眯起了眼眸。 御九像是被抓到了尾巴似地,心中一个咯噔,顿时脸色拉了下来,“别这样,仿佛时时刻刻被防着自己要红杏出墙一般,这种感觉很不爽。” 祈文轩一怔,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我从来没有想过防着你。” 理智上确实没有,可是心里上、嘴上、行为上却不受控制地敏感,但凡碰到一点点可疑的事情,他就会脱口而出那不想说出的话,他知道,这是妒忌,他没有那个自信,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她。 “对不起。”他道歉,这些日子,他确实有些不像自己,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自己都窒息地发狂。 御九看着他的眉眼间的落寞,心里也沉了下去。 这是一种折磨,男人在折磨她的同时,更是在折磨自己。 御九懂,这算是一种爱情,不成熟的爱情。是她让他不放心吗?她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还需要她怎样做,他才能相信,她不会离开祈府? “你要的,我会给,但是,请给我时间。” 说出这么矫情的话来,御九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看到对面男人那么明显的眸中一亮,她脸上泛起了红,嘴角抽了抽:她的人都已经在他身边了,得到她的心有这么重要吗? 大男子啊。 更让她觉得无语崩溃的是,对面的男人居然应景地伸出自己的手来,覆在她的手上…… 矫情! “娘子,为夫好久没有愉悦了。” 带着几许委屈兮兮的话就响在耳边,热乎乎的气吹的御九头皮阵阵发麻,她忍住冲动,没有一拳挥去拍开他那张小受一般的俊脸。 “咳!”这家伙,得了便宜卖乖!“刚刚那个女人……” 小受脸立时变成了冰霜脸,他收回自己的大手,懒洋洋地靠回软垫,“娘子还在惦记着呢?” 御九干笑,“都是女人,心有戚戚焉。” 祈文轩挑开车帘,看向远去的人群,轻哼了一声。 御九听得出,那声哼绝不是对自己哼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娘子,知道你心软,不过这件事,为夫不能插手。” 御九不笨,她很轻松地就想到了八九不离十,“事关政权问题,你不便过问?” “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怕只怕,那个‘真凶’不是我们所能忤逆的。” “……” 冷战归于平静,御九也心情舒坦了很多。 哪怕是和普通朋友冷战,御九也会觉得心中怪怪的,整日里悬着,坐立不安,更何况,祈文轩于她来说,不仅仅是普通朋友…… 此时,她正舒舒服服地躺于床上,而百合则匆匆忙忙地从外面闯了进来,神色慌张。 御九坐起身,看着百合面色略白,满头是汗的小脸,“查到了?” 百合一脸沉重,点点头,“根本不需要查,现在满衔满巷都在讨论这个事情呢,听说,胡尚书是当初皇上的即位的一等功臣!” “哦。”御九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似乎在想心事。 “所有人都说,这个事皇上一定要彻查到底了。不过,除了这个,我还听到了一些别的传闻。” “什么传闻。” “听说,这个胡尚书曾经在朝堂之上与皇上起了纠葛,关于立后的事,好像当时让皇上好没面子。” “是吗。” 百合看到御九还是一脸漠然的样子,忽而压低了声线,“我还听到了很不可靠,却很吓人的传闻,说是皇上……皇上有心谋害这些个当初拥护他的功臣!” 御九终于抬起眼皮看了看她,耸年肩,“百合,这句话算是今天你所说的当中,最可靠的了。” “啊?”百合闻言,脸色又白了白。 御九轻哼,“从听到说这个胡尚书是一等功臣,而且又是极可能被杀手所杀的时候,我就有想到了。任何一个刚刚谋逆即位的皇上,总会免不了地要将政权基于一身,为了防止功高盖主,杀功臣是必须的一步。” 只不过,她不敢想也不愿相信的是,洛飒会是莫二扫清道路的另一拨刽子手。 “那……老爷会不会有危险?”这也是百合担心了一路的问题。 御九摇摇头,“他又不涉朝政,一点权都没有,皇上杀了他,岂不是白白地浪费了一个充实国库的资源?但是,伍敬贤就难说了。” 那个和自己说起来并不算特别熟稔的假二哥,其实细细想来,倒也没有对自己怎样不好,恰恰相反的是,很多事情,他还帮着自己…… 百合绞着手帕,一脸担忧,“阿九啊,如果真像你说的……,我想去给二少爷报信,他对我有恩,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被打死饿死在街头了。” 拍了拍百合的手背,御九安抚道,“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伍敬贤算是这次政变的第一功臣,或许他是皇上最想扳倒的一个人,却是最难扳倒的人,因为伍敬贤兵权在握,如果皇上真的要杀他,那么首先会慢慢回收他的兵权,可是现在,应该还没有这方面的动静。更何况……” 御九抿抿唇,欲言又止了,既然她都能想到的问题,祁文轩肯定也能想到,说不定,现在这三剑客中的两个,已经在密谈了呢。 “总之,现在绝不是你该出面的时候。——对了,那个女人呢?” 百合垂下了头。 御九没有再问什么,结局早就在意料之中了,不是吗? 她不恨谁,也没有埋怨谁,更不会去不满这个世道,除了少许的感慨,剩下的,大概就是少许的忧虑:如果……如果洛飒真的是那个杀手……,这绝不是她想要看见的! 当夜,祁文轩理所当然地来到御九的卧房。 御九觉得有些头大,刚刚安抚完两个小的,现在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这个大的。 这么久的相处,她是看出来了,大多数事情上,这个男人很容易满足,也不计较,那是因为他和她一样,很多事都不在乎,可是,如果是他上心的问题,那么……他会很难缠! 比如……她。 “来啦?”她一如既往地笑得狗腿。 “嗯。”他一如既往的看似漫不经心,只不过,眼眸中的那丝喜悦泄露了他的心情。 “今天出去啦?” 他白了她一眼,她这算是没话找话,如果没出去,早上是谁把她带回那个街头的? 御九呵呵假笑,“我是指,你把我送回来之后。” 祁文轩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背着自己的妻妾出去偷情。” 御九脸皮抽搐:这难道是在影射她? 祁文轩看似虚弱地闭上眼睛,而后伸展双臂,两只胳膊就那样举着,没有动静了。 御九眨眨眼眸,看戏一样地盯着他。 祁文轩等了半天没有动静,终于不耐地睁开一只媚眼,“脱啊。” 御九恍然,敢情是让她替他更衣啊。 “你不知道我是个伤者吗?” “知道、知道!”还是替她受的伤。 “十天没有和你交流,你是不是变得迟钝而没有自觉了?” “呵、呵!”御九咬牙切齿地笑,十天!十天没有交流,这家伙越发地得寸进尺,无赖等级飙升。 外衣被不甚怜惜地剥去,御九一脸视死如归地扯开他里衣的衣带,三两下剥除后,正想爆吼一声:滚床上躺着吧。视线所及的隆起,让她生生地把那句命令给吞了回去。 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这样也行?” 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有多饥渴?光是脱个衣服都有反应? 祁文轩灰灰地摸摸鼻子,扭过身,自动自觉地上了床,拿着锦被适时地遮挡住要害部位。“为什么不行?十天了,娘子,为夫有十天没有尝到愉悦的滋味,让它小小地抗议一下,不为过吧。” 御九狐疑,“貌似,现在在祈府,你有四十位娘子!”不要告诉她,他是在为她“守身”,她不信。 说到这,祁文轩竟柔和一笑,俊美的模样让御九差点鼻血狂飙。 “你有让我独宠的资本,就像当初我娘那样。” 御九怔了怔,算是自言自语道,“生儿子,果然这么重要?”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总要在上面一次 祁文轩笑看着她,“如果你再帮为夫多生几个儿子,那么为夫为了你把其他的妻妾全都体掉,也甘之如饴。” 当然,这话还有背后的意思:那就是,其实,哪怕她一个孩子都没有为他生下来,他想,他也愿意独宠与她,不过,他是祁家文字辈的唯一男丁,这样的情感他不可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所幸,御九是争气的,一举夺男! 其实,御九也很好奇,她很想问他:如果她无所出,他还会不会这样对她?就像……就像曾经的顺会那样。 但是最终,这话她憋了回去,她不敢问,也不应该问。 一夫多妻,既然不是和真爱的男人一起,怎样都能接受,她绝对地随遇而安、入乡随俗。 祁文轩侧着身子,支起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你不信?” 御九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马屁十足地笑道,“信,当然信!只不过,妾身心有余而力不足,能生下祈大祈二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奢望再……” “不试试怎么知道?” 御九傻傻地眨眨眼,看见男人眉眼中的春色,此时,男人已被她刚刚脱得只留底裤,一条锦被盖住大半个光裸的上身,却仍露出精壮的胸脯以上部位,御九强迫自己的视线停在他的颈项之上,暗忖:这是变相地跟她讨论繁衍大计吗? “他老爷,你的身体……” “十多天了,虽然为夫身体尚虚弱,但是一个时辰的床上运动还是能够胜任,为夫知道你喜欢男下女上姿势,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 看见他眉头一挑一挑地好有兴味,御九忍住嘴角的抽搐,自我安慰:三夜情? 不过细细回想,第一次,她喝多了酒,貌似是骑在他的身上猖狂了整晚,第二次,毫无疑问地,也是相同的姿势。估计,这个男人的心里应该一直有阴影,早就想着拨乱反正,把自己的以夫为天的地位给扭转过来吧。 御九扯着嘴角干笑,“其实,你应该雨露均沾才是啊,那么多的姐妹……” 御九说不下去了,觉得自己不在乎的,可是当这种话真的说出来,还是会别扭地很,心里总有种一抽一抽的感觉。 而她的话未说完,在祁文轩的眼里,却理解成点到为止,他抿紧唇,“娘子这是把为夫往别的女人那里轰?” “不是别的女人,她们是你的妻妾。”御九垮着脸,越说心里越不舒服,可恶的凤国,无端端地冒出这么多女人干嘛?可恶的祁文轩,有事无事地居然娶了这么多…… 祁文轩轻哼,“为夫妻妾虽多,但是能够生下儿子却只有你一人,为了祁家的传宗接代,为夫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你这里。退一步讲,曾经雨露均沾,那是因为为夫尚无子嗣,现在有了祈大祈二,为夫想去谁的房,就去谁的,独宠你一人,也无可厚非!” 或许,男人的表达太过保守。 御九知道对方是喜欢自己的,甚至是……有那么些上升到牺牲层次的爱情,可是,刚刚祁文轩的那番话,又让她狐疑了,难道,他现在对她这么好,更多的是因为她能生儿子? 心里涌起一股自己也说不出的不悦,御九瘪瘪嘴,“性”趣全无。 “既然你宠我,那我今天身体不适,床上运动……就免了吧。” 说完,她冷着脸,目不斜视地走到床边,在男人气得七窍生烟的注视下,气哼哼地上了床,撩起被子躺下,而后,留给祁文轩一个僵直的后背。 “你……”祁文轩叹为观止,竟然有拒绝丈夫求欢的女人?他一直在想,前两次他都没有要求,她都乐于献身,今天他主动要求,肯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想不到……,“喂!女人!” 御九闭上眼睛,故作鼾声大起。 祁文轩气结,不知道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喂,阿九!” “……” “老三十六!” “……” “你就这样对我?” “……” 祁文轩瞪着自己的昂扬,无语。自从祈大祈二出生后,他是真的没有碰过御九以外的女人,这女人,敢情想让他伤身而死? 本来他还有几分自我安慰,就算得不到她的心,起码,她的身是他的,只要他想要,她就会给,甚至还有一些超出他意料的小惊喜,没想到…… “御九,你……你不要逼我强上了你!” 话说完,祁文轩的脸上闪过尴尬和赧然,真是丢人啊,这样的话居然会出自他的嘴里。 而御九则眼冒簇簇小火苗,倏地翻过身来,与近在咫尺的他对视。 祁文轩一窘,面色微红,但是大男子的思想作祟,让他不由硬着脊梁,“在凤国,没有哪个女子会拒绝自己丈夫的求欢,而且……为夫总要在上面一次!” 这最后一句话,完全情急之下说溜了嘴,其实……在下面也不错的。 可惜,当他有些后悔的时候,御九已瞪圆了眼睛:果然啊,她早就猜到了,大男人祁文轩一直惦记着要恢复正位呢! 御九阴阴地笑了,慢慢坐起了身体,笑得很媚很风骚,“妾身怎么会拒绝相公呢,只是刚刚一时头晕,小憩了一会而已,相公想要在上面啊——” 她的声音拖得很长,冷不防地将全身鸡皮疙瘩狂起的祁文轩推倒在身下,迅敏地坐在他的身上,而后就是扯着他底裤的裤带,恶狠狠道,“想在上面,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祁文轩哭笑不得,世间怎会有这种女人?唯一的一个就被他碰到了吧。 偏偏,她那种如同母老虎一般的模样,见鬼地让他很有感觉,她的小手只是似有若无地在他的胸膛上撩过,他已开始加重平和的呼吸。 御九茫然不知自己已点起了火,将身下的男人剥了个精光后,还露出很得意的笑容,“想要恢复掌控的霸权地位,任重而道远啊!哈哈哈……呃……” 御九小人得志的笑容,因为男人的雄性象征刺激了她的下体脆弱神经,而戛然而止。此时,她才惊觉刚刚做了什么疯狂的事,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裸体,虽说一回生二回熟,可是此时,她却见鬼地羞红了脸,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身下的男人正双眼灼灼地盯着她,那眼里的欲望再清楚不过。 她下意识地舔舔干涩的唇,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见男人坐起身来,就那样理所当然地以他光洁的前胸,与她的前胸紧紧相帖,她想要后退,却被他抢先一步地以大掌扣住后脑,用他红润的唇,封住了她的……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本能而为。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或许,是从他探出舌尖的那一刻起。 残留的意识记里,虽然接吻多次,但是这却算是他鲜少的一次主动。 身上的衣服何时被剥除的,她也已记不得,甚至当她被放倒在床上的时候,她都是浑浑噩噩的,只是偶尔地会想起:不是她在上,他在下的吗?可是狐疑与反抗只是一瞬之间,不知道他在她身上下了什么咒,似乎腰间一软、颈间一湿、胸口一麻,一切都无暇再想,只是无休止地渴求、承受…… 在他精疲力竭、狂泻而出的那一刻,她终于看清,她切切实实地被他压在了身下,在昏迷前的那一刻,她愤愤地想:到底让他拨乱反正了! 当御九再睁开眼,天已大亮。 她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的眨了眨眼,而后又闭上,翻了个身。 忽觉脸上有热乎乎的气息喷来,她不满地睁开眼,陡然看见祁文轩那张放大的绝色容颜。 “呼——”男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找郎中来看你了。” 御九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怎么,我睡了很久?” “都快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祁文轩盯着御九有些睡意依旧的小脸,俊脸上有抹浓浓的歉疚和赧然,“昨晚果然折腾地太过了吗?” 御九嘴角一抽,捞过自己的衣服穿上,最近这两天确实容易疲倦,这让她想起曾经怀祈大祈二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嗜睡感,不过……,她想了想,并没有要呕吐的感觉,或许……真的是昨夜折腾地太过了? …… 午膳之后,御九神情困顿地从用膳厅走出来,刚走两步就被五十夫人拉到一边。 御九挑了挑眉,上一次这个女人搞了个什么壮阳药,后来陈管家说,那药效太过猛烈,后来直接将那偏方烧了,今儿个,这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御九似笑非笑地觑着自己被五十夫人抓住的手臂,“老五十啊,你有话就说,这么鬼鬼祟祟的,被传出去,影响可不好,我可没有跟你进行什么秘密勾当啊。” 五十夫人神色一僵,而后陪笑道,“哎呦,老三十六,你这是说哪里话,谁不知道现在相公就只宠你一个啊,你基本上就是下一个主母的准候选人啊。” 御九看不惯五十夫人阿谀逢迎的嘴脸,轻哼一声,“老五十,你在这造谣,是觉得祈府的日子太过安生了吗?” 五十夫人怔了怔,脸色霎时青红不定,“你……”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御九冷下脸,一脸不耐,人果然是宠不得的啊,瞧瞧,她现在也开始连寒暄敷衍的功夫都给省去了。 五十夫人见状,咬咬牙,“老三十六,我可是看你跟相公走得最近,又觉得事关重大,才对你说的,听说,上次你在布店遇袭,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陷阱 此时的五十夫人,在御九的眼里像极了小丑。 在祈府里,能够让御九信任的人不少,但是五十夫人绝对不是其中一个。 因为她眼眸中的算计太过明显! 御九不知道五十夫人提起洛飒是什么用意,不过她想,这个府里,知道她和洛飒有过那么一段的,除了百合和祁文轩,应该不会再有第四个人。 五十看见御九一脸的兴致缺缺,不由地挑眉,“你不想知道是谁要刺杀你吗?那个人其实只是想要借由伤害你,来伤害相公,身为相公的女人,你竟一点都不为相公的安危着想?” 御九不由心中冷笑:原来,这个女人只知道这么不靠谱的一点。 耐着性子,御九有些不甚热络地问道,“那你说吧,那个人是谁?谁派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党羽总共有多少人?老巢在哪里?” 五十夫人呆了呆,突然发现,御九所问的问题,她竟然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那个……老三十六啊,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查探出来了那个人的行踪,他每隔三两日便会去城门以西的那个不起眼的小酒馆自斟自饮一顿。” 御九挑了挑眉,这个五十夫人,打探到这些,恐怕私房钱花去不少了吧。 “然后呢?” “然后?呵呵,老三十六,怎么说,我家也是武馆出身,虽然家里的武学是传男不传女,不过我的那些个师兄师弟们也都是有些身手的,布下个陷阱将那贼人擒拿,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审讯工作,还要有老三十六你来主持,毕竟,你才是他最直接要伤害的人啊。” 御九点点头,终于看出了五十夫人的小九九,敢情,这个蠢女人是想借洛飒的手来杀掉自己啊。 如果这个女人知道了洛飒和她并不是仇人的关系,会不会大跌下巴?想要算计别人,起码也要把信息打探清楚再来。 御九心中已彻底失去和五十夫人对招的兴趣,她摆摆手,抬步欲走,“好,等你把他抓到我的面前来,我一定重谢你,并且好好地‘审讯’一下。” 她可不认为洛飒会中了这个蠢女人的招。 五十夫人一听,笑了笑,“老三十六啊,我觉得呢,这个事,咱们还是在外面解决,省得相公知道了担心,你说呢?” 御九明白了,兜来兜去,这个女人还是在想方设法地把她骗出府啊,原来,上一次的偏方事件,这女人也是打着同样的目的。 御九无所谓的耸肩,“成,到时候知会我一声,我跟你出府!” 看着五十夫人乐眯了眼,御九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走了。 相比较五十夫人带来的这个无关痛痒的信息,还是百合给她的新闻来得让人精神。 御九刚一进房间,就被百合神神秘秘地关了门,一脸地严肃。 御九失笑,“怎么了?” “是关于二少爷的!” “二哥?” 百合舔舔唇,“今天,奴婢打听到,今早早朝的时候,皇上因为纳税之事,亲自赐死了一位功臣!之后,二少爷就借要为皇上守边疆一事,交出了手中四分之三的兵权,只留四分之一的兵力退守北疆,听说,好像是要常年留守那里……” 御九微微蹙眉:这就是祁文轩和伍敬贤商量后的对策吗? 她不知道莫二可以狠毒到什么地步,但是,相比较被杀,做一个“偏远土皇帝”倒也自在吧。 于是,她无所谓地笑道,“这样也好,皇上再没有动他的理由,而且,也不可能再拉下这个脸,这份情,皇上算是欠下了,对于二哥嘛,也不是坏事,反正伍家老爹还有大哥孝顺着,这也不可谓之是挺好的结局。” 百合似懂非懂,“你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当然!” 御九说得由衷,百合分析不透,但是既然御九这样说,那或许……真的是个好消息吧,只不过……,“大少爷我觉得不会就这么甘心的。” 伍敬仪? 想起了那个刺入洛飒胸口的毒箭,御九的脸色微变:他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如果当初不是他的那一箭,她和洛飒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皇上没有杀掉他这个叛臣,已是法外开恩了!就算不甘心也没什么,只要……只要别再来扰乱她的生活…… ……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御九这些日子里最多的谈资,也就是皇上最近又弄死了谁谁谁。 都说人不可貌相,这话用在莫二的身上,可算得上是再适合不过,谁能想到温文尔雅的他,做起事来这样的决绝而残忍? 这日,就在御九百无聊赖地听百合八卦的时候,五十夫人来了,鬼鬼祟祟地说了句,“搞定了!” 御九那一刹哭笑不得,她是真的不相信洛飒会被几个武馆的半吊子搞定,更何况,这个五十夫人的本意是在于搞死她! “好吧,反正在府里憋得很,出去散散心也好。” 百合要跟着,却被御九回绝了,“有老五十,还有她的功夫兄弟们跟着,安全地很。——是不是啊,老五十?” 五十夫人干笑着点头。 御九心里冷笑:只想要手段拙劣地借刀杀人,谅这个五十夫人也没有那个买凶杀她的胆! 出了府,东绕西绕的,御九跟着五十夫人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 五十夫人指着远处,御九看去,呵,那个被几个壮汉围着的,可不是洛飒吗? 过程想也能猜得出,估摸是五十夫人传话给在小酒馆喝酒的洛飒说:我可以把你想杀的女人给带来! 而洛飒呢,或许是因为担心自己,又或许是想要见见自己,于是,就将错就错地来到约定地点。 御九想着后面可能发生的事,已经有些忍俊不禁了,她倒要看看五十夫人接下来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动人! 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地,御九轻声道,“老五十,那人怎么没有被制服啊?” 五十夫人的脸上闪过得意,“被我的师兄们围住,他逃脱不掉!——喂,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们来了!” 接下来,场面很具有戏剧化。 就见那几个大汗装模作样地向洛飒进攻,几拳几脚下来,尽数哭爹喊娘地倒地哼哼。 当然,这是在做戏。 看着周围躺着的男人们,洛飒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果然敬业,说好只是敷衍地做戏给御九看,果然……做得很像戏,他几乎都没有出手呢。 御九也在远处狂抽嘴角:果然啊,不是科班出身的,就不能对他们在演戏的造诣上有太大的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是不是该恐惧地白了脸,惊恐地抖两抖? “老五十啊,这个事……好像不妙啊。” 五十夫人眼露精光,面上却说,“呀,想不到这厮如此厉害,老三十六,我们逃吧!” 逃? 御九站定不动,事实上,从老五十说要逃的时候,洛飒已如鬼魅地向她们的方向欺近,此时,那颀长的身影已稳稳地站在她和五十夫人面前。 五十夫人惊呼一声地蹲下身去,双手抱头,“英雄饶命,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的人是她,看在我把她引出来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洛飒和御九对视一眼,而后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身边蹲着的猥琐女人,皆是无奈一笑。 御九想:以你的智商,能把我引出来? 洛飒则在想:恐怕,阿九是自己想见我,才跟着出来的吧! 五十夫人低头蹲在原地,等着御九发出垂死挣扎的声音,可是,等了半响,什么都没有,她不禁壮着胆子抬起了头,发现那一男一女正很有默契地同时瞪着她,这…… 洛飒冷哼,“本可以饶你,可是,你竟然想陷害阿九,如果今天放了你,岂不是给你机会再去害人?” “……”五十夫人傻了眼,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御九笑了,笑得狡猾非常,“哎呀,这事都怪我啊,可能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老五十你一说曾经有人袭击我,我自然而然想到的是别的人,谁能想到是洛公子呢?啊,对了,洛公子可是相公的朋友,曾经是有些误会对我动刀动枪的,不过,现在误会早就解除了,唉,老五十,你也没说贼人姓谁名谁,我怎么能够猜的你认错了人?” “……”怎么……怎么会这样? 御九轻松地笑道,“既然误会已除,老五十,那……你就回府吧,至于洛公子……,呵呵,想请不如偶遇,鄙府的姐妹扰到了你,就由民妇做东,请你吃饭,以示赔罪,如何?” 洛飒轻轻抿唇低笑,阿九编起场面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好,恭敬不如从命,请。” “请。” 五十夫人傻傻地看着这一对男女竟然瞅不都瞅她一眼,就这样走了,她恨恨地以拳击地:老三十六,这事没完,回去我就告诉相公,你跟着别的男人有染!洛公子是吗?好,等着瞧! 此时,那些个她收买来的龙套师兄个个不明所以地摸着后脑靠过来。 “嗳,这怎么回事?那两人怎么并肩走了?他们不是死敌吗?” 越想越气,五十夫人站起身来,“你们一个个都是蠢蛋!” 师兄们不悦了,“师妹,怎么说也是帮了你的忙,酬劳呢?”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五十夫人刚刚站直的身子,扑通一声又坐地上了,“啊啊啊——,气死我了!”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他的妻妾 祁文轩看似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手中的茶杯,并没有看向自己正对面跪着的女人,只是很无谓地重复地问了句,“你是说,老三十六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相‘拥’而去?” 此时,五十夫人跪在正厅,周围站满了指指点点的女人们,而坐在正座的,则是面无表情的祁文轩。 五十夫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祁文轩那张漂亮的脸,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出。 没有生气的迹象,也没有恼怒的端倪。 五十夫人点点头,小声地“嗯”了声,此时,她有些后悔了,后悔这样背地里说老三十六偷男人、给相公戴绿帽子……,因为,相公这样默默无声的样子,更是让她涌起一种从心而发的恐惧感。 “那你可知道,跟她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五十夫人摇摇头,“妾身只知道……知道那个人姓洛……” 闻言,祁文轩抚摸着杯子的动作顿住了。 如果说,换了别人,祁文轩绝不相信御九会做出和谁谁相拥而去的事情,可是,如果那个绯闻的男主角换成了姓洛的…… 他动摇了、心不淡定了,视线无聚焦地落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而周围的女人们看他沉默,瞬时像炸开了锅一样。 “天哪,老三十六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相公哪点对她不好啊,真是恬不知耻!” “是啊,都是当娘的人了,居然还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叽里呱啦……” 三老夫人坐在祁文轩的左侧,一脸疑惑,想要对儿子说些什么,可是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自己的儿子,此时的模样竟让她这个当娘的都捉摸不透。 满堂的女人们,倒也不是个个都八卦和唯恐天下不乱,比如,那个躲在人群最角落的二十五夫人,以及在她旁边逗弄着小蛇的三十夫人,以及一脸病恹恹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四十七夫人。 祁文轩的视线终于从自己的杯子上移开,忽而不明所以地轻笑了声,“各位娘子,都认为老三十六是跟别人有染吗?” “呃……,是,一定是!老五十都亲眼看见了!” “对、对!” 女人们众口一词,这可是扳倒御九的最佳机会。 祁文轩的视线落在安静的三十夫人和四十五夫人身上,“老三十、老四十七,你们也是当娘的人了,你们说说,老三十六她会放下自己的孩子,跟别的男人去芶合吗?” 三十夫人拨弄着自己的小蛇,看似漫不经心地抬眸,与祁文轩的视线对了对,而后又淡淡地垂了下去,“妾身不是老三十六,相公有疑问,亲自问她不就是了?” 祁文轩挑了挑眉,看向四十七夫人,“老四十七,你说呢?” 四十七夫人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像是聚集了力气之后,才断断续续地轻声道,“到底有没有,其实……相公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祁文轩扯了扯唇角,祈府里不乏聪明的女人,他也只宠幸过御九之外的这两个最聪明、懂事的女人,只可惜,她们虽好,却激不起自己心里的执着和渴求。 而旁听的三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自己的儿子这是在给御九找台阶,心底里,他应该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吧,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地坚定地否决,只能让别人来告诉他,不会! 理智聪慧如自己的儿子,也会有这样失常又犹豫的时候? 祁文轩看了看天色,已经几近傍晚,此时御九还没有回来,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急,虽然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御九已经说了,她不会负自己,可是,这一阵阵的心慌意乱又是为了哪般? 终于,他握了握拳,“都散了吧,准备准备去用晚膳,如果……到时她还没有回来,就不用准备她的份!” 一直守在门口的百合,胆战心惊地见众位夫人出来,而最后走出正厅的,正是祁文轩。 他侧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明明很平淡的一瞥,却让百合的心差点跳出了胸口,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老爷,这事不能怪阿九,是五十夫人把她骗出去的,说是顺……呃洛飒被围攻被擒,所以……” “所以她紧张不已地就冲出去了?”祁文轩抬高了音调,声音里有着自己都不查的妒忌,他擅自地为事情的经过下了定义,并且开始慢慢深信此定义就是真理。 百合摇头,“不,阿九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上当的人,她只是……只是看五十夫人那么跃跃欲试的模样,好奇才出去的……” 好奇? 祁文轩知道,这话不错,御九确实是这样随性的女人,可是……,“既然是好奇,为什么老五十都回来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回来?” “这……” 百合哑口无言,她也很想明白啊,阿九为什么还不回来?难道真的是眷恋洛飒,乐不思蜀了吗? …… 乐不思蜀?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一个时辰前的御九,确实有点合适。 话说,她和洛飒并肩而去之后,直到距离五十夫人远了,才看着洛飒,带着几分无奈道,“想不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碰面。” 洛飒柔柔一笑,“也没什么不好。” 御九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心中一痛,留恋又如何、怀念又如何,再也回不去了,她无力地扯扯唇角,“听我一句劝,既然上天让你忘记,就安于天命吧。” 洛飒的笑容有些僵,可他也知道,御九所说的,是最明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于是,他低了声音,赞同道,“我懂。” 看着他的样子,御九着实不忍,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其实,祁文轩是个醋坛子,他要是知道我和别的男人这样单独碰面、说话,尤其,这所谓的别的男人还是……”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她临时改了口,“尤其这所谓的别的男人还是帅哥一个,他肯定会禁我的足,以后都不让我出祈府半步。——不过,凤国男人皆如此吧。” 大男子! 洛飒似是也从伤感中走出,顺着御九的轻松话题接口道,“当然不是,你或许不知道,我有四十个妻妾,不过,我从不管她们。” 御九又是心中一黯:知道,她都知道。 “呵呵,你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夫君。” “她们或许也不想我负责吧,几个月回去一次,也不见她们热络地待我……,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打个赌?如果我带着你回去,她们肯定连看都不看一眼,充其量冷嘲热讽地来一句:又收留一个大龄的?” 御九笑了,“这场面……挺有意思。” 洛飒眼睛一亮,“跟我一起去看看吧,绝对会像我说的那样。” 御九有些犹豫,此时,她又以什么名义跟他去呢?可是,看着他眼中的期许,她不舍,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放纵自己,以后,她都不会这样任性,只乖乖地做祁文轩的妻。 于是,在几分不忍,几分好奇,以及几分自我安慰中,她随洛飒去了他的“大龄女人收容所”。 以前她就知道,她会见到他的那四十个有名无实的妻妾,只不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方式。 就如同洛飒所说,那些女人们似乎习惯了没有男人的生活,名誉比什么都重要,不想被人耻笑一辈子,却又心高气傲地不想真的委身一个泥瓦匠…… 当洛飒带着御九来到那个不算小的宅院,女人们几乎都没有抬眼看他们一眼,直到不知道是谁眼睛一亮道,“嘿,居然是相公!” 居然……是相公! 御九看了看身边这个英俊的男人,整个凤国做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的,大概只有他吧。 女人们似乎第一次看见洛飒穿的这么体面、奢华、贵气,都眼睛冒了光似地围了过来。 “哈,真的是相公!” “啧啧,真是人靠衣装啊,相公,这个女人是不是你新娶的‘过槛货’?挺有钱的吧,看都能把你整着这个样子。” “唉,不过光鲜一时,光鲜不了一世,难道她的嫁妆可以养相公你一辈子?” 御九很想一个耳光地扇过去,可是看向洛飒,笑容依旧,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经听到麻木了呢。 御九低下头,掩去某种的愤慨和心疼。 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场景,她本已经狠下的心,又动摇了呢? 看出了御九的怒意,洛飒的心情瞬时大好,突然觉得回来这一趟,对极了! 他有些大胆地揽住她的腰际:既然她们说她是他的新夫人,那么,演戏演全套,她应该不会反对吧?仅此一次,最后一次!今天过后,他决不再扰乱她的生活。 果然,御九没有拂开他的手,就如同没有拂开他最后的尊严,顺从地被他带出了这个大院。 女人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唏嘘不已。 “搞什么,难道不是新娶的剩女?可是,那女的明明就是梳着少妇的发髻。” “不过……那个女的是挺显小的。” “呀,该不会他发达了,就找了个自己心仪的,把我们都抛弃了吧?” “怎么可能,就他?抬轿的再发达又能发达得了哪去?” “对对,肯定是他觉得之前没面子,现在有个有钱的女人撑腰,就过来拽一拽。” “没错,一定是!” 女人们七嘴八舌起来,只有一个身着较为朴素衣衫的女人,靠在院门的旁边,怔怔地看着那对并肩而去的男女……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晚归 “其实,她们中并不是没有全都对你毫无感情。” 御九这样看着洛飒,说着不知是安慰还是妒忌的话。 洛飒知道,她说的是杵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路依。 “路依出身相对来说,比较低微,不过,我却和她走不到那一步。” 那一步? 御九干咳了一声,知道他指的是圆房之事,嘴里小声嘀咕着:解释地这么清楚干嘛?心里却莫名地开心得很。 洛飒侧头,看着御九古古怪怪、要笑不笑的样子,忽而开口问道,“以前,我也有给你讲过路依的事?” 御九摇头,“从来没有。” “哦——”洛飒拖长了音,“看来,我没有失忆前,也不是很喜欢你。” “你……” 洛飒笑开了,嘴角扬起一个很弯很可爱的弧度,就在御九作势要去打他的时候,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继而连他的脸皮似乎都瞬时僵硬。 御九心知不对,“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洛飒心里苦笑,那一阵阵的心绞痛以及恶心感,他并不陌生,那是毒发的症状,真是不巧,竟然当着她的面…… “唔……呕——” 那股腥甜终究没有被他压住,一口好大的暗红血液从他的口中溢出。 本来低头查看的御九吓得一怔,从没有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一幕,她呆在那里,只觉脑海瞬时一片空白。 待到洛飒苍白着脸,虚弱地问她,“有没有吓到你?” 这时,御九才回过神来,一脸凝重,“你……” 知道她满腔疑问,洛飒扯开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每个月都有两三次的,等见到皇上就没事了。” 御九没忍住,很犀利地问他,“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皇上的死士?就像是……烈风那种?” “你竟然也认识烈风。” 洛飒无限感慨,而御九则已从他的话里得到了答案。 “你果然……,呵,那么,估计胡尚书也是你秘密杀害的了。”这是一句无奈的陈述句,御九的口气里,没有任何指责,只是透着浓浓的怜惜。 她扶着他的手臂,“每个月都要发作?是不是皇上给你下了毒?专门控制你的毒?” 皇上确实是用这种方式控制死士,只不过,他是个特殊。 “这是当初刺杀先皇的时候,中了毒箭遗留下的,没关系,每个月定期吃药就可以了。” 毒箭? 原来,是伍敬仪惹下的…… 御九的眉头紧了紧,“不能根治吗?” 洛飒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关系。” 那意思就是……无法根治了? 御九心中好容易解开的死结似乎又莫名地结在了一起,心底深处莫名地软、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埋怨上天不公,他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拖着这样一个身体受控于人?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洛飒又是一口暗血吐出,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可供休息的木屋,去那里歇歇吧。” 建议是御九提的,而这所谓附近的木屋,却正是洛飒曾经当教书先生时的休息所在,洛飒闻言,病态的脸上,眼神尤为清亮。 “你知道?” 御九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地扶着他向目的地走去,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已经西下的太阳,有些混沌的思想还没有来得及意识到这夕阳意味着什么,人已再次低下头去,眼里只有身边这个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昏厥的男人…… …… “她还没有回来?” 整个祈府的人,都已经就坐等待开饭,祁文轩看似平静地坐在首位,声音也平平淡淡,可是放在衣袖中的手,则是握了又松,松开又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 陈管家低头回道,“还没有见到三十六夫人的身影。” 祁文轩抿了抿唇,脸上越发没有表情了。 陈管家小心地问了句,“老爷,要上传膳食吗?” 祁文轩挥了下手,“传膳吧!” 一顿饭,食之无味。 他不由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这一次,她打定主意不回来了?说都不说一声地就不回来了?突然看清楚了自己的真心,觉得跟着那个男人才是她最渴望的人生? 祁文轩不想想下去,偏偏一个个的问题无休无止地自动冒出来,每一个问题都让他烦躁不已。 可是,碍着面子和一家之主的尊严,他又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御九在他心里到底重到何种地步,只能硬着头皮地挨到饭局结束。 这才将百合叫到自己的房间,“说,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都有哪里?给我找!现在就去找,不管多晚,都给我找回来!” 百合想了想,脑海里浮过几处场景,一脸急切地福了福,扭头就要走,却又被祁文轩叫住。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百合讶异地抬眸,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祁文轩眼里闪过的痛意。 她也爱过,她也是过来人,她此时方明白,老爷对御九的心意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 这是一间搭建简易却很结实的木屋。 曾经,御九还半打趣半欣赏地对盖木屋的那个人说:你真是个天生的泥瓦匠! 而如今,那个泥瓦匠变成了死士,躺在自己搭建的木屋里,奄奄一息的时候,可有回忆起过往?毕竟,他只是忘了她,却不是忘了自己所有的过去。 木屋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御九生起了柴火,烧上了热水,并且经过果林的时候,偷偷地采了人家的水果,姑且当做晚饭,她不饿,他也需要补充精力的。 “有没有好些?” 一个晚上,他吐了好几阵血,那阵势看得御九心里发惊,“京城距离这里也要好几天的路程,你见到皇上之前,只能耗着、忍着?” 洛飒脸色煞白,气色很不好,却仍能挤出微笑,“没关系,只要在第三次发作前吃到药,就可以压制。” 说着,洛飒伸出了手,御九没有犹豫地握住,那只大手很冷,冷到让御九陡然想起了那个雨夜,那个得知他死去的雨夜,想到此,御九的眼眶一涩,视线顿时模糊了。 得而复失的感觉,她自认无力再承受一次,曾经,她没有任何办法地只能接受他的“死讯”,如今,她怎能再眼睁睁地什么都不做? 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我去找马车,现在就去找白无痕,不可能没有根治的办法的!如果他和玲珑隐居了,那么我们直接去京城!” 虽然,云城还有很多人、很多事需要她,等着她,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让他活!让洛飒活!她不敢想如果再拖一些时候会怎样,她不知道此次的行为将来想起来会不会后悔,但她知道,如果现在她不做点什么,她现在就会后悔! “阿九……”洛飒想要阻止,可是,御九已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 不过,她的身影只是冲到了木屋门口,就定住了。 他看见她一只手扶住了墙,另一只手似乎捂住了唇,低头的模样,状似呕吐。 “阿九?” 洛飒蹙起了眉,支起虚弱的身体想要站起。 御九回头笑了笑,“别乱动!你看我这娇生惯养的,偷来的野果果然不能随便乱吃,好像吃坏肚子了,呵呵。” “……”洛飒看着她,半信半疑,“真的?” 御九点头,“当然。——趁着天还没黑,等我去找马车!” 说完,她推门而去,可是走了两步,就不由自主地抚摸起自己的腹部,在反胃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上一次让祁文轩愉悦的二夜情,算算日子…… 宿命吗? 御九失笑:那个男人到底对她施了什么法?竟然可以这么容易就中奖! 再次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自言自语道,“你是在提醒我,不该再奢望、动摇什么吗?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什么才是我的归宿……” …… 当御九匆匆忙忙地雇了车夫、赶了马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她没敢去找祁文轩帮忙,一来时间上不充裕,二来,她怕如果跟那个男人说了,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再放她出来。 这一次,她不是为了初恋或是旧情人如何,而是那是心里一直以来的亏欠和心结,既然上天让她碰到他的毒发,那么她不可能逃避什么。 至于祁文轩那边……,她已经买通了传话人,一个时辰后会去祈府通报,而一个时辰后,她和洛飒早已出城很久。 马车在小木屋前停住,御九却看到木屋前已停着另一辆贵气的马车。 她走了过去,抬眼便看见了站在木屋门口,那个笔挺挺的身影,很熟悉,那么说,这个马车的主人是…… 御九没有开口,甚至是停下来仓促向前的脚步,她蹙起了眉,下意识地扭过头,转身欲悄悄地离开,此时,身后却传来很不想听到的声音。 “好久不见,你的胆子越发地大了。” 御九咬牙,最后一次和这人相处的经历重现脑海,那不是个愉快的回忆,可是,碍于很多人的生死,她又不能将身后的这个人完全无视。 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她回头,跪了下去,“民妇参见皇上!”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掠夺 明晃晃的衣角,闪入了御九的视线。 在凤国,敢穿绣龙黄袍的男人,只有一个,却是御九极不想见到的一个。 她忘不了那次他是怎样强迫她,那样势在必得要困住她,如果不是祁文轩地突然赶到,或许,她现在已是他的贤妃,而祈大祈二……,呵,毫无疑问,恐怕这个世上也没有他们的存在和立足之地。 天意确实弄人,在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她被他掳了去,如今,再次碰到他的时候,她恰好又像是怀孕了,而且,两次怀的同一个男人的孩子! 上天到底是在戏弄她,还是在戏弄这个天之骄子? 那抹明黄折了折,站在她半步之遥的男人突然蹲了下来,用那种无害的笑容看着她,一脸的讽刺。 那种笑容,也曾经让她口水大流、惊为天人。 但是当她了解了他,懂了他之后,一切都是虚伪。 他伸出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强迫着她与他对视,“还以为,上一次的一别,再见面会在祈府,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失德之事!” 他的手指用力很深,捏的御九疼得想要咧咧嘴,她忍着,抿唇回给对方一个同样讽刺的冷笑,“民妇是否失德,自由民妇的相公来定夺,皇上,天下事不需要你事事躬亲!——嘶!” 下巴处的手指力道倏地加重,莫二的眼里闪起了怒火,“荒郊野地、深更半夜,你这是在与朕的死士幽会?” 而此时,恰好从木屋里走出来的洛飒,见到此场景,不由大惊地就要上前,却被守在门口的烈风拦住,“洛飒,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御九抬起眼眸,看见了洛飒已恢复了大半精神,显然是已经吃过了压制的药物。说也奇怪,皇上不是该在京城的吗,怎么会这么巧地在洛飒毒发的时候突然出现? 像是看透了她的疑惑,莫二笑笑,“朕的死士,朕自然会好好留着,你肯定没听说过,有那么一种鸟,只要闻到了猎物的血味,几十公里远都可以寻来,这种鸟,叫做‘血鸟’!” 说着,莫二抬头,而天空中有个黑影很应景地“喳喳”叫了两声。 血鸟? 御九嘴角浮起冷笑:估计是他操纵死士的帮凶吧,或许,其他的死士也像洛飒那样,隔三差五地就会因为意外地或是不意外的毒,吐几口血,而莫二也因此掌握了每个死士的毒发时间,只不过,就算他知道了毒发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难道…… 他一直在云城? 不可能,那这几日在朝堂上杀害功臣的“昏君”又是谁? 从云城到京城,走直线距离,加上特殊交通工具,半天时间也不是不可能,或许,这个昏君真的已在全国的重要城市间挖掘了直行地下密道,也就是为什么地铁总比坐公交、甚至打的都快! 不仅如此,能够这么快地出现,很有可能是他一直派人跟踪着洛飒或是她的行踪,而此次出现,极有可能……极有可能不是冲着洛飒的毒,而是……洛飒和她走得太过接近…… “啪!” 莫二在御九的额头轻弹一记,笑得好不得意,“阿九,何必这么费脑子想?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朕便是。” 御九仍没有停下思索,如果真的如她所想,莫二可以容忍她成了祁文轩的妻,但是估计无法忍受她宁愿和他的死士密切相处,也不接受他的册封。 如此一来,如果她继续留着,洛飒岂不是很危险? 心念一动,她垂下眼眸,“皇上,民妇没有任何疑问,只是时间已晚,民妇该回祈府了。” “哼!”莫二冷哼一声地站起,“如果不是朕来了,你也会这么急着回祈府?” 御九头不抬,继续卑微地回道,“如果皇上不来,民妇担心故人的生命安危,或许会找郎中,但是迟些时候,还是会回祈府。” “阿九,你好得很啊,你敢说,你没有找人给祈府回话说:你要去京城救人,今晚不回了吗?” 御九心中一凉:果不其然,他一直没死心,只要她出门,他必定派人跟踪!或许,祁文轩也是知道的吧,但是也知道指使者何人,所以,祁文轩一直反对她独自出门,原因却并不仅仅是因为洛飒一人而已。 竟是如此…… 御九知道今晚想要顺利脱身,难了。 她抬起脸来,目光炯炯地与莫二对视,“皇上,你究竟想从民妇嘴里知道什么呢?” 莫二一怔,而后笑道,“阿九,曾经,我们也是朋友,朕从没有忘记你对朕一统江山的重要帮助,所以,朕自然也要帮你一回,既然你想要去京城,那么,朕不妨送你一程?” 御九睁圆了眼眸,什么意思?他竟然要再次将她掳走? “皇上!” 这一次,出口阻止的,是洛飒。 御九以眼神示意:不要出声,不要为了她忤逆这个男人。 如今的莫二,她已经不确定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还是不是那个胸怀大志、有情有义的男人…… 不,这个男人善于伪装,或许,他自始至终,就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偏偏,洛飒似乎看不出御九眼里的暗示,就算看出了他也装作没看见,直接跪倒在地,“皇上,请……” “如果你再开口说一句话,朕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洛飒微不足道的求情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莫二直接堵了回去。 御九心中无奈,现在的皇上,已经是个杀人狂魔了,似乎从他开始诛杀功臣的那一刻起,他就完全变了性情! 洛飒抿唇,“皇上,就算属下一死,也要护她周全!皇上,她已是有夫之妇,请皇上……” 莫二闻言,眯起了眼眸,他心中暗忖:难道……那失忆的药水对洛飒就这么不起作用?洛飒已经恢复对御九的记忆了?还是说那个男人心底对御九的情,让他哪怕是忘了她的人,也忘不了心里的呵护与悸动? “皇上,她已是有夫之妇,请皇上……” “你和她深夜独处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她已是有夫之妇?” 皇上打翻了醋坛子,而这坛醋,还是自己的属下给倒的…… 御九截住了洛飒还想要说的话,“皇上,民妇跟你走,不过,总要有个说法吧。——啊,对了,说法刚刚已经说过了,是我要去的,对不?那总要跟我家相公知会一声吧,不然,他还以为我跟哪个‘野男人’私奔了呢。” 木屋门旁的烈风倒抽了一口气,这句话他是听明白了,敢情御九在说皇上是野男人? 洛飒眼里闪过痛意,不知为何,同样是不能属于自己,他却心底里宁愿御九仍是祁文轩的妻,也不想要第二个除他之外的男人再碰她。 莫二笑了笑,对御九的话不以为意,“这你不用担心。——洛飒,这个报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传达完口信,就来皇宫与我们会和,这一次,我们走密道,谁也不会中途拦截!” 不好的回忆重现脑海,御九嘴角一抽:莫二竟然真的还想要得到她? 支走了洛飒,就没有人适时阻拦;走密道,祁文轩也追不上他们的行程…… 这算盘打的……,真的是临时想到的吗?她怎么就觉得有些……蓄谋已久呢? 看着洛飒僵直不动的身影,莫二冷声道,“你别忘了,你的命,还是朕的!而且,你也别以为朕想要的女人,就一定只是用男女之间的方式来待她,如果你再忤逆朕,朕说不准会不会迁怒谁,而最有可能的,就是迁怒于你最担心的那个。” 洛飒咬牙,抬头看向御九。 后者正好向他挑了挑眉,回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又生怕莫二的醋坛子继续搅合,御九率先上了那个贵气的马车,一帘隔绝了她与洛飒之间的视线纠葛…… …… 百合是了解御九的。 在两三个地方没有找到御九的人影后,百合带着祁文轩来到了这处小木屋前。 可惜,那时御九刚刚跟着莫二的马车离去,门口只留洛飒傻呆呆地站在原处,眼神空洞地像是没了灵魂。 祁文轩没有进木屋,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他心里最介意的男人。 百合进了屋,再出来时摇了摇头,却说了句,“人没看见,但是木屋里似乎有阿九留下的气息。” 祁文轩不知道百合的鼻子有多尖,但是她的话他信,因为看洛飒那表情就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和他同在一起过。 “她呢?” 洛飒终于看向了祁文轩,答非所问,“是不是如果我没有去杀先皇、报父仇,如今,我已经和她双宿双飞了?” 祁文轩抿了抿唇,这样的假设,虽然他极其不愿意听,但是,以他的判断,洛飒所说的不错。 幸好,一切只是假设,这让他庆幸无比。 “她人呢?” 祁文轩再问,洛飒再一次地答非所问,“是我的错,虽然记不起,但是我知道,是我的错!之前,我还会去痛恨伍敬仪,我在想如果没有当初他的那一支毒箭,我和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境况,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如果我没有去报父仇、杀先皇……,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不过如此 祁文轩忍无可忍,一把揪住洛飒的胸前衣襟,“我再最后问你一遍,她人呢?” 洛飒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向祁文轩那冷若冰霜的脸,“皇宫。” 他没有说谎,等待祁文轩他们一行人赶上御九的时候,御九估计确实已在皇宫了,除非,祁文轩他们走暗道。 祁文轩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密道的入口在哪?” 洛飒一怔,继而懂了,皇上修暗道需要大批资金,而能够提供这些资金的人,除了祁文轩,还有谁呢? 此时已不是犹豫的时候,虽说自古忠义难全,但是洛飒已不愿再有遗憾,此生他的憾事已太多,不想再多添一件,于是,他径自转身,只留了简短的一句,“你跟我来。” …… 御九坐在马车上,并排而坐的,是当今的天子。 一路上,她都没有正眼看莫二一眼,只是惊叹暗道的复杂和精巧,尤其是这宽敞的巷道,连马车都行走自如,她不禁冷笑道,“皇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都用来做这种东西?” 莫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态度倒还良好,“这不是民脂民膏,而是祈兄家的脂和膏。” 闻言,御九的笑更冷了,“那可真好,人家那样掏心窝子地对你,你居然掳走他的妻儿!” 莫二拧眉,“阿九,别以为朕对你有几分好感,你就可以如此肆意污蔑,朕何时掳走了他的儿子?” 御九扯了扯嘴角,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呐,这里!” 莫二顺着御九的手指看去,不由眉宇间的皱纹加深:怎么可能呢…… 御九上一次分娩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这个女人就是个奇葩,居然可以在男丁稀少的凤国一举生了双生子,距离上次分娩,这才几个月而已,她竟然…… 莫二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他扭过头,咬牙道,“不要想着故技重施!” 御九笑了,是啊,就是这么巧,他两次强掳自己,两次都适逢她身怀有孕。 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还是说,连老天都无形中地向着某个男人? “你不信?可以宣太医……,啊,民妇身份低贱,自然是不配让太医诊断的,那就随便抓一个郎中来吧诊断一下看看吧。” 看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莫二知道,她没有说谎。 御九大胆地与一脸怒意的莫二对视,良久,那与自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的男人突然失笑出声,“呵呵……” 这时,换做御九有些傻了,敢情……皇上受的刺激太深,怒极反笑? 终于,莫二笑完了,带着几分薄怒和似有若无的伤感,轻声问道,“难道,朕在你的心里,当真如此不堪?” “……”御九避而不答,以前不知道,现在觉得,他确实很不堪!不愿跟他多话,她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莫二倒在此时找话题起来,“阿九,你觉得,在你生命中的男人,哪个对你最好?” 御九睁开眼,眨了眨。 这是她不曾比较过的问题。 她生命中出现的对她好的男人,不少。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是顺会;可是如今…… “怎么,很难比较吗?”莫二逼问。 御九看向他的眉眼,不管怎么比较,反正不会是他! “其实,从无私的角度来说,冷二哥对我最好。” 莫二呆了呆,而后轻哼一声,“被你钻了空子,他和你之间是亲情,不算!” 御九不怀好意地笑了,“皇上想听到哪个答案?” “朕在问你!” 问她?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答案,尤其是那个和她朝夕相处的男人的真心。 她知道,作为一个凤国的男人,祁文轩对她的独处已是不易,只不过,她更希望那种情谊可以再纯净一些,纯净地就像这里并不是男少女多的社会,并不是因为她的好生养,所以得此荣宠。 曾经,有个男人给了她这样的希望,以至于物是人非之后,她竟渴望从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得到同样的希望。 想到此,御九莫名焦躁,口气也略略不善,“呵,反正那个男人不会是皇上!” 莫二拧紧了眉头,大手一伸,很唐突地来了句,“过来。” 御九瞪他,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他还想她过哪里去? “朕命令你,过来!” 拿皇上的名义压她? “恕民妇不能从命!——呀!” 御九话音未落,莫二已探过身去,大手一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并用双臂紧紧地扣住,让她半分不得动弹。 御九咧了咧嘴:糟糕,竟把他惹毛了! “朕不甘心!” 御九低头,忽视他吹在自己耳际热乎乎的气息。 不甘心?她也不甘心! “如果让你过去的是洛飒,你是不是早就扑过去了?” 御九抿唇,假设性的问题,她有权保持缄默! 莫二不以为意,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朕真的好不甘心,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算是一种安慰!” 男人的气息更加灼热,当他的大手从扣住她的腰际慢慢转而滑向她的胸前时,御九惊了惊。 在劫难逃了吗? 此时,她突然好怀念祁文轩。 想起那次他是多么及时地把她从莫二的行宫里带出来,这一次呢? 这么秘密的密道,他能找的来吗? 就算洛飒去到祈府通风报信,然后他们再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时间实在是相隔太久,久到她和莫二激烈运动两三次都够了。 “阿九,此时此刻,你心里是不是在想别的男人?” “啊!” 莫二阴森森地问完这个问题,冷不丁地狠狠捏了一下御九的腰际,疼得她直咧嘴。 御九突然觉得,跟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怀柔策略等等可言,他是天之骄子,据她所学来的历史,历来皇上都是出尔反尔,自己的话无论对错都是圣旨,想要哪个女人就一定要得到,哪怕是弟媳、儿媳……都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个朋友妻? 想到此,御九想起了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你无从反抗,那么……就好好享受吧。 “皇上,你真的非要民妇不可吗?” 莫二不置可否,手却已扯开了御九的腰间衣带。 御九翻了个白眼,“皇上,如果你真的想要民妇,那就麻烦请技术好一点吧,民妇很怕如果有一点点不满的时候,就会联想起自己的相公,皇上,你也不想听到别人说你那方面……不过如此吧。” 莫二的脸上顿时阴霾一片,“朕知道你这张嘴很能说,不过,这一次,就算你说破嘴皮,朕也不会再给你逃离的机会!而且,你很快就知道,朕是不是真的不过如此!” “撕拉——” 御九的外衫被直接撕裂、报废,莫二滚烫的唇吻上了她的颈项。 她眨巴眨巴眼,心里涌起了反感。 他其实长得挺不错。 他是高高在上的中央集权者。 曾经,她也对他有点小向往…… 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浑身说不出地难受,比起上一次被他强迫的时候,更要心里别扭地多? 御九似乎有些顿悟了,原来,心里真的藏了谁、认定了谁、习惯了谁,身体真的会条件反射地为他去守身…… 真的以身体的直接反应来看的话,难道祁文轩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高过以前的顺会了吗? “啊!” 莫二咬住了她的喉咙,疼得她惊呼出声,男人用体罚来警告她不许分心。 衣服被一件件地剥离,只留一个红色小肚兜颇具诱惑性地挂在身上。 御九大窘,而莫二的眼里闪起她再熟悉不过的火。 他撩起肚兜的下摆,看向她平坦的小腹,大手顺势摸了摸,惊起御九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子,还真是看不出有喜。当然,更看不出是已经有过两个孩子的娘亲。” 当然,她这个身体的年龄还不足十九岁,花一样的女人啊。 莫二俯下头,目标是御九平坦的腹部。 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发,无力地阻止,“别……,真的有喜,我没骗你。” 莫二抬眸,满眼欲望地看了她一眼,哑着嗓子道,“朕相信。” 说完,义无反顾地埋下头去…… 此时,马匹传来了嘶鸣,马车一阵剧烈摇晃,好一会才又稳了下来。 莫二抬起头,“烈风!” 马车外只听“铮”地一声,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扑通”巨响。 莫二敛了容,低声自语,“是他?这么快……” 御九听到了他的低喃,心中一喜:祁文轩! 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脑海里闪过第一个容貌,是属于祁文轩的那张俊脸,丝毫没有一点点洛飒的影子。 周围静静的,烈风没有回音,只有马匹间或地粗重喘息。 莫二心知,烈风已经遇袭,能够在一招之内将烈风制服的男人,整个凤国,恐怕不出三人,而会在密道出现的,只有“他”! 御九没有听到脚步声,可是,却发现莫二突然伸出手地按住了车帘,可是,似乎晚了一步。 “唰——” 车帘被猛地拉开,露出了祁文轩那张绝色却略显苍白的脸。 御九心中一喜,祁文轩的俊脸此时在她心里陡然升到最光辉灿烂的一刻,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文轩!”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莫二怔了怔,祁文轩更是怔了怔。 率先挑破怔忡的,还是御九,她蹙起眉头,“你的额头,怎么全是汗?”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民间 了断 因为御九的亲昵称呼,以及她脸上少有的担忧之色,祈文轩的笑容刚刚要浮现脸上,转眼看见御九竟然只着兜衣,就在他脸色大变的同时,莫二竟抢先拉住御九的手臂,把她往后一拉,然后以身体挡住了祈文轩的视线。 这个动作,有些搞错了对象。 莫二一脸防备的神情,仿佛是被人偷窥了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此动作一出,莫二自己也觉得突兀,他怎么就忘了,身后挡着的女人,是对面好友的妻! 而御九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现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衣不遮体,她只是目光定在祈文轩苍白而冷汗涔涔的俊脸上,倒是莫二此时开口,无形中回答了御九的疑惑。 “想不到,你竟然全力施展轻功地追了来。”难怪这么快。 御九恍然,他竟然……,很耗心神吗? 一定是了,当初为了她挡了那暗器之后,他的脸色也不过如此。 祈文轩的武功显然属于出神入化级的,只见他几个吞吐之后,人已面色恢复浅浅红润。 “皇上,说条件吧。” 他不想诸多废话,烈风已被他用铜钱点住了穴位,此时,如果真的跟莫二动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御九带走。 但是,这治标不治本,他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患得患失中,一辈子防着这个如今身为一国之君、却心中犹有不甘的昔日好友。 所以,“用什么交换,才能够让皇上从此不再叨扰内子?皇……,不,莫兄,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 莫兄? 莫二眯起眼眸,他这是在跟自己谈旧情吗? “如果,朕什么都不要呢?” 朕? 换句话说,那就是此时旧情无效了? 祈文轩不由轻哼了一声,“如果真的要闹到这一步,皇上想必知道,今天我要带走内子,易如反掌,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如果我想找到一个隐居之所,想必皇上一时半刻也未必能找到……,当然,就算你在内子身上下了蛊,引诱血鸟,但是皇上别忘了,这个方法,当初我也有份参谋,怎样解蛊,我也很清楚。除此之外,我会收回对于皇上的一切资助,祁家产业已遍布全国,皇上你动不得我,可是,我却可以让国库空缺二分之一!——总之一句话,皇上,真要闹到那一步吗?你可知道,到了那时,皇上你捞不到半点好处!” 祈文轩长篇大论完了,莫二脸色铁青,显然更加不甘了。 御九则终于意识到天下第一生意人的口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地道里静了下来,又是耳边只闻马匹那不厌其烦地低喘声。 祈文轩在给皇上思考的时间,也是衡量利弊的时间。 御九内心已知道结果,如今她也看清了自家相公的实力,相信换做谁都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祈文轩。 莫二不是傻子。 莫二的江山还需要祈文轩的铜钱装点。 莫二的野心不是一个女人就可以打发…… 所以,莫二只能选择找一个条件出来,下这个台阶。 其实,他提条件已是不该,只不过,这话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说出口。 “祈文轩,你未免自视过高,你知道,朕可以要了你的命!” 这是气话! 莫二不会这样做。 因为,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祈家与皇庭从此势不两立!而且,天下的悠悠众口将再也堵不了,皇上背信弃义、忘恩负义、心狠手辣、违抗天意……等等骂名将接踵而来。 因此,当莫二想要一拽权势地说出这句话后,他也蹙了蹙眉:以前为何就没有想过,原来祈文轩才是最难处理的问题? 他输了…… 可是,他还是不甘,幸而今天没有外人得见,可是他已输得一败涂地。 “朕要收回给你无上权利的赏赐!” “可以。”那本来就是形同虚设的东西。 莫二抿抿唇,“朕要你们祁家将九成的收入交税国库!” “行。”钱财乃身外物,更何况,祁家财富的九牛一毛,已能养活全祈府的男女老少。 “最后一条!朕要认阿九的一个儿子为义子,让他终身留在皇宫!” 祈文轩明显怒了。这是拿他的儿子当人质? 御九也瞪圆了眼,忍无可忍,“皇上,你不如让我进宫陪你,这个条件不是更好?” 莫二露出了他温文尔雅的假面,笑了笑,“祁兄,以你我的关系,认你的儿子为义子有何不可?” 祈文轩咬牙。 “祁兄和尊夫人要是想念儿子,可以时常进宫来探视。” 莫二说着,让开了身体,给御九留了一条跳下马车的空隙。 祈文轩没有犹豫,脱了外袍,而御九则撩起马车上的破布衣衫,随便地罩了罩,跳到了祈文轩的外袍里,下一秒,被拥回熟悉的怀抱。 ……唔,顿时安心了。 “我只有这三个条件,从此以后,我们还是兄弟。” 祈文轩想要冷笑:条件提到这个份上,居然还能做兄弟? 莫二看出祈文轩的想法,也冷笑了,“如果祁兄没有记错的话,最当初,让阿九嫁给你,只是为了我暂时保管的权宜之计。这个女人本该属谁,你我心知肚明,如今,我只要她一个儿子,不为过!” 听了这话,御九不合时宜地猥琐了。 他要她的儿子干嘛? 难不成……恋童癖? 还是……要从自己儿子的身上找寻自己的影子? 御九打了个哆嗦。 祈文轩感受到了,莫二也看到了,于是他阴声笑了笑,“反正,你们可以常来探视,更何况,你又不止一个儿子。” 说完,莫二已有所指地看了看御九的小腹。 祈文轩诧异地看向御九的小脸,想要求证。 御九干笑了声,而后摸着小腹,“他老爷,你的效率确实不同一般地高。” 祈文轩惊喜交加,人逢喜事,看人待物也宽大了很多。 “皇上,那请你记住今日的话。”唉,这样的对话,多么地似曾相识啊,上一次他将御九从皇上的手里救出的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 御九不满了,“那是我儿子!” 祈文轩知道她不满什么,“也是我儿子!” 心里清楚,这是为了谁而做出的牺牲。 而且,莫二说得清楚,可以随时去皇宫探视,也就是说,真正的爹娘还是他们,换句说话,比过继之类的说法,似乎还更人性化一些。 可是,御九还是瞪了祈文轩一眼,扭头挣开他的怀抱,走了。 临走还不忘把那件长袍给扯了过来,裹住自己。 看着她的背影,祈文轩苦笑,莫二有点幸灾乐祸。 “原来,能驾驭她的那个人,终究不是你。” 这话伤了祈文轩的男性自尊,“早晚会是我,也只是能我。”至于皇上你……早就不在候选之列了。 形势逆转,莫二苦笑,祈文轩有些幸灾乐祸了。 于是,两个昔日的好友在这样古古怪怪地对峙半响之后,忽而相视一笑,曾经的默契……回来了。 “是朕的错。” 天晓得,自从他当了皇上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认错。 “皇上也是人。”祈文轩给予极大的理解。 “祁兄,对不住了。” “嗯……”看着对方心情好,祈文轩试探地开口,“那刚刚的三个条件……” “朕回去就拟圣旨,然后光明正大地让宣读公公去代朕下旨!” “……” 原来,好朋友真的回不去了,不,就算是回去了,亲兄弟明算账,该有的条件,一分的便宜也别想占! …… 御九气呼呼地往回去的方向走。 走了良久,发现身后也没人追来。 她搔搔头,难道自己的女性魅力大不如前了? 这个祈文轩,都不会追女人的吗? 她放慢了脚步,一边老牛漫步,一边沿途踢着暗道的墙壁,嘴里念念叨叨如同神经病。 “臭男人、死男人、坏男人……” 反反复复,疑似怨妇上身。 念叨地自己都觉得烦了,她停下来,喘了喘,而后对着墙壁忽而傻笑,“原来,我真的很容易变心。” 脑海里不知道冒出了什么,她又傻笑了笑,“小样,其实也挺在乎我的。” 又一个人盯着墙壁半响,莫名其妙地轻叹一声,“就可怜我们家祈二了,祈大是长子,送不得……,可是祈二我看久了,也不舍得!”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希望你争气点,是个儿子。” 说完,她又叹一声,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去。 一抬头,冷不防地发现五米开外站着一男子,一脸落寞地看着她。 “你……”他来很久了? 那人向她走近,却在距离两米处规矩地站定了,“到底还是他厉害,皇上真的放了你。” “呵,是有交换的。”御九扯了下嘴角。 而那人则闻言盯住了她的小腹,“皇上想要你的孩子?” “……”他都听见了! “你……居然又有了他的孩子,……好快。” “……” “恭喜。” 御九动了动嘴唇,知道,这是和他正式结束的时候了,“谢谢。” 这两个字吐出来的时候,是那样的艰难,可是真的说出去之后,心底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想必,他也亦然吧。 不然,他怎么会笑得如此灿烂呢,就像……就像一年多前,她第一次碰到他时的那样。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最终卷 面子问题 洛飒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突然惊觉那男士长袍里面是怎样的景象,他的脸微微一红,别开了视线。 “他还没来?我送你回府吧。” 来的时候,他赶不上祈文轩的绝世轻功,不过,却捡了个送佳人返回的好事。 不想,御九只是淡淡一笑,“不用,他很快就来了,我等他。” 洛飒的脸上闪过短暂的黯然,短暂到连御九都没有察觉。 “那好,那……我陪你等。” 其实,虽说周围都有灯火通明,但是一个人杵在这空荡荡的密道内,也挺恐怖的。 所以,御九没有拒绝,“好,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说呢,如果能够不当死士……” 这次事情之后,莫二不知道要怎样处置他呢,可以平安无事已是万幸,怎能奢望逃离掌控? 洛飒看到御九欲言又止,知道她也明白了很多事不是自己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 “皇上与我有恩,当初毕竟是他救我出来,这条命,本该为他效力。” 在情义方面,男人有时有着不可理喻的偏执。 御九不愿劝说什么,“保镖的事可以做,至于杀人……,洛飒,你可有梦到过那个被冤枉而死的……胡尚书的情人?” 洛飒的笑容微僵,“你竟猜得到……,我会争取。” 御九莞尔,这种话题太沉重,她试图找些轻松的,“其实,与其让皇上认我的儿子当义子,我更属意你来做干爹的。” “不许!” 洛飒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剥夺了反应的权利。 他向御九的身后看了看,又转而看了看同样回头,却面上表情多变的御九,心中一片苦涩。 真的不同。 每一次见面,都只是在提醒他,就算曾经他和御九是海誓山盟,此时,他和另一个男人在她的心中,那不同的重要程度,很明显地就体现了出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他失忆前,面对他时,她是不是也像现在面对祈文轩那样,表情多样而毫不隐瞒。 他只记得,从那一次要杀她开始,每一次,她看他的表情里,都只能表明两个字:回忆。 她只是在回忆他,而不是在动情于他。 他败了,或者可以说,他从来就没有过赢的资格。 祈文轩走到御九的身前,那小女人对自己呲牙咧嘴的模样,让他莫名心情大好。 看来,今天之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他有些多此一举地拢了拢御九已经包裹严实的衣服,而后才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洛飒,“我只有两个儿子,本来不需要任何干爹,不过皇上那个实属无奈,已成事实,如果你要来掺和一脚,是不是说,你想和皇上平起平坐?” 御九瞪了他一眼。 在洛飒眼里,那一眼是属于自己人的。 这里已不需要自己,他浅笑一下,“祁老爷又何须这么防范与我?皇上已在回宫路上,在下自当要跟去贴身保护,告辞。”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后会有期。 可是,这句话自己想想都觉得奢侈,真的有期? 洛飒走了。 御九目送他的背影,说不失落,那是假的,但是,失落中却也有种很松口气的感觉。 “人已走得那么远,娘子要看到何时?” 祈文轩的话,酸极了。 御九光明正大地白了他一眼,继续看。 祈文轩心里轻叹: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被她吃得死死的? “娘子,你这是要堂而皇之地告诉为夫,你心怀不轨,想要出墙?” 御九终于收回视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本就不是墙里的。” 祈文轩俊脸一垮:地位啊,在皇上面前他都可以毫不逊色地大展男人气势,可是在她面前…… 女人,你就不会给为夫一点点面子? 当然,话没有问出口。 因为,如果问了,那将会更没面子。 就在心底无限颓废的时候,一只小手穿过宽大的男士衣袖,挽住了他的手臂。 “走不走啊,我晚饭都没有吃,好饿的,而且,你是想饿死我,还是想饿死自己的孩子?” 祈文轩恍然。 对! 他差点都忘了,她已经又有了自己的骨肉。 啥面子里子顿时抛开,“娘子辛苦,为夫这就施展轻功,带你‘飞’回祈府!” 大手刚刚揽住那没有任何变化的纤细腰际,一只小手捏了捏他的脸。 “别了,脸白得跟僵尸似地,我不喜欢,也不差这一会会。” 她……刚刚说了什么? 他可不可以认为,如果他神色自若、气色良好的时候,她……很喜欢……他? 心里有点乐翻了天,不过面子上……,看吧,他又来了,还是逃不开一个面子。 面子上,他很镇定、很平静地说,“是吗?脸色很难看?为夫确实有些疲惫之感。” 一句话,激起了感恩图报小女人的恻隐。 她眨巴眨眼,“呐,看在他老爷这么用心的份上,妾身……妾身就让你愉悦一下吧!” “在这?”某男想歪了。 御九嘴角一抽,“还是算了吧。” “别,既然都说出来了,为夫可是很期待的。”她再不凑过来,他就要凑过去了,哪怕是为了未出生的孩子,也要……也要愉悦一下。 御九无奈,得了便宜卖乖,“呐,记住,这次是你要求的啊,不是我主动要给的啊。” “是是!”他瞥见她的脸蛋,有着异样的红,其实,她对他确实不是毫无感觉的,不是吗? 御九双手抓住他的衣袖,在他笑得一脸淫荡的注视下,翘起脚尖,货真价实地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并且带有几分煽情地舔了舔。 唔,原来什么都可以成为习惯,如今,她觉得他和她之间的吻越发贴合了。 都是莫二的功劳啊。 御九撤了回来,祁文轩的眼眸闪了闪,摆明地写着意犹未尽。 不过,女人不依了,“回府吧。” “好。” 他牵住她的手,第一次这么温馨地并排而走。 祁文轩有刹那的错觉,他一直想要的,似乎已经得到了。 或许,这并不是错觉…… …… 出了暗道的出口,御九惊奇的发现,百合竟和一些家丁杵在那里守着。 祁文轩见了,淡淡道,“不是让你先行回府的吗?” 百合见到御九,一脸喜色,“奴婢担心阿九安危,觉得还是守着心里踏实点。” 祁文轩不动声色地“嗯”了声,心里却暗忖:难道说忠诚这东西有传染力?在祈府想找到像御九主仆这样的,很少了吧。 祁文轩“扶”着御九上了马车。 对,就是“扶”! 这个动作让御九满心的无力感,貌似她不是大腹便便的人吧。 百合见了,也觉得蹊跷怪异得很。 还好,祁文轩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三十六夫人有喜了,回去传达下去,以后用膳不用去用膳间。——嗯,还有,日后餐餐都有我陪三十六夫人一起用膳,因为……说不准这胎又是儿子。” 御九抽了抽嘴角,其实,她很想说:那是骗莫二的,不一定就真的有喜了。 百合傻了傻,反应地过激了,惊呼一声地掩住唇,却掩不住那外泄的笑意,“奴婢知道,老爷放心!” “要让你家夫人放心,又不是我有了……”祁文轩觉得今晚的话有些多,脸色小小羞怯一些,便别开脸,拉下了马车的车帘,“回府!” 马车内,只剩下两个人。 御九终于将迟到的坦白从宽说出口,“其实……我没有看过郎中。” 祁文轩让她舒服地窝在自己的怀里,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嗯,今晚回府就看。” “我的意思是……不一定就是……有喜。” 御九说得艰难,祁文轩继续不以为意,“没有喜,我们今晚回去努力造个喜。” 御九嘴角一抽,算了,“……还是先看郎中吧。” 当一行人回到祈府时,已是第二日的凌晨丑时。 不过,祁文轩还是将祈府的家用郎中叫了来。 老郎中眯着眼,把了半天脉,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后,终于笑眯眯地收回手,“恭喜老爷。” 祁文轩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多开些安胎药吧。” 老郎中点点头,“这是自然。” 当送老郎中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影恰巧冲了上来。 人噗通跪下的同时,已经开始哭泣,“老爷,快去看看奴婢家夫人吧。” 祁文轩顿了顿,才想起,这个跪着的丫鬟打扮的人,似乎是四十七夫人的贴身侍婢。 “她怎么了?”祁文轩淡淡地问,不过眼眸里还是有些焦色。 丫鬟已经涕不成声,想来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夫人从晚膳开始,就不太好,现在高烧不退,已经……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奴婢找过老爷,可是老爷去外寻三十六夫人了,这会回来又急匆匆地招了老郎中,奴婢不敢打扰,可是……可是四十七夫人她……” 祁文轩阻止了她未说完的话,转而对老郎中道,“麻烦先生再多耽误一会了。” 老郎中二话不说,“带路吧。” 进了四十七夫人的闺房,看见床上那个面色苍白如透明一般的人儿,祁文轩眯起了眼眸。 她是他的病美人。 也是他为数不多宠幸的女人之一。 如今,竟病成了这个样子,昨儿个,她还不是好好地回答他的问话的吗? 视线一转,床边有个小床上,有个尚在襁褓里的熟睡的女娃娃,那是他的第二个女儿,曾经,他给她起了一个很文气的名字,叫婉诗。 祁婉诗! 他知道这辈子他宠幸了御九之后,有了祈大祈二之后,就很难再去宠幸别的女人了。 所以,他让四十七夫人和三十夫人的孩子冠上他姓。 看着床上虚弱的人儿,仿佛呼吸都开始游离,他有些黯然,也有些心疼。 娶了她们,却没有疼爱她们,是他身为人夫的失职。 老郎中终于把完了脉。 “如何?” 老郎中无力地看了祁文轩一眼,摇了摇头。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最终卷 无穷尽也(结局) 他摇了摇头? 他摇了摇头! 祁文轩不知怎的,一股火就这样喷出来。 他抓住了老郎中的胸口,“说,到底是怎样?” 老郎中……又摇了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老爷,四十七夫人是先天不足啊,生了孩子之后,能撑到这会,已是奇迹了。” 这算得上是哪门子奇迹? “治好她!” 祁文轩的口气是命令的。 老郎中轻叹一声,“除非找到神医白无痕,像当年救治三老夫人那样,否则……”老郎中又摇了摇头,“老爷,我先开几服温和的药,不过,也只是一个安慰而已。”说完,转身开药去了。 祁文轩站在原地,似乎停止了思考。 那贴身的小丫鬟在一侧嘤嘤哭着。 祁文轩终于走向床边,看着床上那个已昏昏沉睡的女人,脑海里不由地想起在去往暗道的路上,洛飒跟他说的话。 “今天,我带她去看了我的四十房妻妾。” “我告诉她,那些女人跟我都是有名无实的关系。” “虽然我不记得她,我丢失了跟她的所有美好的记忆,但是我想,像她那样特别而美好的人,能够倾心于我,应该和我只钟情于她有关吧。——对,就是钟情,你可以笑我,笑我已经没有记忆却仍敢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可是,祁老爷,我就是敢说,如果失忆前我和她曾经相恋的话,那么她就是我的唯一。” “如果我娶了她,我会给她我全部的爱,和全部的我,只和她一起生活,不夹杂别的女人或是男人。——祁老爷,你能做得到吗?” “你可以说,她不在意,可是,她不在意的背后,只能说明,她也不在意你!” “……” 洛飒的话,如同深山回音,层层叠叠地在祁文轩的耳里飘荡,也正因为这些话,让他在和莫二对峙的最后,自发地提出了一个条件,更像是一个要求。 本来,他已坚定了那份的心的,如今,他看着四十七夫人那苍白的小脸,嘴角浮起苦笑。 他承认,他做不到像洛飒那样。 不是他眷恋这府中的近四十位妻妾,而是,他有他的无奈。 他与洛飒不同,这些女人并不是不想与他同房,并不是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而嫁给他,她们大多是自己亲自挑选来的。 曾经的贪玩,本以为这一世也就是像父亲,或是其他的男人那样度此一生,谁能想到真的能找到一个就只想一心一意相对的女人?哪怕是独宠,都觉得不够…… 想起他和莫二的最后条件,希望他所作的,能够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而莫二的圣旨,明日就能到了吧。 这一夜,祁文轩守在四十七夫人的房里一夜,坐在她的床边,直到她醒。 “相公?” 四十七夫人睁开眼,无不诧异和惊奇。 祁文轩淡淡笑了笑,“醒了?” “你……”四十七夫人不敢相信,哪怕是他宠幸她的那一晚,也没有夜宿她的房里,“相公……不用去陪……老三十六吗?” 她本聪慧,自己丈夫的心在哪里,她很清楚,更何况,老三十六是生了两个小少爷的女人呐。 祁文轩笑道,“等些时候就去。” 四十七夫人的脸色一黯,但又很快地恢复自然,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了,她又在介意什么?更何况,她已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相公,妾身有一事相求。” “你说,只要为夫做得到。” 四十七夫人看向一边小床里的小人儿,“婉诗她……” 祁文轩抱过襁褓,“她睡得正甜。” 四十七夫人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幽幽道,“妾身知道,妾身的身体,恐怕是不行了。” “老四十七!” “呵,相公让妾身说完吧,妾身生下来就体弱,有人曾给妾身算命,说妾身活不过二十岁……” “你放心,为夫会……” “别!”四十七夫人以手掩住了祁文轩的唇,却又觉得这个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暧昧,于是匆匆收了回来,苍白的脸上有抹嫣红,“妾身不想与天对抗,就让妾身顺应天命吧。——相公别再多说什么,让妾身说完,妾身并无牵挂,说句不该的话,甚至是相公都没有在妾身心里留下什么,只不过……” 四十七夫人看了看怀中的婴孩,“婉诗她……,妾身不舍,不知道,妾身死后,能否让老三十六将婉诗作为亲生的女儿,承欢膝下?” 祁文轩向来自认自己也算是对于女人的生老病死完全看透,他也知道,心底里,虽然看待四十七夫人是多几分的好感,但是却无太多男女之情,如今,听到这个女人的临终遗言,竟是觉得胸口抑郁,满心地对不起她。 “你放心,她会把婉诗当做自己的女儿的,你好好养病吧。” “真的?” “真的!” 四十七夫人幽幽一叹,抚弄着女儿的小鼻子小嘴,“这妾身就真的放心了。” …… 几乎是从祁文轩出了四十七夫人的房,就直奔御九那里。 结果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御九完全答应。 “真的无药可医?” 对于这样的答案,御九觉得无法理解,除非……老四十七得了癌症? 她唏嘘古代的不发达医术,而如今白无痕已经和白玲珑隐居,老四十七……只能等死。 相当于四十七夫人的凄凉,御九这边又太过火旺。 几乎天刚亮不久,御九又有身孕的消息便在祈府传了个遍。 三老夫人乐眯了笑脸,而几个心不甘的夫人则又要暗自筹谋谋害。 只是,她们不知道是,她们已经没有了谋害的机会。 翌日,就如祁文轩所料,莫二的圣旨到了。 圣旨的内容,无非就像是两日前御九所听到的那些,只不过,最后又诡异地加了一条。 “因祁家三十六夫人御氏在朕初登大宝之际,劳苦功高,一直无缘赏赐,现认御氏之子之一为义子,并加封御氏为镇国公主,鉴于公主不能与平民相等,故而命祁家之长祁文轩,遣送无所处之妻妾,安顿其下嫁其他男子,以正公主威严,即日起即办。钦此……” 御九眨了眨眼,镇国公主?这圣旨的内容……她怎么感觉没太听明白? 这厢,祁文轩已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将圣旨送到祁文轩的手上,“祁家老爷,皇上说了,您要从现在的两位少爷里挑一个也行,您要想等到镇国公主这一胎临盆时,也行,这件事,皇上说,最迟给您一年的时间。不过,遣送无所出的妻妾之事,您老尽快吧。” 祁文轩接过圣旨,“多谢公公。”说着,潜规则地掏出两锭大文银,塞了过去。 传旨公公走了,祈府则炸开了锅。 所有祁文轩的妻妾们都怒视着御九,当然,除了有所出的三十夫人、病重没有出来的四十七夫人,和懦弱的二十五夫人。 御九心中怯怯,莫二这是在搞什么?突然地赏了她一个公主的头衔,然后勒令祁文轩将无所出的妻妾遣送…… 遣送给别的男人? 她不知道的是,这就是祁文轩和莫二临别时最后的条件。 与其说是莫二的条件,更像是是祁文轩自己的条件。 对于这道圣旨,女人们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这是皇上颁的旨意,谁敢忤逆? 更何况,人家御九是开朝功臣,又是……公主……,还生了儿子!要被皇上认为义子! 那就是皇子啊…… 曾经,若婉也是公主,如果若婉不是和宫里的侍卫有染,如果若婉也为祁文轩生下一子的话,恐怕,也会有同样的圣旨降下吧。 所有的妻妾们,将愤怒和无奈化为悲戚,霎时间,祈府由叽叽喳喳地嘀咕声阵阵,转为了哭声阵阵。 这样的场面,御九避之唯恐不及,她什么都不知道,不关她的事! 拉着百合躲到了凉亭一角,一抬头,原来已经有人在那了,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十夫人和二十五夫人。 御九干笑一声,算是招呼。 三十夫人像是没有经过下旨一事似地,开口第一句话竟是,“我给你的那条小红,还好好的吗?” 御九嘴角一抽,她竟然只关心蛇? “呵呵,好好的!” 三十夫人微微一笑,很倾城,“是到了交配的时候了,改日我去你那,把这个事办了。” 御九脸皮要僵化了,“……好!” 大事已定,三十夫人低下头,继续抚弄她的小青。 唉,这个时候,应该抚弄……她的女儿更合适吧。 至于二十五夫人……一脸怯怯的,“我还是不敢太靠近相公,啊,老三十六,你也离我远点吧,说不准你肚子里的这胎是个男孩,如果我克到他,就不好了。” 御九狂汗,这都是什么人啊。 至于吵闹的正中,祁文轩自然有办法摆平众怒。 “皇上的旨意,抗旨的话,满门抄斩,你们是愿意被砍头,还是另嫁他人?” 场面顿时安静了。 “来了祁家,我确实没有厚待过你们,如果是本分的话,你们应该和嫁给我之前一样,是清清白白的身。” 御九一听,瞪圆了眼眸。 “所以,如果我出面、出钱,保管你们还可以再嫁得风光,但是如果你们在祈府自己失德做出伤风之事,那怪不得我。——这两日,我就会把你们尽数安顿,各自回去准备吧。” 祁文轩的办事效率,不容小觑。 几乎在当天之内,就将那些无所出的妻妾遣送出八九不离十。 人家的理由很充分,有圣旨啊,所以,被遣送出的女人们也并不觉得很丢人,而且,祁文轩是拿钱砸的,就御九看来,应该还有借着圣旨威胁的成分,因为那些女人第二春的对象都还算是不错的人家。 晚膳后,祁文轩一脸疲惫地钻进御九的房,而祈大祈二刚刚睡下。 “很累?” “嗯。” 御九想,是够累的,他一天之内,花了那么多的钱陪嫁,跑了那么多家豪门……送女人。 据百合说,这已经成了云城的第一大新闻,而云城的第一大风云人物……也成了御九! 镇国公主啊,这个名号让御九很窘迫,憋了一天,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我说,这累也是你自找的吧。” 祁文轩轻飘飘地抬起清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娘子何出此言?” “咳……”御九凑过去,仔细地盯着他的眉眼,“那天,皇上的条件里,可没有今天这一条!” 她很敏感,也很聪明。 更是特别。 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会栽在她的身上? 他避而不答,只是迎向她审视他的目光,比她的还灼热。 御九顶不住了,眼神开始飘忽,“呐,是你后来跟皇上又加上去的吧。”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向自己的怀里,对方没有反抗,唔,这是个好现象,或许连她都没有发现吧,她对于他已经越来越顺从了。 “顶个公主的头衔不好吗?皇上也是为了义子的身份考虑。” 御九皱眉,“总觉得怪怪的,还有,看你今天遣送那些姐妹的动作,雷厉风行,感觉就像是早有准备似地,其实,皇上没必要这么做的。” “嗯。”他应了声,一个完全没头没脑的对话。 “还有!”她又想到一点很重要的,“那么多女人,你真的都没碰过?” “没有。” 御九咋舌,“那‘修行’的那些姐妹呢?” “也没碰过,而且,她们早就被遣送走了,现在已经不存在什么修行。” “啊……可是,你要传宗接代啊,你……” 祁文轩以指抵在她的唇间,“如果是以前,爹没死的时候,自然有爹去完成这个使命,爹死之后,为夫为了使命,确实宠幸过老三十和老四十七,当然,还有你,不过,你生下祈大祈二了,为夫也没什么后顾之忧,大不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就由你全权接管,本来,你也是个中人才啊。” 说完,他摸了摸她的小腹。 御九恶寒了,“你当我是母……”最后一个字,她没敢说出口,因为真说了,那不是自我侮辱? 还有,他摸她小腹的那个动作也让她毛毛的,全身寒毛倒竖,怎么都感觉有那么些情色的成分。 “啪!” 她拍开他的手,而下一秒他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娘子,为夫连自己的孩子都碰不得吗?” 御九咬牙别开脸,最近受他的蛊惑似乎上了瘾,一看见那神情,就想凑过去让他愉悦,顺便也让自己愉悦一番。 她指了指旁边的小床,“那里有两个呢,去碰吧。” 祁文轩不依不饶,从她的背后将她圈住,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娘子,你说,这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啊?” 他只是为了腻着她,随便找话题。 而她却真的思考起来,“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就把他送进宫吧。祈大祈二我带着久了,舍不得……” 可是,腹中的这个,她又舍得了吗? 其实,她不是个好娘亲,为了自己不进宫,就拿孩子的幸福来交换。 “我很难受。” 祁文轩理解,“为夫也难受,皇上说,会将那个义子封为皇子,除了不继承皇位,其他的全部都以皇子的待遇相待,而且,我们可以随时去探视。如果真的从政权的地位上来说,为夫的身份算是王爷级的了。——哼,莫兄阴险地很啊,将你的孩子困在皇宫,分明地就是对你心怀不甘!” 御九眨了眨眼,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你连这么多妻妾都舍得了,干嘛就对我一人这么执着……” 话说到最后,御九没了底气。 而男人则收紧了双手,在她的耳边吹气,“这其中原因,娘子真的不知?” 御九干笑,怎会不知? 她不傻,他对她的好,她看得出。 不仅仅如此,而且……,“那个,我觉得吧,最近,我好像越来越……嗯,那个了。” 看着她别别扭扭的脸,他心中一动,隐隐猜出她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心怀期待地,“娘子,你说什么?” 御九翻了个白眼,自己的心,自己还不懂吗? 而且,曾经面对洛飒的时候,也没这么扭捏,难道是因为对方比较阴险,所以才有些忌讳? 偏偏,男人不知道她的小九九,还在催促着,“娘子,你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御九怒了,一手扯开他的钳制,扭过身来,两手恶狠狠地抱住他的脸,“我说,最近你的脸越来越蛊惑人啦!” “呃……,还有呢?” 还有?“我越来越喜欢彼此愉悦啦!” 祁文轩眼皮跳了下,“还有吗?” “……”御九凑过去,狠狠地啄了下他润润的唇,“你丫有完没完呀,这样还不够?”难道还要她把心挖出来? “……”祁文轩呆了呆,“……你丫?” 男人的口气有些不善,御九怯怯地收了手,干笑两声,“夜深了,该安置了啊。” 祁文轩似是顿悟了,音调顿时拔高,“老三十六,你说脏话?” 女人小声嘀咕,“哪有。”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话!” 男人! 就算再怎样喜欢一个女人,那骨子里的霸道和掌控欲,改不了啊。 御九一脸小媳妇模样,低头含羞带怯地应了声,“是,相公。” “更不许带坏孩子!” “是,相公。”御九握紧了拳。 “还有婉诗,更要好好教导。” “是,相公。”御九开始咬牙切齿。 “出门在外,一定要以我为天。” “……”御九抬头,也不羞也不怯了,像盯着仇人一样地盯着他。 祁文轩有些恢恢地别开脸,话说,见好就要收啊,更何况,他和她之间,本来他就是弱势一方,能够小逞威风一下,够了! “那个……安置吧。” 男人刚要坐上床沿,御九伸手一拦,“他老爷,老四十七身子体弱,而且……,还是去她那吧。”反正,陪不了人家几天了,挺可怜的。 “……”祁文轩沉默半响,应了声,“好。” 目送祁文轩的身影离开,御九瘪瘪嘴:原来,女人的占有欲也很强啊,瞧她现在,心里酸酸的,又是为了啥? …… 遣送妻妾的事,进展迅速,两天后,祈府就清净了很多。 那些老夫人们就不说了,夫人们一辈的,被遣送地除了三个有所出的女人外,就只剩下了二十五夫人,还留在祈府。 对于怕男人,有克夫心结的二十五夫人,祁文轩是最头疼的一个。 曾经,他应过毒王,要好好待其女儿,如今…… 他不是没有好的对象,只是,怕二十五夫人的性子,去哪里都是吃亏,最重要的,他没有解开她的心结。 “相公,你直接休了我吧。” 二十五夫人躲得远远的,对着祁文轩和御九的方向,隔空喊话。 祁文轩往前走一步,她就退一步。 “相公,我是克夫之人,不想害人……” 祁文轩无奈,“老二十五,你这又是何必?” 克夫? 御九的脑海里,灵光一闪,“那个,老二十五,相公不想让你无所依靠,我知道一个人,他命相克妻,不如,你嫁给他,然后……你俩互克去吧!” 祁文轩嘴角一抽,他已经知道御九说的是谁,那个男人的克妻之名,确实在云城是众所周知的,不过,他也知道,那只是那个人的拒娶之策而已,如果御九出面……,呵,他错了,这个婚事,只能御九出面! 二十五夫人也是有些崩溃的,不过,她也不想让祁文轩为难,于是,怯怯地点点头,“那……妾身愿意一试。” …… 这是御九第一次走进冷府。 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爹。 自从上一次知道,白玲珑也是冷二哥的亲妹妹之后,她还是有些愧对见他的。 本来想做月老、做红娘,结果…… 当看向那个依旧神采熠熠的中年男人的时候,她突然懂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在外面留下这么多的风流帐,因为,他本是一个很吸引女人的男人。 起码,气质上就很吸引她。 她很想凑过祁文轩的耳边问问,这个男人到底哪个部位和她最像? 不过,祁文轩没空,他正在和冷文亭聊着。 因为政权失策,冷尚书顶着一个空头衔,冷家此时实际上已经没落。 祁文轩已在来之前,认了二十五夫人为妹妹,所以,这门亲事说起来,倒是冷家高攀了。 御九看着冷文亭,满脸的不好意思,“静云是毒王的女儿,她有心结,认定自己克夫,你就……当做收留一个我的姐妹吧。顺便看看,你能不能克到她。” 冷文亭笑了笑,很浅,却耐看,他心里同样有些愧疚的,说起来,冷家能留有现在的地位,如果不是皇上挂念御九的关系,他们早垮了,整个冷家相当于是沾了御九的光。 不过,他愧疚的不是这个,“你生了孩子,一直也没去看你。” 御九不以为意,“你忙嘛,而且,等这个出生的时候,我差人叫你!” 冷文亭的视线移向御九的小腹,浅笑一记,“你真是好生养。” 御九差点跌落下巴,这是冷文亭所说过的,最不正经的一句话,可是偏偏,他却一脸认真至极的表情,害的她只能呐呐地应着,“是啊、是啊。” 祁文轩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喷了。 亲事算是谈成了,冷文亭尚未膝下有子,府里的老爷老太太们,自然是希望他多多迎娶,毕竟还有十几个名额的空缺啊,难得有一个克夫的……愿意嫁进来。 呃,这话怎么说都觉得别扭。 不过,冷文亭没有拒绝就好,生儿子也算增加了一份机遇。 如果,像御九那样一胎两子的女人,能够嫁到冷府,该有多好啊。 冷文亭的亲娘一个没忍住,真的拉住御九的手道,“祁夫人啊,你……还有没有未嫁的姐妹?” 御九无语了。 心中痛骂:万恶的凤国啊。 …… 在从冷府回来的路上,有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御九竟然又碰到了摆摊的黄半仙。 她有种冲动,要过去质问一通,大有砸招牌的冲动。 借着祁文轩的光,趁着那堆女人们对祁文轩大流口水之际,御九挤入黄半仙包围圈的正中央。 “嗨,还记得我不?” 御九挑挑眉,黄半仙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笑道,“本仙有三不算,这位夫人,你正好在本人的所不算之列。” 嗯,她记得,这家伙曾说过,商家不算,看不出,也算有点道行。 不,她现在是公主,是名人,据百合说,全城的人都知道她了。 想当算命先生,这点功夫还是要下的。 “咳,你不记得我了?” 黄半仙这次整个把眼睛都闭上了,“夫人是来叙旧的?” 不,她是来找茬的! “曾经,我来你这求姻缘,你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不?” 黄半仙端坐如初啊,“夫人,难道本仙算得不对吗?” “你说我所嫁之人,是万人之上!” 黄半仙终于睁开眼眸,准准地把目光落在祁文轩的身上,“难道不是?” 御九眨眨眼,顿悟,“你玩文字游戏?” 是啊,曾经,这位黄半仙只说:那人是万人之上,却没有说是几人之下。 以她现在的身份,加上她将有一个伪皇子的儿子的份上,祁文轩自己也说,他的地位相当于个王爷。 万人之上,却不是无人之下…… 呵,黄半仙,毕竟只是个“半”仙! 御九抽了抽嘴角,对着黄半仙比了个中指,无人了解个中深意。 “算你狠!” 说完,拖着祁文轩挤出人群。 直到走了很久,祁文轩才一脸茫然地牵起她的手,将她的中指立起来,不解道,“刚刚,你是不是这里抽筋?” “……” 代沟啊! …… 两个月后,四十七夫人带着笑容,永远地闭上了眼。 之后的日子里,因为御九慢慢开始大腹便便,偶尔祁文轩也会被她轰到三十夫人的房里。 不过,出于对老三十的了解,御九知道,只要祁文轩把持地住,他们就会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因为老三十那人好像对男人确实兴致缺缺,她更关心的是小红、小青的交配问题。 御九有时在想,老三十上辈子是不是就是一条蛇? 又过了几个月,御九临盆。 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要顺利,但是结果…… 当御九看着那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哇哇大叫的小婴儿时,她无力地干瞪着天花扳。 难道,这一世她命犯双生吗? 祁文轩大喜,又是两个儿子,激动之余,他不由脱口而出,“阿九果然……好生养啊。” 新生儿诞生后两天,皇上来了,亲自来了,随身跟着的,正是洛飒。 祁文轩狠了老半天的心,才把祈四抱出来。 莫二接过,倒是一脸爱怜地很,“嗯,祈兄,他长得更像你一些。——洛飒,你也抱抱?” 洛飒小心翼翼地接过,在接过孩子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触动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他神情一阵恍惚,却又在怔忡之后,恢复清明,从未有过的清明。 莫二瞧在眼里,“以后,大皇子的武学指导,就由你全权接任。” 大皇子? 祁文轩别开脸,表情莫辨。 洛飒单膝下跪,真心动容,“属下谢主隆恩。” 莫二淡淡地道了句,“平身吧,朕只是因为知道,她不舍你杀人,而且,交给你来指导,想必她会更放心。” 祁文轩也算是放下了心,皇上说的不错,如果说宫里有谁是御九信任的话,那么也只有洛飒了。 既然她都信任,他还有何疑虑? 当然,皇上此举,也只是在证明,这个义子,他绝不会亏待! 一个月后,祈三满月。 冷文亭一家来了,妻妾中,他只带了石静云(原祈府二十五夫人)。 御九私下里笑着对石静云打趣,“看吧,你俩果然是互克相消啊。” 石静云还是一脸怯怯的,“是啊,他可能命硬一些,不过阿九,你还是抱着你儿子离我远点吧。” “……”御九对着外面叫了声,“百合,来把祈三抱出去,都说他像极了文轩,你抱给宾客们瞅瞅,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百合应了声,她当然知道御九心里的小九九,还不是为了石静云安心? 御九拍拍手,“这下好了吧。” 石静云笑了笑,而后手却无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御九眼睛一直,“有喜?” 石静云脸红了红,“估计是女儿吧,我克夫,男孩子不会来我这的。” “呃……可是冷二哥克妻啊,你俩一中和,百无禁忌。——对了,他对你好不?”嘴上这样问,御九心里已经知道答案,那样的冷文亭,绝不会负了任何一个他娶的女人,虽然不像祁文轩那样明显的独宠,但是总会给与每个女人应得的待遇。 石静云抿唇一笑,面色更红,“他……很喜欢我煲的汤。” “……”果然,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有了不同一般的性情,谪仙一般的气质,大智若愚的聪慧……,好处都占了,当然,就少了一份……正常人该有的味觉! 御九终于平复了表情,笑得极假,“好,真好!” 祈三满月酒上,还来了一个御九绝想不到的稀客,——伍敬仪。 只不过,伍敬仪就如同上一次看望祈大祈二那样,只是很沉默地来到祈三的旁边,一脸疼爱地看了良久,而后放下了一个和当初给祈大祈二一样的……金锁,接着,便再无留恋地扭头离开。 在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御九突然开了口,“如果空闲,常来坐坐吧。” 伍敬仪的身体顿了顿,良久,才回头,笑了笑,“三侄子长得不像你。”留下一句让御九张口结舌的话后,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几乎在御九的孩子每过满月的时候,伍敬仪都会来送一个那样的金锁,害的后来,御九不禁狐疑,这家伙到底一次性打造了多少个这玩意? 在满月酒上,不知道是哪位贵宾笑言:祁家御氏夫人好生养,连连两胎都是双生子,很有可能以后的每胎也都是双生子啊。 众人当时一笑置之。 谁想到,一语成谶,御九果然两年一胎,一胎两子,就这样……疯狂下去。 多年后,在自己的周围跑满了男孩子的某天,御九终于忍耐不住,仰天长叹,“我要上环!” …… 据不完全考证,因为御九是借尸还魂的重生人,导致御九肉体的基因可能发生了突变,诱导了祁文轩身体里的男性基因,因此狂生儿子。 时间久了,这对夫妻进而慢慢改变了整个时代的基因,以至于御九的儿子们、孙子们、重孙们,……无论娶多少妻妾,生多少孩子,生出来的,都是儿子!(生儿子靠男人嘛) 如此以往,十代之后,这个世界居然男多女少了…… 然后,凤国颠倒,男女比例变为一百比一,男人们开始疯狂抢妻…… 此时,另一个异世界的女人穿越而来,再次基因突变地改变了整个时代的基因主流,频频生女儿,十代之后,这个世界再次男少女多了…… 于是……抢夫…… 如此循环,祖祖辈辈,无穷尽也…… 所谓阴阳协调,大抵如是吧。 (全书完) │派派小说论坛雪霜霖手打,转载请注明 www.paipaitxt.com│ 小番外——祈大的烦恼 据说,我和二弟刚出生不久,就已经有了五十个妻妾。 据说,这些妻妾都是娘亲手选拔出来的,不过,最后就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近百位妻妾最后被娘删选地只剩了两个。 灵妹留给了我,八妹留给了二弟。 灵妹是普三的亲妹妹,据说,因生的水灵,所以就以灵儿命名。 而八妹则更好解释,听说出生时带着一堆八,排行第八、重八斤、初八生…… 灵妹和我,因为普三的关系,用娘亲的话说,处得倒还和谐。 只不过,二弟和八妹就没那么对盘了。 二弟总说八妹太胖,担心如果用爹喜欢的“女上男下”势,会被她压死。 其实,我不懂为什么爹喜欢那种姿势,也不懂那种姿势是用来干嘛的,那是一次娘说溜了嘴说出来的。 当然,二弟也不懂。 但是,世间事真的很奇妙,普三居然对八妹好得离谱。 这让我很不爽。 “喂,八妹是我家二弟的人!” 普三斜着他的丹凤眼,“可是你二弟又不喜欢她。” “她早晚要嫁给我二弟!” 普三的丹凤眼继续斜着,“现在又没嫁。” “普三,你是要娶我姐姐的人,别把歪脑筋动在我二弟的女人身上。” 四十七姨娘死了,婉诗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 嗯……,婉诗姐姐本来就是我的亲姐姐。 普三的丹凤眼终于斜累了,换了个方向,向另一边斜去。 我很担心,如果有一天,他把眼睛斜坏了,婉诗姐姐嫁给他岂不是很亏? 不过,我的担心还没有得到释然,娘亲就出来了,抱着十四弟,冲我大吼,“祈大,你是不是闲着皮疼了!不去私塾读书在这想女人?女人、女人,你知道女人是什么样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话没说出来。 我已经八岁了,怎么会不懂女人? 娘就是女人! 不过,娘是个坏女人! 嗯……,这话是爹说的。 我虽然小,但是爹的论断,我绝对承认。 “还有你,普三,别天天斜着你的小眼,斜坏了,我们家婉诗可不要你!” 嗯,娘这话深得儿心啊。 “你个小屁孩,你在说什么?” 我掩住了唇,糟糕,难道一时得意竟把话说出口了吗? “胆子不小,明天我就让花姐来给你相亲!” “娘,我错了,这就去私塾!” 唉,天不怕地不怕,我就怕相亲啊。 早些年,我还小,媒婆们上门的时候,都有娘亲应酬着。 那些媒婆们都快把我家的门槛踏烂了,虽说我家有钱,可是换一个有门面点的门槛也需要不少钱,于是,我和二弟就会用愤恨的目光去瞪那些老女人。 每在这个时候,娘亲就会点着我们的脑门,“你俩呀,比你爹还小气,以后就是做了商人,也跟你们爹一样,是个奸商!” 爹不依,“娘子,论奸我可不及你啊,不然,以为夫的条件,怎么会娶了你呢?” “靠,姓祈的,当初是你挖墙脚,负了好友、设计娶我的好不好,不然,我现在……” “嗯?”爹沉声地反问,口气不善,我知道,这是爹要发怒的前兆。 爹发怒,全府都怕。 当然,娘也不例外。 果然,娘笑了,很猥琐很无耻地笑了,“呵呵,幸亏你设计娶了贱妾,不然,贱妾现在还是一土包子呢。” 听听,口气和称谓都变了。 别以为娘这是认输了,我和爹都知道,娘是在玩,唯恐天下不乱地玩。 于是,爹会在这时很不厚道地离开,把我和二弟、三弟、四弟他们留在危险境地。 娘喜欢欺负男人,爹将我们推向浪口风尖,自己逍遥自在…… 唉——,好烦,为什么我是个男儿身? 为什么、为什么? “祈大,你叫唤什么?” 娘的雷吼将我的回忆拉回,糟糕地很,又把心声说出来了。 “今晚我就让花姐带画卷来给你相亲!”娘咆哮了,也不怕吓到怀里的十四弟。 我四处观望,想找个同盟或是战友,可惜…… 二弟被八妹堵在大门口,距离战场很远。 三弟从小为人沉默,老成地不像七岁的小孩,想他帮忙,我欠了点胆量。 五弟、六弟很默契地给我一个同情的眼神,却都没有兄弟情义地并排旁观。 七弟、八弟小小年纪就会落井下石,“大哥好好挑,挑妻妾好好玩!” 好玩? 我无语了。 看着九弟、十弟一人抱着一个大苹果在啃,口水啦啦的,估计都不知道什么是妻妾吧…… 唉,我好命苦! 为什么我要是个男儿身! 再次仰天……无声地内牛满面。(嗯,这个词也是跟娘亲学的,不过被爹给禁了,原因是不登大雅之堂。) 这时,普三终于把他的丹凤眼给正过来,走到我的面前,一脸老学究的样子,“知足吧,你起码还有被告知的权利,而且,现在跟你相亲的,也算是年龄相仿,像我,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定下了几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听我娘说,当时选妻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谁抱我、我不哭,那人就是我的媳妇!——唉!” 我被掬起一把同情泪,刚想附和地“唉”一声,陡然发现,娘亲脸抽搐了。 谁抱普三、普三不哭,就可以成为媳妇? 敢情这其中也有娘亲? 嗯……我好聪明。 不过,说娘亲人老珠黄是过分了点,娘亲还是很年轻貌美的,难怪娘亲会脸皮抽搐了,这个普三,真不会说话! 按捺不住,我重新把火力对向普三,“别唉声叹气的,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妻妾成群,那就更不应该跟我二弟抢女人!走,上私塾!” 话说,二弟被八妹给堵在门口半晌,该是我去解救的时候了。 唉,成为一家的长子,不容易啊。 为什么我要生为男儿身? 为什么、为什么…… “祈三,你也跟你大哥一起过去吧。”这是娘的声音,对待三弟的时候,娘总是格外的温柔。 我走过去搭住了三弟的肩,“走,改天我们再去皇宫看四……看大皇子!” 唉,不知道三弟的忧郁是不是跟大皇子学来的,明明……大皇子过得也挺好的啊,当然,比起在亲爹亲娘身边长大的人来说,还是差了点。 三弟淡淡地笑了下,倾国倾城,小小年纪就有爹的风范,身为亲兄长的我都难免猥琐一下,当然,这是我的秘密,不能让娘知道! 恐怕,俊美的外表也是娘最喜欢三弟的原因之一。 唉,为什么我就长得更像娘一些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本小说来源于书本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欢迎光临本站下载更多的全本TXT小说 XT小说 说